起着薄薄一层茧的手不算温柔的扯了扯被夕阳渲染得暧昧不清的衣角。
他永远都记得自己上小学的第一天妈妈是如此温柔的帮自己擦干了眼里没有流下的眼泪，妈妈苍白而温暖的温度仿佛还留恋在眼角。妈妈眯着眼睛，温柔的说：
“小岁啊，要乖乖长大哦……”
最后那个尾音颤抖的冲入耳朵，肆虐着年幼而不知春秋为何的自己。只记得自己伸出稚嫩的双手，抚平了妈妈眼角的笑纹。
然后，妈妈的眼泪就流出来了。妈妈的眼泪漂亮的像自己听过的人鱼公主流出的珍珠。她呀，她呀……现在，土方也学会了如何让尾音颤抖。
当然，那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的时候的事情了。只是，他偶尔也会想想，妈妈那个尾音之后还想说什么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天放学后，爸爸紧紧的牵着自己的手，肩膀很痛，自己太矮了。爸爸微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没有看清表情。
他记得，那天的夕阳和今天一样吻紧了自己的衣角，而自己也和今天一样不算温柔的扯了扯。
然后，铺天盖地的白色充斥眼帘。
妈妈的黑白照被放大了20倍后赫然的站在厅堂的最中央。
“我回来了。”推开门的时候，总不会忘记要说这句话，纵使家里总是没有人。将鞋子脱掉后整齐的摆放好来。
[土方同学，我一直都怀疑你有强迫症，原来是真的啊。]这句话是上次来自己家的冲田同学说的。
[那可不是什么好病哦。]记忆中冲田又一本正经的补充了句。
也许自己真的有病吧。
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他恍然想起，妈妈死的那天自己哭了。
啪嗒啪嗒。
混蛋，再吵我就解决你。
啪哒啪哒。
混蛋，再不开窗老子变成怨鬼也要缠着你。
啪哒啪哒。
“混蛋——”这一声叫了出来。土方怒气冲冲的跑到窗边，一把推开。一个男生扒在自己房间的窗檐上。
土方只是呆呆的看着，没有任何良心发现的动作。他想看看，那个男生什么时候能够自动自觉的掉下去不再扒在别人家的窗檐上。
然而，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这种行为＝看到别人要死了也不救。
男人忠义这种含糊不清的东西真的存在么？
“喂——你快拉我一把啊——我死了你要负责任的啊！”男生的声音清亮的程度着实把土方吓了一跳。
于是，土方才把手伸出，托住对方的手腕至自己的肩膀处。男孩子特有的青涩与干爽从发梢传了过来。
一不小心，心跳就这样漏了一拍。
伸出手，用力搂住男生的腰，终于——上来了。
两人气喘吁吁的靠在床边。
天太黑了，没有开灯，土方看不清男生的样子，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对方可能和自己一样，也是个高中生。至于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男生依旧气喘吁吁，一句话都没有说，后来，连同头也低到了双膝处，埋着。
不知表情。
土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站起来。衣角处有着温柔的拉扯。
“别开灯。”
回过头，清冷的月光摄出男生脸上同样清冷的眼泪。
“别开灯，拜托。”男生的声音有了些许的哽咽，然后在自己坐下后又恢复了蜷缩的姿势。
冲田曾经说：“土方同学，没想到你喜欢蜷缩着睡觉啊——还真是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呢。”
他也是吧，土方静静的想。
“喂。”男生叫了声，声音闷闷的从膝盖处传来。
“我的名字是让人叫‘土方’的，不要无视它的存在。”
“那就叫‘多串’吧。”男生说。
“混蛋，我不是说了我叫‘土方’么——”
“我叫银时。”男生别过头，脸上的泪痕清清的发亮，因为微笑，牙齿露了出来，雪白的，像电影里的吸血鬼。
土方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处，啪嗒一声，等亮了。
男生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徒留下一片迷朦与懵懂。迷惑似的看了看土方。土方到男生面前，居高临下：
“反正你不会再哭了吧。”
男生嘴角擒起半抹笑容，头低了下去。
呢喃一般的声音说着：“嗯……”
那个尾音和记忆里的重叠在一起，狠狠的在站着的人的心里颤抖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