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与汪主任思想的碰撞,难免会引起冲突。但没错,那只是单方面的冲突,汪主任实际上是个很好的老人,也是个当之无愧的主任。且不说他热心地为同学们加餐,最后南方和王川重逢时那从窗口探出来的像熊猫一样的笑脸和火红的蜡烛让这个老人显得更可爱了。诚如此,南方并不是孤独的,虽然父亲的去世,爱人的离开,弟弟的心结,给她覆盖了一层浅浅的藕荷色的愁。
而我的李老师,她一无所有,她鄙弃教材,吟诗诵词,给我们讲天与人之各有道。有人赞颂她,有人不满于她。他们吵着学语法,念答案,甚至去年级组长那里抱怨,去找班主任,要求换老师。她带我们感知生命的意义,却不能做另一个南方。她带的一个高二的班甚至已经让她“下岗”。为什么,为文学伸张,那么难?她对我们说,已经有几个夜晚没有睡过觉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别人疯了。我想到了那篇汉堡港。她按自己的方式讲课,却遭到校长的谈话;她为同学的一篇作文而流泪,而回馈她的,是不屑和嘲讽。太累了,太重了,为了灵魂,为了良知,实在太痛苦。我们班同学都说她处于崩溃的边缘。确实,我没见过一个老师,声嘶力竭地一节课四十分钟,说了31个“明白我的意思么?”
悲哉。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硝烟弥漫的战争。
第一天给我们上完课,中午我去吃饭,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学生用餐席上,觉得她很可怜。我走过去问她,为什么不跟老师们一起吃饭,她说没有地方了,还要起身给我让座。我赶忙阻止她。继而她又问我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吃饭,我没有回绝的理由。一顿午饭,我们足足吃了一个小时,她可以说是手舞足蹈,照例是那些“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已经被她感动。
在这个浮夸的世界,谁心中还有这么一盏不灭的萤火?
后来,我看到一个办公室的老师对她的冷漠。在她失望无助的时候,没有人会帮助她,没有人会给予她那怕是小小的一点慰籍。
蓦然间,那么那么想念南方,想念她,我不知道,当我有一天站在这个讲台,我们的命运,会使大相径庭么?
我不敢想象。
我只是怕,怕周一语文课,已经不是她教,一周,最让她离开这里,这里的落雨之诚。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如果她真的离开,我会后悔,后悔一辈子。南方,那么想,那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