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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贴吧用户_0UJWNG5
  • 一梦成空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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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刷了一遍人生之后突然想尝试着学填词,发现还真不是这块料……算了还是老实儿回去糟写戏词儿吧。等我有心情了写个叹五更配上人生小黑屋……真的,如果是演京剧,小黑屋三年可能就是十几分钟一段二黄慢板转原板的事,参考《文昭关》一轮明月那段。因为瘫痪不能说不能动演员没法演啊,只能演元神已成之后出来看瑶姬和小三一家,反正可以翻瓤子,戏曲跳剧情见怪不怪了。本来亭台楼阁都是实,元神出窍是虚,可是戏曲布景是留白的,演这出肯定是一顶大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是全部的布景,剩下都是演员的事,甚至可以不上瑶姬和三圣母,让她们内唱内白,身段可以参考《拾画叫画》,台上什么也没有,全靠演出来的上楼下楼、进门出门、写词、读奏折——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亭台楼阁是虚,元神是实,也只有戏曲能做到这样的韵味啊。
至于唱词么——生角,夜里,抒情,这在京剧里面是有套路的,开头肯定是“一轮明月×××”,然后二更……三更……四更……五更……天亮了可以结束了。我准备用江阳辙,发音往后面走比较适合抒情,那开头就是“一轮明月照寒窗”……或者遥条辙?那就是“一轮明月上九霄”……


  • 贴吧用户_0UJWNG5
  • 一梦成空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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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泉山,金霞洞。
茶香袅袅,师徒对坐,难得清闲。
饮罢了半盏清茶,杨戬从袖中取出一幅卷轴:“师父,徒儿带来一件好东西。”
玉鼎接过卷轴,举起八卦镜,细细观察着卷轴外侧的纹理,越看越震惊:“这是……”
杨戬不等他示意,早已移开了茶具。玉鼎不敢托大,将卷轴放在桌案上,一寸一寸展开,透过八卦镜,细细察看,直惊得说不出话来。
“师父,您要再收徒弟,可不怕没有撑门面的东西了。”
玉泉山的穷是闻名阐教的,谁都知道玉鼎真人除了一把连他自己都不会用的斩仙剑什么也没有,也正是因此在杨戬之前一个徒弟都招不来。尽管杨戬多年来降妖伏魔也得来些战利品,挑好的送到了玉泉山,可再好的玩意儿,跟斩仙剑一比都显得寒碜,以至于玉鼎真人装成菩提祖师教孙悟空的时候,竟拿不出一件配得上小徒弟的兵器。
“山河社稷图啊!”玉鼎激动得差点背过气去,一把攥住杨戬的胳膊,“我的好徒弟,你从哪儿弄来的?”
杨戬只轻描淡写:“王母娘娘想用此宝暗算沉香,被我骗了来。”
“那娘娘那里?”
“师父,您放心,她不敢追查的。”
玉鼎一边小心翼翼地卷起山河社稷图,一边咕哝着:“哪儿那么容易……唉,你别又报喜不报忧……”
“我这不是没事吗……”
那一日在瑶池,王母拿出虚迷幻境,杨戬还在纳罕——为什么山河社稷图被改了一个这么俗气的名字?幸好女娲娘娘曾经传授过自己它的用法,否则在积雷山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沉香拉出来。奈何上古神器总有几分脾气,跟山河社稷图抢人,少不得要付出些代价,否则又何至于面对一群乌合之众却落得那般凄凉的下场——连荡开阵脚逃出去都做不到、只能奄奄一息任人鱼肉?
后来这法宝落入了李靖之手。凌霄对质,沉香三闹天庭,王母为避嫌疑一时不敢要回它,李靖又疲于奔命,杨戬趁机把山河社稷图骗到了手,这才送到了玉泉山。
“师父,还有一件事,我怕不把稳,得请您去看看。”
雷峰塔矗立在西湖边。
塔内,白季子四肢戴着镣铐,被锁在塔心柱上。上方,一只金钵流光溢彩,缓缓旋转着。
监押白季子的禁咒有两条,一条是佛门的,一条是天庭的。当初白季子从西天白莲池逃出,下凡寻找桂枝罗汉,法海受命前来捉拿,那金钵内便有佛门的禁咒。直到法海扣留许仙,白季子大怒之下水漫金山,这才惊动了天庭。后来小沙弥私放许仙下山,断桥重逢,白季子生下许仕林之后,被合钵拿入雷峰塔,那雷峰塔上才是天庭的禁咒。
法海领着一个小沙弥走进雷峰塔时,抬头望了望那只金钵,有一刹那的失神。
白季子见他进来,合十一礼:“大师。”
法海淡淡还礼,垂下的睫毛掩饰了他的神色,却暗暗与那小沙弥对了个眼色,他直起身来,随口问道:“白季子别来无恙?”
小沙弥举起一只造型奇特的透镜,抬头观察着。
“蒙大师垂念,白季子身体康健。”
“前不久你为我画符捉鬼,我这里多谢了。”
“些许小事,不过举手之劳。”
“话虽如此,可又有几人能如你这般,虽身陷囹圄,依然牵挂着万民疾苦呢?”
“当年我水漫金山,造下无边杀孽,如今也只是聊作补偿,不能赎前愆之万一,岂敢妄言牵挂万民疾苦?”
“是我逼你太紧。”法海侧了侧面庞,似乎在想着另一件事,“若不是我的挑拨,许仙何至于对你生疑?若不是我执意扣留许仙,你也不会一怒之下水漫金山。”
“大师何出此言?”白季子倒是坦然,“当年我是对小青说过,都是法海不好,错不在许仙。可我后来也想通了,若是当真情比金坚,又岂是外人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
逃避什么呢?自欺欺人什么呢?只有来自至亲至爱之人的伤害,才能让你痛不欲生且避无可避,不是吗?既然她早已不怪许仙,又怎么会把账记在法海头上?白季子苦笑了一下,接着说:“再说,凡人对妖精本来就心存偏见和恐惧,哪怕是桂枝罗汉转世,也不能免俗。不是人人都像碧波仙子那般好运,遇上一个不计较异类的张珍。”
鲤鱼精碧波仙子的事,也是一段奇闻佳话。书生张珍远赴汴梁投亲,订过婚约的丞相金宠却不愿认下这个白身女婿,再三恳求,才留他在后院碧波潭边攻读诗书。碧波潭内鲤鱼精对他一见钟情,变作未婚妻牡丹小姐的模样前去相会。元宵佳节此事泄露,两个牡丹难以分辨,金宠只得请包公明断。谁知那碧波潭中龟精蟹怪等又变作包公一行人,公堂之上,真包公终被假包公说服,网开一面放了鲤鱼精。城隍奏报天庭降妖,鲤鱼精只得对张珍吐露真情。谁知张珍不计较她身为异类,情愿同生共死,感动了观音菩萨。鲤鱼精拔三片鱼鳞脱去妖身,放弃千年道行,与张珍终成眷属。
“碧波仙子修的是旁门左道,若与人类久处,妖力会伤害他,所以才不得不放弃千年道行。”法海打量了白季子一眼,看不出是什么神色,“你修的本来就是玄门正道,不会对许仙有害。可惜世人只看表象,不怕旁门左道的鲤鱼,却怕玄门正道的白蛇。”
“世上有眼无珠之辈多得是。鸾凤贬作燕雀,黄铜奉为赤金,萤火之辉竟与皓月之明混为一谈——这样的事从前一直都有,今后也不会绝迹。”
法海也不以为意,淡淡一笑。
小沙弥正入神地观察着金钵,忽然放下透镜:“太精辟了!”随即便伸手往头上一摸,却摸了个空,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光头。法海忙给他暗递眼色,小沙弥正了正衣领,清了清嗓子,颂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法海领着小沙弥,迈步跨出门槛,临走前丢下一句:“但愿你早日灾消难满吧。”
TBC


2025-08-19 20:2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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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贴吧用户_0UJWNG5
  • 一梦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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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港真,我真觉得宝剧里面娘娘从李靖手上接过虚迷幻境太……不可思议了,这不等于承认就是自己干的吗?李靖也不会轻易放手这个铁板干证吧?所以这里设定为李靖一直留着虚迷幻境。
2.鲤鱼精和张珍的故事参考自越剧《追鱼》和京剧《碧波仙子》。


  • 贴吧用户_0UJWNG5
  • 一梦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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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只是觉得祭塔和宝莲灯都是救母的故事,二哥跟小青地位相似,感情相似,他们二人的对手戏应该很有火花,真写了却发现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两个人各怀心事,小青段位又不够斗智的,当然没有什么火花。我一度有点担心两个故事的内部联系不够了会难以为继,直到写到上面这一段,我突然觉得二哥跟白季子的思想境界才更相近。二哥顶着法海的面貌(他的所作所为表面上看也确实是法海)对白季子信口而谈,说的反而句句都是真心话,而白季子的回答不也正是他心中所想吗?她说起“有眼无珠之辈”,已经能淡然以对,他也只是不以为意,淡淡一笑。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很多宝剧同人兄妹和解那么难了,不是他们双方本人不愿意,是读者看不下去啊!就像《白蛇传·断桥》,哪里是小青要砍许仙?是观众要砍许仙!哪怕摆几个大亮相出了这口气呢?这样观众才能接受后面的和解啊!戏是假的,但情是真的,类似小青的角色和化解矛盾的处理方法在其他戏里面也有,比如《陈三两》陈奎。当然最好是除了“小青”之外再来一个劝和的人,这样受伤害的一方就可以闹闹小脾气了,比如《碧玉簪》那个婆婆。当然这一切要建立在知错认错的前提下,如果没这个态度那就是《金玉奴》,破镜永不圆,杀身之仇难忘情,也不知他何年何月又送儿的残生?如果连“小青”这样一个角色都安排不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看看《杜十娘》吧,打开了箱儿你们观百宝,看一层扔一层,越往后面越珍贵,最后怀抱着最珍贵的东西,纵身投进滚滚长江——到这份上,你就算不跳作者推也要把你推下去!才不管你们看见了百宝后悔不后悔,明珠一旦葬东流,也不能便宜了不值得的人!
扯远了,说回宝剧同人。宝剧本身根本就没有“小青”这样的角色,说和解就和解,读者当然不答应。从这个角度来看一些同人里强大的阐教、总是被劈的南天门,是不是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其实他们都是“小青”的化身,是来为读者找一个心理平衡的。所以《逍遥游》中三圣母和沉香的结局强过《人生》多矣!


  • 贴吧用户_0UJWNG5
  • 一梦成空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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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神殿密室里,杨戬解开一只抽屉的禁制,从里面取出一只青瓷瓶。
念动咒语,打开瓶盖,里面盘着一条小臂长短的黑龙,用锁链锁着。杨戬轻轻一弹指,那黑龙吃痛地颤了一下,一片黑色的龙鳞出现在他指间,正是刚刚从黑龙身上揭下来的。
若要释放白季子,撤去天庭的禁咒不难,佛门的禁咒却要费些周折。
佛门当真这么在乎人妖之恋?如果当真如此,观音菩萨为什么会帮助鲤鱼精与张珍?不过是舍不得放人,还抱着白季子能回心转意继续为佛门效力的指望——对于人手,特别是白季子这样有几分本事的,佛门向来是来者不拒、去者强留。
阖上瓶盖,放回抽屉去,杨戬又从旁取了一小截木头。
聚魂鼎中飘出一缕红色的烟雾,四公主的身形在不远处清晰起来,她指着那截木头问道:“这是什么?”
“降龙木。”
“降龙木?就是杨五郎用来做斧柄的降龙木?”
金沙滩一战之后,五郎杨延德遁入空门。后来,他融刀、枪之学,结合当世棍术,自创了一套棍法——凡人竟管一个佛门中人创立的棍法叫“五郎八卦棍”,也不知是真的别具慧眼,还是纯属歪打正着。
可是又有多少人想过,杨五郎既然先使枪、后使棍,破天门阵的时候,又为什么一定要降龙木做斧柄呢?
三千年有多久?
——久到可以让所有人都忘记,杨二郎也曾经是使斧的。
天门阵一事,吕洞宾在明,杨延德在暗,表面上是两国交锋,实际上却重创了佛门在北国的根基。那黑龙化身的萧天佐,遇上杨延德还松了一口气,以为是自己人,谁知却被他一棍打回原形,再一斧断为两截,至今不得归位西天。
想必佛门也早就看出来,神秘消失的杨五郎有问题,却未必知道是自己派去的。他将来生死难料,这个也就不必再留,换白季子自由之身,也值了。
杨戬推上抽屉,重新布置好禁制,用一方素帕将降龙木和龙鳞包好,收入袖内。他回身来坐在榻沿上,为小玉号了号脉:“她一直没有醒吗?”
“还没有。”
杨戬想了想,又从另一只抽屉里取了一只匣子。他出了密室,呼唤来一个草头神,将降龙木和龙鳞送往西天大雷音寺,自己驾云往兜率宫来了。
兜率宫内,太上老君摈退了左右,设下了禁制,与杨戬隔几对坐。
“你师父有办法保住你没有?”
“我……还没有告诉师父。”
一直以来,玉鼎于杨戬都是父亲一般的存在,可是这件事,他却不愿对师父言明。
杨戬将孙悟空引出天庭,且战且退的时候,也曾动过念头,直接将这猴子引到灵台方寸山,告诉他菩提就是玉鼎,师兄弟联手岂不美哉?可是,多年来孙悟空从未对他客气过,句句话专挑他心里最疼的地方扎,就算知道了他们本来是师兄弟又能怎样?孙悟空没那么轻信,他自忖也拿不出什么过硬的证据,能够保证令他信服现在的自己。既然如此,还不如恶人做到底。
只是,当年他不知内情,把孙悟空交给天庭,师父就气了他五百年,直到孙悟空被唐僧救出来;现在他是明知故犯,师父要是知道了会有多伤心?如果师父无计保他,对他言明只是徒添悲伤;如果师父有计保他,他正在做着如此卑鄙残忍的事,又怎能厚颜无耻求师父救命?
只能问问道祖了:“老君可有高见?”
“唉,难啊!”太上老君为此事已经掐断好几茎胡须了,“这简直就是拿豆腐当砧板剁排骨,只剁碎排骨不伤到豆腐,怕是解牛的庖丁也做不到!更何况还是沉香那小子?”
“道祖,其实杨戬能否逃生并不重要。只要有了‘祖宗之法’,凡间众臣尚且架得住大宋天子,天庭众仙又怎么会架不住玉皇大帝?”
太上老君咕哝着:“什么话?不重要不重要,元始师弟来问我要自家孩子,老道怎么回答他?”一抬眼又只见杨戬满目平淡,说起自己的生死仿佛只是一件毫不相关的事,千万年来古井无波的道心忽然起了波澜。
有些人是为了信念而活的。
多年以前的欲界四重天,当杨戬驳不倒王母的“理”时,即使是在血海深仇之下,他也会真的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一个“错误”,甚至情愿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能容忍一个“错误”继续存在。固然是他那时不成熟,可是谁也不能否认,杨戬就是把信念放在自己的利弊、安危、荣辱之前,这一点至今也不曾改变。
为了信念,在任何境遇下都能头脑清醒意志坚定,排除万难去争取实现目标,即使把自己的生死荣辱摆上棋盘也在所不惜——这样的人,太上老君不是第一次见识了。
春秋时期,他曾化身为老子在人间传道,后世史家司马迁将老子、庄子、申不害、韩非子合为一传曰《老子韩非列传》,世人有不解的,老君本人却只想赞美一句别具慧眼。道家无为,法家有为,却都有一双犀利的冷眼,早已看出旧秩序行将就木。所不同的是,道家选择顺其自然,静静等待旧秩序的死和新秩序的生;而法家,铁拳格猛虎,长缨缚苍龙,不惜剖心为炬,沥血为膏,也要熔尽旧秩序的锁链,铸成新鼎,立定天下之基。
太上老君一声叹息:“总不能没有法家拂士。”
“文曲星君比干丞相,敏锐过人,有经天纬地之才,足以统揽全局。甲子太岁杨任,忠直通达,心怀万民,监察细务料无大碍。还有一凡人包拯,刚正不阿,不畏权贵,生前素有‘青天’美誉,我已将他留在酆都做一判官,但有为难,可令他冲锋在前。”
“只可惜终究少了一个三界战神。”
“道祖就别取笑杨戬了。论治军之才,现有九天雷声普化天尊、东岳泰山大帝;论勇武过人,那更是数不胜数。何愁天下不安?”
“你那外甥呢?你看他该摆在什么位置?”
“敏于言而讷于行,虽有小聪明,却不能换位思考,目光所限,怕是教不成的。他做一侠客可矣,为政任事只怕难以令人满意。”
“老道可不这么看。”太上老君把头摇得跟拨浪鼓相似,“还是给他一个官职,把他管起来的好。世上总有不平,他那么大本事,又好出头,又顶着小英雄的虚名,容易把人煽动起来。现在是需要这样的人,可是到了将来重建秩序的时候,这种人是要坏事的。”
“煽动?语不抓理,空有大义凛然,却让别人无利可图,谁会被他煽动起来?”
“你这么想?”太上老君乐了,“他在天庭,可是说得众仙大半都站在他那边了呢。”
杨戬怔了一下,就像一个学生突然被老师问住了,有些犹豫地说:“杨戬在朝中结怨甚众,那时沉香挟胜我之余威而来,无论是弹冠相庆宿怨得报,还是趁机交好一个新的三界战神,他们都会愿意捧着。”
太上老君本来想说,六个打一个有什么“威”?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有的人就是这样,睁着三只眼说瞎话,人家乐意强行平手闭眼吹,他这个老头子又多什么事呢?
“不完全如此。你不知道‘乌合之众’是什么。”说起这个,太上老君来了劲,“老道最近发现,脑子这种东西,一千个一叠加起来为零。不管身份、地位、眼界、学识,只要一群人凑成了乌泱泱一大帮,就不会思考了,只知道最简单的情感。即使是自损一千杀敌为零的事,他们一冲动起来也照做不误。不管是天庭的神仙,还是下界的妖魔,概莫能免。沉香的话说给一帮乌合之众听,是很容易让他们激动起来的,你只等着往下看便是。你信不信,到时候他们打出的旗号一定会狂妄至极——可是一大帮人聚在一起,就吃这一套。”
此时的杨戬,对老君此言还不以为意。就算后来看到了那“踢翻凌霄伏玉帝”“踏平瑶池擒王母”的旗号,也没全信。直到瑶池对峙,昆仑取斧,“雪神”点出“你为了一己之私,让这么多人跟你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娘娘说他们“让人家耍了都不知道,自己还觉着挺美”,再看众人的反应——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好像刚刚意识到此事,竟无一人站出来理直气壮地反驳——那时他才了悟,自己错了,老君才是对的,这帮乌合之众真的没有考虑过后果。那时他更加庆幸没有自己动手逼宫,否则追随自己的是这么一帮没脑子的人,天庭又无人控制局面,造成的灾难恐怕比他预计的还要严重。
这倒是应了“朝闻道,夕死可矣”。
只是此时的他哪里能接受这样近似于“歪理邪说”的东西呢?即使是道祖亲口所言,他也是要自己掂量掂量的。
“那些妖王可不是省油的灯,这是掉脑袋的事,哪能轻易就被煽动?就算他能聚起一大帮人,也是乌合之众,怎堪大用?”
“千万不要小看了乌合之众,你不正是折在乌合之众手里的吗?再说,二人对锯,他拉不动,你还不能多卖点力气推一把吗?”
“您……”杨戬苦笑。可不是对锯吗?力气用在左右两边,目的却是往前锯。
杨戬将那只匣子摆上小几:“老君,有一件东西要请您保管。新天条公然分酆都的权,他们是不会甘心让步的。必要的时候,把这个交给合适的人,酆都就无话可说了。”
太上老君打开匣子,略略看了几件,不由得瞪大双眼,挑起白眉:“这……”
“十殿阎罗,没有一个干净的。”
杨戬手里早就有酆都地狱贪污的铁板干证,只要拿出来,十殿阎君一个也跑不掉,都得上斩仙台。所以阎罗对他俯首帖耳,唯恐有一丝一毫不周到。也不知后来李靖许诺了什么好处,他竟敢在凌霄殿上公然站在李靖一边,险些当庭掀翻了自己。饶是如此,杨戬也没拿出这个来——估计阎罗现在醒着睡着都不安稳吧?
参倒一个阎罗固然容易,可是换一个又怎样呢?权力没有制衡,就必然失控。这根本不是哪一个人太坏的问题。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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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关于白季子的武力值,我是这么想的。《盗仙草》里面她跟鹿童打占了上风,打不过鹿童鹤童联手,不过考虑到那时她怀着七月身孕,正常情况下战斗力应该更高,保守估计能打平鹿童鹤童联手吧。鹿童鹤童是南极仙翁的徒弟,不妨假设他们算阐教三代弟子的一般水平。从另一个方面来考虑,很多版本的《白蛇传》小青都是妖王设定,本文也是,妖王的武力值总不该太低,而白季子总是能稳稳战败小青的。综上,白季子的战斗力虽然不能跟二哥、孙悟空这种变态比,但也应该是不俗的。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水斗》里面法海找了那么多神佛来帮忙才战败白季子和小青。
2.在我看来,杨家将里面最神秘的两个人是杨五郎和杨排风。五郎的神秘之处如上,排风的神秘之处除了“一个烧火丫头跟谁学的本事”之外,还有她的兵器,那是一条青龙化成的棍子……
3.我一直都认为,能说服别人与你合作的一定是利益,比如本文二哥说服小青,句句扣着利益。沉香那种说辞,我完全没看出来别人跟他干有什么好处,真的能让这么一大帮人跟着他打上天庭吗?我表示怀疑!这里参考法国勒庞的《乌合之众》给了一个解释,安到了太上老君头上。感觉宝剧这个形势,跟勒庞写《乌合之众》的背景有点相似,应该还要更早,不过我相信以道祖的智慧,一定能提前看到这个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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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梦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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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府飞符传信,报来了沉香的近况——他已经在峨眉山运功重炼了。
大概是自己下手太狠吧——沉香那一刻的眼神,是真的恨上他了,那是此前从来没有过的——他知道这个外甥有多不敏感,这样的人是很难刻骨铭心地恨上谁的。即使亲眼看到自己杀了他的四姨母,他转过头来就能在华山与自己的“一口气”谈笑风生。即使自己杀了他的父亲还把魂魄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刑,他转过头来还是从四大天王手上救了自己。这是个善良宽厚的好孩子,他心里都明白,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前不久,那孩子意志消沉,安心在刘家村糊灯笼,刘彦昌总是欲言又止,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杨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变成四公主的样子,强忍着厌恶入了刘彦昌的梦境,问他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想让沉香走这条路,我知道这条路有多艰难多危险。可是他的朋友们都在积雷山苦战,他却在刘家村躲着,这成什么人了?就算……可总该跟朋友们同进同退吧?可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鼓励他才好?”
想不到这个书生还有这份心思。杨戬在梦中告诉了刘彦昌去峨眉山的路径,然后立刻推他醒来,一刻也不愿多谈了。
反正谁都知道四公主已经魂飞魄散了,就算刘彦昌说出去,别人也只会以为梦境荒诞不经,不足为据,大可放心。
这书生虽然百无一用,到底还有几分骨气,也懂得仗义。更何况,他是三妹爱着的人,也是真的爱三妹的——就算他一无是处,单凭这一点,自己也不得不接纳他,不是吗?
也罢,今后有这个书生在身边,又有沉香承欢膝下——三妹,这样的一个家,你幸福吗?
也许二哥不能再陪伴你了。但无论如何,二十一年的噩梦,就要结束了。
愿你康宁和美,永无忧愁。
积雷山正在四处请援,凡是来援的,杨戬一概放他们过去,没有不厚道地半路伏击。试探性地交手了几次,杨戬却发现,他们心不齐。固守积雷山尚可,指望他们攻上天庭,定然彼此推诿掣肘,谁也不肯卖力,都等着别人出头,自己捡现成的。
可不是吗?当年牛魔王在内的六大圣与孙悟空结义,后来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没见他们任何一个去探望过,可见这些妖魔也只是见利忘义之辈,不可诚心相交。
这样可不行,就算是做戏,也得把架子端圆了,至不济,身段总得在锣里对不对?大计不赖众谋,大功不赖联军,古人诚不欺我。他们这样,只怕仗还没打,自己就要散架了。
也罢,对方拉不动的锯子,少不得我来再推一把。
想及此处,杨戬驾云前往岁府。
甲子太岁位不见得有多高,权却是相当重。灶王、土地、山神、城隍、郡司等地仙上报天庭的折子,都要由岁府分拣出轻重缓急之后呈报,而这“轻重缓急”就大有文章可做。可以说,甲子太岁掐着下界与天庭之间最重要的信息通道之一。
杨戬上天为官是由武入文,杨任封神一战也曾由文入武,两人既是同僚又是战友,一拍即合。一个管住三界巡查灵官,一个掐住地仙们的折子,阳奉阴违之事做得滴水不漏。现行的天条有合理之处,也有落后之处,杨戬曾与杨任探讨过多次。说起来,真君神殿的那份天条,也有杨任一份功劳。
可是,杨戬一直都知道,杨任与他不一样。隐瞒那些事,杨任承担的风险远远超过了他自己。那时候,他就算罢职丢官,左不过就是回灌江口去,继续做他的自在散仙。可杨任魂寄封神榜,一旦获罪于天,谁能保证他还有命在?可是,杨任毕竟是杨任,他是冒死进谏的殷商上大夫,是执着飞电枪、神火扇的伐纣战士——只要除万民苦,哪顾得一身安!有这样一个甲子太岁,真是三界之福。
“太岁,你也知道积雷山战事胶着,那牛魔王还在请援,他的结义兄弟五大圣都派出了援军。与其等着他们拧成一股绳,不如先下手为强,请旨降下天劫,除掉这几个妖王。下界妖魔要去送死,没得白白搭上岁府众神。你叮嘱他们些,近来别到五大圣那里走动了,免得误伤了无辜。”
这些妖王都是一方豪强,少不得在岁府下属的众神中安插眼线,就算没有,在地仙中总有互相勾结的。这样一来,下界必然流言四起,为了保命,他们总该卖力了吧?
杨任闻听此言,大吃一惊:“这不是逼着他们铁了心造反吗?我看五大圣其实并不愿与天庭为敌,只要略施小计,就不难分化瓦解,岂不比只动武强?”
“娘娘这次,怕是要斩草除根的。”
“道兄!有句话,我杨任今天不得不说了。”杨任激动起来,“你也曾偷天换日,瞒着至尊保下万千生灵——那些事你我也算共谋。我知道你是心怀仁爱的人,当年压了三圣母也实属无奈。可你近来是怎么了?别说那刘沉香与你是至亲,就算是个陌生人,你这样做也过分了!这且不提。积雷山已经撕破脸了,你还要请旨降天劫,那些妖王就算不反也要让你逼反了!老百姓都知道,做人留一线,将来好见面啊!我听说前不久你在下界……受了委屈,道兄,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栽跟头也难保没有下次!你不怕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我怕!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杨戬听他用了封神战时的称呼“道兄”,自知他良苦用心,心下一阵感动。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也顾不得了。他只冷笑道:“妖物修行,五百年一次天劫,本来就是天条所定,这也是为了防止妖魔从容做大。早些晚些总要来,我也不过是稍微动一动时间,集中到一起去,又有何不可?”
“话虽如此,可是妖魔也不会坐以待毙啊!这么多年了,天劫非但没能阻止妖魔做大,反而逼着妖魔结队抱团,于天庭,于下界,都是祸非福!从其恶法,于心何忍?难道就不能像过去一样,从其善果,少造点儿孽吗?”
“恶法也是法度。不依法度行事,是不能长久的。”
“恶法本身就不能长久!”
“噤声!”杨戬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甲子太岁,你这话对我说说,也还罢了。”说罢,缓慢却不容置疑地推开了他的手,仿佛交出了一件极端重要的东西。
杨任察言观色,忽然觉得不对——“噤声”?若是不同意自己的看法,难道不应该说“住口”吗?既然说出“噤声”来,就该是赞同自己的啊!可是为什么他却是这个态度……这究竟是什么道理?他正要动问,杨戬早已拂袖而去了。
杨任知道得本来就比别人多,看得自然也比他们清楚。再这样说下去,他就该看透自己的用意了。杨戬当然渴望在这条路上有一知己,这个人可以是清虚道德真君门下弟子杨任,却绝不能是甲子太岁杨任。如果杨任现在知道了自己的真实用意,以他的性格,一定会主动要求分担责任。可自己却不能为了一点私心,就让杨任无谓地卷入这个漩涡。毕竟,此次风波过去,不能没有他继续统领岁府。
离开了岁府,抬头只见银河浩渺,苍穹如枰,群星如子,这一局逆天改命的大棋,已近收官。
耳边又听得五鼓声催,该是群臣待朝的时候了。
最后的关头就要到了。
再算一算双方的力量,还有什么遗漏吗?
雷部闻仲为人正派,忠直到死心眼,他若还在天庭,形势就不会那么一边倒,王母娘娘也不见得除了自己无人可用。正好以震慑各地妖魔为由,让闻仲和他麾下三十六员雷将各领兵马,到下界各地巡查,一来调开雷部,二来提防妖魔趁天庭大乱之机祸乱凡间,三来也让放出去的谣言看起来更像是真的。
至于斗部,他就更不担心了。坎宫斗母元君金灵圣母,本来就是被强按在这个位子上的。早些年她虽然不乐意,做事也还算负责任。然而自从天罡地煞一百单八位星君获罪,被封锁在江西龙虎山,坎宫已经心灰意冷,越发的不作为了。
数十年前,太尉洪信误放了天罡地煞一百单八将,至今还四散在各地,斗母元君受命下界追回各位星君。一开始,她还做做寻找的样子,这几年索性连样子都懒得做,在泰山斗母宫歇着,混过一天是一天——别人找不到也就罢了,山东呼保义、孝义黑三郎那么大的名声,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也硬装看不见。
不久之前的朝会,有人启奏说,斗母元君至今未能追回一百单八位星君,本应属坎宫主持的百官考较、奖惩、擢升和贬谪无法正常实行,以至于甲子考评都无端错过了一次,长此以往必将导致朝纲混乱,因此提议派一位得力之人助斗母元君尽快追回诸位星君,后来九天玄女领命下界去了。九天玄女不会像金灵圣母那样不作为,但是一百单八将星散各地,要想全部追回谈何容易?就算她现在追回了几位,也无关大局。
宫门净鞭三响,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走进东华门的时候,杨戬缓缓吐出一口气,脚步顿了一下。望一望凌霄宝殿流光溢彩的藻井,仿佛又看到了三千年前烈日下的桃山。
母亲,这一次,二郎真的能断开那条锁链了。
抬腿跨过了门槛,更不迟疑,走向东边文班之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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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有“飞符招将”这么一说,我估计这“飞符”应该是一种通讯手段吧。
2.我不知道巡查凡间的事归谁管,不过《封神》里面日游神、夜游神、值月神、值年神什么的都归甲子太岁杨任和值年太岁殷郊管,甲子比年大,所以我想应该杨任是一把手,殷郊是二把手吧。还有一个火部也管“巡查人间善恶”,我也不明白火跟善恶有什么关系,咱们就打个马虎眼过去了,就当没这回事……
3.德不孤,必有邻,给二哥安排一个理解他支持他的封神老战友——总有那么一两个心明眼亮的吧?郑伦,哼哈二将,守门的看起来没什么用;土行孙,土府星,不知道是管什么的;韦护,且不说他现在是佛门的韦陀,看原著这也是个明哲保身不愿出头的主;黄飞虎,东岳泰山大帝,离得太远不好写;黄天化,性情中人暴脾气,更指望不上;也就杨任了,文官出身总要心细些,甲子太岁应该也有实权。
4.其实《封神》里面雷部是二十四位天君,但是《西游》里面是三十六员雷将,《荡寇志》也是三十六员雷将,而且人物明显是对不上的,比如《封神》里面的助风神菡芝仙是个女的,而《荡寇志》里面看起来有点像助风神的先天风伯次相真君、啸风鞭霆天冲真君显然都是男的……忽略这些细节,我们就当后来又增补了十二个吧……二哥表示,蒙闻仲,我是有工作经验的。
5.《水浒传》中,洪太尉误走妖魔是宋仁宗嘉佑三年(1058年),梁山泊聚义是宋徽宗宣和元年(1119年),中间经过了一个甲子年(1084年)。泰山上有个斗母宫,所以我写斗母元君在泰山歇着。
6.九天玄女后来不辱使命,是把一百单八将找到了的,江州劫法场之后不就是九天玄女授天书了吗?天知道是不是给了宋江一份类似于户口本的东西让他按图索骥。
7.其实我这么写也算是勉强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宝剧里嫦娥莫名其妙地上了朝***站在首位?斗母元君、碧霞元君、卫房圣母元君、九天玄女,这些女仙才是正经应该上朝的不是吗?就连那个百花仙子也比嫦娥更适合上朝啊!我的解释是,斗母元君下界追回天罡地煞去了,九天玄女后来也去协助了。斗母元君(相当于组织部长吧我猜)长期不作为,而且几十年都不在其位,导致百官建制混乱,该上朝的不上朝,不该上朝的乱上朝……
8.我也搞不清凌霄宝殿有几个门,只是我们听戏的都习惯了“文站东,武立西,各自分班站立在两厢”“东华门本是文官走,西华门本是武将行”……管武事的文官也站东边,比如《二进宫》兵部侍郎杨波。


2025-08-19 20: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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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评论,一个人长大了,一定是没有人挡在他前面了。这么一想突然明白为什么总觉得沉香没长大了——始终都有人挡在他前面。其实沉香看起来最接近长大的一次,是闯密牢救悟空和为观音护法,无奈后来我们又发现其实那时候还是有二哥挡在前面的╮(╯▽╰)╭难怪《逍遥游》在阴阳镜里面沉香会成长呢,长不大都是惯的……从这个角度来看,从家变起就没有人挡在二哥前面保护他了,而三圣母始终都有人保护有人依靠,难怪活了几千年还像个小女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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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水母娘娘就是京剧《泗州城》里面那个女妖怪,我想着洪泽湖离泗州近,就给安了个洪泽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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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受了伤,不宜趱行,因此在千狐洞附近找了个清静之地休息了一段时间,才启程回了杭州。吩咐辛夷等人,看紧了哮天犬,自己又入雷峰塔来,告诉白季子这个好消息。
小青心急,天天盼望着有天官来释放白季子,度日如年。白季子倒是平静,说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哪有这么快?既然人家答应了凡间一年为限,又有质在此,何愁不兑现诺言?小青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感情上又怎么忍得住?可是纵然心绪不宁,也只得等着。
这一等,就转过了年来。仕林中了状元,开春便要回乡祭祖。屈指算来,他也有十八岁了——等他回来,许氏就该告诉他父母的事了。塔神已怕了小青,等仕林回来,她就可以带他来看白季子。这回换白季子心急了,数着日子盼仕林归来,一遍又一遍地问小青,仕林现在有多高?什么模样?在汴梁瘦了没有?
“姐姐,你现在是不是也度日如年?”
“你不懂。”白季子笑呵呵的,“有日子就快。”
这一天,小青正在雷峰塔附近的山上打坐调息,忽然辛夷上来通报,说洪泽湖水母娘娘来访。
“小青!果然是你!我一听人说,有个女妖精把塔神收拾得服服帖帖,我就知道是你!你不在青石山好好练圌功,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青不便吐露详情,只说:“仕林中了状元,就要回乡祭祖了,到时候许氏肯定要带他来祭塔。我在这里,也好带他进雷峰塔看看姐姐。”
“唷!中了状元!好好好,不愧是白季子的儿子!多了不起!”水母娘娘好好夸了许仕林一通,这才进入正题,越发眉飞色舞,“你听说了没?天庭征讨积雷山,那牛魔王真不赖,大聚妖众,硬是把积雷山守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听说前不久,刘沉香也到那儿去了——刘沉香你知道不?就是去年蟠桃会三闹天庭,一个人从南天门一直打上三十三重天那个!如今他们打出旗号,‘踢翻凌霄伏玉帝’‘踏平瑶池擒王母’,要反攻天庭了呢!好威风啊!哎,我水母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上过天庭呢!我也要去积雷山,跟他们一起上去!——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去,我劝你也不要去。欲成大事,只有武力是不够的,得靠这儿。”小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刘沉香我见过,观其心智,去显圣真君何止千里,怎么可能战而胜之?”
“你说二郎神?去年还在积雷山让刘沉香一行人打得大败呢!”水母娘娘不以为意,说起此事倒像是自己打了胜仗一样,“听说跟哮天犬流落凡间,向一个小小山神跪地乞食,还偷东西让人逮住,好一顿狠揍。哼,该着他三界战神也有这一天!——我看那刘沉香厉害着呢,怎么不能战而胜之?”
“是吗?”小青坐直了身圌体,“敢问水母娘娘,二郎神现在何方?”
“在天庭官复原职。”
“再问水母娘娘,刘沉香去年是怎样进的八卦炉?”
“那是……听说是被二郎神骗得自散法圌力……”
“着啊!输到法圌力尽失,任人欺圌侮,尚且能反败为胜;如今大圌权在握,有兵有将,怕他何来?”
水母娘娘闻言一怔,她倒没有考虑过这些,只是一时还不服气:“那你说说,刘沉香都进了八卦炉,后来又怎么逃生的呢?”
“这我哪知道?”
“我看一定是有大德者,自有造化庇佑!”水母娘娘晃着脑袋说。
“好个不省事的水母娘娘!你与那刘沉香何亲何故?他有造化庇佑,与你什么相干?你瞎凑什么热闹?上天庭看看?刀兵不长眼,谁来看看你会不会稀里糊涂做了刃下亡圌魂?”
“你这么说,倒也有理……”
本来,水母娘娘要上天去就不大容易。别说二郎神了,那九天之上还有个……要是送上圌门去与她一见面——说不定她收回自己根本不废吹灰之力呢?这么一想,水母娘娘点头笑道:“罢了,你说得是。我也不去了!”
送走了水母娘娘,小青回到山中,还没坐定,忽然见辛夷走过来,面带泪痕,一言不发,双膝跪倒。后面不远处跟着玄胡、陆英和杜若,你踹一下我的鞋跟,我扯一下你的袖子,也跟着跪下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
“娘娘,都是辛夷不好——哮天犬他跑了!”
小青心下一沉,站了起来:“什么?怎么会?”
“他一直都挺老实的,我们以为……没想到……”
“你好大胆!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小青一把攥圌住辛夷的胳膊,气得浑身发圌抖,将她往旁一摔,“你走吧,从今以后,你跟小青没关系了。”
辛夷爬起来,痛圌哭圌流圌涕,叩头出圌血:“娘娘!辛夷自幼跟随娘娘,没了娘娘还能到哪里去?求娘娘留下我吧!断我的胳膊,剜我的眼睛——怎么罚辛夷都无怨由,只求留在娘娘身边!”
玄胡、陆英、杜若见状也一齐跪步向前:“娘娘看在辛夷姐姐多年追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饶她这一次吧!”
“若不看在多年追随,我早就一剑取了她性命!”
“好!”辛夷忽然直起身圌子,抬头直视着小青,“娘娘现在就杀了辛夷吧!”
“你滚!”小青看都不看她一眼,只一瞥玄胡、陆英、杜若三人,“你们三个,要跪便跪,谁要再敢给她求情——就跟她一块儿走!”
小青扭头就走,撇下三人面面相觑。
陆英先站了起来,扶起辛夷:“辛夷姐姐,你别着急。你跟娘娘最久,情深义重,哪能说断就断呢?我看娘娘正在气头上才赶你走的,过几天肯定还叫你回来呢。你且不要走远,就在钱塘江边等着,一有苗头,我就去叫你!”
“什么?哮天犬跑了?”雷峰塔内白季子听罢,又惊又疑,“他这是为什么呢?”
“那还用说?一定是二郎神要反悔!”
白季子想了想,并不赞同:“真要反悔,在万窟山你昏迷时就该跑,那时候跑了谁拦得住?为什么要拖到现在才跑?难道在你身边还有什么可图的?”
小青一怔,一时无以作答。
“我想他这一去必有别的缘故。你不是说过,现在群妖大聚积雷山,要反攻天庭,他主人是天庭的司法天神,此时要与主人同进同退也是常情。小青,你且放宽心。”见人家主仆情深,白季子想起了小青与辛夷,“小青,辛夷跟了你上千年了,情深义重,只可一赦,不可一斩。时间不久,她应该还没走远,去把她追回来吧。”
“这……朝令夕改,越发没规矩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自己立业可怎么办?再等几天,让她长长记性!”
白季子见小青面带不忿,宽慰道:“小青,你别想太多了。就算这次不行,雷峰塔在这儿又不会跑了,以后再想办法吧。仕林就要来了,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对不对?”
小青只得吐了一口气:“也罢——又能怎么样呢?当圌官的没有好东西!”
金山寺内,西天传法谕的两个头陀降临,法海恭恭敬敬迎他们进了禅房。
此刻的禅房圌中,法海面有不忍,压低了嗓音对头陀说:“白季子固然有罪,可她也做过善事,前不久还与我一同捉鬼呢。何必连一条活路都不给她?”
“哪里是不给她活路?她私逃下凡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投靠了对家——保不齐不止是杨戬,还有阐教呢!也不知道她身上有什么可图的,那心狠手辣的杂圌种居然肯用黑龙换她。白季子出不了雷峰塔,做不了小动作,这里面准还有小青的事。好教她们都知道,白季子的命攥在我们手里!到那时,就算白季子宁死不从,小青也得听我们的!”
法海也听说,司法天神前不久私囚了斗战胜佛,还是刘沉香将他救出来。谁知杨戬一计不成又生二计,追到南海观音处刀兵相见,差点搅了救治胜佛的大事。法海虽然不懂上层的风圌波诡谲,也觉得此事恐怕不能善了。此时对这两个蛇妖图穷匕见,有何所图,还用多说吗?既然如此,说不得,只好对不住白季子了。
“师圌兄说得对。法海一时糊涂,还望师圌兄海涵。”
“明天许仕林祭塔,你就引我们去收回金钵!”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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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删我帖子,重发一遍
争取本周写完血溅雷峰塔,把镜头切回二哥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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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加点赶文,争取今晚再给小青一道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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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一段时间,天庭大量兵马都集中在积雷山,塔神没依仗,因此小青才敢直入雷峰塔陪伴白季子。可这些日子,有雷将领兵巡查下界,小青不好太嚣张,因此也不常来了。只是塔神有了撑腰的人,仕林祭塔的时候还能不能见一面,可就不好说了。
她们运气还算不错,离祭塔只有不到两天的时候,雷将的兵马可算是离了杭州。白季子常年关在塔内,难免憔悴,可她又怎么忍心儿子为自己担心?因此央求小青好歹替她捎个妆奁进来。这天,小青带着妆奁来到雷峰塔时,天还未交五鼓。
白季子打开妆奁,支起菱花镜,洗面梳头,挽起一个倭堕髻,小青一见便笑道:“姐姐常年不见外人,这样的发髻早就不时新了。来来来,小青替你改挽。”
用手打散了倭堕髻,小青忽觉那三千青丝早已没了十八年前的柔顺,低下头去,从两鬓拢起发丝,一拨之下,鬓边竟露出一丝刺眼的银白。
“姐姐!你怎么……”
白季子面对着菱花镜,也看到了那根白发,只是淡淡一笑:“拔去了吧。”
小青分出白发来,轻轻一扽,白发落下来,横躺在她手心。
发由血生。结发为夫妻,发的缠绕其实意味着血的交融。可是当年在曹祠挽作同心结的青丝,哪里去了呢?一个幽囚雷峰塔,失却光泽;一个远走天涯,早已剃净。
小青几乎要流下泪来,却还笑道:“姐姐,杭州城人人都说,涌金门边那家桂花油好,我特地去买来。姐姐试试,香不香?”手里的梳子小心翼翼分开发丝,不时地被卡住,用桂花油顺了过去。桂花油的甜香熏得她鼻子发酸,她强迫自己想些高兴的事……心底忽然回荡起一曲小调来,那欢快鲜明的旋律挥之不去: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小青替白季子改挽了一个盘龙宝髻,戴上白玉钗,正要插绢花时,忽然一惊:“哎呀,不妙了,我怎么带的是红绢花?应该带白色的啊!这可怎么办?来得及回去换吗?”
“罢了,红绢花就红绢花吧。”白季子接过绢花来,对着菱花镜,在鬓边比了比,“也还中看呢。”
大红的绢花配着乌油油的发,又穿着一身白,倒像是大雪初霁,压低了松烟墨的梅枝,却压不住东风第一枝那点点鲜红。
然而后来,白季子抚摸着龙泉宝剑独自回想,那天小青无意中带错的绢花,那一抹血红,竟像是命运的某种暗示。
东风第一枝有什么好呢?醒得太早有什么好呢?等到万紫千红开遍,世人只道乾坤倒转,否极泰来,却怎知还有一枝好花正凋残?那凋残的,正是今日这东风第一枝啊!
白季子匀开粉面,描眉,画眼,点唇,为了掩盖憔悴的面容特地多擦了些桃花粉。看那菱花镜中,玉貌花颜依旧,若不是手腕上锁链儿响,竟像是从未离开过镇江那间小小的药铺,十八年辛酸过往,都不过是一场梦。
天已大亮了。外面的状元郎吩咐左右两厢站下,摆开了香花宝烛,敬呈了一片祭文,文质兼美。白季子对着菱花镜又照了照,抿了抿鬓角,扶了扶绢花,这才收起菱花镜,关上妆奁。
塔神引了许仕林进来。一见母亲身被镣铐,泪流不止,双膝跪倒。
“娘!仕林不孝,娘在雷峰塔受苦,仕林一点办法也没有……”
十八年了,今日里才亲眼看见,当年襁褓中的婴儿长成了一个文采出众的翩翩少年,白季子一把拥他入怀:“仕林!我的儿!”本来还想宽慰他,却早已哽咽难言,鼻子一酸眼泪便要流下来,又怕冲花了脸上的桃花粉,叫仕林看出自己气色不好,徒惹悲伤,忙用帕子揩去了泪,断断续续地说着:“别哭……别哭……见着娘了该高兴……高兴点儿……”
小青也在旁解劝,许仕林方才止住了泪。
许仕林抬头看了看小青,忽然想起她在断桥边教自己法术、赠自己雨伞的事,忙再跪倒:“小青姨母受仕林一拜!”
“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
白季子拦住小青:“你该当他一拜的。”
“这是怎么说?”小青噗嗤一笑,“你拜你的,我可没有压岁钱给你。”
三人这才一同笑起来。
正在各问寒温时,忽然外面一阵香风袭来,祥云落地,法海从外面走了进来。
白季子施礼尊了一声“大师”。许仕林已知道过往,猜出他便是法海,忙恭恭敬敬上前施礼:“大师,许仕林冒昧,求您看在我们一家人骨肉分离十八年……为仕林指一条明路,家母要怎样才能灾消难满呢?”
“这就要看状元公的诚心了。”
小青眉毛一挑,法海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许仕林不解其意:“请大师明示。”
“出了雷峰塔,往西走六十四步,有一棵桫椤树。你若有什么心愿,就跪在树下默念三遍,拜上三拜——此事就看你心诚不心诚了。”
许仕林大喜,辞了白季子便往外跑去。小青冷哼一声:“老和尚,你又耍什么花招?”只恐仕林此去有变,忙跟着他出了雷峰塔,就在不远处跟着。
许仕林依言拜了三拜,满面虔诚。小青左顾右盼,谁知不多时,西方竟一阵香风,梵铃阵阵,两个头陀驾着一片祥云来在半空:“下拜者可是许仕林?”
“正是仕林。”
“我佛慈悲,念许仕林至孝,特差我二人收回金钵,释放白季子。”说罢,念动咒语,金钵从雷峰塔内飞出,落入手中,收回袖内。
有这么容易?许仕林正大喜过望叩谢不已,小青却回头来看雷峰塔,只觉得阴气森森,大为不祥。就在这时,忽听塔内白季子一声惊呼:“大师,你们这是何苦!”
白季子素来淡然,能令她如此失态的怎会是小事?小青霎时失惊,冲入塔来:“姐姐?!”
白季子指着头顶:“你看。”两条禁咒在一片浮光中若隐若现。
“这是什么?”
法海瞥见许仕林已跟着进来了,不慌不忙说道:“状元公,你方才叩头时,一定心有杂念。”
“什么?心有杂念?我当时什么也没想,只想着母亲早脱此难……”
“那一定是你身边别的人心有杂念。”
小青一听勃然大怒:“老和尚,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骂人!”
“你二人若都是心无杂念,又怎么会激发此毒咒呢?”法海指了指塔顶,“若是再不想办法,三日之内,白季子必化为脓血而死。”
“什么?!”许仕林惊叫一声,瘫倒在地,一把抱住白季子腿,“不,母亲,不会的!十八年都没事,为什么刚刚见到仕林,就……”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法海冷笑一声,刻意瞥了一眼小青,便要转身离去。
许仕林顺着法海的目光看过去,忽然想起方才小青对法海那没好声好气的态度,一片疑云从心头飘过,他忙追上去,双腿如同踩在绵里:“大师!大师!求大师明示,怎样才能保住我娘的性命?”
法海冷哼一声:“这也不难,可惜凭你状元公么……办不到,办不到啊。”
“求大师明示!就算粉身碎骨,许仕林也要保住母亲!”
“老和尚,你要说便说,不说便罢,休要罗唣!”
“小青姨母,您……您为什么对大师如此……如此……无礼……”许仕林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小青一观此状,已知他心里生疑,顿时如堕冰窟:“仕林,你!你怎么跟你父亲一样,又信了这老和尚挑拨离间?!”手按宝剑怒视法海:“老和尚,你害我姐姐还不够,还要来害我仕林侄儿吗?好,好,好,有什么你冲着小青来!”
“仕林,这不关小青姨母的事。”一直抬头观察毒咒的白季子这才出言,“这毒咒有两部分,一张佛门的揭帖,还有一张是阐教的符咒。它们彼此锁死,三天之内只要我离开了雷峰塔,就不会有事了。”
白季子师出黎山老母,又在佛门当过差,故而对佛道两家的禁咒都有了解。可她毕竟不是阐教弟子,在佛门也未入中枢,无论是阐教的符咒,还是佛门的揭帖,她都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故而看不出其中机理,也不知道这两条禁咒是怎样起作用的。
法海一听此言,不由得暗暗心惊——不愧是司法天神显圣真君,算无遗策,果然名不虚传!揭帖上的毒咒本来是下在白季子身上的,只要脱离了金钵,三日之内她必化为脓血而死。他不与揭帖硬碰硬,却用符咒拮抗并锁死,你动不了我的,我也动不了你的,一切只在白季子三日之内能不能出塔。此番看似凶险,其实已经让白季子彻底脱离了佛门的掌控!这分明是要保她、救她——三日之内必有人来破塔!
白季子啊白季子,你积下了多大的功德方有此报?——衣败絮而入荆棘,竟然还能脱身!
罢了,事到如今,此前的计划也只能作罢了。
这里只有许仕林想不到那么多,还在大喜过望:“太好了!娘,您快离开雷峰塔吧!”
白季子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雷峰塔的禁咒是天庭下的,为娘也无法解开。”
“那怎么办呢?”许仕林想了想,“小青姨母,您能带我上天,求他们放了我娘吗?”
小青哼了一声:“现在知道求小青姨母了?天庭哪是那么……天庭?!”神色一凛,她一把抓住白季子的手:“姐姐,大事不好!天庭,阐教——是杨戬!一定是他出尔反尔!他不仅不想放你,还想害死你!”
自从哮天犬溜走,小青最担心的就是杨戬反悔——现在她手上没有任何筹码,杨戬若反悔她根本就毫无办法。这些天来,天色稍变她就怀疑仙官降旨,市语微哗她又担心大事不谐,惴惴不安,忧心忡忡,现在又遇上这样的事,她越想越觉得一定是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法海一听她这话,心里暗暗冷笑——还骂别人挑拨离间,如今他一句话也没说,都已经放弃计划了,这青蛇自己不也在无端猜疑吗?且看白季子如何反应。
白季子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不见得吧。这里既有佛门的揭帖,又有阐教的符咒。可我与显圣真君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他就算不肯放我,又有什么理由非害死我不可呢?”
法海听罢暗挑大指。白季子并没有多聪明,只是她一向淡然,在塔内十八年越发平静,不容易被偏见蒙蔽双眼,自然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他又有什么理由一定要置亲外甥于死地?也许是我扣下哮天犬要挟他,他怀恨在心,或者是哮天犬回去挑拨的——近来还有流言,说司法天神要请旨降下天劫,除掉几个妖王,虽说没有姐姐在内,可是谁又能知道呢?姐姐你也说过,善不为官,当官的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我哪知道!”
“罢了,命该如此。”白季子缓缓闭上了眼睛,“既然你做了个投机客,就别怪别人用对付投机客的手段对付你。”
小青顿足长叹,悔不当初:“都是我轻信了他花言巧语!我怎么能把姐姐的生死荣辱交给别人!早知道我就该拿他上天庭,姐姐也不至于落得个……落得个……姐姐,都是小青害了你!”说着,小青泪如雨下,仓啷一声拔出龙泉宝剑:“既然金钵已除,只有雷峰塔……姐姐,我有一个办法!”
“青妹?”白季子一怔,随即便明白了所谓的“一个办法”是什么,吓得花容失色,一把抱住她,“青妹你冷静一点!你想想,显圣真君答应了你,会放我出来。现在两条禁咒不是已经解了一条了吗?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来解第二条了。再等等,再等两天,好吗?”
“姐姐,你就是太心善,太轻信了!”
“其实,佛门自有妙法不让毒咒发作,白季子也能保住性命……”所谓的“妙法”现在已经动不了那毒咒了,只要三天之内有人来破塔,真相便能大白。不过既然小青不知道真相,还在胡乱猜疑,何妨诈她一天是一天?总比就此罢手强啊!法海见小青盯着他打量,压住心虚,不慌不忙道:“小青姑娘,你何不从长计议……”
“我与你这老和尚有什么可计议的?”小青凌厉的目光直视法海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心底去,“这里是有阐教的符咒不假,可是也有佛门的揭帖啊——还不知道哪个更狠呢!生死荣辱付与他人,这样的错误犯一次不够,还要犯第二次?我会用自己的方法救出姐姐,不消你越俎代庖!”
“青妹,不可冲动!你要是执意做傻事,姐姐情愿现在就碰死在塔心柱上!”
TBC


2025-08-19 20: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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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反正许仙是出家了,干脆当个苦行僧远走天涯,我也省点事少写点东西。况且马上就是血溅雷峰塔了,我也想不出来许仙要是在这里怎样写才不黑,干脆让他别回来好了。
2.白绢花红绢花这里面有个梗。其实早期的戏曲里面白娘子头上都是白绒球,后来有一次梅兰芳演《白蛇传》的时候,衣箱师傅带错了头饰,没带白绒球只带了红绒球,也来不及换了,只好就用红绒球。结果观众觉得红配白比一身白更中看,当时的评论者还盛赞梅兰芳这一创新,于是后来将错就错,白娘子都用红绒球了。
3.“等到万紫千红开遍,世人只道乾坤倒转,否极泰来,却怎知还有一枝好花正凋残?那凋残的,正是今日这东风第一枝啊!”:六十四卦中,天地否,地天泰,所以乾坤倒转当然是否极泰来了。以及这句话其实是化用自黄梅戏《风尘女画家·忽听琵琶诉幽怨》:“你只道春到江南桃李艳,又怎知满树好花一枝残。”
4.川剧里面小青血溅雷峰塔的原因就是如果三天之内不救出白季子她就会化为脓血而死,但是川剧缺少必要的解释,为什么十八年都没事,许仕林一祭塔就有事了?这里算是圆了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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