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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高筋面粉用筛子筛过，和上奶粉和白糖，加入少量盐。
三次发酵。
放入红豆沙，做成面包坯。
密封好，放在温暖的地方再醒发二十分钟。
在烤盘上刷上牛油，把面包坯码在上面，刷上蛋液。
烤箱预热到二百度，放入面包坯，先用底火烤十五分钟，然后再用上火烤五分钟。
……
每日每日，文政赫都在重复着上面的步骤，一丝不苟。
在这家小小的西饼店打工，因为眼睛看不见，他做不了用各色奶油做装饰的蛋糕，只能做些面包和曲奇之类的西点。
一个月的薪水也只有别人的一半。
但是，如果不说，没人看得出这喷香诱人的红豆面包是出自盲人之手。
政赫知道，为了能够得到这个学会养活自己的本事的机会，东万去找过这家西饼店的老板无数次。
好不容易才让老板答应让政赫免费听培训课，手把手地教会他怎样只凭着手的触觉去分辨高筋面粉和低筋面粉。
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做面包，甚至不怎么喜欢吃面包，有的时候闻多了那股甜腻的味道还会不舒服。
可是，他仍然愿意花费比别的面包师傅多得多的时间和心思去做这件事。
不光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不但要照顾一个瞎子，还要保护这个瞎子的自尊心的东万。
就算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独立生活，也绝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抱着这样的想法，没有人知道政赫到底吃了多少苦。
下午五点钟，大略地整理了一下操作台，摸到手边的盲杖，文政赫准备收工回家。
不知道路上会遇到怎样的障碍，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用手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地朝更衣室移动着。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想起东万。
那么令他安心的温暖的手，牵着他，不管前面有什么，都从未松开过。
换好了衣服，向身边的人道别，他向后门走去。
“政赫，我在这儿！”
是东万的声音。
政赫有些意外，这个时间他通常都还在工作，今天怎么跑来接自己下班了呢？
勾起嘴角，朝着东万伸出手——他的方向感一直都很准的：
“你怎么来了？”
他听到东万走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盲杖，折叠，收到一个塑料口袋里。
“嗯，今天收工早，顺路就过来了。”
他的声音好像没什么力气，有小小的鼻音。
“生病了么？怎么有气无力的？收工早就赶快回家休息，干么跑来接我！”
政赫埋怨着，一手摸索着拂上东万的额头，一手撩起自己的刘海，想和他的对在一起。
却被他轻轻推开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
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别担心。”
政赫的手顺势搭在了东万的肩上。
又瘦了呢。
不想让他这么辛苦。
不想像现在这样，只能默默地心疼着他，却帮不了他什么。
不想让不成为他的负担，变成一句空话。
政赫把东万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贴着，没有一丝空隙。
难以言说的伤感，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
东万啊，怎么办？
如果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
高筋面粉用筛子筛过，和上奶粉和白糖，加入少量盐。
三次发酵。
放入红豆沙，做成面包坯。
密封好，放在温暖的地方再醒发二十分钟。
在烤盘上刷上牛油，把面包坯码在上面，刷上蛋液。
烤箱预热到二百度，放入面包坯，先用底火烤十五分钟，然后再用上火烤五分钟。
……
每日每日，文政赫都在重复着上面的步骤，一丝不苟。
在这家小小的西饼店打工，因为眼睛看不见，他做不了用各色奶油做装饰的蛋糕，只能做些面包和曲奇之类的西点。
一个月的薪水也只有别人的一半。
但是，如果不说，没人看得出这喷香诱人的红豆面包是出自盲人之手。
政赫知道，为了能够得到这个学会养活自己的本事的机会，东万去找过这家西饼店的老板无数次。
好不容易才让老板答应让政赫免费听培训课，手把手地教会他怎样只凭着手的触觉去分辨高筋面粉和低筋面粉。
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做面包，甚至不怎么喜欢吃面包，有的时候闻多了那股甜腻的味道还会不舒服。
可是，他仍然愿意花费比别的面包师傅多得多的时间和心思去做这件事。
不光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不但要照顾一个瞎子，还要保护这个瞎子的自尊心的东万。
就算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独立生活，也绝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抱着这样的想法，没有人知道政赫到底吃了多少苦。
下午五点钟，大略地整理了一下操作台，摸到手边的盲杖，文政赫准备收工回家。
不知道路上会遇到怎样的障碍，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用手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地朝更衣室移动着。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想起东万。
那么令他安心的温暖的手，牵着他，不管前面有什么，都从未松开过。
换好了衣服，向身边的人道别，他向后门走去。
“政赫，我在这儿！”
是东万的声音。
政赫有些意外，这个时间他通常都还在工作，今天怎么跑来接自己下班了呢？
勾起嘴角，朝着东万伸出手——他的方向感一直都很准的：
“你怎么来了？”
他听到东万走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盲杖，折叠，收到一个塑料口袋里。
“嗯，今天收工早，顺路就过来了。”
他的声音好像没什么力气，有小小的鼻音。
“生病了么？怎么有气无力的？收工早就赶快回家休息，干么跑来接我！”
政赫埋怨着，一手摸索着拂上东万的额头，一手撩起自己的刘海，想和他的对在一起。
却被他轻轻推开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
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别担心。”
政赫的手顺势搭在了东万的肩上。
又瘦了呢。
不想让他这么辛苦。
不想像现在这样，只能默默地心疼着他，却帮不了他什么。
不想让不成为他的负担，变成一句空话。
政赫把东万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贴着，没有一丝空隙。
难以言说的伤感，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
东万啊，怎么办？
如果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
三
又睡着了。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像他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身裸体还能睡得如此香甜的人体模特，李珉宇是第一次见到。
他简直要怀疑这个男人到他的画室来究竟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睡觉。
学生们都走光了，他居然还在睡。
珉宇没有叫醒他，而是搬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满脸的疲惫和只有在入睡后才会不见的倔强的神情，让他对眼前这个清秀的男人很感兴趣。
可是，最吸引他的，却是男人的身体。
洁白的胸膛和修长的双腿。
精致的锁骨和有些过分纤细的腰。
“你也睡着了么？”
珉宇的目光落在男人双腿间那蔫蔫的小东西上，轻声说道。
男人的小东西没醒，反倒是他自己像被什么惊扰到一样，突然睁开了眼睛。
淡淡的血色瞬间消褪，脸庞白得近乎透明，黑白分明的双眼中夹杂着一丝痛苦。
珉宇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有些急促的喘息，慢慢地从椅子上滑下来，挤进他双腿之间，蹲下。
“做噩梦了？”
男人不说话，呆呆地看着珉宇，微微开启着淡色的唇，无意识地吞着口水。
明明身上什么都没有穿，可是额上还是沁出了汗。
做了怎样的梦，居然会吓成这样。
珉宇想知道。
那一刻，周围没有一丝声响，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
低低的，压抑的呼吸。
珉宇静静地与他对望着，移不开眼睛。
在那样静寂无声的注视下，他仿佛受到了蛊惑一般，慢慢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拂开男人的额发。
指尖清凉的触感，让珉宇忍不住想要更多。
当他的手继续向下，马上就要抚上男人的脸颊时，男人终于开了口：
“结束了么？我可以穿上衣服了么？”
“嗯。”
珉宇舔了舔嘴唇，缓缓站直了身体，让到一旁。
男人拾起放在地上的衣服，默默地穿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有人从噩梦中惊醒。
也没有人蹲在他腿间与他对视。
珉宇拿出皮夹，想了想，数出五百元，递过去：
“辛苦了。”
男人正要往身上套T恤，两只袖子还挂在胳膊上，看到珉宇递了过来的钱，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停下不动了。
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地抽走了那五张钞票。
“谢谢。”
男人朝珉宇鞠了个躬，套好T恤，离开了画室。
……
珉宇坐在男人坐过的椅子上，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工作了三个小时，他却给了他五百元。
一般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会问一句“为什么”么？
可是他居然什么都没有问，就那么坦然地收下了。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又睡着了。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像他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身裸体还能睡得如此香甜的人体模特，李珉宇是第一次见到。
他简直要怀疑这个男人到他的画室来究竟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睡觉。
学生们都走光了，他居然还在睡。
珉宇没有叫醒他，而是搬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满脸的疲惫和只有在入睡后才会不见的倔强的神情，让他对眼前这个清秀的男人很感兴趣。
可是，最吸引他的，却是男人的身体。
洁白的胸膛和修长的双腿。
精致的锁骨和有些过分纤细的腰。
“你也睡着了么？”
珉宇的目光落在男人双腿间那蔫蔫的小东西上，轻声说道。
男人的小东西没醒，反倒是他自己像被什么惊扰到一样，突然睁开了眼睛。
淡淡的血色瞬间消褪，脸庞白得近乎透明，黑白分明的双眼中夹杂着一丝痛苦。
珉宇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有些急促的喘息，慢慢地从椅子上滑下来，挤进他双腿之间，蹲下。
“做噩梦了？”
男人不说话，呆呆地看着珉宇，微微开启着淡色的唇，无意识地吞着口水。
明明身上什么都没有穿，可是额上还是沁出了汗。
做了怎样的梦，居然会吓成这样。
珉宇想知道。
那一刻，周围没有一丝声响，安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
低低的，压抑的呼吸。
珉宇静静地与他对望着，移不开眼睛。
在那样静寂无声的注视下，他仿佛受到了蛊惑一般，慢慢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拂开男人的额发。
指尖清凉的触感，让珉宇忍不住想要更多。
当他的手继续向下，马上就要抚上男人的脸颊时，男人终于开了口：
“结束了么？我可以穿上衣服了么？”
“嗯。”
珉宇舔了舔嘴唇，缓缓站直了身体，让到一旁。
男人拾起放在地上的衣服，默默地穿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有人从噩梦中惊醒。
也没有人蹲在他腿间与他对视。
珉宇拿出皮夹，想了想，数出五百元，递过去：
“辛苦了。”
男人正要往身上套T恤，两只袖子还挂在胳膊上，看到珉宇递了过来的钱，他保持着那个姿势，停下不动了。
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地抽走了那五张钞票。
“谢谢。”
男人朝珉宇鞠了个躬，套好T恤，离开了画室。
……
珉宇坐在男人坐过的椅子上，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工作了三个小时，他却给了他五百元。
一般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会问一句“为什么”么？
可是他居然什么都没有问，就那么坦然地收下了。
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七
凌晨五点，天色阴霾。
鲜有车辆和行人经过的马路，冷冷清清，却因此显得比白天更宽。
东万坐在车站旁的路边石上，等待着回家的头班车。
他差不多每天都是这个时间从会所下班。
然后，坐在同一个地方，等着同一辆公交车。
日复一日。
现在，他坐在那里，轻合着双眼，手里握着那只失而复得的手机，回想着政赫刚刚打过来的电话：
东万啊，累不累？饿不饿？想吃什么?
从小到大，会这么问的只有政赫。
真正关心他的饥饱冷暖的就只有政赫。
甚至连他自己，也常常忘记问自己，金东万，你累不累，饿不饿，需不需要休息，想不想好好睡一觉……
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忽略长久以来的辛苦，继续走下去。
东万睁开眼睛，感到整个胸腔好像眼前这条马路一般，空荡荡的，被风任意穿行其中。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丝丝的回音。
一瞬间，他又有了那种感觉：
眼前的偶尔开过的车辆，清扫街道的清洁工人，出门晨练的老者……
存在于这个普通的清晨里的，他所目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孤立在所有之外。
所有与他亦毫无关联。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一点一点地洒在身上。
可是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
“东万啊，起来看看，这个是不是归零了？”
政赫用力地甩了几下体温计，然后扶起歪躺在床上的东万，把体温计递到他的手上。
持续了一天的高热，烧得东万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靠在政赫身上，他有些费力地拿起体温计，胡乱地看了一眼：
“嗯，归零了。”
东万已经记不起来上次用到这个东西是在什么时候了，他甚至有点搞不清楚政赫是在哪儿把它找出来的。
政赫把体温计夹在东万的腋下，然后递过来药和水：
“来，把药吃了。”
喂东万吞下胶囊，政赫紧紧环住他，嘴唇贴在那滚烫的额角上。
“不行，我们还是得去医院。”
东万缓缓地摇头。
“那我就给你做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把嘴唇移到东万的耳边，政赫轻声问着。
还是摇头。
他没有胃口，更不想去医院。
虽然此刻全身的关节和肌肉都发涨地刺疼着，如同有无数根细针，在身体里来回翻搅一般。
可他只想就这样躺着，一动也不动。
放平身体，闭上眼睛，关上耳朵，合上嘴巴。
直到这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慢慢过去。
政赫也不再说话。
晚上上班的时候东万还是好好，却发着高烧回到家里。
进门后只说了一句“对不起，政赫，我生病了”，就软软地躺到床上。
政赫心疼他，也责怪自己。
可是，也许男人和男人生活在一起，就是这样。
彼此关心，却又彼此忽视。
扶着东万躺下，盖好被子，政赫俯身吻在那干燥的唇上，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好好睡一觉吧。
睡醒了，病就好了。
一切都会好的。
凌晨五点，天色阴霾。
鲜有车辆和行人经过的马路，冷冷清清，却因此显得比白天更宽。
东万坐在车站旁的路边石上，等待着回家的头班车。
他差不多每天都是这个时间从会所下班。
然后，坐在同一个地方，等着同一辆公交车。
日复一日。
现在，他坐在那里，轻合着双眼，手里握着那只失而复得的手机，回想着政赫刚刚打过来的电话：
东万啊，累不累？饿不饿？想吃什么?
从小到大，会这么问的只有政赫。
真正关心他的饥饱冷暖的就只有政赫。
甚至连他自己，也常常忘记问自己，金东万，你累不累，饿不饿，需不需要休息，想不想好好睡一觉……
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忽略长久以来的辛苦，继续走下去。
东万睁开眼睛，感到整个胸腔好像眼前这条马路一般，空荡荡的，被风任意穿行其中。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丝丝的回音。
一瞬间，他又有了那种感觉：
眼前的偶尔开过的车辆，清扫街道的清洁工人，出门晨练的老者……
存在于这个普通的清晨里的，他所目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孤立在所有之外。
所有与他亦毫无关联。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一点一点地洒在身上。
可是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
“东万啊，起来看看，这个是不是归零了？”
政赫用力地甩了几下体温计，然后扶起歪躺在床上的东万，把体温计递到他的手上。
持续了一天的高热，烧得东万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靠在政赫身上，他有些费力地拿起体温计，胡乱地看了一眼：
“嗯，归零了。”
东万已经记不起来上次用到这个东西是在什么时候了，他甚至有点搞不清楚政赫是在哪儿把它找出来的。
政赫把体温计夹在东万的腋下，然后递过来药和水：
“来，把药吃了。”
喂东万吞下胶囊，政赫紧紧环住他，嘴唇贴在那滚烫的额角上。
“不行，我们还是得去医院。”
东万缓缓地摇头。
“那我就给你做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把嘴唇移到东万的耳边，政赫轻声问着。
还是摇头。
他没有胃口，更不想去医院。
虽然此刻全身的关节和肌肉都发涨地刺疼着，如同有无数根细针，在身体里来回翻搅一般。
可他只想就这样躺着，一动也不动。
放平身体，闭上眼睛，关上耳朵，合上嘴巴。
直到这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慢慢过去。
政赫也不再说话。
晚上上班的时候东万还是好好，却发着高烧回到家里。
进门后只说了一句“对不起，政赫，我生病了”，就软软地躺到床上。
政赫心疼他，也责怪自己。
可是，也许男人和男人生活在一起，就是这样。
彼此关心，却又彼此忽视。
扶着东万躺下，盖好被子，政赫俯身吻在那干燥的唇上，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好好睡一觉吧。
睡醒了，病就好了。
一切都会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