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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冬无雨》by流水无情 (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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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难得写现代文啊……


1楼2009-02-15 22:07回复

    天灰蒙蒙的,冷风阴阴地吹,带来一股雨的味道。
    似的,要下雨了。
    冬天的雨,没有电闪雷鸣,没有瓢泼如盖,但却下得冰冷,下得阴郁,下得沉闷。同这阴沉沉的天气一起,犹如一块浸湿的布蒙在人心上,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客厅另一头的卧室里,又传来熟悉的争吵声。
    “方雨是怎么回事?人家姑娘好好的怎么又不行了?”
    “算了,不行就不行,反正方雨还小……”
    “小?二十五岁还叫小?你出去看看,隔壁王家的小儿子也二十五岁,孩子都两岁了!不是我说,人家姑娘要模样有模样,学历虽然差些,但是独生女又有房,人家不嫌咱们穷,不嫌方雨的脚——”
    “嘘,别说了。”
    “什么别说了?席方靖,我到你们家这些年容易么?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不是不让你说,你小声点,别让方雨听见。”
    “让他听见怎么了?我这大嫂哪点对不起他?到处求人给他张罗婚事,结果他倒好——”
    “行了,你为什么张罗婚事大家心里有数!唉,不说了!”
    轻轻带上门,把那争吵声隔绝在外。倚在门背上,席方雨不由长长出了口气。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半夜里听见兄嫂在为自己吵架,传到耳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他心里酸酸的、闷闷的,总会有一种冲动,想从这间房子里冲出去!
    如果他真的离开这里,一切矛盾就都没有了吧?
    环视自己所在的这间小屋,不足十平米的地方,除了书桌和书柜,以及一条窄窄的通道,其余的地方都被两张床占满了。
    一张单人床,是自己的。另外的上下铺则睡着大哥的一对龙凤胎。
    男孩在上铺,女孩在下铺,这时候睡得正香,浑然不知道大人间的波涛汹涌。睡梦中女孩翻了个身,肩膀露在外面,席方雨慢慢走过去,轻轻为她盖好。
    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左腿先迈出一步,右腿再跟着拖过去——自从十七岁那年的一场事故,他的右腿已经不能再随意活动了。
    坐在床头,倾听雨落下的声音,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这个自小生长的地方,现在看起来却那么陌生,他曾在这里度过了二十五年的时光,这一刻却觉得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这个家已经不属于他了,至少在感觉上,从父母亲过世的时候起,这个家就已经是兄嫂的家,而不是他的了。
    而且房子的问题也是当务之急,只有两间卧房,一间兄嫂住,这一间现在还能勉强和两个孩子挤一挤,可是将来呢?眼看两个孩子都已经上了初中,男孩子倒没有什么,女孩总不能还这样跟他们挤在一起吧?
    这几年,大嫂到处托人给他说媒,首选条件就是女方家里一定要有房,这其中的用意自然不言而喻。而大哥又是怎么想的呢?就算他嘴里碍于情面不说,心里呢?难道不会盼望着他这个多余的人早早离开?
    雨丝被隔绝在窗外,他却有一种全身都被浸湿的感觉。
    “方雨,睡了么?”房门被轻轻推开,传来大哥的声音。
    伸手扭开床头的台灯:“大哥,进来吧。”
    席方靖先是看看一对宝贝儿女,这才在弟弟身边坐下,未发言先是叹了口气:“刚刚你嫂子的话你都听见了?”
    席方雨点了点头。
    “哎,真是!你也知道你嫂子就是那么个人,有口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轻轻一笑:“我不会的,大嫂也是为我好,我知道,你们……也很难。” 
    席方靖一双大手搓了搓——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方雨,其实你大嫂说的也不是全没道理,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看见合适的就……大哥这可不是赶你。”
    “我知道。”
    席方靖被弟弟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也不知该说什么, 讷讷的站起身:“那我走了,你早点睡吧。”
    迈出两步,脚步终又停下,迟疑地开口:“方雨,你还在想他么?”
    “啊?”一声错愕的轻呼之后是一片沉默,席方靖不用回头也知道弟弟的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激动。明知道是在戳他的伤口,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
    “忘了他吧,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一点音信也没有,你还想着有什么用?说不定他早把你忘了。你们那时候还小,说的话算不了数,而且又都是——”
    


    2楼2009-02-15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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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3 15: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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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
      “好,不说了,不说了。方雨,你总要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人不能总活在回忆里!”
      丢下这句话,席方靖摇头叹息着去了,留下席方雨一人独自品味。
      ——你总要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人不能总活在回忆里!
      不自觉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右腿。许多年前摔断的地方,此时又隐隐作痛起来。

      下午五点钟起,老式陈旧的办公楼里陆续有人背着包离开。除了就在附近住的,几乎人手一辆自行车,唯一例外的就是席方雨。他的脚实在不适宜骑车。
      有顺路的同事好心要带他一段,都被他微笑着拒绝了。反正太早回去也是面对家中那种抑郁的气氛,不如在外面走走透透气。所以这里离家虽然还有三站的路程,他却从来都不坐公车。
      这座小镇似乎从来就没有繁华过,陈旧得几乎要被人遗忘了。只有几辆专线长途,和时而从镇外呼啸而过的火车,才让它和城市有了些许并不亲密的联系。 
      小镇给人的感觉永远是灰蒙蒙的。放眼看过去都是灰色的或者惨白色的相同样式的楼群,单调而阴郁。这里的空气也并没有因远离市区而有所转好,天空中永远象罩了层雾。倘是春夏时节,红花绿树还能添几分生气,然而在这冬季里,伴随光秃秃树干的只有那同样光秃秃的电线杆,偶尔几只乌鸦停在上面,发出刺耳的、凄厉的叫声。
      沉沉欲死。这就是席方雨的感觉。
      脚伤以后,他辍了学,由父亲托人找了个坐办公室的工作,钱拿虽的不多,但到底清闲,每天在办公桌前一坐,处理完了一些档案,就净等着下班。这工作做了五年,他几乎以为自己要锈住了,要发霉了。
      “你该为自己的将来想想。”大哥的话不知怎么又跳到耳边。
      将来?如同这小镇一样雾蒙蒙的看不到,也许就会一直这样过到死吧。从十七岁那年起,“将来’这个词对他来说就少了那份吸引力了。
      “席方雨!”
      在这里,被人从大街上叫住并不算什么希奇,每时每秒你都有可能遇到一两个熟人,因为这里实在太小了。
      “你是——”眼前这个人年几跟他差不多大,很眼熟,一时间却认不出。
      “我是陈明高呀,你不会连高中同学都忘了吧?”
      是了,是高中的同学,关系一般,相处了大概一年吧,因为第二年他就辍学了。
      相比于席方雨的沉默,对方的态度就热络许多。
      “难怪你认不出我,都有七、八年了。自从上了大学我就不常回来,毕业以后在A市工作,直到这几天才休年假回家,我想着上街逛逛也许能遇到熟人,第一个就看到你了!”
      A市,那是个的大城市,一定比这里繁华许多,也有生气许多吧?
      “对了,你在哪里‘高就’呀?”
      “我?”微微一笑,席方雨随手向后一指,“那座楼里,五楼,很‘高’。”
      “怎么?你还窝在这‘边疆’?为什么不出去闯闯呢?哦!对了,你的脚——”话说到一半,后知后觉的闭上了嘴。
      “是呀,我虽然想闯,这脚却不愿意动。”席方雨自嘲的一笑,一抹苦涩还是不小心从眉宇间流露出来。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也认了,但别人那种遮遮掩掩的同情,还是让他觉得难受。
      谈话已经开始转向尴尬,陈明高自以为聪明的转变话题:“你知道我在A市遇见谁了?”
      “谁?”漫不经心的顺着他的话头问下去。
      “向飞。”
      向飞!轻轻两个字,在席方雨听来却比晴天霹雳还要响,震得脑子里一片嗡嗡声,几乎不能反应。
      “你不会连他也忘了吧?我记得高中时候你们俩关系最好了,整天腻在一起,就算他后来搬家走了,你也该记得呀!”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忘了谁也忘不了他!这个名字,这个人,已经嵌入他骨子、融进他的血液里了!勉强扯出一丝笑:“他怎么样了?”
      “这小子,混得不错!你听过中科电子么?明星企业!他就在那里工作,也算是社会精英了吧?我瞧咱们这些人中,就属他最强了。”
      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努力让对方看不出什么异样,席方雨小心翼翼的问:“那……你有他的地址么?”
      “家里的没有,不过我知道他公司的,……怎么你想找他?”
      “不……啊……嗯!”
      微微颤抖的指尖接过那张写着龙飞凤舞字迹的便笺纸时,席方雨感到自己的心似乎跳漏了一拍。 
      八年了,第一次有了“他”的消息。 
      我发现我还是写这种文顺手~~~~~~~~


      3楼2009-02-15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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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架了,打架了!”
        “打他,打他!”
        住宅区的空地上,聚集着七八个孩子,每人的神情不尽相同:有兴奋得大叫的;有紧张的握住拳头,恨不得冲上去帮忙的;也有一脸担忧甚至偷偷缩到一边的。
        草地上,两个男孩紧紧地纠缠在一起,都想摆脱对手的束缚,都想把自己的拳头印在对方的身上,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没了力气。
        终于,压在上面的那个较为高大的男孩松了手,就势一滚,坐到一旁喘气。
        “看不出你人不大,力气倒是不小。”
        男孩瞪着眼睛说道,他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炯炯有神,如果在平时,一定是个十分帅气的小男孩,可惜现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破坏了美感。
        另一个较为瘦小的男孩这时也气喘吁吁地坐起来,原本清秀的小脸此刻也是一塌糊涂,一看就是吃亏较大的那一个,不过一脸的倔强,没有半点退缩之色。
        “你服不服?”
        瘦小男孩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旁边立刻有人叫:“揍他,揍到他服为止!”
        高大男孩止住了小“手下”们的叫嚣,盯着瘦小男孩,忽然笑了:“有种,我喜欢!”
        这一笑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哎呀”一声直眦牙。
        “喂,你是新搬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瘦小男孩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回答:“席方雨。”
        “我。”高大男孩指指自己,大眼睛在夕阳下闪着光,“向飞!”
        混混沌沌的从梦中醒来,天已经微微亮了。席方雨一个翻身坐起,几下爬到书桌前,从背包里摸出一个软皮本来。革制的封皮里,夹着一张小小的便笺纸,贪婪的浏览着上面的几个字 ,在睡梦中激荡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自从得知了那个人的消息,连续几天的梦中都是两人相处时的情形。许多已经不再想的,本以为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沉淀搁浅的过往此时又鲜活起来。
        这才发现,其实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忘记。只需一张纸片,就把心中的那把封存之锁打开了。
        深深吸了口气,回过身:“小安,小宁,起床了!”
        女孩嘟囔了几句,不情不愿地张开眼;男孩则翻了个身,还想赖床,却被他一把拎起。
        客厅里,大嫂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一家子都是豆浆油条,只有席方雨吃不惯,单给他煮了粥。
        每次看到这碗粥,席方雨的心里就会泛起一种难言的感情。大嫂其实是个好人,也很照顾他,只是一提到房子就有了心结。尽管这房子席方雨自己也有份,住在这里却总觉得象是欠了她的。
        “方雨。”大嫂一边给孩子盛豆浆一边发话,“今天下午跟你们头儿告个假,张姐给你介绍个女孩,约好三点在你们单位对面的快餐厅见面。” 
        又见面?“大嫂——” 
        “什么都别说,乖乖地去,你也不小了,难道单身一辈子?”
        偷偷看了眼大哥,后者埋头吃饭,好似充耳不闻。
        “……好吧。”
        “这是刘英。”
        “这是我们家方雨,席方雨。”
        坐在对面的女孩长得并不漂亮,但看来端庄文静——大嫂的眼光向来是不错的。
        这种相亲的安排其实最尴尬,当事人都低头不语,谁也不肯发话,反倒是介绍人兴致极高地说个没完,从双方的人品、性格、爱好一直聊到结婚生子以后的种种,似乎一切已成定局。
        席方雨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听两个已婚妇女的无聊谈话,渐渐地,一种厌烦感慢慢升起来。其实这样的情形已经经历了很多次,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突然觉得尤其难以忍受,那两张不停一张一合、涂着俗气的艳红唇膏的嘴,还有噪音般喋喋不休的声音,以及对面那双假装看地面、却时不时抬起来偷窥他的眼睛,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却充满压迫的大网,紧紧的把他笼罩住,唯一的念头只想从这里逃离出去!
        终于,在六道错愕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门外!
        “方雨?”
        身后传来大嫂不知所措的叫唤声,可是他没有停步。他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一路跑回家,空荡荡的还没有人回来。席方雨简单收拾了下,提着个旅行包走出房间。
        


        4楼2009-02-15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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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设想过无数种两人相见时的情景,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会认不出自己,甚至于把自己忘却。然而即使这样都没有比向飞脸上这突然的一僵更令席方雨感到难过。
          他也许不是忘了自己,而是不想见到……原本火热的心一瞬间被浇得冰凉。
          “向飞。”强抑住心头的失落,席方雨嘴角轻抽,尽力扯出一个微笑来。“还记得我吗?我是席方雨呀!”
          边说边向着眼前的人一步一步走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得明明几步的路,却怎么走也走不到。
          “方雨……”男人象是呆住了,怔怔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愣愣地看着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向自己靠近。
          “怎么了,他是谁?你们认识?”这两人的情形实在太奇怪,亮丽女郎看得一头雾水,不由捅捅身旁的人。
          “啊!”向飞如梦初醒,“他是我的朋友,是吧?方雨?”
          席方雨笑笑:“是呀,朋友。”
          “朋友呀,我还以为是追债的呢,瞧你这副模样!”女郎白了向飞一眼,大方地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庄静,这家伙的女朋友!”
          女朋友?诧异地看了眼向飞,后者眼神闪烁,一脸的回避。
          “你好。”用嘴的意志力克制自己,不让笑容变僵硬,却怎么也抹不掉不断从心底泛起的苦涩
          怎么就没想过呢?这么多年,他也该有个女朋友了。 
          现实太残酷,自己早就领教了,却还是喜欢天真的做梦。
          “我是席方雨,向飞的……朋友。”
          “这是我席方雨,我的朋友,死党,铁哥们儿!”向飞指着席方雨,热络地向身边的女孩介绍着。
          “方雨,这是我的女朋友,桑燕。”
          这种在大人们眼中类似过家家的校园恋情,却使得十六岁的向飞第一次有了一种身为男人的自豪感,在确定了恋爱的关系以后,便迫不及待要来告诉自己同窗好友,好让他也来分享自己的快乐。当然,这其中也不免带有一点点无恶意的炫耀意味。 
          他那小小的虚荣心希望席方雨能够夸他的身边的女孩漂亮,甚至给他一拳,带些酸味地说你小子真有本事,这么漂亮的女孩都被你骗到手了。
          可是让他失望了。
          席方雨清澈的目光在他和他的“女朋友”之间打量几下,身后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
          “哎?方雨?方雨!”好友的举动让向飞奇怪之余又觉得很没面子,只好说:“你等等,我去把他追回来!”
          一前一后来到校园后的草地上,向飞终于追上席方雨,一抓他的胳膊:“方雨,你怎么回事?”
          狠狠的甩开他:“没事!”
          “胡说,你明明就很不高兴!”向飞打量席方雨闹别扭的脸,忽然之间恍然大悟,“你嫉妒我是不是?”
          席方雨的脸一下红了。 “什么嫉妒?谁嫉妒你了?”
          “还说,你难道不是嫉妒我先找到女朋友?”
          “我嫉妒你个大头鬼!放手,你这个笨蛋!”席方雨伸手一推,却把毫无防备地向飞推倒在地。自己也呆住了,想说句抱歉的话,又发放不下身段说不出口。 
          向飞闷声不响地坐起来,拍拍身上沾的草屑,危险地看着席方雨,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想打架是吧?好些日子没打架了手氧是吧?打呀!来呀!”拉开校服拉链,脱下来随手摔在一边。
          席方雨咬咬牙:“打就打,我早就想揍你了!”
          顺手一拳招呼过去,被向飞避开,紧接着身子一侧,躲开了飞来的一脚。
          两人忘了这里是校园,忘了他们已经是一对如胶似漆的好朋友,一如初见面时一样,红了眼,满心的念头只是把对方打倒!
          向飞瞅了个空当,一把将席方雨按倒在地,骑在他的身上。席方雨也不甘示弱,回手去掐对方的脖子。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的,原本互相怒视着的眼睛变得柔和起来,手,松开了。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四片唇靠近,再靠近……终于重叠在了一起。
          “方雨,我喜欢你……”

          汤匙在咖啡杯里不停的搅动,带起一个个漩涡。
          “原来你是向飞的以前的同学,关系还很好!”庄静一脸的兴致盎然,回头瞪了向飞一眼,“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6楼2009-02-15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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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庄静的着意安排之下,三天的行程充实而又不显急凑。如果席方雨的目的真的只是来旅游观光,那么他应该是很满意了。可惜,他是来找人的,而他找的那个人却显然并不欢迎他。
            从第一天的缆车事件开始,席方雨就已经意识到以后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将会是一种折磨。他只能象一个影子一样坠在那两人身后,看他们手挽着手的亲昵模样,还要尽量克制自己不要把酸楚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也曾下决心要和向飞单独谈谈,却苦于找不到机会。这不唯是因为两人之间总加着一个庄静,也是由于向飞总刻意避免和他独处。而这种态度,其实也表明了已经没有谈的必要。
            时间越久,席方雨就越觉得心寒。有时候也偷偷问自己,这样死赖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人家都已经表示出了不欢迎,为什么还舍不得走?难道非要被一点尊严都不剩地轰出才高兴么?
            无数次暗骂自己没骨气、不够干脆、不像个男人,然而一说到要走却又迟疑了。不能否认,在他心里还是隐隐约约的希冀着,盼望着事情也许有一天会有转机。 
            即使心里也明白那是微乎其微。 
            第三天的下午,庄静和向飞带着席方雨参观了A市最著名的海洋馆。置身在一群深海鱼群当中,耳边隐隐传来水流波动的声音,席方雨忽然有一种错觉,觉得他自己好像也要变成一条鱼了,在苍茫的大海里寻寻觅觅,却找不到属于自己一席之地。 
            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走在前面的人已经没了踪迹,慌忙的追出去,然而昏暗的灯光之下,无法很快辨认出各人的形容,直到出口处,才看见庄静和向飞向里张望的身影。
            向飞一看到他,立刻冲上前狠狠地质问:“你怎么回事?不是说过不要自由行动么?害得别人为你担心!”
            “对不起。”席方雨低下头,不是怕了对方的凶恶神气,而是怕会忍不住心里的苦涩。这是重逢后向飞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话,可笑的是居然是如此声色俱厉的指责。
            “向飞!”庄静赶紧为席方雨解围,“方雨,你别在意,他这样气急败坏其实是担心你。你不知道,刚刚发现你不见了,他急得要跑回去找!这人也是瞎着急,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能丢了不成?丢在海洋馆里,那不成笑话了?”
            是么?对他发火是因为关心他?那么如果换作是庄静,向飞也会如此了?哦,不,庄静这样聪慧的女孩,才不会给人添麻烦。
            想到这里,席方雨不觉轻轻对自己一笑。
            眼看着气氛不对,庄静把车钥匙塞在向飞手里。“今天我累了,你来开车。”向飞点点头,二话不说向停车场走去。
            剩下的两人就在路边等着,庄静站在海洋馆门口的台阶下,席方雨则站在几步之外 ——这是他这两天来养成的习惯,跟在亮丽的庄静身边,连他这个不起眼的人也都沾了几分光,赢得了不少人的注目礼。人们在第一眼过后,往往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脚上,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跟在爱思米拉达身边的钟楼怪人一样,不伦不类。所以他总是尽量让自己变得不显眼一些。
            大街上稀稀落落的没有几个人,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男人慢慢从庄静身前走过,忽然间抢上一步,一手抓住了庄静手上挎的坤包!
            只觉得手臂一紧,等到庄静反应过来的时候,包已经被抢走了。
            “我的包!抓贼呀!”
            正想追上去,前面早已有人冲上来,右手挥出一拳打在抢包贼的肩膀,痛得他松了抓包的手,紧接着左腿轻轻一带,将他撩倒在地。这两下干净利落,刚好庄静的叫喊声消失前完成。
            抢包贼的反应也不慢,知道碰见了能人,一咕噜爬起,包也不要了,撒腿就跑。
            “方雨,别追了!”
            其实不用庄静说,席方雨自己也已经停了下来——他的脚,已经不能再适应追人这种剧烈运动了。
            捡起地上的坤包,交到赶过来的庄静手中。淡淡一笑:“给你。”
            还是那样清瘦的人,还是那抹淡如烟的笑,看在庄静眼中却完全不同了。“真想不到,方雨,你这么厉害!” 见惯了沉默寡言,在人前甚至有些拘谨的席方雨,总觉得他弱不禁风,怎么也想不到,身手居然这么好。
            


            9楼2009-02-15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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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张开眼时,他的人已经在医院里了。父母焦虑悲痛的面容交相在面前出现,却不见了向飞的身影。艰难的开口询问,没有一个人肯回答他。
              只是告诉他:忘了吧!
              由于伤得太重,送医前的处理又欠妥善,做了几次手术,右腿还是落下了残疾。
              在一次手术后,麻醉剂的药力还没有过去,他混混沌沌的躺在床上,隐隐约约听见有人爬在床边哭。眼睛无法看清楚,可是却清楚的知道那是一定是向飞。
              向飞握着他的手,说:方雨,是我错了,是我的自以为是害了你,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再这样下去你一定会受更重的伤!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补偿你,我只有离开,不让你再因我而受伤!
              想对他说什么,喉管却似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只能任凭自己的手被紧紧一握,然后不舍的放开。挣扎着想要再去重新握住,抓住的却只有冷冷的空气!
              几天以后,大哥来告诉他:向飞搬走了。
              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怔怔地向窗外看过去,天依然是天,云依然是云,花树也依然在风中婆娑摇曳,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往日的颜色。
              其实,那天一直想告诉向飞,他却从来没有怪过他,从来也不怀疑当时的决定。即使很痛,即使一辈子也无法正常走路,只要向飞还在他身边,他什么也可以不在乎!
              怔怔望着前方开车人英挺的侧脸,心里不禁想,如果当时自己对他这么说了,他还会离开吗?
              但这一切也不过只是假设而已。那时没有机会说出口,现在八年过去,他终于可以说了,却又错过了时机。
              向飞身边的那个位置,早已经不属于他了呀!

              汽车在公路上飞驰,速度之快让庄静在一旁不由胆战心惊,到达席方雨所住的旅馆门前时,这才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庄静一边稳住身体,一边则在暗暗决心,回去的时候还是自己开车好了。
              简单道了别,席方雨走出几步,迟疑着停了下来,转过身:“向飞,我想和你单独谈谈,行吗?”
              他一向淡漠的脸上流露出哀乞的神色,让人不忍拒绝。庄静看看向飞没有反应,不禁轻声劝道:“向飞,有什么话还是说清楚了好。”
              向飞哼了一声,看似不情愿似的,终于还是下了车。
              仿佛没看到席方雨有些期待的眼神,几步就超过了他,径自向里走去。席方雨尽量加快速度,还是无法跟上,费力蹒跚的身影,看在庄静眼中说不出的可怜。
              不能否认,她对这名叫席方雨、有着一身忧郁气质的男子有特别的好感。这种好感与她对向飞那种全身心的爱慕依赖不同,夹带着几分同情的味道。席方雨的模样,触动了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母性,使她情不自禁去为他分忧……
              但愿,这一次的谈话能解开他们彼此间的心结。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席方雨有些紧张,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终于只剩下他跟向飞两个人了,一时间竟然兴奋激动得无法开口。
              “你……这些年好吗?”可怜兮兮的想了半天,最后挤出来的竟是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连席方雨自己都觉得没用。
              “很好。你呢?”简单的作了答,随口又回问了一句,但席方雨听得出没有多少诚意。
              “ 也还好。”如果我说不好,想来你一定也没有兴趣听吧?只怕眉头会纵得更深。
              “向飞,我这次来其实是——”
              突如其来的音乐声响了起来,打断了席方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的话。向飞掏出手机:“喂,哪位?妈?”
              席方雨的脸色一变,五指紧张地抓紧裤管。
              “有什么事吗?哦,好,我马上回去。”
              看了一眼席方雨,简短截说:“家里有事,我要马上回去,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
              “可是……”
              还向再说什么,向飞早已推开门去了。
              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苦涩的味道又一次爬上心头。
              向飞,向飞,我现在想跟你说句话都那么难了么?
              周一到周三,向飞和庄静都要上班,自然抽不出时间来看席方雨。而且陪他这个不速之客好几天,人家也算仁至义尽了。
              有几次,席方雨都忍不住向打电话给向飞,但想到从电话哪一头传来的声音必然是充满不耐,已经伸出去的手微微一颤,又缩了回去。
              


              11楼2009-02-15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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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哪儿也不去,独自一人窝在旅馆里,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就是对着门口发呆,希望着某一时刻向飞能推门进来,即使明知道这种事发生的几率是微乎其微,但他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情。
                即便在睡觉的时候,他的耳朵都没有停止工作,关注着门外的一响一动,有时候听到脚步声离门口近了,又近了,却没有停下,一颗心就会跌落到低谷。
                心里好象敞开了一个洞一样,风雪不停的呼呼往里灌。
                周四的晚上,客房的电话响了,里面传来庄静的声音。想象着站在她身旁的人也许就是向飞,席方雨感到格外的兴奋,好像见到真人一样。
                庄静告诉他一个地址,叫他赶快来,他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出了门,还毫不犹豫打了辆车。这时的心情,就好像久已失宠的妃子终于得到君主的召幸一样。而他则因为过度的兴奋,甚至忘记了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可悲。
                一路来到目的地,眼前华丽气派的建筑让他一时间几乎以为来错了地方,看了看门牌,才知道不错。夹在一对对打扮入时的男女之中,承受这众人诧异的目光,他忽然后悔自己贸然就答应了庄静的邀请。
                然而更令他尴尬的还在后面。走到入口处,接待的门童先是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他一番,然后很有礼貌的要求他出示邀请函。
                他是被一通电话招来的,哪里有什么邀请函?感觉到四周的眼光都在看他,席方雨更加惶惶不安起来。
                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是来找人的。” 
                “哪位?”对方口气渐渐不客气了。也难怪,席方雨这一身行头只怕还没他的工作服看来体面。
                “方雨,你来了!”人群中传来庄静的声音,几步来到跟前,解释着,“这是我的朋友。”
                “哦,对不起。”对方道了声歉,席方雨含糊的应了一声,低头跟着庄静走进去,脸上热辣辣的,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走进大厅,更是灯火辉煌,几乎晃花了席方雨的眼。这才知道,原来这是中科电子的十周年庆典,来的大都是中科的员工,当然也有带家属的,却没有一个人像他打扮得这么寒酸。
                庄静也是经过了一番着意的打扮,相比于平时,脸上的妆浓了许多,醒目却不扎眼,天蓝色的毛呢套裙配上一条蓝宝石项链,端庄而又大方。这样一个女人,即使在这美女如云的大厅里也是十分出色的,难怪向飞会选她。
                庄静把席方雨带到一张靠边的桌子旁,向飞早已坐在那里,另外还有几个青年男女。简单作了介绍,庄静让席方雨在她身边的位子上坐下。心细的察觉到他的不自在,轻声在他耳边安慰:“别紧张,年轻人一起出来玩一玩没什么的,放轻松。”
                对于她的好意,席方雨也只能回以一笑。
                几个男女瞥了席方雨的脚一眼,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
                总裁致词,然后评最佳员工,切蛋糕……等等一系列已成程式化的节目过后,灯光一暗,到了员工自由娱乐的时间。有卡拉ok,有舞池,可以自由选择,当然,也可以聊天。
                知道席方雨是向飞的同学,人们开始对他们两人的过往感兴趣。在一连串的追问之下,向飞无意间透露席方雨歌唱得不错,立刻有人提议让他献唱一首。
                这个年岁的人都喜欢起哄,有人开了先,自然有人附和,连庄静都一副大感兴趣的样子。大家只是为了好玩,倒没什么恶意,只是席方雨感到很困窘——他很怕自己会成为别人瞩目的焦点。他求助的看向向飞,向飞却浑然不理。 
                开始有好事者上去拉他,席方雨则是摇头坚决不肯上去。他有些不明白,可以唱歌的人很多,为什么这些人硬要跟他过不去呢?而向飞的置身事外更让他觉得悲惨。
                拉扯之间,席方雨的手肘一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高脚杯,杯子倒下,满满的一杯红酒尽数洒在庄静的身上!


                12楼2009-02-15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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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3 15: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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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所有人都呆住了,庄静一声惊呼,花容失色。闯了祸的席方雨更是不知所措,只能慌忙拿起餐巾为她擦拭。
                  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推到一边,席方雨愣了愣,才看到向飞拥着庄静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一名女孩也匆匆跟了过去。
                  桌上的气氛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尴尬,人们都觉得有些扫兴。没有人怪席方雨,但也不好再跟他说话。
                  过了一会儿,跟去的女孩匆匆回来,向席方雨转达向飞的话:他已经先护送庄静回去了,让你自己打车回旅馆。
                  向飞一定生气了吧?自己让他的女朋友出丑了。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里想着心事,对外界的喧闹充耳不闻。 
                  如坐针毡的呆了半个小时,终于借故得以离开。外面的空气清冷冷的,却让席方雨由衷的感到放松。
                  十点左右,路上车少人稀,出租车也不太好找,回到旅馆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本想给向飞打个电话,终因太晚而作罢, 这一晚上,就在惶惶不安中度过。
                  第二天,没有等他去找向飞,向飞已经自己来了。尽管知道他的来意,心里还是不争气的跳了一下。
                  向飞的脸色似乎比往日更加阴沉,进门也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他。看得席方雨有些不安,试探着问:“庄静怎么样了?”
                  “没什么,我直接送她回家,天黑也没人看见,只是衣服报销了。”
                  “那我赔给她……”
                  “你赔得起么?”向飞突然的一声大喝吓了席方雨一跳,抬起失措的眸子看他,才发现他象突然爆发的火山一样令人恐惧。
                  “为什么你要来?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面前?你知道我用了多久才让自己从以前的事中走出来?你知道我用了多久才开始新的生活?我已经摆脱过去了,我已经要忘了你了,可你又出现了,就好像从噩梦里走出来一样,重新让我陷入不安之中,把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都打破了。方雨,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这几句话他几乎是嘶吼着说了出来。象是面具被一锤子打碎,向飞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冷漠以外的表情,痛苦、挣扎、惶惑……然后,是满脸的脆弱!
                  席方雨的心被敲痛了,痛到麻木,最后一点点的希望也被残忍的打破,一时间竟然无法呼吸!
                  努力的,平静,再平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原来是不受欢迎的,我以为你会想见到我。”就象我想见到你一样!
                  低下头,不敢去看向飞的脸,生怕这一看,所有强装出来的坚强都被冲散!隐隐的,听到向飞叹了口气,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激动,声音也放柔了许多。
                  “方雨,忘了以前的事吧。那时候咱们都还小,有些事情只是凭着一时的冲动,太缺乏考虑,很不成熟。现在长大了,再回头看看,那其实并不是什么爱情,只能算是青春期的冲动而已。就当是小时候的玩笑,谁还会把玩笑念念不忘的放在心上呢?况且,这么多年了,大家也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不要被过去锁死,忘了吧!”
                  相爱也需要深思熟虑吗?那样炽热的感情不是爱情又是什么?怎能说忘就忘掉呢?席方雨想开口反驳,却还是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对于一个一心想和过去诀别的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会使自己的处境显得更加凄惨。
                  这样的向飞,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苦苦思恋了八年,到头来一切还是终成泡影!
                  所谓的幸福,大概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吧?
                  房间里静得连一根针落下都听得见,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任凭时间在沉默中流失,过了好久,席方雨才轻轻的说;“我明白了,对不起,打扰你的生活了。我……会尽快离开。”
                  “你能来送我吗?”
                  “如果你想来,能不能只自己一个人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最后这一段跟你单独呆会儿。”
                  向飞出乎意料干脆的答应了,一直把席方雨送到站台上。火车是下午五点多,站台上人很多,有乘客,也有送行的,都依依不舍的相互叮嘱互道珍重,只有他们两个是相对无语。
                  不过席方雨已经感很知足了,至少向飞还肯送他。
                  临上车的时候,他把一个塑胶袋交给向飞,打开,里面是一件天青色套裙,跟那天庄静穿的一模一样。这是他跑了一天时间才找到的,花了近一半的积蓄。这才发现他和他们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庄静这一套衣服的价钱几乎是他半年的工资。
                  


                  13楼2009-02-16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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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未出家门前,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的陷阱,更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落入陷阱的一头麋鹿。他只不过是想有个自己的“家”而已,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窝棚也好,但这个愿望似乎也是遥不可及。
                    直到警察确认男子的身份,席方雨才不得不相信自己被骗了。备了案,警察很有人情味的象征性的劝慰他两句:这类诈骗案现在很多,专门欺骗你们这些外来人员,一有消息我们就会通知你的——但是,别抱太大希望。
                    回去的路上,男子扬了扬手中的证件:“我说什么来着?这房子是我的吧?”随即咬牙切齿,“那小子我把他当朋友,结果我才出一趟门,他就把房子都给我卖了,连锁都换了,真x的!”
                    他一个人牢骚了半天,也不见席方雨说话,想起他才是直接受害人,不无同情地叹了口气:“算了,认倒霉吧。下次眼睛擦亮点。”
                    席方雨还是不说话,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向男子说了声:“对不起。”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眼这个曾经给过他一些归属感的地方,一脚踏出了门。
                    从楼道的窗子看过去,外面已是华灯初上,说不出的妩媚灿烂。
                    夜景之所以美丽,大概就在于它能够用它那厚厚的黑幕把一切的丑陋肮脏遮掩住,只露出斑斓的彩光来吸引人的视线——就如这城市一般。
                    据说,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人,那么,这如星星一般数不胜数的灯火之中,有又哪一盏是属于自己的呢?
                    席方雨看着,不觉出了神。
                    有开门的声音,是男子出来扔垃圾。看见席方雨还在那里不觉一怔,但也没有说话。等到回房的时候,男子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你要站别处站去!站在我家门口算怎么回事?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席方雨一呆,想想的确是给人添了麻烦,有些抱歉的笑笑,提着行李下了楼。
                    一出楼门,冷风就扑面袭来,让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茫然四顾,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索性在楼前的花坛上坐了下来。
                    天已经黑了,下班后行色匆匆的人们从这里走过,都诧异的瞥了他一眼,只当是遇见个疯子,头也不回的去了。
                    坐了不知有多久,一双脚踏进低垂的视线当中,抬起头,男子叉腰站在那里,一脸怒容。
                    “你这人有毛病吗?大冬天坐在这里吹风!”
                    席方雨怔怔的回答:“我不觉得冷。”
                    “就算你不冷,你也别象个冤魂似的守在我家楼下行不行?骗你的家伙已经跑了,我也是受害人,你这样让我觉得很不自在你知不知道?”
                    “哦,对不起,我再走远些。”
                    “等等!”男子有些气急败坏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找个旅馆先住一宿呀!”
                    “我……没钱。” 
                    “x的!”男子终于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自找麻烦的白痴问题,忍不住狠狠咒骂一声,近乎咬牙切齿的道:
                    “跟我来!”
                    “给你。”
                    冒着热气的白开水递到席方雨面前,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冻僵的双手握住杯子,贪婪的汲取那上面传来的温暖。“谢谢。”
                    “谢什么?算我倒霉。我告诉你哟,住一晚就走,我这儿可不是善堂。”男子板着脸,一点没有与人为善的样子。


                    16楼2009-02-16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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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要谢谢你。”席方雨笑笑,水杯在手掌间轻轻转动,暖意传达到了心里。
                      男子哼了一声,坐在电视机前随意播台,过了一会儿,状似不经意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席方雨。”
                      “席方雨?”男子皱起眉头,批评道:“姓怪,名字也怪,雨哪有方的?”
                      “方雨是正在下雨的意思,我出生的时候外面下了好大的雨。”
                      “那也很怪。对了,你来A市干什么?”
                      眼神一暗,低头看着杯子:“找人。”
                      “没找到?”
                      “……嗯。”
                      “这么不回家?”
                      “回不去,我是离家出走。”
                      “这样呀。”男子点了点头,见席方雨的头始终垂着,又说:“别这么丧气好不好?这点小挫折算什么?想自己出来闯天下,不受点苦怎么行?你就说我,被女朋友骗了钱,跟着别人跑了,一路追到深圳,也没追回来。我临走把这房子托给一个自以为信得过的家伙,结果怎么样你也知道了。算算我比你惨得多,可日子还不是得照样过?我就是想,越这样我越得活下去,不然将来这帮混蛋倒霉的时候我看不到多可惜?是不是?”
                      听他说的有趣,席方雨也跟着笑了一笑;“怎么称呼?”
                      “郑义。”
                      点点头:“义哥。”
                      男子笑了:“你还挺上道的。”他臭着脸的时候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一旦笑起来席方雨却发现原来是很英俊的。五官端正,再配上高大挺拔的身材,在男人中已经是相当出色的了。
                      郑义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找了半天,回头问席方雨:“哎,你看见我的泡面没有?”
                      “什么?”
                      一看这幅表情就知道完了,郑义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上:“临走的时候我还买了一箱泡面放在墙角,这小子,真绝,连这个都不给我剩下!我从下火车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席方雨想了想:“冰箱里还有几棵青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给你吃。”
                      “你会做饭?”
                      席方雨笑了:“以前在家的时候,大嫂有事回不来,就由我掌厨。”
                      “你跟兄嫂住在一起?难怪。”郑义明白什么似的点点头,忽然跳起来:“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快做!” 
                      简单的炒了个小菜,又用剩饭同鸡蛋做了个蛋炒饭,虽然简单了些,郑义却吃得赞不绝口,看来这人实在是泡面吃多了。
                      当天夜里,郑义睡床,席方雨睡沙发,就这么凑合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就在郑义睡得正香的时候,隐隐听见有人叫他。
                      “义哥,义哥?”
                      谁呀?他有点火了,不知道他正困着嘛?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的清瘦男子令他一怔,回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是昨天收留的那小子。
                      “一大清早你叫什么叫?叫魂呀?”
                      被他这么一喝,席方雨有些窘迫:“对不起,可是现在已经十点了,你还没有起来。我想我要走的时候,还是应该跟主人打个招呼比较好。早点我做好了,如果你想吃,自己去热,我走了……谢谢。” “喂!”
                      提着行李要走的席方雨又被这一声叫住,郑义坐起身来:“我包吃包住,但你要在这里负责打扫、做饭,晚上睡沙发,一个月的房租另算,怎样?不嫌苛刻就住下。”
                      “可是……”
                      “我知道你没钱,我可以等到你有钱的时候。答不答应?”
                      发现这个看似粗暴凶恶的男子其实很善良,席方雨轻轻的笑了:“义哥,你是个好人。”
                      郑义的脸似乎红了红,忽然躺下去用被子蒙住头。
                      “现在开始,我要睡个回笼觉,你要再莫名其妙把我叫起来,就趁早卷铺盖滚蛋!”


                      17楼2009-02-16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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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给我一杯酒。”
                        “好的。”
                        没有抬头,熟练而又流畅的一连串动作之后,高脚杯已经准确的摆在对方的面前。
                        “慢用。”
                        熟料,酒杯又被推了回来。
                        “这是请你的。”
                        “啊。”这一次,席方雨终于把目光投诸在对方的身上。
                        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面目说不上英俊,但很有味道,用流行的话说叫有型,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叫气质的东西。他无疑是很适合穿西装的,一套剪裁合体的西装完美的衬托出他修长的身躯,显得庄重又不失潇洒,突兀又‮谐和‬的同酒吧的气氛融为一体。
                        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我们这里有规定,不可以要客人的东西。”不动声色的把酒杯又推了回去。
                        “这样呀。”那人的语气有些失望,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眼中却始终含着笑意,“我叫官泽骏。”
                        “噢,官先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自报家门,席方雨含糊的应着。
                        “你呢?”
                        “席……小雨。”不自觉的,隐去了全名。回答了之后才想起,自己有什么可顾忌的呢?实在是有点疑神疑鬼小家子气了。
                        “全名。”
                        “席方雨。”
                        “很好。”对方满意的点点头,伸出手来,“你好。”
                        “你好。”很久没和人如此正式的交际,席方雨几乎忘了握手的礼仪,慌忙伸出去,两手交握,又松开。
                        官泽骏微笑:“现在咱们就算是朋友了,请朋友喝杯酒,不算什么吧?”
                        实在跟不上这人的思维方式,席方雨发现自己完全被他牵着走了,但还是下意识的拒绝:“抱歉,我不会喝酒。”
                        失笑一声,官泽骏摸摸自己的脸:“我看来很象坏人吗?为什么你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是我表达的方式过于主动,让你接受不了?”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盯着人的时候好象会看穿你的心思,席方雨开始为自己的态度感到抱歉了:“不是……有一点。”
                        “你很坦白。”官泽骏又笑了——这人似乎很爱笑,而且笑起来让人觉得很安心、很舒服。“其实我也知道我这么做实在是唐突 ,不过听了你的歌,就忍不住想来结交你这个人了。”
                        “我其实唱得不好。”


                        22楼2009-02-16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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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小忧始终没有出现,打她的手机回答则是“用户已关机”。起初大家也没怎么在意,心想多半是有事来不及请假。然而到了第二天晚上还不见她的踪影,各种各样的猜测议论便流传开来。
                          经理面带忧色:“是不是出事了?谁去她家看看?”
                          “我去!”
                          小唐第一个举手,却被众人一票否决:
                          “你呀,省省吧。”
                          经理看向郑义。
                          郑义默默地把手里的烟往烟灰缸里一戳,站起身来:“我去。”
                          经理立刻露出放心的表情,又问:“那今晚小忧的演出……”说着,转头又看向席方雨。
                          席方雨吓了一跳,想起昨晚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经历,现在还有些脚软,直觉的想要摇头拒绝,一瞥要看见郑义威胁般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
                          等到众人都散了,郑义来到席方雨身边:“今晚我要是不回来,就让小唐送你回去。”
                          “放心。”小唐在一旁笑着应了,又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不回来?阿义,你可别乱来。”
                          一句话未完,已经被拳头扫到一边趴着:“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呀。”
                          席方雨想说自己可以走回去,不用麻烦别人,后来一想这话一定会招来郑义的臭骂,聪明的没有开口。
                          “还有——”走了两步,郑义想是想起了什么,又回来,“如果有无赖的家伙来搭讪,别理他们。”
                          “嗯。” 
                          小唐嬉皮笑脸的凑过来:“阿义,你这样好像小雨是你老婆哦。”
                          当然,不知死活乱开玩笑的结果是被一拳打回原地趴着。 
                          一如郑义所料,到下班的时候他也没有回来。小唐热情的将席方雨拉到自己车上,一路送到家门口,不知是不是小唐这人不太可靠的缘故,同样的铁马,坐在后面席方雨就是觉得不安心。
                          少了一个人,小小的公寓显得有些冷清,本来两人每天下班回家都要吃些宵夜才睡的,只剩下一个人,也没了做饭的心情,席方雨洗了个澡就睡了。
                          一觉睡到天亮,一阵电话铃声把他吵了起来。电话是郑义打来的,告诉席方雨小忧得了盲肠炎,刚刚做完手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想来是一夜没睡,席方雨还想问问具体情形,那一头郑义却早已不耐烦的把电话挂了。
                          看了看表,七点多钟,席方雨也没了睡的心情,想了想,起身到厨房做了早餐,用保温壶装了,又在楼下便利店买了牙刷、毛巾之类的东西,便到路边等车。
                          这时候正是上班的高峰时段,车多,等车的人更多,来的几辆公车都装得满满的,等了二十分钟,仍然上不去。
                          深冬的早晨还真不是一般的冷,冻在外面的手几乎都要僵了。席方雨把手凑到嘴边呵着气,一面张望着来往的车辆行人,不期然的,一辆深红色的小车在身边停下,一个人探出头来。
                          “我不叫车。”他的那些薪水还不够还郑义的“债”,不节省些怎么行?
                          “我这车虽然不怎么样,总比计程车强一些吧?”车内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似乎是不会生气的那种人。
                          “啊,你是——”席方雨一呆,记起他就是前不久在酒吧里找自己搭讪的那个人,名字却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我叫官泽骏。”对方看出了他的窘状,微笑着做解,“ 席方雨是吧,又见面了,真巧。”
                          席方雨有些不好意思:“是呀,真巧,你去上班吗?”
                          官泽骏不答,打开车门:“你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别耽误你上班。”想起郑义的叮嘱,席方雨倒是不怕对方不怀好意,只是单纯的不想和酒吧的客人有太多的牵扯。
                          “你去哪儿?”对方仍在追问。
                          “民安医院。”
                          “顺路,上车。”
                          “不用——”
                          “你看。”官泽骏笑指后面等着进站的公车,“这里不许停车,再耗下去,警察叔叔可要来找我的麻烦了。”
                          席方雨一笑,只得坐了上去。
                          车上官泽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去医院探望病人?”
                          “嗯。”
                          “女朋友?”
                          “不是。”很不喜欢这种试探的语气,但席方雨却学不会郑义直截了当的拒绝,只好淡漠的应付着,以期对方自觉无趣不再开口。
                          


                          24楼2009-02-16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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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礼品店里买了束花,席方雨这才往病房区走去。小忧的病房是三人一间的,病床在靠窗处,另两张床上暂时还没有病人,一个高大男子蜷在中间那张病床上,却是郑义。
                            听见有人进来,郑义一个翻身坐起,看到席方雨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护士查房。对了,你怎会来?”
                            “我来看看小忧,顺便带些东西过来。”打开保温壶,“你还没吃早饭吧?” 
                            “这一晚上猛折腾,睡都没睡,还吃呢?”热气夹着香气早已飘了出来,郑义抢上来一阵狼吞虎咽。“好吃,好吃,还是你想着我。”
                            “阿义,谁来了?”小忧也醒了,神色间有些憔悴,苍白着一张脸,少了那些五颜六色的化妆品,席方雨反而觉得她清秀好看了不少,有了她这个年龄女孩应该有的稚气。
                            “是我。你还好吧?”
                            “好什么呀?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穿孔了,要不是我昨晚去找她,一个人在家疼死了都没人知道。”郑义连说带吃,说完也吃完了,一抹嘴。“走吧。”
                            “你要走?”小忧吃了一惊。
                            郑义插起腰:“我的大小姐,你折腾我一晚上了,还不够呀?大夫都说你没事了,我不管,我要回家睡觉。你在这呆会儿,没什么事也回去吧。”最后一句是对席方雨说的,说完自顾自甩上门走了。
                            他一走,房间里就安静了。席方雨问小忧:“伤口还疼吗?”
                            小忧白他一眼:“我疼又怎么样?你能帮我呀?”
                            知道她是因为郑义走了心里不高兴,席方雨叹了口气:“我去帮你把花插上。” 心想这位大小姐人虽然病了,脾气可是一点没减,回头问问大夫要是没大碍的话自己也回去吧。
                            从水房转了一圈回来,推开门,正看见小忧坐在那里抹眼泪,一发觉有人进来,又蒙着被子躺下了。
                            席方雨叹了口气:到底是女孩子呀。“你要是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谁想哭了?我就是伤口疼。”
                            过了一会儿,小忧探出头来,眼睛红红的,问:“你怎么还没走?”
                            “我想你也许需要有个人陪着说说话;一个人在病床上很凄凉的。”
                            “你又知道了?”
                            微微苦笑:“我也住过医院,当然知道。”摸摸那条受过伤的腿,好像又想起了病床上那段日子,孤独、恐惧、不安,还有伤心欲绝。
                            小忧吸吸鼻子:“我想我妈了,想她做的鲜鱼汤。”
                            “等回头大夫说你可以吃了,我做给你。”
                            “你会做?”
                            席方雨笑着点头。
                            小忧瞪起眼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大家都是外乡人,总要互相照应些;你盯着我干什么?”
                            小忧一笑:“看不出你这个人还挺不错的。”
                            “ 你又去看小忧呀?”郑义坐在沙发上,望着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席方雨。
                            “是呀,你去不去?”
                            “我没你那么闲。”
                            郑义换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躺下,眼睛却还不离厨房里的人。不知为什么,席方雨忙碌的身影给他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很喜欢就这么一直看着。
                            “你要是女人就好了,我一定马上就娶你。”
                            席方雨笑着凑趣儿:“我要是女的,也不嫁给你,你的毛病太多了。啊!”光顾得开玩笑,不提防割伤了手。
                            “弄伤手了?诬蔑我这个大帅哥遭报应了吧?”虽然这么说,郑义的动作可是绝对不慢,一个箭步冲上去,抓起席方雨受伤的手指放在水管下冲洗。“疼不疼?”
                            席方雨看着他一脸焦急的模样,反倒笑了。
                            “你傻笑什么?”
                            “受伤的明明是我,怎么你的样子反倒更象个受伤的?”


                            26楼2009-02-16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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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3 15: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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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忧手术后两天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连伤口都不再痛,只是还不能出院,每晚的演出仍由席方雨代替。
                              一回生两回熟,登了三天的台,席方雨的表现越来越令人满意,有时出人意料的唱一首自己编的曲子,也跟他的人一样,带着别样的淡淡风情,令人耳目一新,博得台下一片掌声,经理甚至已经打算让他长期驻唱下去了。
                              大部分时间席方雨仍在吧台前服务, 这时就会有对他感兴趣的男女围过来问这问那,基于“顾客至上”的原则,席方雨向来温言以对。实在不胜其扰了,自会有郑义或是小唐上前来解围。尤其是郑义,只消一个酷酷的眼神,保证能驱走大片无聊人等。
                              “小雨,放那儿就行,回头我洗。”
                              眼看着席方雨把两个酒杯放进水池里,小汤一个箭步抢上来,把他挤到一边:“你可千万别动,回头手要是发炎了,我可怕阿义找我算帐。”
                              “其实没关系。”席方雨已经忍不住要叹气了。中午做饭时割伤了手,被抓去又是上药又是包扎,晚上上班第一件事,郑义就吩咐这几个兄弟:方雨受伤了,别让接触水。一句圣旨下来,他成了被保护对象,事事有人抢着帮忙。其实,真的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你说没关系那不叫没关系,那边那位说了才算呢。”小唐说着一指那头被众人众星捧月般围着、正在调酒的郑义,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惹得席方雨笑了起来。
                              “不过说真的,阿义可真罩你,就算以前对亭亭也没见他这么用心。”
                              “瞎说。”
                              席方雨知道这个“亭亭”就是郑义以前的女朋友。据说是郑义太“酷”了,才致使她红杏出墙。从来不敢问郑义,但席方雨对这种说法始终是很怀疑,因为相处这么久的认知里,郑义外表虽然给人粗枝大叶的感觉,骨子里却很温柔细心,也一定很懂得体贴女孩子。
                              “给我一杯酒。”
                              “稍等。”席方雨收回思绪,挂上职业的笑容,却发现眼前的人是旧识,“官……先生,你好。”
                              “你终于记得我的名字了。”官泽骏仍是那一身笔挺的西装、仍是那一脸温和的笑意,“怎么,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欢迎我?” 
                              席方雨笑笑:“开店的,客人越多越好,怎么会不欢迎?”
                              “你还是把我当成客人。”官泽骏作势叹了口气,“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很抱歉,现在是上班时间,我可以接待客人,但如果是和朋友闲聊的话,老板会扣我薪水的。”
                              “那我只说一句话,我希望你认真听。”官泽骏抬起头,深湛的目光迫得席方雨不得不正视。
                              “我想追求你。”
                              “什么?”这一句实在有着石破天惊的效果,席方雨被震得直发懵。
                              官泽骏的表情却郑重得让人不能怀疑,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道:
                              “我,官泽骏,想追求你,席方雨。”
                              挨到下班时间,席方雨照例是走的最晚的一个,郑义陪着他。锁了店门,郑义去取车,席方雨就在巷子里等。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看来还真是不假,夜风吹在脸上,就象刀割一样生痛。
                              “席方雨,方雨。”
                              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唤让席方雨吃了一惊,想不出这时还会有谁等他。转过身,这才发现路灯影里停着一台车子,车旁一个人正向他走来,步伐优雅从容。灯光照在他脸上,那是官泽骏。
                              “你在等我?”席方雨手足无措起来。酒吧里官泽骏的大胆宣言已经够让人头疼了,想不到他还这里等,一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席方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追求攻势?
                              点点头:“我送你回家。”
                              “不必了。”席方雨咬咬牙,决心一次把事情说清楚,“官先生,我不介意和你做个朋友,至于你所谓的追求,很抱歉,我没办法接受。”
                              “这种事的确很难让人接受,我并不急于要求你答应,但是也别这么快就拒绝,好吗?这样我面子上很难看。”官泽骏笑了笑,表现出了他绝佳的风度。
                              “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我相信我是绝对不会看错人的。”
                              接触到对方深邃漆黑的眸子,席方雨心头一震,似乎心底的某些隐藏着的东西被洞悉了。
                              一辆机车插入两人中间,郑义看看官泽骏,又看看席方雨,一脸深沉的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席方雨摇摇头,跨上车:“咱们走吧。”
                              “这位仁兄不是来接你的吗?看清楚,他那是‘铁包肉’,我这是‘肉包铁’,又不挡风又不御寒的,你还是坐他的吧。”郑义虽然这么说,还是发动了机车。
                              席方雨看向官泽骏:“对不起,我还是不能接受。”
                              官泽骏则是深沉的一笑:“没关系,我等你。”
                              席方雨还想再说什么,郑义一踩油门,车子绝尘而去,早把官泽骏远远抛在身后。风在耳侧呼呼的刮着,今天的车开得好象比平时快,不会儿就到家了。
                              郑义除下安全帽:“我说得没错吧?那家伙就是没安好心,下次躲他远点。”
                              “嗯。”
                              “不过听说他们这种人都有自己专门的据点,这家伙怎么跑到咱们这里来了,还盯上了你?”
                              席方雨看了他一眼:“你今天的话好象特别多。”
                              “是吗?”郑义搔搔头,有点不好意思。连他自己也觉得今天象个八婆似的多嘴,可是没办法,他心情好呀!尤其看到席方雨把那个西服革履的小子晒到一边,心里那叫一个舒服,忍不住就要多说两句。 正想为自己开脱开脱,一抬眼,“咦”了一声:“你看,门洞那好像站了个人。”
                              席方雨也看见了:“这么晚了,他站在这干什么?”
                              双方的距离渐渐接近,郑义看清那是个青年,那人显然也看见了他们,忽然之间,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快步迎了上来,就在郑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把将席方雨拥进了怀里。
                              “方雨,我终于找到你了!”
                              郑义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问:“你是谁?你认识他?”
                              他问席方雨,席方雨却呆呆地任那人抱着,一句话也不说。事实上,从见到那人起,他的脑子就“嗡”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过了好久,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
                              “向飞,是你?”


                              27楼2009-02-16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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