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有人说那天会下雨。然而那天只是灰蒙蒙的天,阴沉沉的云,湿漉漉的空气,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在中哥的腿伤犯了。我在宿舍守着他,听他讲述那天晚上的故事。
他说,允浩很傻。
为什么?
他说他爱我。
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开口该说些什么。
呵呵……那,那不是很好吗?你不是也爱他吗?
没错,我是爱他的。只是那一夜我醉了,他也醉了。
我努力听着在中哥的声音,希望从里面听出一丝希望与窃喜。可惜,我没有。
啊?允浩哥也喝酒了吗?
傻瓜昌珉,都说了我和他接吻了的。
啊……啊!那个,呃,酒后吐真言,你不知道吗?
这话倒是没错。问题是,在一个人醉了之后,陪伴着他的人总是他的爱罢了。所以,如果是你,也许,他就会爱你了,知道么?我们昌珉。
哥……你何必呢,总是想得那样复杂。这样的你,在幸福来的时候,也会不小心错过的。
他安静了。他抚摸着自己的膝关节,轻轻地揉,眼神温柔地可以滴出水来。
昌珉,那一天,我伤了,他就是这样照顾我的。他说,他要成为我的腿。他再也不会让我受伤让我痛。他就是那么傻一个人,不管是什么责任什么过错都要往自己身上推。在某一天,或许他支撑不住了,他会倒下,只是他太倔强,怕自己承担着的承诺会破碎,他以为,所有人都是一样重要的。这就是允浩,这就是我后悔爱上他的原因。当承诺越积越多,我怕,真的怕他丢下我,只是丢下我一个人,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
……
昌珉,有时候我想啊,如果我不是一个哥哥,不是一个想得那么多的哥哥,只是一个无忧无虑不考虑事情后果的孩子,那么伤心的不会是我。他也不会伤心,因为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无助。那天夜里,他说爱我,我没有回答他。我把啤酒瓶里的啤酒都倒向了阳台的地面。我说,我要你记住,这个夜晚,你说了些什么。在这个阳台上,他铭记了些什么,他保存了些什么。
……
我看到他眼里的不解,他一定以为我是爱着他的。没错,我是爱着他的。但是不代表我需要去付出,我需要去为了他改变我的什么,他只是他,我只是我。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了,相爱了,携手了,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永远不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许,根本无法体会到对方的话语的真实性。好像在爱上之后,人就变得会自欺欺人、没有骨气了,不仅不相信对方,就连自己都开始怀疑。
……
昌珉,昌珉,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好怕。
……
昌珉,我好怕。
……哥,你的腿,是不是又开始痛了?
我看到他的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看到他紧抓着裤子的双手,指节泛白。我用湿的毛巾敷在他的头上,扶着他躺下,盖好他的被子。
哥,你睡一会儿吧,不然又要难受。
昌珉,为什么要用允浩的毛巾给我敷?
……哥,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昌珉,你站住,你说,为什么,不然我不睡。
他说着就要撑起身子。
我冲上去按住他,压抑着心头微微上窜的怒火。
哥,睡吧。
昌珉……
我看到他坚定的眸子,里面有些情感似乎要溢出。
哥……那我说了,你马上就睡……是允浩哥让我用的,他说,他想用他的气息来陪伴你,因为他说过,他要做你的腿的……
哥,你知道不知道,承诺有时候不是个负担。至少我在我眼里,允浩哥是珍惜着你,爱护着你,深爱着你的。哥,你不要再自欺了,你该学着去享受一个人的关心与承诺。哥,其实你不用相信你自己,只要相信对方就可以,我知道,允浩哥是个有责任感的人……他不会因为其他因素而丢下你的。至少我看到了,哥,在他眼里,满满的都是你啊……
我看到在中哥晶亮的泪水,看到他痛苦的脸庞,一抹脸,才发现脸上湿湿的液体。
哥,你看,我都哭了。哥,为了你自己,为了允浩哥,为了我,不要那么坚强,脆弱一点好不好?
他泣不成声的样子,让我好想冲上去拥抱他。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拥抱他,他便不会休息了。他会发泄自己的感情,然后大声地哭,直到体力透支。
不可以这样,因为我答应过允浩哥,要让你好好休息的。所以在中哥,这一次我不允许你发泄,你快点休息。允浩哥回来了的话,看到你没有休息,他会难过的。哥,晚安……
我关上了房门,靠在墙上,呼出一口气。哥,我总算说出来了。你可不要告诉允浩哥,我说了他那么多的好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