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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andflass remembers the time we lost
Chapter.3
——太干净分明的孩子决绝起来就会像是红心上的萃毒的箭,连根拔起,还纠缠着连皮带肉的骨血。
她原本并不想干涉他的生活。
可是眼前陶艺班的苏老师正无比真切的站在台子上,让每一个学员起身做简短的自我介绍——陶艺班上课的第一天,她才知道那个胡子拉碴看上去有些邋遢的老男人便是苏易正的父亲。
任是谁都会觉得这是明晃晃的刻意接近,所以佳乙只是起身说了名字,便怯怯坐了回去。
像秋佳乙一样平凡不起眼的女孩子从不会过分惹人注目,她以为可以相安无事。
谁知那苏老师却总是饶有兴味的凑过来对她单独指导。
“制陶最需要的就是耐心,所以适合性格安静的孩子。”苏老师盯着佳乙还不成型的坯子,微笑着道。
“是。”佳乙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没头脑的答应了一句。
还好。
还好之后苏老师便绕到一个身材惹火的辣妹身后,在她耳边耳语了两句,那女孩便咯咯笑出声来。
那会是个在花丛中如鱼得水的男人,佳乙想。
可以轻松操控别人的喜乐与悲伤——像他一样。
“那个……”苏老师指着佳乙,忽然叫不出名字。
“佳乙。”
“啊,对,佳乙啊,能不能帮我把台子上那个纯白花瓶拿过来一下。”苏老师正在帮那女孩校正姿势,便使唤佳乙道。
“好。”许是因为那是易正的父亲,秋佳乙变得异常谨小慎微,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轻手轻脚的跨上台子,佳乙看到那个花瓶的第一眼便惊讶的张大了嘴吧——那是她所见过的,最素净却最美丽的形状。小心的捧起瓶子,佳乙像是捧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敢有一丝疏忽。
为什么跨上台子的时候没看见,下面有一道不高不矮的暗格。
为什么不再小心一些。
那素白的花瓶随着佳乙一起轰然倒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整个陶艺教室霎时间安静得只剩下喘气的声音。
秋佳乙坐在一片纯白的碎片之中,左手被割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鲜红沾染在破碎的陶片上,像是绽开一朵娇艳的花。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老师的语气满是恼火,几步冲了过来。
“对不起……”佳乙闭上眼,绝望得快要哭出来。
“真是笨手笨脚的,”苏老师蹲下身,却并没有看那些碎片一眼,兀自拉起了佳乙的手,“天,女孩子的手怎么可以随便受伤?如果留疤的话,就麻烦了。”
佳乙缓缓张开眼,看到苏老师责备的神情,却并不是对那陶瓶的心疼,竟一时间哑口无言了。
“佳乙啊,我工作室后面有药箱,把伤口处理一下吧。”之后是不由分说拉起了坐在地上的佳乙便出了陶艺教室,直奔隔壁的工作间。
彼刻的情景,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老师,那个花瓶……”眼前的男人专心于替自己处理伤口,佳乙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会赔给您的。”
“通常情况下,不是应该会说‘我不是故意的’之类的么。”苏老师觉得有些有趣,便抬眼道,“那个暗格连我都常常忘记,会绊上一跤,不用这么急着把责任揽上身,我看上去像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佳乙连忙解释,没注意便摇了摇手,才想起绑着绷带的左手正丝丝的疼,眉心微微皱在一起,“都是我不好。虽然我也没有什么钱,可是那个打破的花瓶我一定会按价赔偿的。”
“小姑娘,我提醒过你不要把责任随便揽上身。”苏老师往后倾了倾,靠在工作间的窗台边饶有兴味的盯着她,满是笑意,“何况,你该知道苏易正的作品是什么价码吧。”
“苏易正……”佳乙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只是呆呆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哦,是我儿子。”苏老师怕佳乙没听出是玩笑,便忙着解释道,“那孩子不喜欢别人给他的作品标价,所以佳乙啊,算你走运,不需要所谓的按价赔偿。”
佳乙还没从刚才的惊愕中反应过来,仍旧微张着嘴巴看着眼前易正的父亲。
苏老师转过身对着窗口,午后的光线洒在那张略微沧桑的侧脸上,神情却有些忧郁,“这是他几年之前的作品,从家里搬出去之前做的最后一件。”
秋佳乙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上一定写满悲悯,可惜她还是学不会掩饰。
易正的父亲在回忆中沉浸了片刻,忽然回头稍显尴尬的看着佳乙,“不好意思,忽然和你说这些。”
“没关系。”佳乙努力撑起一个微笑,“老师如果有什么烦恼的话也都可以跟我说。”
“还真是像啊。”苏老师眯着眼瞧着佳乙,像是渐渐想起了谁,“我以前的一个学生,也像你这样,有点笨手笨脚,心地却善良得很,出了什么事就总想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是哦。”佳乙有些好奇的随声道。
“嗯,也不知道恩在那孩子,现在好么。”
车恩在。
苏易正从工作室的书房上层翻找一本联络簿,一本厚重的相册却忽然滑下来,重重砸在易正头上。
掉落的相册在地上自然摊开,上面是一张女孩子的笑脸,明媚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