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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白玉为堂】少年风流(修改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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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不错,我感觉挑不出毛病,就是短了点儿继续期待后续篇章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7-10-19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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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刀一段欧阳春的表现虽然确实显露出了北侠超乎其他人的厚重,但似乎故意而为的痕迹太重?也可能是我条件反射。


    IP属地:英国20楼2017-10-21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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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1 19:3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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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这篇文章不更新了吗?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7-12-20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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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鼠事》
        天光乍现,松江雾起,举目远望,目光可及之处一片烟波浩渺,恍若仙境。江中山岛之影藏在层层水汽中,隐约而朦胧,岸边小路上,有人转下蓬船翻身上马,马蹄声伴着飞扬的尘土朝卢家庄渐渐远去。
        白玉堂此番离岛入城,是为打理白家各类事宜。自白金堂因病去世,白府内外人心不定。白家虽无官无权,却也算大富大贵,没了当家人,平日里不常走动的各房远亲都凑上前来嘘寒问暖,手下有些本事权利的也开始蠢蠢欲动。白玉堂毕竟年轻,势单力薄,一面打理兄长后事,一面用尽手段树威正名,虽能勉强镇住下面的人,却仍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五鼠结拜后,卢方等人一来希望兄弟五人共处,二来也心疼幼弟辛劳,便商量着要把庄里头靠得住的伙计送给白府。白玉堂知义兄好意,也不过多推辞,亲自挑选了几个人,分别派了出去,让他们帮忙照看府邸,接手生意,等都尘埃落定了,这才搬到陷空岛。
        此次返回金华已是大半年后,白玉堂见府里一切安好,生意也有条不紊,很是满意。离了金华,他又顺路去了些地方,稍稍停留了几日,一趟下来便折腾了三个多月。兄弟五人自结拜后便一直在一处,之前未去陷空岛时也是卢方四人在白府中住下帮忙照看,乍一离开这么些时日倒真的有些想念得紧,白玉堂心中急切,马儿也四蹄不停奔得飞快。
        “二爷!这儿——!”刚见卢家庄的山门,白玉堂便听白福扯着嗓子站在门边儿喊,怕他看不见,还跳起来挥了挥手。白玉堂停了马没有动,眼神往下一瞥:“你唤我什么?”白福见他这模样连忙捂了嘴,凑上前来殷勤地接过缰绳,可怜兮兮道:“爷,小的下回一定记着了!”白玉堂抿了抿嘴翻身下马,敲了敲他的脑门儿没有说话。
        “五弟!”白玉堂刚刚站定,卢方已出现在不远处长廊拐角,正匆匆往外赶来,一脸挡不住的欣喜和激动。陷空岛中尽是卢家庄的人,白玉堂一下船便有人通报了上来。卢方也许久未见他,这几日正念叨呢,听他回来了,高兴地直接落下碗筷就冲了出来。
        “五弟这一去也太久了!”卢方见他精气神儿十足,一面满脸喜悦地拉着他往院里走一面嘴上埋怨着,“早知便多带些盘缠了,路上可还够用?”
        “大哥不必担心,盘缠自然是够的,况且一路都有朋友,纵使不够也有人接济。”两人在石桌旁坐定,白玉堂浅呷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又问,“二哥三哥四哥呢?”
        “他们也走了有一阵子,应该快回来了。五弟先吃些糕点。”卢方笑眯眯地把桌上早已备好的红豆糕推到白玉堂面前,“二弟去铺子里换药粉了,三弟给小六子打剑去了,你也知道那小子成天嚷着要当大侠呢……四弟……好似今日又去捞鱼了吧,不过近些日子鱼倒不太多,恐怕又得跑一趟空。”
        白玉堂闻言眯了眯眼,笑吟吟道:“四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卢方见他一脸了然,也跟着呵呵笑了两声:“雁姑娘倒是长得漂亮,说话也轻声细语,跟山里丫头们不一样,只是太害羞了些,和四弟也说不上多少话,反而总跟我提起你。这么说来,五弟你先带回个五弟妹倒更靠谱些。”白玉堂正起身添茶准备看热闹,不想卢方一句话竟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连忙摆手:“小弟不急,况且长幼有序呢。”
        “你这话说的,若老二老三老四一直没成家,岂不把你耽误了。”卢方一脸不赞成地摇摇头。白玉堂知道他向来喜欢操心,也不多说,只笑道:“大哥言重了,时候到了自然会带回来。”他既这样说,卢方也拿他无法,只得点点他的脑袋,叹口气:“你呀你呀!”
        “大哥!谁呀?!”卢方话音刚落,便有人提着刀操着大嗓门儿一脚踏进园里,“哟!俺没看花眼吧!”冷不丁见卢方身边多了一个人,徐庆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是过了半刻才认清,立刻撒开腿冲过来,刀往旁边一扔便往前一个熊扑:“小五!可回来了!”
        “好了好了,别把五弟勒疼了。”卢方把徐庆扒下来,又笑得眯起了眼。徐庆也咧着大嘴乐呵呵地拍着白玉堂肩膀:“小五,啥时候回来的!咋不提前说一声?早知道俺就不帮那六小子打铁了!那混小子话可多,还特多事儿,这儿不行那儿不行的,磨磨唧唧,麻烦得很!”徐庆自顾自埋怨着,搂着白玉堂不撒手。白玉堂刚想说话,又听院子外头有了动静,是韩彰揣着瓶瓶罐罐一路小跑,人还没出现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可是五弟?”
        徐庆说话震天响,韩彰在院外头早就听见,想着肯定是白玉堂回来了,一瞧果然是。白玉堂见他过来,叫了声二哥,韩彰又免不了一顿埋怨,怪他没提前打招呼,不然就去渡口接他了。“就是就是!”不等白玉堂开口,徐庆已经炮仗似得张了嘴,“不过二哥你也别说小五了,俺已经教训过了,嘿嘿。”说着露出一副得意模样,好似自己是多么了不起的长兄,刚严厉深刻地教训了调皮的小弟一样,又可爱又滑稽,看得三人乐个不停。
        “五弟这次去了哪儿?怎么这么久。”几人围着石桌坐下,韩彰开口问道。白玉堂抿了口茶,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若说去了哪里,倒是有许多地方,还真记不清了。但有缘结识一位大师,学了些机关遁甲之术,与之前接触的不同,还蛮有趣的。”
        “机关遁甲之术?若是学精了,倒是不错。”卢方点点头。
        “小五,那你学得咋样?”徐庆闻言,往桌子上一趴,伸着头问。
        “精通算不上,至少能解十之八九。”
        “五弟若这么说,便是学到手了。”韩彰神色柔和了些,“多学些也好,总是有用的。”
        几人笑笑,各自吃了口茶,忽听外面有脚步声,卢方回过头去伸长脖子瞅了瞅,道:“这动静,怕是四弟回来了。”白玉堂也跟着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瘦小身影脚下抹油般窜过来,拖着渔网笑嘻嘻地站在自己面前,小眉毛翘了起来,蜡黄干瘪的脸上满是戏谑:“五弟啊五弟,这些天你倒是玩得很有劲儿嘛,都不愿意回来了!”
        白玉堂轻瞥他一眼,笑得眉眼弯弯:“四哥,阿雁姐嘞?”蒋平闻言脸僵了僵,没好气道:“这可真是好兄弟,真是关心我嘞!大哥又告诉了你什么?你便又来笑话我!”
        “小弟哪有,四哥可不能平白冤枉人。”白玉堂乐得几乎倚在了韩彰身上,蒋平看了看他,难得只撇了撇嘴,晃晃脑袋道:“罢了罢了,看你年纪小,不跟你一般见识。”


        IP属地:广东22楼2018-03-02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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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心里高兴,没有揪住蒋平不放,顶了两句嘴便自顾自吃起糕点来。韩彰见他眼底带着笑,这些日子应该也一路顺心,不禁松了一口气,无意间抬头看见卢方,也是一脸终于放下心来的模样。不似卢方一般担忧欣喜都放在脸上,也不同于蒋平的笑嘻嘻和徐庆的傻愣愣,韩彰虽话不多,心却很细。自从因缘结交,许是因为白玉堂年纪小,长得俊俏,功夫又高,四人都喜欢与他亲近,觉得他少年英雄,对他好生羡慕。谁知不久白金堂因病过世,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一时白府门前各路人士往来不绝。四人相约前来金华吊唁,白玉堂一身素缟站在门前迎接,许是因为至亲兄长离世身心劳苦,白玉堂看着又消瘦了些,面色有些苍白,本就是少年的骨架如今更显单薄。卢方等人放心不下,留在白府帮忙照看,好不容易生活渐渐步入正轨,白玉堂却又开始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什么也不跟旁人言语。
          奔忙的时候感觉不出,一安定下来,积攒了一两个月的情绪便一股脑儿地涌出来,让人几乎无力招架。那几日简直把白福愁得头发都要掉了,卢方等人都不敢离开白家,天天看着白福趴在门上边敲边问,踮着脚尖儿把饭送进去了半晌无声儿才算放心。
          这样的日子好在不长,白家纵使关了几家店也依旧有着足够多的产业,白玉堂得不了几天闲。卢方四人见他小小年纪就要撑起家业,心里五味杂陈,颇不是滋味,却也不知如何帮忙。最后还是卢方见不得他自己四处奔波劳苦,主动提及拨给白家些人手,又邀他至卢家庄散心,后来还提议五人结拜为兄弟。韩彰徐庆蒋平本就是孤身一人,自然应允,白玉堂如今孑然一身,犹豫了几日便欣然答应,五人便歃血为盟,于卢家庄结拜。
          刚结拜时,白玉堂几乎足不出院,说话做事还带着客气矜持,仿佛自己是个外来客。卢方等人怕他在庄里闷坏了,硬拉着他转遍陷空岛,四处游玩饮酒。他倒也爽快,每次都跟着一同去了,大家喝酒猜拳也跟着在一旁说笑,只是始终觉得有些恹恹的。这次白玉堂出岛,也是韩彰的主意。这丧亲之痛既只能靠时间化解,与其在岛上呆着,还不如出去散散心。白玉堂听了,也没推辞,简单收拾过便上了路。虽说他的功夫众人都有领教,然而真到他一个人出去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担心,卢方一路上念念叨叨个没完,蒋平也难得没有做声,四人一路送到江那岸,眼看船要回去了,才向他挥手告别。回来的路上卢方还一直叹气,担心他心里藏着事儿,又怕他在外面受了欺负。好在这次回来,眼瞅着白玉堂精神劲儿不错,言语动作也愈发亲近,不似之前一般见外,倒是让人心里一喜,一颗大石头顿时放下了。
          这么想着,韩彰不知不觉,目光又朝白玉堂那边飘去,这才发现他这次回来穿得并非去时带的几套衣裳,怕是路上制办的,长袍上绣着锦团勾着金边儿,布料上还带花鸟暗纹儿。这身衣裳看着普通,却极其挑人,穿得好尽显雍容华贵,穿得不好则格外庸俗。白玉堂本就生得好,面貌好、体态也好,正巧此时薄雾散去,阳光遍洒院中,更是被衣裳衬得好似发着光,活脱脱一个画里的仙人,隐隐能看出白府二少爷的气势与派头。
          韩彰乍见此景,一时怔怔,不禁脱口道:“五弟真当仙人之姿了。”白玉堂正有一言没一语地与卢方搭着话,听他这么说还未反应过来,卢方已在一旁笑呵呵地搭了腔:“谁说不是呢,我才说叫五弟早些带弟妹回来,他还不愿意。”说着回头一愣,好似才发现白玉堂穿的不是以前的衣裳,惊讶道:“刚才只顾高兴了还没注意,五弟这衣裳看着倒是眼生,想必是新制办的吧?倒是及称五弟,眼瞅着跟小仙人儿似得,怪不得叫二弟看愣了呢。”
          “五弟生得好,自然穿什么都称。”蒋平眯眯小眼儿,一脸戏谑,“不过五弟怕不是仙人,是仙童吧。”白玉堂一听,脑海中不知怎么浮现出门画上的哪吒模样,顿时瞪了眼,嚷道:“什么仙童,四哥你倒是说清楚!”蒋平哪肯与他细说,自然便宜占一点儿是一点儿,当下便转了转眼珠,挑开话题来,顺着刚刚卢方的话道:“不过说起五弟妹,这可要怪五弟了,要么一副柴米不进的模样,要么装着不懂,自个儿潇洒了,把得罪人的事儿都留给大哥,可怜每次媒婆儿来庄上提亲,大哥都拒得头疼,怕伤人家姑娘一番好意。”
          “什么时候的事儿?”白玉堂一听果然不追着什么仙童不放了,拧起眉看向卢方,“之前没听大哥说过。”蒋平见状乐得直摇头,在一旁叽叽呱呱算了一通,无非是白玉堂又招惹了多少姑娘。白玉堂见卢方只笑着不说话,便也不搭理他,埋着头在一旁吃茶点,只当没听见。蒋平见没人理自己,也没了意思,嘿嘿笑了两声,随便扯了点便不做声了,倒是卢方无意间想到了什么,放下茶杯问白玉堂:“话说回来,五弟可有想过考个功名?”
          “功名?”白玉堂闻言愣了愣。
          “是啊,五弟已考过县试、府试,只要再过院试,便是武生员了。”
          “那便考吧,想来院试跟之前考的也差不了太多。”
          “那可不是,考项马箭、步箭、弓、刀、石,均为外场,还要默写武经,也是之前考过的,但可能更难些。不过若五弟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如此甚好,这些小弟倒都擅长。”


          IP属地:广东23楼2018-03-02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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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几人又聊了些话,眼看天色已晚,便唤了饭上桌,一同吃了,各自回屋歇息。白玉堂拜别兄长们刚走近内院,忽听房顶上窸窸窣窣,好似有轻巧的脚步声,顿时警觉起来,抬头一望,余光瞥见一黑影一闪而过,消失于不远处的楼阁上。白玉堂见状心里一惊,来不及多想,立刻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几步到了楼边,四下看了看,却已不见那人踪影。
            “五弟在找什么?”忽有声音从身后传出,白玉堂猛一回身,只见一人立于塘边假山后,面容隐在暗处看不真切,隐隐似卢方身形。
            “……大哥?”白玉堂狐疑地唤了声,刚想往前两步,那人突然向前倒去,噗通一声趴在地上。未及白玉堂反应,一黑影已窜上屋顶,怀里不知抱了什么,直奔庄外而去。
            白玉堂赶忙两步上前把人扶起,果然是卢方。白玉堂刷刷两下解了穴,还未开口,卢方便捂着撞出血的鼻子道:“五弟莫要管我,快喊人拦住那斯,他偷了我卢家宝刀!”
            “五弟!出了何事?”韩彰的院子就在藏书阁旁,听到动静连忙赶了出来。
            “二哥来得正好,大哥交给你了,小弟去追那人。”白玉堂说着便跃上屋顶,循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也不管卢方韩彰在后面急地直唤他的名字。
            “五弟怎得如此心急!那人也不知是何来头,怎能独自一人便跟了上去!”卢方咬着牙连连捶地,“二弟,你莫管我,快追上五弟,能潜入卢家庄盗刀之人,恐怕庄丁们也拦不住,怕是要让他逃了。若他真的出了庄子,逃到水上,五弟可要吃亏了!”
            “大哥莫急,小弟这便去追五弟。”
            “大哥——!”韩彰话音刚落,便见蒋平徐庆带着家丁直奔而来。把事情简单说了,蒋平小胡子一翘道:“如此好办,小弟和二哥一同去寻五弟,三哥留在这里照看大哥。”
            闻言徐庆不乐意了:“都是兄弟,凭什么俺留下,你们去寻五弟!俺可没受伤!”
            “大哥受了伤,若三哥也跟着去寻五弟,那人甩了五弟又回来偷东西怎么办?”蒋平眼珠子转了转,“守庄并非比寻五弟容易,况且我等再磨磨蹭蹭,五弟怕等不及了。”
            徐庆哼了一声皱皱眉,有些不忿,不过还是大刀一挥道:“那你们快去,俺在这儿守着,看谁还敢来!……快去啊,愣着干什么!快走快走,五弟该等急了!”
            这边韩彰蒋平带着人一路出庄四处搜寻,那边白玉堂跟着那人带起的风声和模模糊糊的身影,一路追到了江边。江上正起风,江水掀起不大不小的浪花,呼啦呼啦地扯得人心里摇摇晃晃。白玉堂攥紧拳头站在岸边,眼睁睁看着小渔船在水中起起伏伏,离自己越来越远。
            岸边并非没有别的渔船,但白玉堂不善水,更不会划船。正当他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时,不知怎地瞥见岸边竹林,忽然想起以前兄长教自己习字时,让自己临摹的不知哪本书上的一句话:竹板四周打孔,浮于水面,一步一板,小步快行。
            事到如今,就此打道回府是不可能的,白玉堂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善轻功,只是生性恶水,从未在水上施展。如今紧要关头,又有法子,自然怎么也要试上一试,便大刀一挥,简单劈了些竹片往水中一抛,又揣了几把入怀,一路踩着渡了过去。好在他轻功本就极好,双眼又看得真切,倒靠着这个法子一直追过了半个江。
            “呼隆——!呼隆——!”
            白玉堂旁边上一看,不远处有根大铁链,又粗又长,许是太重,抑或是水浪太小,竟纹丝不动,稳稳横于江上。白玉堂顺着铁链往上一看,估摸着它十有八九连在卢家庄后山头的山崖上,不禁心中暗喜,想着以后若是练成了在铁链上如履平地的功夫,下山可就痛快了。他向来心随意动,这么想着,人便已经跃跃欲试,正巧怀中竹片将要用尽,便索性把竹片揣回怀里,跃上铁链,施展起轻功,飞一般朝对岸掠去。
            那黑衣人善水,见白玉堂久不出现,本以为已经甩掉了他,没想快游到岸边时回头一看,却见白玉堂沿着铁链踏月而来。黑衣人惊慌片刻后立马反应过来,掏出几个飞镖一甩,直直朝着白玉堂的方向而去。白玉堂才有些领悟在铁链上运用轻功的技巧,还未熟悉,躲闪不及,只得狠心一跳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好在此时已离岸边不远,那人又急着逃离没有掉过头来在水中下手,白玉堂抓着铁链一点一点攀着往前浮了浮,没过多久脚就能够着沙地了。
            白玉堂爬上岸,趴跪在岸边咳着水,又是庆幸又是恼恨,只得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定要把这铁链练得如履平地,再不能如此狼狈地渡江。好在夏风不刺骨,即使湿了水身子也还温温的,只是衣裳贴着有些难受罢了,倒不至于着凉。白玉堂缓了口气儿直起身来,举目四望有些不甘。都追到这儿了,难道就这样让他跑了吗?可他心里又明白地很,自己这一耽搁,那人恐怕连林子都跑出了,又上哪儿追去呢,这次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IP属地:广东24楼2018-03-02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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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弟啊五弟,你竟追到这儿了,真叫哥哥们好找!这么宽的水面,你可怎么过来的呢?四哥倒小瞧了你,不知你何时竟学会了凫水呢!”白玉堂正暗自生着闷气,忽听水上有人声,回头一看,黑洞洞的水面上一艘小渔船悠悠漂来,船头站着两人,正是蒋平和韩彰。
              白玉堂回过劲儿,也不言语,站起身往岸边走了两步。韩彰见他浑身湿透,皱着眉扬声道:“五弟落水了?”白玉堂缓了缓脸色,点点头:“无碍,二哥不必担心。”
              此时船已到了岸边,韩彰先两步跳下去,边走边要脱下长衫,白玉堂赶忙扬手止住他的动作:“二哥不必,小弟不冷。”“五弟纵使不怕着凉,也定不喜穿着湿衣服,擦擦总舒服些。”韩彰说着便用长衫包住白玉堂,攒了攒他脑袋和衣裳上的水。
              “二哥,咱们快些回去吧,有什么话儿咱们船上再聊。”蒋平见韩彰不紧不慢地跟白玉堂说着话,心里有些着急,不由凑上前去。韩彰瞥了他一眼,觉着他说得有理,便点点头:“五弟追了一晚,也该累了,我们早些回去吧。”便要去拉白玉堂。白玉堂正要抬步,突然脑海中银光一闪,连忙喊住两人:“等等!走之前,还得四哥帮小弟办件事儿。”
              “哦?何事?”蒋平回头好奇道。
              “那人逃离时曾用过飞镖,就落在江边,不知四哥可能捞起?”
              “飞镖?五弟可有伤着?”韩彰皱皱眉,回过头来上下打量。
              “小弟躲开了,并未伤着。”白玉堂摇摇头,“不过听声音,似乎并非一般的飞镖,或许上面有贼人的线索也不一定。”
              “那好说,包在四哥身上!”蒋平说完,笑嘻嘻地捋起袖子,一个跟头扎入水中。他不愧是水上功夫见长,没一会儿便冒出头来,手中举着两个飞镖,一边划水一边嚷着:“五弟!瞧瞧,四哥给你弄来了!”
              蒋平爬上岸,把飞镖放在月光下一看,果真与别的不同,角上带着钩儿,若躲不过定得刮掉几块肉。韩彰也使镖,见状拧着眉,语气有些沉郁:“这样子用镖,真是阴险得狠了。”
              “如此说来今晚竟有些凶险了,好在五弟没中招。”蒋平就着白玉堂的手轻轻碰了碰那些小钩子,眯着眼道,“不过这镖除了钩子,也没什么不同,看不出是哪家哪派的。”白玉堂闻言,把镖递给韩彰:“二哥,你使过镖,可觉得有不一样?”韩彰接过又细细看了看,面有疑色:“倒是与普通飞镖有些细微不同,但镖本就有许多种,单凭这点也不知它是否为独门暗器,还是要多方查访之后才可断定。”
              “那便以后再说吧,如今那贼人逃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当下还是赶快回去把事情告诉大哥得好。”白玉堂边说边走到船边,那渔夫早已把帘子掀开,微微弯着腰朝白玉堂点点头:“五员外。”三人上了船,小船悠悠地朝对岸飘去,蒋平见白玉堂披着长衫靠在船篷上,发梢还滴着水,心里有些好奇:“五弟,你不会凫水,这江是怎么过来的?”白玉堂见他脸上笑眯眯的,又瞥见韩彰也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也不卖关子,笑吟吟地往旁边坐了坐,掀开帘子指着那根在水浪中若隐若现的大铁链道:“便是靠它。”
              “这是什么功夫,单靠一根铁链么?”韩彰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往外探了探身子,那铁链稳稳横于江上,在浪花的拍打下纹丝不动,静若磐石。蒋平也伸出头去,在一旁连连咂嘴,不住摇头。这一夜折腾地久,等三人回到卢家庄时,天边已蒙蒙欲亮。见了卢方徐庆,几人把事情大致说了,又叫人把出去寻白玉堂的人喊了回来。卢方一听白玉堂落水,又是一顿说教心痛,白玉堂不堪其扰,连忙把飞镖拿出,这才止住了话题。
              自此之后,卢家庄加强看守,再无贼人闯入,卢家宝刀之事,五人也商量暂由韩彰负责查访飞镖来历。一切步入正轨,与以往并未有不同,唯有松江上多了一道踏水而行的身影,是白玉堂跟江上不知来历的铁链较上了劲儿。那铁链有桩二根,一根在山根之下,一根在泊岸之上,横穿松江,粗壮结实,如飞龙入海,白玉堂唤之独龙桥,日日勤练,终能如履平地。自此,独龙桥成为白玉堂上山过江快捷之道,直至五年后被徐庆一刀砍断,从此再未接上。
              【完】2013-05-10——2013-05-18


              IP属地:广东25楼2018-03-02 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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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楼吟诗》
                清风拂柳,鸟宿枝头,春日的开封城一片明媚祥和。行人来往于大街小巷之中,两旁楼宇鳞次栉比,叫卖声不绝于耳。行至城中一处,眼界豁然开阔,原是一湖泊,有桥斜跨湖中,称斜水桥,湖心有矮塔,名湖心塔。湖边亭台楼阁林立,歌舞升平。热闹繁华中,一座楼阁立于绿水环绕之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是城中有名的酒馆,开封人称之陈楼。
                乔子叙自与五鼠结识,便与白玉堂常有书信往来,因此即使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每次相约仍十分亲近。乔子叙虽是京城人氏,却不常来陈楼,反而是白玉堂每次来开封都要邀他去陈楼相见。后来白玉堂入开封府任了职,两人走动便多了些,陈楼更成了谈古论今、吟诗作对的好去处,每次来点一坛酒,道几回天下事,别有一番豪情自在。
                “白公子,您的酒来了。”珠帘轻响,文儿托着酒壶和小菜,笑盈盈地踏入雅间。白玉堂见是熟悉的面孔,不禁点头轻笑:“果真是文儿,刚才我可见你在旁边屋呢。”文儿一边斟酒一边嗔怒道:“白公子许久不来,还不许文儿伺候别人么。”白玉堂哈哈笑了两声:“你倒埋怨起我来了,以前在松江之时一年来一次,也不见你说些什么。”
                “那可不一样,如今公子在开封府中,自然要多来些。”说罢不知想起了什么,文儿红了红脸,欠身轻笑,“公子公务繁忙,怕是少有闲暇吧。如今与乔公子许久未见,该好好聊聊,文儿便不打扰了。”眼看着文儿走远,乔子叙敲敲桌子,凑近白玉堂道:“你瞧,文儿都认得我了。”白玉堂笑着朝他眨眨眼:“这是自然,能在雅间,乔兄你也算陈楼贵客了,怎能不记得,那些小丫头们,可机灵地很。来,乔兄,尝尝这酒怎么样。”
                乔子叙举杯抿了几口,扁嘴品了品,点头道:“这陈年女贞陈绍果然不错,五弟喜欢的自然好。不过五弟旧伤未愈,还是少喝些,不然到时候卢兄问起来,劣兄也不好交代。”白玉堂知他好操心的性子与卢方一般,也不难为他,笑着点点头:“既如此,乔兄多饮些,这好酒总不能浪费了。”便起身帮他满上。乔子叙也颇有些酒量,虽不太懂酒,倒能喝上几杯,便也不推辞。白玉堂一边吃菜一边闲问他是否有新作,乔子叙放下酒杯,略一思索,眼睛一亮:“那倒还真有,是前些日子劣兄上清云寺所作,共两首。”
                “可是词么?”
                乔子叙点点头:“词牌为《钗头凤》,一首是在寺中听方丈讲旧事所感,一首是途中路过鸣凤楼所作,五弟且帮劣兄听听看如何。”乔子叙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白玉堂唤人取了纸笔过来,一一记下。
                《钗头凤·游寺》
                清风起,落尘飞,古刹悠悠游人归。书卷薄,孤灯暗,夕阳渐下,旧钟声晚。伴,伴,伴!红尘险,人心乱,年少轻狂佳人叛。天不仁,情无义,一生豪野,但求心安。断,断,断!
                《钗头凤·归人》
                夕阳晚,归人回,青石路旁杨柳垂。马蹄响,伊人瞧,尘起客过,心上人谁?没,没,没!流年跑,情易老,容颜不再是非少。人心变,忆旧年,曾经誓言,过眼云烟?厌,厌,厌!
                白玉堂写罢,乔子叙凑上前看了看,冷不丁道:“五弟这也是一手好字啊。”
                “乔兄是十年寒窗学出来的,如今又教人写字念书,可是正经的夫子,字不比小弟好?”白玉堂搁下笔笑道,“不说小弟的字了,乔兄这两首词有些意思,只是多了些工匠气,大体还是不错的,若能得名家指点,改一二字,必成佳作。不过有件事还要向乔兄求证,小弟听闻乔兄之前上过沙场,便想乔兄定写过军旅词,可是也不是?”
                乔子叙闻言便笑了:“这还真让五弟说对了,劣兄的确写过。”
                “就说乔兄写过,哥哥们还不信。”白玉堂扬眉笑道,“快读来听听。”乔子叙便摆摆手,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都好些年前写的了,实在算不得好,便不来丢脸了。”
                “怎能是丢脸,乔兄既爱诗词,管别人作甚,自己高兴便好。”乔子叙看他真想听,也不再推辞,点头笑道:“这样看来倒是劣兄小气了。好,那便让五弟听听吧。”于是又念了几首自己从军时作的词。
                《天净沙·攻城》
                烽火绕城飞花,刀剑破甲厮杀,战袍扬镖落马。
                半映残霞,营中图说天下。
                白玉堂写罢点了点头,面上带了些跃跃欲试:“乔兄虽为读书人,胸中豪情壮志仍在,小弟听来竟有些手痒痒了,真想找人打一场!”乔子叙见他眼睛亮亮的,手中捏着酒杯轻轻转着,好似已经坐不住了一般,忍不住笑出声来:“五弟还是这个性子,风风火火的,一句话就能点着。”说罢想起当初白玉堂大闹开封,自己得知消息时事情虽早已了结,却仍后怕地几夜没睡,不禁又好笑又好气:“当初猫鼠斗时也是,五弟真是好大的胆子,不仅把开封府搅了个乱,还偷入禁宫。这也便罢了,去也去了,人也杀了,却不知藏起来,还光明正大地题诗盗宝,听来真让人后怕。好在圣上英明,没治罪,不然可就糟了。”
                白玉堂听他这么说,摸了摸鼻子:“那也怪展大哥,若他早拒了那御猫的名号,换些别的什么,小弟也不会追至开封府,更不会去什么皇宫了。”说罢皱了皱眉,不甘道:“圣上不知五鼠名声,展大哥难违圣命,他们都无恶意,五鼠便活该被压一头么?南侠名声在外世人不说,偏偏记着宫里头乱叫的名儿,我们又凭什么忍着,只许世人以猫笑鼠,不许鼠欺猫?若按小弟本来的意思,是定要去了这御猫的名号的,已有五鼠,要什么御猫。圣上既只知御猫厉害,不知五鼠能耐,小弟便让他亲眼看看。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现在既已听命包大人,任职开封府,倒也无所谓了,若小弟还在江湖上,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IP属地:广东27楼2018-03-02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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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1 19:3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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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什么脾气,乔子叙怎能不了解,想到若白玉堂真因此事身陷囹圄甚至殒命,而这个五鼠的名号还是自己一时兴起所提,心里便五味杂陈,总觉得一切皆为自己的缘故。白玉堂见他低头不语,以为他还在后怕,便道:“乔兄不必担忧,小弟自有分寸。”
                  “你啊你啊……”乔子叙叹了口气,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拧起眉头,“当时劣兄还听说五弟的刀被削断了,可有其事?好在展大人不是什么歹人,不然可要吃大亏了!”
                  “纵使是恶人,小弟也有法子脱身。”白玉堂笑吟吟道,好似并不介怀,“不过不知是否那次断刀的缘故,小弟后来找展大哥切磋,他总推脱来推脱去,一点也不痛快。”
                  “刀剑无眼,展大人或许是怕伤着你。”乔子叙下意识开口,察觉到时话已脱口而出,心道不好,果然见白玉堂在对面皱眉嚷了起来:“乔兄是说小弟功夫不及展大哥?”乔子叙刚要开口,白玉堂突然又笑了,摆摆手道:“小弟知道乔兄的意思,只是切磋本就不可能一点伤都不受,若怕这个,还不如不要入江湖了,天天呆在屋子里安全。”
                  乔子叙闻言叹了口气,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白玉堂便又拿起笔,让他继续往下念。
                  《盼军》
                  黄沙滚滚鞭炮鸣,
                  古村寂寂路人停。
                  忽记烽火灭时久,
                  千里相逢喜迎君。
                  《喜邻》
                  秋风簌簌落叶平,
                  巷深悠悠归雁行。
                  瞧得邻家小儿女,
                  窗前呆念四月莺。
                  白玉堂听他念完,道:“前一首应是回城时作的吧。”乔子叙笑笑:“是啊,不过若站在劣兄这边,该是‘盼归’而非‘盼军’。”
                  “若是如此,尾联该是‘千军平乱喜回京’了。”
                  乔子叙闻言大笑:“五弟真当文武双全!”白玉堂为他添上酒,也跟着笑了:“乔兄过奖,小弟只是略有涉猎而已。除了这几首,乔兄可还有别的?”乔子叙微微思索,颔首道:“还有一首,是劣兄帮一位李姓战友送信时作的。那时不小心负伤便提前回京了,那个友人挂念家中老母亲,特意留了家书让我送来,于是有感写了这首诗,名《送金陵报安书》。”
                  雨落道旁黄叶花,小孩水塘尽抓虾。
                  远望路长延千里,近看渔童戏野鸭。
                  村口草棚歇人马,桥头绿阴问酒家。
                  何处金陵李姓人,烽火传书终送达。
                  白玉堂边听边颔首:“这个好,果然是有故事的。”说罢见乔子叙笑得满面春风,便凑上前去一脸戏谑道:“乔兄喜好诗词又爱写诗词,怕是即刻为小弟写一首也不在话下吧。”本来他只是玩笑玩笑,乔子叙也正要谦虚几句,抬头忽见白玉堂一张意气飞扬的脸,脑海中灵光一闪,竟张口应了下来,低头思索片刻,真的当即作了一首诗。
                  少年气盛侠义心,锦衣玉面真性情。
                  胆肝相照喜结义,无法无天闹东京。
                  忠烈题诗惊圣上,智盗三宝吓包卿。
                  肆意江湖无拘束,肝胆忠心千古名。


                  IP属地:广东29楼2018-03-02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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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本没想他能立刻作出来,闻诗一愣,继而大笑:“乔兄真是出口成诗,虽并非句句对仗,倒也朗朗上口,小弟真佩服了!只是那些事儿小弟也只是略略一提,难为乔兄竟还记得。”见他高兴,乔子叙也满心欢喜,连连搓手道:“五弟的事,劣兄怎能不记得。若五弟不嫌弃,日后天天为五弟作诗也不是不可以。”随即想到自己虽喜诗词,这么些年也有了不少作品,却一直没什么大的成就,不禁有些郁闷起来,叹了口气。白玉堂见他一下高昂一下低落,有些摸不着他的心思,不由问道:“乔兄为何苦恼?”乔子叙见他面带疑惑,只得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五弟不嫌弃劣兄的诗词,劣兄自然是欢喜的。可一想到这么多年来,劣兄作诗百首,竟没有一首流传,真当是失败遗憾。”
                    “世上能名垂千古的也不过那几人罢了,其余的皆为陪衬,乔兄何必自添烦恼?乔兄教的那群小娃娃不也天天背乔兄的诗么,再不济,也有小弟与兄共谈。”白玉堂开解道,“乔兄既辞官,如今也不必受官家束缚了,若愿意可拜师细学,里头也大有学问。”
                    “辞官之事,不提也罢。”乔子叙闻言叹了口气,“说起这个,劣兄还为此做了一首诗呢。”
                    “什么诗?”
                    “名曰《官戏》——”
                    一日入朝百日浊,清官难有贪官躲。
                    贪官善骗藏贼心,清官尽忠总难做。
                    天子不应存私虑,戏台少有遇嫦娥。
                    官场自有清明地,千古佳话流传多。


                    IP属地:广东30楼2018-03-02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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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31楼2018-03-02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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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大官小不都是官么,不顺心便罢了,何必委屈自己。”白玉堂摇了摇扇子,“小弟如今甘愿跟随包大人,也只是觉得为朝廷办事还不错罢了,既然都能造福百姓,在朝在野又有何区别。况且有了权,许多不能办的事能办了,有些不能罚的人能罚了,何乐而不为?有包大人和颜兄在,小弟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不过一点规矩和拘束罢了,小弟还是受得住的,至于官场那些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便是了,倒是跟做生意没什么不同。”
                        乔子叙听他说完,噗嗤笑出了声,心里却安定下来,良久叹了口气:“五弟倒是看得及通透,真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白玉堂哈哈大笑:“乔兄过奖了,小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过乔兄辞官教那些娃娃读书写字,怕是比以往还要拮据了。”
                        “这个也无他法,除了教书,劣兄也无事可做了。”
                        “那乔兄可有写过文章?若有富贵人家看上,聘过去做先生,倒也是不错的。”说罢白玉堂又仰着头想了想,“或者乔兄若能写对联,倒也可以拿去卖,贴补些家用。”
                        “写文章不容易,并非几日能成的。”乔子叙摇摇头,“不过对联倒是可以试试,以往到了年节,大街小巷尽是卖对联桃符的,卖得可红火了呢。”
                        “那便好,到时候乔兄若忙不过来,小弟也可帮忙写呢。”
                        “那是自然。”乔子叙笑得眉眼弯弯,好似已经能看到飞雪中人挤人的对联摊子。但回过神来之后,想想现状,再想想过去,又忍不住发出一阵叹息:“五弟,劣兄是不是太没本事了,寒窗苦读数十载,到最后只能教教孩童写写对联,一无是处。”
                        “是乔兄看不上官家给的官职,并非官家不给,怎是没本事呢。”
                        “五弟莫要劝解劣兄了,纵使是劣兄亲自辞官,说到底也还是做不得,没本事做,不然又为何辞官呢?只是这道理说来容易,可真到自个儿身上,倒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乔兄不可妄自菲薄。”
                        “并非妄自菲薄,实乃才不至此。”乔子叙说罢,抬眼看向白玉堂,面上带着笑意,“五弟文武双全,非池中物,日后定可流芳千古。不过,劣兄倒想考五弟一题。”白玉堂见他虽郁郁不平,心里却是明白的,也不再担心,听到他说考题,精神一振,兴奋起来,连声问道:“什么题?”
                        “劣兄这里有一首词,只写了前面两句,劣兄告诉五弟内容,五弟可能写全?”
                        “乔兄既有雅兴,小弟自当奉陪。不知内容为何?”
                        “这内容嘛,是写女子出嫁,既要有欢喜,也要有迎亲的场景和过程。”乔子叙笑吟吟地看着白玉堂,“不过,还有一要求,就是不可文绉绉的,要让街头老妇都能听得懂才可。这前两句是——‘春风红了桃花,细柳吹出枝桠’。”
                        白玉堂听罢便笑了:“还从未听过这般要求的,倒是有趣。”这么说着脑中已经转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噗哧笑出声来,神色好似刚捉弄完人的顽皮小娃。
                        “五弟可是有想法了?”乔子叙没想他那么快便作了出来,不禁惊讶道。
                        “小弟这首倒真是全应了乔兄的要求,但是听罢,只怕乔兄要埋怨小弟作得‘啥也不是’了。”话音未落,白玉堂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急地乔子叙在一旁连连催促,这才故意慢吞吞地一字一字写在纸上,便是——春风红了桃花,细柳吹出枝桠。最喜还是女儿家,今日就要出嫁。红绸缠了乌发,门外花轿白马。一拜天地二拜妈,三拜拜的是他。乔子叙看罢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还真‘啥也不是’了。”


                        IP属地:广东32楼2018-03-02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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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的赏诗被白玉堂这么一搅和,突然就变了味儿。乔子叙被挑起了诗兴,余光瞥着楼下的行人游马,脱口道:“五弟,我们联诗可好?”白玉堂也许久未玩儿过了,笑吟吟地点头:“乔兄先?”乔子叙略微一顿,张口便来:“巷里青树挺拔,街上马蹄哒哒。”白玉堂看着帘外小二忙来忙去的身影,说道:“小馆二楼闲闻茶,伙计布子一搭。”
                          乔子叙闻言眼睛一亮:“光阴如此甚好,人生不必图啥。”这后半句倒是越来越像白玉堂的风格了,白玉堂闻言不禁笑了笑,接到:“风吹醒了湖中塔,又是一年春夏。”
                          话音一落,两人相视大笑。白玉堂起身添酒,乔子叙望向窗外,湖边过客往来匆匆,桥上情人依偎而行,暖阳给湖水和绿树笼上了一层暖色,清风吹过树荫,给所到之处送来一片清凉。远远望去,可以看到湖中塔上的人们趴在栏杆上赏景,在走廊上慢慢踱步。一片哄闹声中,好似有人影憧憧,细细听来,甚至能听见折扇的声音,拍板的声音,人的哭笑叫骂声,也不知是真实还是幻想了。
                          “怕是郭先生又来说书了吧。”乔子叙笑笑,“我最喜欢他讲的百家争鸣。”
                          “林大爷的口技也不逊于他,想必乔兄也是听过的。”白玉堂乐着点点头,“小弟若有机会,定要向林大爷拜拜师。”
                          “哦?五弟对口技也有兴趣?”
                          “之前练过仿声,倒也能骗骗外行。”白玉堂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笑了笑。
                          乔子叙本只是随口问问,听他这么说倒起了兴致,抓着这个事儿不放了,偏要听听。白玉堂见他一脸强忍的笑模样,怕是心里已经乐翻了,等着寻自己的乐儿呢,心下了然,也不推辞,嘻嘻一笑,如女儿般细柔轻缓的声音便溢出唇边,听来让人心头一软:“公子想听什么呀?”乔子叙一时没反应过来,神情还有些呆滞,白玉堂趁机又道:“诶哟哟,公子怎么才来啊!醉云姑娘可都等急了!快快快,赶紧上去,小心一会儿醉云不理你了呢!”乔子叙听到这脸“唰”地一红,他虽从未进过醉香院,却也时常经过,白玉堂此刻的声音,倒真与那个口齿伶俐徐娘半老的老鸨一般,连声调韵味都那么相似,让他一时招架不住。
                          “哈哈哈哈,乔兄,你倒是真没进去过啊,脸红成这样。”白玉堂见他脸涨得通红,终于发了善心不再逗他,轻咳了两声,小口抿着酒,眼带笑意地瞥着他。乔子叙回过神来,羞地一把拿起酒杯,故作饮酒模样遮住脸,都不敢放下来,眼神也四处飘,瞥都不瞥白玉堂,生怕自己又红了脸,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劲儿来。
                          两人就这么聊着,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下午。看着天色不早,两人一同下楼在湖边分开,各回各自的住处。这之后,两人又见了几次,年节之时乔子叙摆摊写字,白玉堂果真去捧了场。百姓大多都认识他,一见他要亲自动笔,都争着去买,点名儿要他写,乔子叙反倒成打下手的了。他也不生气,白玉堂受百姓喜欢,他自然也高兴,还听白玉堂的裁了许多不同大小的红纸,帮白玉堂研磨。百姓在这儿想写什么都可以写,是官爷亲自动的笔,价儿还和对联一样,这么一来,生意红红火火,其他摊子的人见了都羡慕得直搓手。开封府众人知道了,大笑白玉堂会做生意,既赚了钱还扬了名,“墨宝”也留遍了开封城,真是不亏。


                          IP属地:广东33楼2018-03-02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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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年过去了,开封府里就忙了起来,乔子叙也开始一点一点试着写书。三年后,乔子叙回乡探亲,离开之时不知怎么又拐到了陈楼。那时他早已被安平镇的一个大户人家请作先生,日子不再那么紧巴巴;一直在写的书也在半月前完成,得到了一些文人的赏识与指点。一切都在向着乔子叙以往希望的样子变好,然而此刻乔子叙站在陈楼下,听着不远处百家争鸣的热闹和醒木的声响,看着熟悉的位置坐着陌生的背影,竟觉得如此悲凉。
                            再后来,乔子叙也长出了白发,曾经的抱负与壮志不再,念想早已成空。他独自一人回到了京城的老宅子,老宅许久无人居住,早已荒草丛生,轻风一吹,门扉咯吱作响。乔子叙找到自己原来的房间,费力地蹲下身,从床下拖出一个木箱。箱子上满是灰尘,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里面堆满了他在开封时写的诗,篇篇寄托着他的情志与思念。乔子叙一张一张地翻着,时而哭丧着脸,时而笑容满面,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浑身的力量好像被抽尽,身子一歪蹲坐在地面,背抵着床边,手几乎颤抖地抓不住那些薄薄的信纸。
                            这厚厚的一摞纸,是他还在汴梁时为白玉堂写的诗,自襄阳一事了结,他离开京城,便再未动过。曾经的乔子叙,年轻而自负,不能妙笔生花,没有能人赏识,却凭着一腔热情,用自己青涩的笔端,极尽所能地勾勒出那个少年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如今他早已成师,肚里有了墨水,身上有了故事,却再没了写诗的兴致。
                            是老了吗?
                            恍惚间,乔子叙仿佛看到了少年顾盼飞扬的脸。他颤抖着双手从柜子里拿出笔墨纸砚,阳光从窗外漏入屋中,白影儿一恍,记忆中的那张脸仿佛笼上了一层金光。
                            “五弟,你曾说要劣兄为你写诗,劣兄写了,你说好,劣兄便说以后每天都帮你写。劣兄的确给你写了,没骗你,只是还没来得及给你看。”乔子叙研着磨,嘴里头嘟嘟囔囔,“你不怪劣兄的吧,这么多年没给你写诗,不是劣兄把你忘了,劣兄怎么敢忘呢?你的名字,劣兄每天都有写,早上一遍儿晚上一遍儿,不会忘的,不会忘的。”乔子叙拿起笔,神情有些恍惚:“劣兄一直觉得,五弟你——像一棵青竹吧,永远都是那么生机勃勃,挺拔!傲气!一想起你,劣兄便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又想写诗了。那——便再写一首吧,写年轻一点儿,轻快一点儿,要写得像你,写得像个年轻人,像——年轻的乔子叙——”
                            时光飞逝,包拯告老还乡,南侠去世,金人进军……没有人知道曾经有过一个乔姓诗人名康字子叙,也没有人知道南侠是不是真的叫展昭,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锦毛鼠白玉堂。只有一本很普通的地方小册上印了这么几行字:“宋有乔生作《望陈楼》追忆已故友人,言辞悲切。另有《君竹》一诗悼念亡弟白玉堂,情真意切,催人泪下。”
                            另一本不起眼的诗书上,不知被何人圈出了两首诗。分别是倒数第九页的——
                            《望陈楼》
                            昨日陈楼勿念佛,忆君杯酒论蹉跎。
                            今日又饮陈楼水,悲君无语再难回。
                            明日陈楼来新客,唯君一人知我何。
                            痴读晋词思旧赋,满心哀怨谁处说?
                            倒数第三页的——
                            《君竹》
                            孤高心傲少年狂,君子若竹旧事长。
                            胆大艺高战南侠,赤胆义气保包相。
                            才轻衣袖美英雄,刀斩贼寇好儿郎。
                            冲霄一去江湖远,天下再无白玉堂。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完】
                            2013-06-23《陈楼吟诗》
                            2013-06-29——2013-07-05《官戏》
                            2013-08-05——2013-08-07《过词》
                            ———————————————————————————————————
                            原来那篇与乔子叙和诗词有关的大概有三篇,即《陈楼吟诗》、《官戏》和《过词》,这次修改把三篇合为一篇。
                            上次更文已经是去年了,这次更文隔得时间有点久,因为是好几篇一起修改的,除了《五鼠名》保留的内容较多,其他两篇都进行了大改,而且融合了别的篇幅,所以用的时间有点儿长,如果有亲等文的话抱歉啦,这次的量应该够多了~


                            IP属地:广东34楼2018-03-02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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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1 19:2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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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短文前边欢乐后边可真凄凉!最后看得我心里这叫一个不好受。我发现你很有虐读者的潜质~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6楼2018-03-07 0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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