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来了

加油↖(^ω^)↗

【五】
“一濑红莲。”柊暮人并不从文件之类的东西里抬起头来，“我知道你会答应的。”
“我也猜到你是故意叫我去除妖的。”红莲也并不在意柊暮人高高在上的身份，“该说你还是那么恶劣吗。”
“这可不好说。是我恶劣，还是你恶劣呢。我可从来不梦见鲜血之类的东西。”柊暮人无意般说道，红莲的脸却惨白了一瞬间。他时不时就会梦到杀戮的场面，自己手执长刀，身上的狩衣沾满不知何人的鲜血。他并不害怕，甚至于漠然——梦里的他只是不停的挥刀，刀起刀落惨声不觉。求饶咒骂的声音他全部听见，全部当做没有听见。
这事他只和柊深夜说过。在一个下了薄雪的冬夜，“我不害怕杀戮……我害怕只知道杀戮的自己。”他借了酒意同轻呷温酒的柊深夜这么说。
两人间有长达一刻钟的沉默。柊暮人此刻对红莲说：“快去执行任务吧。不要磨磨蹭蹭。”他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红莲做了个深呼吸，这才站起身来。
优一郎有点心神不宁。在他对红莲说不要离开之后，红莲倒是很快的不见了。他甚至没看到红莲走之前的样子，优一郎很担心红莲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而且那毒怎么办呢？优一郎又一次对自己说。他反复这样问自己，从红莲离开持续到时雨来找他。
“小优！你在这里。”女仆提着裙子跑过来，木屐清脆的声音叫优一郎恍惚的想起自己从前的日子。
“怎、怎么啦时雨姐姐……”优一郎从回忆里脱离，细雨贴着他的脸颊飞落。时雨看起来有点着急，同时也很难过。优一郎还不懂这个中缘由，只呆呆的以为时雨这个红莲的女仆发现了他的秘密，从而叫他任务失败，被扫地出门。时雨当然不知道这小男孩在想什么，她只是有点悲伤的问，“小优。你知道一濑先生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我在等他。”优一郎摇摇头，很是不解。“一濑先生他没有和小百合姐姐说吗？”
时雨顿了顿，“哦……我问问她。小优，一濑先生很可能去了本家，也许要好一阵才能回来呢。以后小优和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嗯。”
时雨看起来是拼命忍住内心的情绪，努力在优一郎面前还是显得和平常无异的样子。而优一郎却因为时雨说了本家而害怕了，怕暴露怕失败……
他现在只关心这个。因此他没有注意时雨恍惚的神情，也没注意到时雨发抖的双手。
今夜，时雨、小百合同优一郎一起坐下来吃饭。平日用餐时偶有交流的两位少女此刻全都缄口不言，小百合眉头皱着，时雨却是怔怔的盯着盘中的食物。优一郎不是没注意到这确实发闷的气氛，但他把两人的不安扩大曲解为对自己的不放心。优一郎吃的战战兢兢，让自己忍住不伸手去拿袖里的药包。那个黑色硬纸包着的，拥有毒性的白色粉末，如果被发现自己将毫无建树的死去。在找到机会前甚至不能够拿出来！优一郎颤抖着放下碗，“我吃饱了。”
“小优今天这么快吃饱了？”小百合勉强挤出笑容，“那么麻烦小优收拾自己的碗筷哟。”
“好、好的！”优一郎麻利的站起来收拢了碗筷，自己拿去了厨房里。放下碗筷的那一瞬间，优一郎突然的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是红莲的什么人，只是他按照剧本，“恰巧”的救了自己。那么红莲为什么要用那种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呢……为什么呢？还是说那不是悲伤而是悲悯……
优一郎的杀意陡起。自己破碎的双翼突然的沉重如累赘，如果不是为了任务，他难道会放弃自己的自由吗？但是他已经放弃了。如果这样，他必须杀死一濑红莲，才能至少回到自己的家里。优一郎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妖气已经漫了出来，像是一层薄雾笼罩在他的周围。
“咔哒”，木屐的声音又响起来，优一郎一惊，双肩一抖手里的碗便摔在地上。
“啊……”优一郎看着摔裂的碗沿，因为上头缭绕的黑气失了声。
“小优？没事的吗？还好吧？”小百合从门侧冲出来，甚至没有脱下木屐跑的摇晃起来。优一郎只是怔怔的盯着地板，浑身不住抖动。
“小优！”小百合又喊一句，两只手扳着优一郎的肩头轻轻摇晃他，“没事的！不用紧张！”
“……小百合姐姐……”优一郎缓缓的偏过头，眼睛鼻子都是微红的。小百合一时间愣住了，她总觉得优一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没关系的！你这孩子，不用担心的。”小百合把优一郎抱在怀里拍了拍头，脸上忍不住微笑。优一郎还是一个小孩子呢。只有这一点，她就不再担心了。
“嗯……”优一郎抿着嘴点头，眼睛不住的眨巴。他并不是因为摔坏了碗难过，他只是因为自己的力量逐渐的回来开心罢了。如果拥有更强的力量，大概可以早点回家呢。
时雨也收拾好了碗筷，要踏进门的一刻看见了拥抱的两人。“小百合……出事了吗？”
“没什么！小优摔坏了一只碗。”小百合回头看着时雨微笑作答，“这孩子还吓得要哭了呢！”
“要哭？”
“是的呀。啊！”小百合突然想起什么，“告诉时雨姐姐小优会不好意思吧？抱歉呢！”
优一郎低着头摇了两次，声音低低的说：“没有关系……”时雨看见优一郎的脸发红。
“那就好了。小优，不用担心哟！”时雨放好碗筷，转了身对小百合说：“小百合，我有事要告诉你哦。等一下来花圃吧。”
“啊，好的。”小百合抬起头，两人对上了双眼。

“时雨……怎么了……？”
“是一濑先生。”时雨两手在背后绞着，手指不断的扣住关节再放开。她的焦虑和烦闷是小百合一时间接收到却无法完全理解到的东西，而优一郎却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优一郎是偷偷跑到花圃的。时雨和小百合在那样的情况下突然的说那样话，优一郎没理由不相信是红莲出了问题。
“一濑先生……出什么事了吗……”小百合只是微微蹙眉，她还没感觉到时雨如此焦虑的原因。
“一濑先生去本家了，小百合……我知道一濑先生有时会去。但是……你想想看。我的水符完全失去了效力。我……拜托了一濑先生好好带着的。只有那样我们才能无时无刻的感知到一濑先生的所在，才能确认我们的安全。”
安全？不是很安全吗……优一郎不解的蹲在阴影里。
“那么，时雨，”小百合欲言又止。她其实很害怕，害怕的要命。但是她表现不出来——因为害怕的失去了害怕的力气啊。
时雨也开始了她漫长的沉默。唯一煎熬的是优一郎，他听不懂两个人的对话，不明白两个人的交流，感受不到两个人的恐惧。他被漫长的漫长的沉默折磨着，直到小百合开了口。
“我明白了……如果真的没办法了的话，我……我会为了一濑先生守护这个地方的。”
“我也是。”时雨这样说着，快要哭出来一般和小百合相拥着。
优一郎为此而忍不住猜疑本家和红莲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又和两位女仆有着怎样的关系。他的确能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却嗅不出它的源头。
但是，还是和我的任务没什么关系吧。
最后优一郎单纯的下了结论，留下默默流泪的两人。

嗚啊这个吧还有救!!!!表白不知数太太

哇

【六】
优一郎就这么无聊的度过了七天。毫无趣味和挑战的七天。优一郎完全不觉得提心吊胆，也并不害怕被戳穿。他闲暇时间做的只是流连在花圃里，日复一日罢了。红莲不在，目标消失的任务执行起来没有意义。他只好一直一直等着红莲回来，一直一直停留在花圃里。
而红莲不知道这一切。他其实在离开柊暮人的房间过后两天，就到了目标的地点。他需要熟悉环境，他到每一个地方都要熟悉环境。于是他在附近的驿站住下了，随身携带的东西只有武器和一件单衣。
梅雨季节确实让他不太习惯，红莲一直对飘着细密雨雾的天气有些排斥，这使他总觉得视野模糊不清。也或许是密雨滴落在脸上的感觉太像是鲜血……？
“我在想什么呢。”红莲垂着脑袋，手里拿着一枚符纸。他知道这枚符纸很重要，必须贴在妖物的身上才能起效，等到妖物的灵气四散的时候除妖阵就会展开，随后……
红莲起身了。思考越多，大概就越是畏畏缩缩吧？一濑红莲，除妖师的工作不是怜悯。
“那你收留那三个家伙做什么？”
除妖师仍然是人……
“我认为还是应该尽快除掉。”
柊暮人，我和你不一样，只是我必须服从你，因为服从是我的天职。红莲咬着牙走出房间，却被一个小男孩猛地撞着，他没什么事，孩子却噗通摔倒了。红莲愣了一下便伸出手，他是想拉起那个孩子的。没想到孩子一抬头看向他，红莲一眼看出这孩子就是他要找的妖怪。
一只手停留在空中。
“大叔？”小孩子不哭不闹，自己站起来，指了指红莲伸出却犹豫的手，“你还好吧？”
“啊、还好。”红莲触电般缩回自己的手。小孩子笔直的站着，衣服应该是因为摔倒所以有点皱，头发些许凌乱，但是看上去柔顺极了。脸蛋红扑扑的，五官精致得可爱。这多么像一个人类的小孩！
“小心点哦！”小孩这么说着，一蹦一跳的走了。红莲只是呆呆的站着。他本来可以顺势把符拍在小孩身上，可是他做不到。每次他都要犹豫不决，因为他下不去手。那么小的孩子，他眉眼还没有长开，就要死了吗？
红莲不知道。他只是无力的退回房间，拉上门后便贴着门滑倒下去。他次次犹豫又不得不下手，他明白的。但是他想要这些孩子们多活一日，他不觉得是坏事。如果是做过坏事的妖物，不论是打入什么地狱他也毫不手软，可是对面是个孩子，他可能没有十岁，他……
红莲把脸埋在手里。一濑红莲，你该面对了。如果小百合她们要死，你愿意吗？如果这些孩子死，你愿意吗？如果只能活一个，你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红莲不住的对自己说着，如果一定有人要死，我希望是平静的死去，我知道符印会减少伤痛，但是那毕竟是死亡，即使是妖物也是孩子啊……
红莲摇摆不定，而他知道符印在袖子里静静躺着。他知道柊暮人为什么那么果断，因为在他心中妖物始终是妖物，和人类再像也没用。不论年老，不论年长，都是令人作呕的妖物。
但是红莲原本是分不清的。他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和一个隐藏身份的妖物少年是朋友。后来那个朋友呢？
红莲总是记不起来。只是那之后他性情大变，以往的跋扈全部收敛，傲然也消失不见，他慢慢的开始拯救那些所谓漏网之鱼……有的还是被抓走，有些顺利逃脱，而小百合和时雨，之后就留在那座宽敞却寂寥的庭园。其实他从来没有让任何一个妖物久住，但是小百合主动提出要留下。
“因为，再去何处，我不知道。”她诚恳的说着，红莲注意到她发红的眼眶。
他知道有除妖师为除妖而死，知道除妖师的使命就是保护民众不受妖物的威胁，可是他不觉得时雨和小百合有什么威胁，不觉得她们是必须死去的那一类。他把妖物分为无辜的和有罪的，他觉得她们三人都是无辜的。
刚才的孩子，也是无辜的……他还那么小，和优一郎一样小……
又想到优一郎，红莲更加坐立不安。他知道柊暮人之所以让他做这些事，是因为柊暮人有筹码拿捏着。他不愿意小百合与时雨被当做筹码，但是柊暮人只把她们当做筹码。
而现在，柊暮人把优一郎当做筹码来与红莲交换了。但是柊暮人的筹码永远有效，这只是不平等的交换罢了。当然，就算明白这一点也没用。红莲此时站起来，要拉开椅子坐上去的那瞬间突然记起了自己成为阴阳师没多久时，柊暮人与自己一同去执行任务的情景：

柊暮人的气场顿时变了，简直不像个阴阳师……红莲说不上来，他捏紧手里的符咒，狠狠击中一只妖时柊暮人刀光跳跃间已经斩杀了三四只妖物。红莲越想追上柊暮人，柊暮人就越是迅速，刀刀精准划破妖怪们的胸膛，斩断他们的魂魄。红莲渐渐跟不上了，而鲜血肆意飞溅，惹的红莲一身血腥味。他还不习惯这些气味，手里慢了下来，却正巧看到一只小妖，刚到牙牙学语的年龄，刚迈一步就跌坐在地。小妖正要爬起时，柊暮人却一扎进小妖身体里，刀柄一转鲜血溢出，小妖的哭声却不甚凄厉，反而透露着怯懦，两眼不知看向何处的打转，口里啊啊的叫着，好像还没学什么字词。柊暮人完全不受小妖酷似人类的外貌和声音，一刀抽出后又是一刀接一刀的把小妖的四肢和头颈都分离躯干。这一着比先前斩杀百数妖物还狠辣——至少红莲气上心头：
“喂……！那根本还没有成长起来啊！”
“一只妖，你要他成长起来做什么？”柊暮人的眼神淡漠极了，好像熟稔的屠夫杀牛羊一般，连甩刀的动作都干脆许多，刀上的血溅在地上，迅速渗入土中。
“我……”于心不忍四个字，红莲想说，而柊暮人的的淡漠却比他的凶狠凌厉千百倍，这四个字被硬生生憋回去。
那么对优一郎呢？
对优一郎那他怎么做？
红莲逼自己不去想。他一次又一次的明白自己终究只能保护一方。不论他的想法是什么，只要他一天在柊暮人的麾下，他就永远只能保护一方。
我有选择吗？他攥紧双手，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如窗外陡降落的雨。
优一郎在园子里漫无目的的走。他不认识这些花草，也没有欣赏的意思。他焦灼于逐渐归来却不甚稳定的力量，如果突然暴走除了暴露自己真的毫无意义。黑色的纸包放在房间，不带在身上，就不怕彻底暴露。
他告诉自己，他很怕见到时雨和小百合，因为生怕自己的气息暴露。优一郎不断的强调着，脚下的步子时快时慢。小小的少年在大大的花园里走来走去，仿佛黑色的蝶在花丛中恣意漫游。
“优一郎。”
优一郎没有听见，他刚好朝着声音传来的反方向走去。
“优一郎。”可能是声音大了些，或者是因为男人往前走了几步。优一郎怔住，僵硬的转过身子。
红莲一身素色和服，面上无汗却苍白，两手放松。可是面容憔悴，气息缓慢了些。他看起来好像是生病了，或许是生气，但可能也只是猜想。优一郎摸不准红莲的脾气，他只不过是和这个男人一起住了一段时间罢了。
他朝红莲走过去，脸上带着疑惑和畏惧，疑惑多一些，畏惧少很多。他走路很顺当，不慌不忙的平稳极了，刚站定，下一秒，红莲栽在他怀里。这个高大的男人半跪着就倒在一个孩子身上，毫无防备，优一郎伸手拍红莲的背。
“一濑先生。”
红莲没有回答，但是他的呼吸快了稍时，又慢了下去。

大家凑合看吧 如果有看的话……作业好多……大学轻松都是假的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