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不够。左手怎么了？”
“没什么，失误而已。”
“你绝对不可能会失误。”
他一边坚定地说着一边扳过伊玖的身体，伸手轻轻打开伊玖的外套，将白皙的左臂缓缓暴露出来。
“嘶，轻点。”伊玖小声嘀咕着。
“很严重吗？”有天急切地问。
“还好啦。”
褪掉伊玖的外套，有天久久地盯着她左臂上深可见肉的血口，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这叫还好？”他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怒气，“怎么不早跟我说？你这个女人就是爱逞强！”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伊玖并没有反驳。她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触到了有天心中的柔软地带。他心软了，甚至开始后悔责怪了她。
“我帮你消毒。”他取来医药箱，拿出酒精、纱布和毛巾，先用温水帮她清理了下伤口，接着蘸了点酒精，抹了上去。
嘶的一声，灼烧般的声音。
有天心里一痛，忍不住观察起眼前的人儿来。外表看似淡定自若，对身上的伤痛毫不在意，她向来就是这样隐忍和坚强。但她那暗暗握紧的拳头和深入掌心的指甲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也会伤，会痛，会脆弱的女人。
“好想紧紧抱抱她。”有天这么想着。
清理完毕，有天轻手轻脚地帮她缠上纱布，再披上外套。毕竟，趁机吃豆腐不是他朴有天愿意做的事，他要正大光明地吃。
“好了。”他活动了下筋骨，却完全没有要放过伊玖的意思，仍旧直直地盯着她，仿佛想要看穿她的一切心思。“这伤，怎么弄的？”他这么问着。
伊玖在心里叹了口气，唉，知道没这么好糊弄。
“今天出任务的时候，遇上了一个麻烦人物，跟他过了几招。”她如实回答。
有天带着一丝审视地望着她：“这不像你的个性，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你向来是有仇必报的。他伤了你，我以为你最起码会杀了他。”
“拜托，我们是商业间谍，不是杀手。”伊玖摇了摇头，垂首想了一会儿，又淡淡地补上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会报的。一定。”
商业间谍。活跃在这个城市里不属于黑道也不属于白道的一个特殊群体。他们有着过人的智商和身手，更有着得意的个人技，可以运用它们获得想要的情报，并从中获取收益。
有天和伊玖就是这个组织中的佼佼者。他们两年前开始假扮夫妻，并以此为幌子协同作案，成功地获取了无数买家想要的情报。外人眼中的亲密夫妻，实则是白道和黑道都大为头疼的危险团体，除了他们自己和头目之外无人知晓，这就是这种伪装的成功所在。
伊玖有时候也会思考和有天的关系。从一开始她就不讨厌这个男人，否则也不会同意和这头狼住在一起。虽然他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际上非常可靠，当然是在工作上，而不是在身体上。
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说是朋友吗？不行。当两人之间的言论上升到了性的高度，似乎这种关系早就越过了朋友的界限。爱人？好像也不行。偶尔看似口是心非的打情骂俏，只会被人猜想成是为了完成工作而必须的逢场作戏而已。
所以他们处于，介于朋友和爱人之间，进退两难的危险地带。
这样的关系该有怎样的未来？谁都无从知晓。他们只知道，跟着对方一直走下去，直到一起毁灭的一天。
夜里有天忽然觉得口渴，起身下楼找水。倒了满满一杯，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
一斜眼望见墙上的那副结婚照。两个人肩并肩站在一起幸福地笑着。
有天默默地走过去，久久地凝视着伊玖玫瑰般美丽而危险的笑靥，然后伸手拔掉了准确地插在照片上自己瞳孔中的那枚飞镖，笑着摇了摇头。
“亲爱的，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你手上。”

有天手上一用力，把伊玖猛地向上一抬。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却被有天的大腿占了先机，卡在了她两腿之间。
该死！伊玖低咒一声，见自己坐在了有天大腿上动弹不得，忽地想到穿着短裙，赶紧夹紧双腿避免走光。
这个无心的动作更加刺激了有天的感官，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双手摸到伊玖身后，将她的裹胸向下那么轻轻一拉。
“你——”眼见自己的胸部就要暴露出来，伊玖只好朝有天身上一贴，紧紧粘住死都不放手。
“亲爱的，你就别再折磨我了——”有天咬着牙轻嗔道。
“朴有天我TM今天晚上就要阉了你！”伊玖完全崩溃了，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再喝他的血。
左侧的脚步声迟迟才响起，渐行渐远。
观众走了，伊玖不禁松了口气。
“哎，人走了。”她提醒道。
“OK。”有天答应着，摸索到她身后，帮她拉好上衣。
伊玖恨恨地望向他的眼睛，却撞见一汪清泉般的温柔。就在她失神的瞬间，有天突然将她一把拉进怀里，死死地搂着。
男人心脏起伏不定的频率透过薄薄的衣物传到她心里，让她渐渐迷离，轻轻合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短暂的沉沦不见了，换上了一贯的冷漠。她已经发过誓了，不会再交出那颗心。在那个人永远离开的时候。
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贴上自己下身的时候，有天浑身一震，幽幽地叹了口气。
“再不松开我，就阉了你哦，让你一个人来两个人回去。”伊玖握紧了夹在指间的飞镖，向前轻轻一顶。
“知道了，亲爱的，还真是绝情啊。”有天无奈地感慨着，松开了紧箍着伊玖的手臂。
“下面你要怎么做？”有天从怀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放在嘴里深吸了一口。
“去等着，会有人来找我的。”伊玖整了整弄乱的衣裙，丢给有天一个美丽的背影。
有天看着伊玖的身影消失在视网膜的尽头，慢慢踱到窗口，俯下身去，吐出一个椭圆形的烟圈。
飘渺的烟圈摇摆上升着，直径越来越大，轨迹却越来越模糊，直到一阵清风吹过，散去地无影无踪。
跟你在一起越久，我就越看不清我们之间的关系。那道界限，到底在哪里呢？
“亲爱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发誓。”
他喃喃地念着。
“请问是伊小姐吗？”一个声音在伊玖身后响起。
“我是，请问您是？”转过脸去的时候，绽开了迷人的笑容。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递给她一张支票和名片。
名片上，是红叶集团总裁方老板的名字，背后是一个房间号。再看那张支票，伊玖不禁微微蹙起额头。
“靠，老娘就值300万？！”
她没有把房间号告诉有天，有天也不会主动追问，反正追问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她出任务时从不喜欢被人打扰，况且作为一个至今为止零失误的间谍，没人会担心她遇到什么危险。有，也是对方。
电梯里，伊玖最后一次对着镜子照了照。嗯，其他还不错，就是口红有点淡。
她掏出唇膏，细致均匀地涂抹在丰腴的双唇上，然后上下一抿。ＯＫ，完美。
１２层。叮。电梯门缓缓拉开。
伊玖一抬眼就要向外走，突然惊呼一声，瞳孔瞬间放大，手中的口红应声落地，断成两截。
“是你！”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瞪着这个在电梯门前盯着她看男人。
跟那天一样，暗金色的齐耳短发柔润亮泽，狭长而有神的眼睛英气焕发，精致的五官令人过目不忘，眼神中藏着的那丝怒气却总能在无形之中让见过各种大场面的伊玖不寒而栗。
“你还不吸取教训？看来那天对你的惩罚还不够。”男人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哼。”伊玖冷笑，“你别忘了，那天我的任务还是圆满完成了，你给我的那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男人慢慢眯起了眼睛。
轰隆一声，电梯门渐渐闭合起来。在伊玖的面容即将消失的那一刻，他突然伸手拦住了金属的隔膜。
“出来谈。”他勾了勾手指。
“今天你的目标，是红叶集团的老总吗？”
“你明知故问，我才不相信你不知道。”
“知道我在查你就好。你总有一天栽在我手上。”
“切，你是警察吗？”
“不是。”
“那你是什么玩意儿？”
“小姐，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
“凭什么？我对你没好感。对女人下手都那么重。”
“你打扮成个男人，我当时怎么知道你是女人？”
“你跟踪我回家？见鬼你TM到底是什么东西？！”
“女孩子说什么脏话啊。”
伊玖一愣，心脏猛地疼痛起来。一个幽远的声音在脑中被逐渐放大，顷刻间清晰起来。
『女孩子说什么脏话啊，你这臭毛病赶紧改改！』
伊玖慢慢握紧了拳头。该死，又胡思乱想了。都怪眼前的这个男人！都怪他，和他好像……
“你是商业间谍，而我呢，就属于与你们对立的那个群体，跟你们一样，收人钱财替人做事。”直到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伊玖才找回了魂魄。
原来是反间谍。与间谍不同，是受雇于人专门替人保卫机密信息的存在。
切，还真是麻烦人物。伊玖暗骂一声。
“ＯＫ，反间谍先生，我没时间陪你瞎扯，还有个老男人洗干净了等着我去伺候呢。”伊玖摆摆手道。
“我有名字。”
“哦？洗耳恭听。”伊玖蓦地紧张起来。
“U-know.”
“什么啊，这么奇怪。”又是一阵难忍的失望。
“今天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你的任务，请继续，希望不要因为我坏了好心情，晚上还要持久战呢，是吗？”他说完，嘲讽地笑笑，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你今天不阻挠我吗？”
“没必要，红叶集团不是我的任务。我只是来提醒你一下，因为我们总有再次交锋的一天。那么，再见。”
U-know宽广的背脊渐渐消失。伊玖突然一个激灵，疯了一样跟了上去。
“请……请再等一下……！”
“什么事？”U-know狐疑地望着这个气喘吁吁的女人。难道她这么快就看上自己了？
“你……有没有其他名字？”
“很抱歉，我的名字只有一个。”
U-know沉默着走进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皱了皱眉，倒在了墙上。
为什么要哭呢？那个女人。
在我给出否定答案的那一刻。

“你又和他见过了？”
“嗯……上次……”
“为什么没跟我说？”有天有些生气。跟伊玖合作了两年，她在任务上没有什么事情会瞒着他，唯独这次……难道说，是某些私心让她闭口不言？会是什么？她动心了？为一个仅仅见了两面的人？
“这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发什么火？”被白白地冲了，伊玖微微有些不爽。
“我没发火。”有天垂下了眼，没好气地搭着。
伊玖揉了揉鼻子，凑过去观察他，目光游走在他那张绷紧的脸上，想从他的每一丝呼吸中找出点头绪。
也许是靠得太近了，伊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有天脸上，交织在一起的鼻息，慢慢柔和了有天唇角的线条。
他悄悄在背后使劲撑起了上身，开始追寻伊玖若有若无的香气，最终一个冲刺，含住了她的两片棉花糖般柔软的唇瓣。
突来的温柔让伊玖措手不及。该推开他吗？她也不知道。混乱她的，是一种从心脏深处慢慢溢出的情感。这种感觉伊玖早已陌生、疏离，但若要细细数来，它好像叫做，幸福。
感觉到伊玖淡淡的犹豫，有天有些失落，但蓦地一个回转，他体味到了伊玖默默释放给他的接纳。她开始回应他的温柔，小巧的舌头在他齿间轻轻扫动着，像是对他的抚慰和暗示。
有天的眉间流露出浅浅的笑意。亲爱的，换我了。
他突然含住了嘴里那条温软的小蛇，激烈地摩挲着，同时抬手托住了伊玖的后颈，不让她因为自己的激吻而仰倒下去。
伊玖的身子渐渐热了起来，轻飘飘地像漫步在云端。虽然她一向知道这家伙吻技超群，但他似乎有着无限的潜力，一直不断地精进着自己的技术。她忍不住勾住了有天的脖颈，想索取更多的温暖。
收到了认可的信号，有天眼中的悦色越发地浓烈，一直徘徊在伊玖腰间的手终于鼓起勇气向上攀升起来，一鼓作气包围了伊玖胸前的柔软，恰到好处地揉捏起来。
感受着男人手掌的力度，伊玖的意识渐渐模糊。她甚至产生了，即将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交给这个男人的想法。
“伊玖。”有天在她耳边呢喃着。
『伊玖，野丫头。』
一双柔得像清泉似的双眼突然从灵魂深处跃出，封住了伊玖的双眼，也冻结了她所有的情欲。
她浑身一颤，按住了有天的大手，将它从身上挪开，又向远离他的方向坐了坐，低声说：“继续说刚才的事吧。”
有天身子僵了僵，但终究是久经沙场的男人，虽然有种吃进嘴里的糖果又被人活生生掏出来的感觉，他还是保持了很好的风度，耸了耸肩，把失望和受伤藏进了心里。
“OK，go on.总之，那个U-know是个相当棘手的人物。如果不想办法对付，遗患无穷。”有天诚实地说。的确，这个U-know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扰乱了他们的阵脚。
他观察着伊玖深邃的眼睛，忽而一愣。刚才他好像看见了一道稍纵即逝的寒光。
“伊玖，想什么呢？”
“在想，没有什么问题难得到我们，对吗？”
“嗯。”有天笑了。她的自信他一贯欣赏。
“对了，还有。”有天又补上一句，“那个U-know有个未婚妻，是他们头目的女儿……伊玖？亲爱的你在听吗？”
他伸手在愣住的伊玖眼前晃了晃。被他这么一折腾，伊玖突然找回了思绪，用最短的时间稳住了双手的颤抖，理了理心中那空空的一块。
“有天，今晚我有任务。”
“我怎么不知道？”
“KJ通知我的，我一个人就能搞定。”KJ，他们的联络人。
“知道了，晚餐不备你的份。你自己注意点，不要再受伤。还有，我要穿衣服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再观赏……”
没等有天说完，伊玖就瞪了他一眼，跳起来毫不留恋地走出了房间。
看着晃动的木门，有天叹了口气，深陷进柔软的枕头里。他的枕头加上了玫瑰的芳香，因为这会让他想起伊玖身上的味道。那种像玫瑰一样，浓烈又危险的香气。
“伊玖……”他默念着。

夜幕降临的时候，伊玖也准备就绪。
她最后确认了一遍身上所带的东西。飞镖五枚，匕首一把。
“还有。”她走到桌前，从夹缝中摸出两颗白色的药丸，“这个”。
她把药丸捏在手心里，五指蓦地一紧，眼神变得幽远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
天气渐冷，秋天的夜晚总是夹杂着冬天肃杀的气息，夜风拍打在人的每一寸肌肤上，针刺一般。
伊玖披上外套，跳上问有天借来的跑车，出发了。
今天的情况不适合开她自己的车。或许这个时候，称她为“他”更加合适。
为了满足不同男人的需求，伊玖已经不是第一次扮男人了。齐耳的蓬松短发，精干细腻的眉毛，白到透明的肌肤，合身的男士休闲西服，加上完美的慵懒表情，坐在拉风的敞篷跑车里，怎么看都像驻扎于夜店拥有精致外表的高级牛郎。
说实话，扮男人并不是她的爱好，因为她讨厌做小受。她曾经跟有天戏称自己如果是男人，绝对是个强攻，弄得有天哈哈大笑，还跟她挤眉弄眼道“你是男人我也喜欢，我心甘情愿做下面的那个”。伊玖清晰地记得，那是她在有天面前第一次脸红。
伊玖扫了一眼旁边车座上放着的那份文件。今天的目标，CRIST的董事长，好男色，虽然有妻有女，但包养的男人不计其数。
“垃圾。”她啐了一声，用力一踩油门，黑色的跑车像一只暗夜里的精灵，向未知的未来狂奔而去。

“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伊玖诡异地一笑，在他耳边轻吹出一股幽兰般的香气。
U-know浑身一震，本能的后退一步抵在墙上。的确，他的身子从刚才开始就莫名地发热，热气顺着血管上涌，强烈的讯号仿佛誓要将他的理智吞噬干净。
“切。”U-know一咬牙，“今天就放过你。”他转身就要开门，谁知身后的伊玖快步跟了上来，抢先一步挡在了门前。
“Bloody Mary.你吃的那种药的名字。慢热型的药，一旦发作起来，只要是男人都忍不了。你确定现在要出去吗？只会变成见到女人就要泄欲的野兽哦。”伊玖的话，与其说是劝告，不如说是威胁。
“混蛋！”U-know一把揪起伊玖的衣领，嘭地一声将她撞在门上，伊玖吃痛皱眉，他却像看不见一般，狠掐住她的喉咙，“解药呢？你该有的吧？”
“无药可解。”伊玖瞪大了眼睛回望着他，眼里满是临危不惧的气势。
U-know紧紧攥着伊玖的衣领，额上青筋突跳，牙齿被心中的气怒搅得咯吱作响。他忽地放开已经被他的力道压得满脸通红的伊玖，大手一扬意欲扇她一个巴掌。
伊玖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颊边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耳边呼地擦过一阵风，嘭的一声，U-know的拳头改变了方向，重重砸在身后的门上。他怒吼一声，转身走回了屋内。
伊玖斜眼看了看旁边深陷进去的拳印，一松气，靠在了门上。
房间里男人压抑的喘息声拐着弯传了过来，伊玖静静地听着，眼睛变成了一汪深潭，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喘息声越来越急促，终于，她握紧了拳头，走了过去。
“喂，还要忍吗？很伤身哦。”伊玖走到正低着头坐在床上的U-know身边。
呼。U-know不准备回答她，换句话说，是他根本回答不了。现在的他正全神贯注地压抑着体内的那股热流，哪怕是一个分神，都会让他前功尽弃，不能自已。
“要不要……我来帮你？”白皙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
“滚开！”U-know又是一声怒吼，打掉她的手，别过头去，紧紧揪着身下的床单。
伊玖沉默了。手上清晰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她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痛苦到冷汗直流却仍然坚持忍耐的男人，忽地萌生了动摇的念头。
要不就这样算了？其实解药就在她身上。
“其实……”她缓缓地开口。
就在她犹豫的一瞬间，情况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房间里灯光一暗，一股强大的拉力让伊玖向床上跌去，脑袋撞击在床板上，嗡嗡作响。
“啊……唔……”她还来不及喊疼，嘴巴就被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死死封住。
此刻的U-know，脑海中除了做爱，其他的念头早以被强劲的药力消灭地一干二净了。他像发狂的野兽一样疯狂地和伊玖接吻，疯狂地撕扯尽她身上的衣物，疯狂地揉捏她的双峰，疯狂地在她身上留下一个个咬痕……
“痛……”伊玖忍不住嘤咛出声，但紧随着U-know更深一步的挺进，强烈的刺激瞬间让她忘记了疼痛，迷失在自己本能地叫喊中。
U-know喉中发出了低低的怒吼。他突然加速，矫健的身体一下又一下猛烈撞击着伊玖的肌肤，纵欲的汗水顺着额角滴落在伊玖前胸，又瞬间被剧烈的抖动甩落在早已湿透的床单上。
伊玖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再呼喊出声，却又无数次地被强烈的快感冲昏了头脑，发出了淫靡的叫唤。她在迷乱中十指一抓，在U-know宽广的背脊上刻下一道道抓痕。
终于，激烈的冲刺到达了顶峰，两人体内满盈的充实感在一声齐齐的叹息中，落下了帷幕。
呼。U-know轻喘一声，翻身离开伊玖的身体，别过脸去，死死掐着掌心，借由身体的疼痛疏散纵欲过后的负罪感。
而一边的伊玖呢，也背过身去望着窗外的夜色，眼里多了些亮亮的东西在闪动。

“亲爱的，你能不能专业一点？”
靠，他在嫌她不够专业。好啊，我们就比比看谁比较专业。
伊玖突然一挺身，酥胸贴上了有天的胸膛，轻轻晃动起来，同时一只手缠绕上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游走在他的腰间，双管齐下挑逗着男人的欲望。
有天一惊，嘴上停了两秒，伊玖趁势反攻进他的口腔，紧紧锁住他的舌头，猛烈地摩擦起来。
有天禁不住大呼不好。这样不就被她反客为主了？自己的脸面还往哪儿搁啊？
“小老鼠。”伊玖魅惑的嗓音缭绕在有天耳畔，“你起反应了哦，果然是不够专业啊。”
有天苦笑。废话！他是生理需求正常，哦不更多的男人哎！这样还不起反应成何体统！
再这样下去就要被他吃定了。有天细想了片刻，突然有了灵感。
他挪开压在伊玖肩头的双手，慢慢向下滑去，经过胸、腹、腰最终停留在两条滑嫩的大腿上。
有天手上一用力，把伊玖猛地向上一抬。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却被有天的大腿占了先机，卡在了她两腿之间。
该死！伊玖低咒一声，见自己坐在了有天大腿上动弹不得，忽地想到穿着短裙，赶紧夹紧双腿避免走光。
这个无心的动作更加刺激了有天的感官，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双手摸到伊玖身后，将她的裹胸向下那么轻轻一拉。
“你——”眼见自己的胸部就要暴露出来，伊玖只好朝有天身上一贴，紧紧粘住死都不放手。
“亲爱的，你就别再折磨我了——”有天咬着牙轻嗔道。
“朴有天我TM今天晚上就要阉了你！”伊玖完全崩溃了，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再喝他的血。
左侧的脚步声迟迟才响起，渐行渐远。
观众走了，伊玖不禁松了口气。
“哎，人走了。”她提醒道。
“OK。”有天答应着，摸索到她身后，帮她拉好上衣。
伊玖恨恨地望向他的眼睛，却撞见一汪清泉般的温柔。就在她失神的瞬间，有天突然将她一把拉进怀里，死死地搂着。
男人心脏起伏不定的频率透过薄薄的衣物传到她心里，让她渐渐迷离，轻轻合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短暂的沉沦不见了，换上了一贯的冷漠。她已经发过誓了，不会再交出那颗心。在那个人永远离开的时候。
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贴上自己下身的时候，有天浑身一震，幽幽地叹了口气。
“再不松开我，就阉了你哦，让你一个人来两个人回去。”伊玖握紧了夹在指间的飞镖，向前轻轻一顶。
“知道了，亲爱的，还真是绝情啊。”有天无奈地感慨着，松开了紧箍着伊玖的手臂。
“下面你要怎么做？”有天从怀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放在嘴里深吸了一口。
“去等着，会有人来找我的。”伊玖整了整弄乱的衣裙，丢给有天一个美丽的背影。
有天看着伊玖的身影消失在视网膜的尽头，慢慢踱到窗口，俯下身去，吐出一个椭圆形的烟圈。
飘渺的烟圈摇摆上升着，直径越来越大，轨迹却越来越模糊，直到一阵清风吹过，散去地无影无踪。
跟你在一起越久，我就越看不清我们之间的关系。那道界限，到底在哪里呢？
“亲爱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发誓。”
他喃喃地念着。

U-know离开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刚才他接到J的电话，说感谢他的保护，酬劳会在两天内打给他。
J一定没有听出来，U-know的声音有多么不自然。
挂电话的时候U-know用上了几欲震碎翻盖的力度。他扬起手机就要砸在地上，顿了顿，最终还是泄了气。
想发火又发不出来的感觉，真是郁闷。
坐在敞篷车里往家的方向驶去，秋风从四面八方猛烈地灌了进来，让U-know不得不竖起衣领，寻找一丝可怜的温暖。
他突然想起昨天穿着单薄的伊玖，不知道她会不会冷，随即又为自己突然萌生的这个念头感到好笑。
“那种冷酷的女人，才不会冷。”
把车子停好，U-know从车上跳了下来，向大门走去。
他的脚步骤止。
“郁遥？”他本能地念了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紧裹着大衣坐在台阶上的女人猛地抬起头，松了一口气，笑了。
“回来了？”她有点吃力地站起来，双腿因为坐了太久而使不上劲。
U-know皱着眉望着眼前这个看上去等了他一整天的女人，叹了口气，走过去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打开声控门，进了屋。
“不是叫你不用等我的吗。”他一边责怪着一边将郁遥小心地放在沙发上。
郁遥感受着他的温柔，不禁红了脸。
“你出任务从来没有一宿不回家过，我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她小声地说。
正在喝水的U-know动作停滞了下来。片刻，他微微闭上双眼，将剩下的水静静喝完。
“怎么了？不顺利吗？”感觉到他的阴沉，郁遥禁不住问。
“没有。”
“你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
“我说了没有！”U-know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郁遥一惊，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终于目光一暗，垂下了头。
U-know看着失落的郁遥，知道自己失言了。他不安地搓着手，寻找着话头补救。
“对不起。我不该发火的。”他决定先道歉。
“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太客气了，反而让我不安。我们就要结婚了不是吗？所以，偶尔对我发发火，也是可以的啊。”郁遥抬眼看他，勉强笑笑。
客气吗？U-know思索着她刚才的话。
他对她客气，完全是出于感激。虽然没有以前的记忆，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命是郁遥救的。据别人说，当年自己满身是血被郁遥从海里救了起来，没日没夜地照顾，才捡回了一条命，所以五年来，他一直对郁遥客气有加，郁遥的话他也一直当圣旨遵守。为了报答，她加入了郁遥父亲的组织，成了不可或缺的力量。就连二人的婚约，也仅因为头目的一句“郁遥想嫁给你”，他便同意和郁遥结婚。他的朋友曾经责怪他太过轻易地下了决定，他却觉得，救命之恩，用什么方式来报答都决不过分。
气氛有点尴尬啊。哎，U-know在心里感叹着，自己还是不太会哄女人。他只好笑笑来回应郁遥刚才的话。
郁遥有些失望。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嗯，我送你。”U-know松了口气，起身跟着郁遥走到门口。
郁遥抬手握着门把，摩挲了一下，正欲旋转，转念一想忽又觉得不甘心，松了开来。
“你，可以吻我一下吗？”她转身拉住U-know的袖口，紧张又期待。
U-know看着她湿润又清亮的双眼，软了心，也让了步。
他稍稍托起郁遥的下巴，双眼微闭，朝着她美丽的红唇贴了上去。
双唇相接的一刻，是交融的柔软。
U-know忽地一愣，分了神。昨晚那个女人的唇，好像也……这么魅惑……
只不过这么一茬，就让这个吻提前夭折。郁遥有些遗憾，但她仍然笑着说了再见。
也算是Goodbye kiss了，来日方长，不是吗？
待郁遥的车完全消失在视野里，U-know拉上窗帘，躺倒在沙发里。
我这是怎么了？老想些奇怪的事。
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喂？”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张张口，蓦然涌上的压抑感让他无话可说。
“有事？明天晚上酒吧见吧。”是兄弟，所以不言而喻。
“好。”终于吐出了一个沉重的字眼，挂断了电话。
看向窗边，天色已晚，却毫无睡意。
月色皎洁，清冷如霜，总是能勾起很多遐思。
五年前的自己曾经疯狂过，因为没有记忆，没有目标，没有信仰。不知道自己是谁，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甚至连年龄都记不清，稍不注意就会被强烈的空虚感吞噬，每天都生活在恐慌之中，没有丝毫安全感可言。
那样的日子，毕竟还是挺过来了。
也想过曾经的那十几年或者二十几年自己度过的是怎样的人生，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人和事。也许是孤苦伶仃的浪迹漂流，也许是同甘共苦的相依为命。那些曾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人，那些我认识过、陪伴过甚至是爱过的人，现在都在何方？
U-know这么想着，竟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而那些问题，谁又能给出一个答案呢？

BD不吐文= =+ 我休息会儿再说 -0-

她定了定神，稳住跳乱的心，向旁边一拐，融进了夜色中。
好冷。这是有天现在唯一的感受。
自己在这里已经躲了将近一个小时了，再这样下去没给杀死也要冻死。
只不过来郊区散个心也会被袭击，这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啊，难道是糟蹋的姑娘太多而得到的报应？老天有眼我那可是工作！而且我这颗浮躁的心好不容易有了想安定下来的想法，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中吗？
时间一点点流逝，身上的血液似乎也凝固地越来越快，意识禁不住渐渐散漫起来。会有人来救我吗？伊玖？可能不会吧，今天早上才吵了一架。好想她，真的好想她。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其实自己讲得都是违心的话，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其实想跟她好好过一辈子……还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
有天停止了纷乱的思绪，凝神倾听着上方幽幽传来的声响。这个声音，伊玖？！
伊玖走到河边的那一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她沿着河边仔细搜寻着，终于在靠近桥面的一处水域发现了奇怪的波纹。
呼。松了口气。
刚想前迈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响。
“去那里搜搜看！”一个男人的怒斥。
伊玖本能地皱起了眉。MD，追过来了。
有人向她这里走来，她迅速投入了禁戒状态，精明的脑袋飞速运转起来。
“你！那个女人！站在那里做什么！”来人朝她吼着。
靠，不爽。伊玖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大叔，这河是您家的吗？我站在这里还不成了？”
“问你做什么呢！别打岔！”
“被男人甩了想安安静静跳个河都不行吗？”
“靠，神经病，那你跳啊。”他啐了一声，对着后面几个人一挥手，“走！去那边找！”
让我跳？我求之不得。伊玖淡淡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跑走的几个人，轻轻一跃，钻进了水里。
“大哥，她真的跳了！”
“别管她死了拉倒！”
进入水中的那一刻，伊玖才真正体会到夜晚河水的冰凉。
她迅速摸索到一个身体，紧紧搂在怀里，忍着眼泪贴在他耳畔说：“小老鼠，我找到你了。”
有天凝视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人，一时间五味陈杂。想说些嬉皮打趣的话，奈何肌肉过于僵硬，连张张口都困难。
伊玖看着他苍白的脸和发青的唇，心疼地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
“很冷吗？”她傻傻地问。
“……”有天无奈。这还用问吗？快冷死了!
“那……这样呢？”伊玖闭眼，身子向前一贴，含住了有天的唇。小巧的舌头温柔地在他冰凉的唇瓣上移动，送给他温香的热气。
有天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吐出几个不清不楚的“果然好多了呢”，尔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有天只感身上热气腾腾地充满了力量。
睁开眼睛，确认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忍不住哈哈坏笑了出来，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说伊玖小姐啊，你这浴缸疗法，是从我这儿偷学的吧？”
现在两人的情况，可不就跟前几日如出一辙吗？从裸体相对的情形，到伊玖淡淡发红的脸颊，都是那天的翻版。只不过这次理亏者换了人。
“行了吧你，才好一点就耍贫嘴，给冻蔫的还不知道是谁。”伊玖嘴上虽然不满地嘟囔着，手上还是拿着毛巾帮有天擦拭着脸颊。
有天的笑容从眼角扩散到眉梢，满满地挂在那里，怎么都卸不掉。他按住伊玖的手腕，将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胸口，郑重地说：“感觉到没有？我的心跳。”
“嗯，有啊。”伊玖老实回答。
“是为了你哦。”他倾身在她脸颊上一啄。
本以为这按理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一招用在强大的伊玖身上就算不能让她泪光盈盈也不该是现在这副被狗屎亲了的表情吧。有天看着伊玖抽搐的嘴角，好不容易涌上来的一点‮情激‬又让她给硬生生压回去了。


有天静静地看着怀里哭成泪人的伊玖，张开双臂将她更紧地搂住。
“你一直拒绝我，是因为郑允浩吗？怀着愧疚之心无法接受其他男人？”
“是……”
“那今天……又是为什么？”有天不解。
“已经死掉的人，居然又回来了。很可笑吧？”伊玖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眼，看向有天，苦笑。
有天心里一沉，原本努力平抑的心情被伊玖扔出的重磅炸弹炸得波涛汹涌。
“想……再找他吗？”他禁不住颤抖着问。
伊玖没有立刻回答。她直起身子，定定地望着有天，希望他能从她的眼里读懂她的心。
“对你自己，不，是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她忽然淡淡地笑了，恬淡的笑容化开了眼角凝固的悲伤。
有天哑然。看着伊玖的笑靥，他一时间五味陈杂。他爱这个女人，很爱很爱，爱到跟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一笔幸福。但是他更怕，幸福，往往比想象的更为短暂。
“想什么呢？”伊玖偏着头问。
有天摇头不语。
“有天，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好好爱你了。”
他还活着。既然如此，我也应该抛开过去，寻找新的幸福了吧？
有天终于笑了。哪怕只有此刻也好，努力享受吧！
他将伊玖的双肩一抵，一个灵巧的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One more time?”他在伊玖耳边轻喘着说。
“Sure.”伊玖一偏头，送上了一个迷人的笑容。
次日清晨醒来的时候，伊玖发现他们居然还保持着昨晚火热的姿势紧紧相依着。有天的鼻息就那么真实地萦绕在颊边，让她没有办法不幸福。
伸手到枕头底下，摸出一包香烟，坚决地甩在一边。这个东西，让我可以每晚感受到有天气息的替代品，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吧。
见有天似乎还睡得正香，伊玖轻轻掰开他紧固着她的手臂，想下床做饭去。毕竟昨天有天辛苦了。不是晚上和自己亲热辛苦了，是躲避袭击辛苦了。
刚准备起身，枕边人一个用力又把她拽回了怀里。
“想逃吗？”有天眯着眼睛说，“你好好睡着，我去做饭，昨天累坏了吧？”说完送上一个标准的坏笑。
“哼。”伊玖转过脸去不理他，虽然他说的是实话。这个男人，还真是会折腾人。
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做饭声响起，伊玖也早已没了睡意，起身走到阳台上接受晨光的洗礼。
放眼望去，天地间金灿灿的一片。
伊玖环视一圈，目光定格在门前不远处的石椅上。那里有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正手挽着手眺望远方。熹微的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反射着神圣的光芒。
伊玖哑然。她注视了他们一会儿，突然转身跑下楼去，开门冲出庭院，来到他们身边。
“请问……”她有些拘谨地开口。
“有事吗年轻人？”老人和蔼地问。
“……哦……就是想问问……”伊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问的，但就是有种想过来跟他们聊聊天的冲动，“请问你们结婚多少年了？”
“呵呵，已经六十年了！”老人爽朗地笑了起来。
六十年啊……基本上人生的全部都奉献给了对方。伊玖的眼神渐渐清透起来。如果我们也能这样，就太好了吧？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怎么了？”有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走过来搭着伊玖的肩，见到面前的两位老人，也毕恭毕敬地打了个招呼。
“两位这么年轻，应该是新婚吧？”老人笑眯眯地问道。
“呃……”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同时开口道：“不是！”“是！”
“怎么不是？”伊玖瞪了他一眼。
“呵呵，年轻就是好啊。老伴，我们也该回去了吧？”老人拉了拉老伴的手，两人一起缓步向远方走去。
“喂，我们怎么就是新婚了？好歹拿证也两年多了，我们在法律上可是合法夫妻！”有天终于逮着机会回瞪她一眼。
“那叫结婚吗？又没睡在一起！”话一出口伊玖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有天眼中闪过了狡黠的光芒。
“老婆，你一定要那么狭隘地定义结婚的话，我是男人就让着你吧。不过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们就要天天睡在一起了？”
完了，典型的挖坑给自己跳。伊玖骂了自己一声。不过再想想，倒也没什么不行的，跟他睡觉的感觉也挺好。想着想着，脸竟又红了起来。
“脸红了脸红了，我知道你一定在想昨晚的事！”有天贼眉鼠眼地笑了起来，“既然你那么急，白天其实我也无所谓……”
“朴有天！”一声呵斥让他闭了嘴。他刚做好准备接受伊玖拳头的洗礼，没想到她只是愣愣地望着那两个老人离去的方向，失了神。
“哎，你说，看到他们那样子，你想起了什么？”伊玖喃喃地说。
有天笑了。他伸手紧紧握住伊玖的手掌。
“亲爱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伊玖也笑了，只是这次眼里多了些泪水。
“那我们就算是约好了哦！”
“嗯，一言为定。”

这天晚上，伊玖和有天谈了很久。谈话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关于他们该有怎样的未来。两个人第一次就这个问题探讨了一整夜，结果发现其实他们心里在想的早就不谋而合了。
“做完最后一单，就不干了吧？”伊玖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有天没有任何异议。
想找份简单稳当的工作，安定下来，生几个孩子，然后跟老婆孩子一起，天天看夕阳。这样的生活，就目前来说，就是最大的梦想了吧。
伊玖找到在中跟他坦白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相反，他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声：“是吗？”
“嗯。”伊玖边点着头边笑了出来，“奇怪吧，我也会说这种话。”
在中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地抚摸着杯沿，思忖着什么。
“哦对了，那天请你帮忙的事，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呢。”伊玖没发现在中的异样，接着说道。
“嗯？哦，没事。”在中回过神来，应道，心里却想着，你不用谢我，不是为你才去救他的。
那天他赶到的时候，纷争已经基本结束了。U-know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受了点小伤。对于伊玖对他的关心，在中很是好奇。追问U-know那天发生了什么，他却避而不谈。隐隐觉得二人有什么纠葛，却有理不出个头绪，只好作罢。
“在中。”伊玖喊了他一声，看着酒杯里浑浊的水，叹了口气说，“我也劝你早点放手比较好。再拖下去，只怕很难全身而退了。我还是那句话，你是个好男人，尽快安顿下来才是真理，不是吗？”伊玖扭头望了他一眼，笑了笑。
“你这话是以什么立场说的呢？”在中好奇。这个他一直都想问。
“当然是，朋友。”
伊玖走后，在中一个人坐了很久。朋友。这个词一直回荡在他脑中，在神经元之间传递。
他想像以前一样轻蔑地笑笑，却发现，嘴角根本抬不到那个想要的弧度。
伊玖，你是想要，动摇我的心吗？
金在中不可能会动摇。只要一想起父亲摔得粉碎的身体，我就不可能会动摇。
绝不。
U-know休养了几天，总算是恢复过来了。
这几天郁遥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床边，让她去休息也不听，倔强地要死。U-know只好适时地装睡，这样郁遥才能放下心来稍微休息一会儿。
装睡有时还真能变成真睡。
一觉醒来，发现郁遥不在身边。房子里安静地没有一点人声。
顺着房间找过去，终于发现她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窗边，低着头似乎在看些什么。
“郁遥。”他轻唤一声。
听到叫声郁遥惊慌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背后像在藏什么东西，脸上满是掩饰不下的紧张神色。
“你……你醒了……饿吗？我做饭去……”说完便低着头迅速撤离了房间。
U-know皱了皱眉。既然郁遥不想说，他也就不问。隐约间他好像看到了郁遥手中藏着的东西——一块怀表。
躲进厨房的郁遥，浑身像泄了气般，无力地瘫倒在一边。
“我果然还是……没有勇气开口吗……”她自嘲地笑笑，摊开掌心凝视着掌中的那块早已锈迹斑斑的古物。那是她救起U-know那天从他身上取下的东西。
U-know走到郁遥刚才坐着的窗前，眺望大海。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对海就是有种特别的情怀。也许因为是被人从海里救起来的缘故吧，潜意识里觉得大海就是重生的地方，对她怀有依恋之情也是自然而然的。
看着苍茫的海波，思绪竟又飘远了。
听郁遥说，她打电话给了伊玖，向她求助，伊玖也说了，一定会来。
那最终为什么还是没来呢？
既然要让我失望，为什么又要给我希望。
我真的不懂。
做最后一单任务的时候，伊玖没再碰见允浩。
不知是她手里握有他把柄的原因，还是他身上的伤根本没好。


想到自己再过不久就要和有天离开这里，心里还是存了些芥蒂，想找他再见一面。
约允浩的事没瞒着有天。那种会越描越黑的问题还是趁清白的时候坦白比较好。不过录影带的事伊玖是决心带去坟墓里了，否则有天一定黑着张脸好几天。
再见允浩，还是在那天的那个小酒馆。还是那个通风口，那个不高的楼梯，那两个人。
只是，他们都各怀了点心思，藏了点事儿。
允浩不知道伊玖为什么要找他。但对于她的邀请，他还是接受了。而且对于今天的见面，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是带了些期待。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给他一种特别的熟悉感。她每每看着他的那种忧伤的眼神，总是让他感到没来由的歉疚，没来由的，沉沦。
“有事吗？”明显是掩饰尴尬的开场白。
“其实也没什么事。”伊玖笑笑，“就是，我要走了，要离开了，所以见见以前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费了点心思考虑了下措辞，最终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以前的朋友。”
朋友。U-know心里的某块柔软之地，被这个词语所撩起的清风，狠狠地刮了一番。记忆中她是除了在中，第二个跟他说起这个词的人。
感动。但感动之外那隐隐的失望，又从何而来呢？
“知道吗？”允浩稍稍俯身，余光扫视着伊玖安静的侧脸，轻笑着说，“我一直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回话。允浩有点奇怪地看向她，竟发现她的嘴角挂着一抹悲伤的微笑。
想询问，她却蓦然开口。
“谁知道呢，也许我们以前，真的见过也说不定。”
这样吗？允浩点头。
“你真的爱郁遥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允浩措手不及。
其实根本无需他回答，伊玖清楚答案是什么。她太了解郑允浩了，他看郁遥的眼神里只有恩，没有情。跟允浩才在一起的时候，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以前拒绝了那么多女生，他当时很认真地说，跟不喜欢的人交往，是比被喜欢的人讨厌还要难熬的事。
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到现在反而不懂了呢？
“如果不爱的话，就给自己自由吧。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
留给允浩最后一个背影的时候，伊玖这么说着。
看着伊玖瘦弱的肩头，允浩突然产生了一种想上去抱抱她的冲动。
做朋友吗？这是你给我的建议，还是警告？
三天之后，有天和伊玖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这座他们生活了两年的房子。一下子失去两名头牌，对组织的打击有多大，他们可想而知。东西没有全带在身上，这样不辞而别其实是想先出去避避风头，待风波平息了再回来取走，彻底离开这片充满着阴暗和血腥的土地。
他们不知道，此时的组织内部，正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头目G收到组织情报外泄，失去众多客户打击严重的消息。有内鬼！这是他得出的结论。一个一个排查下去，最终把目标锁定在金在中身上。盘查他的时候他面不改色，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冷冷地报了两个名字：伊玖和朴有天。G派人赶到他们家的时候，那幢房子早已人去楼空。头目大怒，誓要抓到二人不可。而此时松一口气的，却是那金在中没错。情报的确是他泄露出去的，会提前暴露在他的意料之外，幸运的是伊玖和朴有天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出逃，刚好给了他一个脱身的借口。
“……”
尽管洗脱了嫌疑，但因与伊玖他们关系密切而遭到禁足的金在中一个人做在窗前，默默点着烟，深似幽谭的双眸映着窗外清冷的星辉。深夜的海波褪去了白日里的蔚蓝壮丽，留下的只有慎人的漆黑与呜咽的呼啸。
“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