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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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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携棺者
    海风轻而缓,吹散清晨弥漫的雾气,漾着水痕的沙地上,犹自留着两行脚印,弯弯曲曲,向着不远处的木屋延伸开去。
    小夕光着两只小脚,以尽可能最快的速度奔回家中,轻车熟路的撞开原本就破旧不堪的木门,她的双臂环抱着满怀的海藻贝类,一股脑将它们全部放在了门后的桌子上。毕竟是只有十四岁的女孩子,刚刚的那一阵疯跑,已经令她的呼吸开始急促,但她的脸上却呈现出莫名的兴奋。此刻,她正在满桌的贝类中翻找着,很快,她眼中一亮,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小心的捏起了一枚葱绿色的植物叶片,想也不想就奔向了里屋。
    “大哥哥!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随着身子的一阵战栗,叶片徒然从指尖滑落在地。少女满眼的担忧,望着屋角边一张木板拼凑而成的“床”,她并没有看到要看的人,木床上,整整齐齐叠放着家中仅有的一条棉被,再无他物,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第二个人出现过,“走了......吗?”女孩的眼中瞬间噙满了泪花,正欲扯开喉咙做痛哭状,但哭声忽然卡在了喉间,她赫然发现眼前不到半尺的距离不知何时多了一串贝壳穿就的项链,兀自摇晃不定。
    小夕一把扯下了项链,惊喜交加的回头,那是一张俊朗的面容,笑容如风一般漾在脸上,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看到了要见的人,忍不住扑向了来人的怀中,一丝酸涩瞬间冲破喉头,终于扯开喉咙大哭了起来,哭的肝肠寸断、泪如泉涌。
    这一举动着实把来人惊住了,搂着怀中细脚伶仃的身子,轻声安慰:“小夕这是怎么啦?怎么我才出去一会,就变成这样了?是不是镇里的刘二虎又欺负你了,大哥替你出气去!”说罢,正过小夕的身子,女孩的一双眼睛已经肿了起来,像受了莫大的委屈,看得他一阵怜惜。
    女孩抽咽了好一阵子,终于断断续续地低声说:“我出去...出去找九阴草,希望这个可以对乘风大哥有帮助,但是回来却发现你和那副棺材都不见了...我,我还以为你走了...你走了...就再也没有人对小夕这么好了。”
    陆乘风蓦地一惊,收了笑,望着面前毫无心机的女孩,低头拾起飘落到脚边的叶子,叶片上仿佛有血红色的纹络纵横交织延伸,散发出诡异的气息,“这聚窟洲当真是个遍布着奇珍异宝的仙洲。”忽然肃容,对小夕郑重的说道:“小夕,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的,等我办完事,就带着你走,以后决不会让你被任何人欺负。”
    “喏!一言为定!”女孩哽咽着伸出右手的小指,一脸的期待。
    “陆乘风说话不会有假!”说罢,竟也伸出小指勾上了女孩纤细的手。
    “乘风大哥!你刚刚偷偷跑到集市上,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小夕站在木屋前的空地上,抬头张望。
    “我去把玉佩卖了,换了些钱,买了床棉被,又买了一些木材。我看你这屋子有些年头了,一到刮风下雨天,就吱呀吱呀的叫个不停,该修补修补了。”
    “那被你带来的那副奇怪的棺材哪去了?”小夕又问。
    “ 我把它藏起来了,总不能把一个死人放在家里头,被人发现了,总是不好的。”陆乘风蹲在屋顶,挥着榔头一阵叮叮当当作响,心中却道:“想我陆乘风一世英明、惩恶扬善、行侠仗义,如今却蹲在屋顶给一个黄毛丫头做木工,真是天大的讽刺。”陆乘风不觉苦笑。
    小夕意犹未尽,似乎还有什么话要问,忽见陆乘风长身一跃,轻巧地落在了身畔,白色的长袍上竟然不染纤尘。女孩一时竟看得呆了,语塞。
    陆乘风大步迈开,走向海边,眉间不知何时凝上了一层寒霜,眺望着海的尽头,他抽出身侧的长剑,悲凉的意味冲上心头。剑身借着黄昏中的光,绽出一抹耀眼的红色光辉。鱼肠。谁会知道,一把绝世的宝剑会出现在这遥远的海边小村呢?而剑的主人,正是令整个中原武林闻之色变的“七杀乘风”陆公子,他的剑法快而凌厉,准而无暇,七招之内便可置人于死地,可谓中原武林排行数一数二的名剑客。更没有人想得到,那位剑术排名第一的剑客,“御风云扬”楚公子,早已在数月前被他所杀,尸首至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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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珠宝商
 夜深,在整个川樱郡被笼罩在一片黑暗的时候,梅龙镇西边的望梅客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门内有人低呼,语气中竟带了几丝神经质的颤音。
 “把门打开,我们是羽廉镖局的,这里有人受了伤,快快开门!”门外的声音低沉,同样是急促的语调。
 客栈内忽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便是桌椅倒地的声音,有脚步走来。
 门开了,却看不到一丝的光亮,唯有迎接来人的一双眼睛是明亮的,羽惊鸿搀扶着身侧的人,被一双厚重有力的手迎进了门内。
 进门后他才发现,原来候在客栈大厅的不止一人,更多双眼睛向他投来急切和询问的目光。
 “惊鸿师弟?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其他人呢?”羽惊鸿感到手臂一紧,被人抓住,随即被抓住的部位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是方才被人一刀横削所造成的伤口,那一刀恍若惊雷,险些削去他的半条手臂,若不是中途被人用身体生生阻挡下来,恐怕,他早就变成了刀下亡魂。
 被人这么一问,方才一直紧绷的神经忽然松弛,酸涩的情绪接踵而至,他懊恼的垂下头来,“前来汇合的队伍中途遇上了埋伏,他们......他们居然请动了杀夜团的人......我们一行人虽然奋力抵抗,但是......但是......”
 似是听出了语中的不祥,大厅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握住手臂的那只手徒然滑落,“全都......遇害了吗?”仿佛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有人颤声说。
 “是了......”羽惊鸿沉声道,话音未落,忽觉耳边嗖嗖两声,寒光贴着脸颊掠过,待屋内每人回过神的时候,一把闪亮的长剑已经定在了厅堂正中的柱子上,犹自摇晃,铮然作响。
 门口的方向有人燃起了火把,一名白衣长袂的俊朗男子赫然立在了众人当中。火光摇动,映出了屋内几人的面孔。
 “来者何人?”一名中年壮汉首先拔出腰间的弯刀,粗声问道,眼中满是警惕的神色。
 陆乘风并不回答壮汉的问话,双眉一挑,直直的走向坐在厅堂之内稳坐一隅的年轻男子。那男子长袍广袖,眉目间尽是凌厉之色,袖口上的两条淡金丝线绘成的鲤鱼显示了他不同寻常的身份。
 铁器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个人已经反应过来,迅速挡在陆乘风的面前。陆乘风认出,其中一人便是方才自己一路尾随的羽惊鸿,少年身上、脸上已经布满了伤痕,衣衫也破碎不堪,但少年投来的目光却丝毫不见疲惫之色,有着与外表毫不相称的坚毅,“你是何人?来此做甚?”羽惊鸿剑尖指向来人,一字一句道。
 陆乘风毫不理会前来阻拦的众人,“雇主是你吗?”目光越过众人依然看向男子。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心中不禁暗忖,那屋角处的华服男子正是近年来以珠宝生意发家,短短几年便已富可敌国的商业巨贾——沐煌。此人不论才智还是地位,在整个星渊大陆上来说都是屈指可数的,有传闻说,如今他又与尘华王朝的风修太子时有走动,已然不是单纯的珠宝商人。而他的势力早已扩展到了川樱郡以外的九郡。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地位举足轻重,连风修太子都要敬他三分,决计不会有人如此和他说话。可是现下这个贸贸然闯了进来的陌生人居然这般无礼,着实令在场的众人哗然。
 华服男子略一动容,抬眼仔细打量来人,见来人举止从容,一时间竟猜不透他的身份,心中却无忌惮,直言道:“正是。”
 陆乘风,凛然一笑,欲上前去,却见羽廉镖局的一干人等个个对自己怒目而视,方才继续说道:“在下姓陆,早间听闻羽廉镖局的众位侠士明日将要启程护送你的商队前往景城,不知在下可否与各位壮士同行?”
 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纷纷向陆乘风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
 “不行!”先前的那位壮汉率先开口,粗声粗气,“哪来的野小子,妄想混进羽廉的镖队来,居心何在?”堂中其余几人也纷纷反对,唯有站在一旁的羽惊鸿和沐煌一言不发。羽廉是川樱郡有名的大镖局,自建立以来,素以诚信和实力闻名,凡是接下来的镖,从未失过手,何况如今镖局所接下的并非普通的商队护送任务,接下这次任务的地组成员个个身怀绝技且训练有素,押镖时行事谨慎,绝无半点失误。此番走镖任务艰巨,当然处处都要格外谨慎。



2025-12-16 10:3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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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群中有人应和。
 美妇向其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现下,我们首先要做的,是设法查出对方的真实身份,誓死完成主上交给我们的任务,弥补我们所犯下的错误。”说这话的时候,美妇的一双凤目一直盯着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沐煌。年轻的珠宝商人面上的表情始终是漠然的,甚至在方才听说信件丢失的时候,眼中也没有一丝波澜,就像这一切的事情都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这到底是个怎样高深莫测的人啊。”美妇不禁暗忖。
 就在众人纷纷点头对美妇的话表示赞同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羽惊鸿已经提着剑走到了陆乘风面前,眼中闪着冷锐的光芒,“你,是杀夜团的人?”
 “杀夜团?”路乘风一脸的疑惑,中州来的剑客对于星渊大陆的局势一无所知,就连这天下第一镖局羽廉镖局的名字,也是这三个月来从众人的口中得知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随着这一行人马穿越巫灵峰到达长澜河的河口,然后,去到东方的神鸟山。
 “少装傻!你一路跟踪我和星炼,到底有什么企图?”羽惊鸿的语气仿佛结了千年的寒冰,冰冷至极。
 无奈的叹了口气,陆乘风摇头苦笑,“企图?我方才不是说了,护送这支商队成功到达景城,协助你们同行,然后我们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满口胡言,你当我们会信你吗?”少年冷笑,正欲继续说些什么,忽然被人拉住了,发现正是他们此行的雇主沐煌,令他惊讶的是,这个珠宝商走近时,居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用什么来证明你的实力?可以与羽廉镖局同行的实力。”沐煌开口,声音虽然低沉,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语中是不容抗拒的威严。
 仿佛是被对方的气势惊住,陆乘风收敛了笑容,开始认真打量面前这个年轻的珠宝商,这个人,恐怕不简单呢。他将手探入衣襟,取出了一物,长袖一挥,有什么落在了他们身旁的圆桌上。
 沐煌眼中一亮,脸上呈现出奇异的神色,那是一封绘满古怪花纹的信封,上面工整的写着两个字,沐煌。这封信,不是别的,正是羽惊鸿方才被杀夜团拦路劫走的密信。众人愕然。
 “你果然是杀夜团的人。”羽惊鸿惊呼。
 “他不是。”沐煌忽然开口,此刻他正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白衣剑客,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但这笑并不灿烂,挂在嘴角转瞬即逝,“他若是,早已不必在此与我们多费唇舌了。”
 羽惊鸿望着陆乘风,方才半路阻截的杀夜团的人马中,确实不曾见到这张面孔,但他似乎并不甘心,问,“那,那这封信,你是如何得来?”
 陆乘风嘴角一撇,知道事情已有了眉目,将鱼肠别在腰间,笑道:“不过是顺手收拾几个喽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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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杀人者
 远山被笼罩在漫无边际的雪雾当中,模糊了旅人的视线。大片大片的雪花恍若树丛中飘落的梨花,纷纷扬扬飘洒而下,覆上剑客的一袭青灰衣衫,如墨的长发倾泻,居然没有沾染到一片雪花,直垂到了腰际,置身在这雪的荒原当中,仿佛水样的佳人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而醉人,给人一种恍惚迷离的错觉。
 剑客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只是一个恍惚的刹那,便已近在咫尺。他俯下身来,温热的鼻息扑在脸上,眉间感受到一种奇异的瘙痒,半昏半醒之人微微张开眼睛,朦胧中看到一张俊秀的近乎女气的脸,正饶有兴致的俯看着自己。
 有液体在流淌,在自己的身体里流淌,一分分流逝着自己年轻鲜活的生命,胸口上的伤尚自涓涓的淌着鲜血,方才接触到令人窒息的空气,便已结成了鲜红色的冰花,仿佛来自幽冥之地的曼殊沙华,妖冶而诡异,带着死亡的气息。冰天雪地里已经感受不到疼痛,身体逐渐僵硬,一个声音始终在身体里对自己说,“你还不能死,不能死,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完成,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永远的埋在荒雪之中。”虽然心里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着,意志却越来越不受大脑的控制,缓慢的走向荒芜。
 看向自己的那一张脸,仿佛听到了他内心的呼喊,露出了一抹足以融化漫天冰雪的笑容,轻轻的对他说,“伤成这样,还能保存意志吗,你,很强大。”
 已经呈现出死气的手指忽然动了动,缓慢的抬起,伸向那张如沐春风的脸,口唇翕动,吃力的吐出两个字,“救我......”便已昏厥了过去。
 狂风卷起漫天的风雪,掩埋了整片天地,然而,那张精致的脸却在记忆中越发的清晰,深深的刻在他生命里的某个角落,再不曾挥散。
 画面开始旋转,转瞬,已不见了冰封着天地的雪原,然而,长身立在身侧的,依旧是那一袭青衫、有着如墨长发的剑客。
 周围是无数双野狼般的眼睛,虎视眈眈的望着驿路旁的两人。浓重血腥的气味弥漫飘散在空气当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污秽感。然而执剑背向而立的两人却有着惊人的默契,将手中的长剑发挥的淋漓尽致。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一青一红两道红光纵横交错阻挡着蜂拥而至的敌手,仿若配合的天衣无缝的针与线,将源源不断前来送死的人斩作剑下亡魂。
 拼红了眼的死士像烧不尽的野草,如潮水一般涌来,然而,野草终究只是野草,怎能与健步如风的孤胆剑客比拟?
 浴血奋战,血雨铺天,这些依然无法改变剑客嘴角边的那一抹笑容,和亮如秋水的明眸,青衫和白袍早已溅满了斑驳的血,长袍猎猎在风中作响,刹那有飞鸿惊起,眼前的景物悄然发生了变化。
 血,还是血,染血的衣袍居然化为一弯清浅的笑容,以及那双逐渐黯淡下去的明眸。笑容的主人原本隽秀的带了几分女气的脸已然苍白如死,精致笔挺的鼻梁上溅了几滴嫣红的血,妖冶而魅惑。被利剑割破的喉咙止不住的淌着温热的血水,声带已经被彻底损坏,然而,垂死之人嘴唇一张一合,仿佛极力想要发声。奇怪的是,他却清晰的感受到有声音传到耳朵里,震动着他的耳膜,那个熟悉的声音说:乘风!乘风!!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你的眼睛在欺骗你!”
 是的,是的!那都是我的眼睛出了错,那些都是假象!
 路边的野草簌簌,有脚步走近,停在了近在咫尺的身畔。他从凌乱的梦境中醒来,抬头看向来人。
 羽惊鸿怔了怔,他见到白衣剑客本该凌厉的目光居然蒙上了一层云翳,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什么。
 毕竟是思维敏锐的剑客,陆乘风目光只是一滞,就恢复的淡漠的神色,看向少年的眼睛亮如秋水,“发生了什么事吗?”他淡淡的询问。
 少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若有所思的看着靠在树旁小憩的人。主上居然会轻易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混进镖队,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纵然他有恩于整个羽廉镖局,可谁又猜得到那是不是他为了取信于人而做的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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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出了少年眼中的不信任,陆乘风笑了,笑容如春风般浅漾开来,一脸明媚,“你叫什么名字?”他问他。
 羽惊鸿皱着眉猜测着对面这个男人的内心,固执的打算继续不回他的问话,脸色虽然有些苍白,眉眼间却流露出莫名的坚毅。
 这个倔强的少年,他并不是第一次注意到他,昨夜那场血战当中,少年全身上下已然负了多处重伤,躲在暗中的他并没有及时上前阻止,而是眼看着杀夜团的七名杀手将一行人屠戮殆尽,然后声东击西,暗地里将杀手们引开,制造机会放过了他和那个叫做星炼的人。毫无疑问,他是厌恶杀戮的,可是,他必须这样做,因为唯有如此,才能制造机会让他接近这个行进中的队伍。令他惊叹的是,面对了众多死亡的少年,眼中竟然没有流露出丝毫软弱,而是更加英气逼人。真是像极了那个孩子。
 “你知道吗?你,很像一个人。”陆乘风忽然说道。
 少年有了片刻的动容,心中的好奇驱使他追问,“像谁?”
 剑客绽出了狡黠的笑,看向少年的眼睛闪闪发亮,“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知道着了陆乘风的道,少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罕见的潮红,懊恼至极,狠狠的斜了他一眼,然后将头别过去,赌气似的不再理他。
 “他叫羽惊鸿。”有人接过了话,打破了片刻的尴尬。陆乘风认出那正是昨晚出面为少年解围的年轻女子。她依旧穿着昨日的那件轻纱罗衣,曼妙的身姿柔若无骨,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子居然会是一名身怀绝技的江湖中人,武功了得。她,也是如今羽廉镖局统领展千程唯一的女儿,展露。然而她的身上竟然没有一丝的煞气,眉眼温顺,为人知书达理。
 “他叫羽惊鸿。”见陆乘风一时间没有回话,以为没有说清楚,便又重复了一遍,“是我的师弟。”
 “师姐。”见到了来人,少年立刻恭谨的问候,语气中是少有的温和。
 温文尔雅的女子叮嘱道,“惊鸿,去打些水来,一会儿休息结束,又该起程了。
 羽惊鸿应声,提着手中的剑逐渐走远了。与此同时,展露的眼神也逐渐凝聚起来,“陆公子,我师弟年少不懂事,请不要责怪他。”
 “怎么会?”陆乘风浅笑,“他是个勇敢的孩子。”中州来的剑客看到远去的少年,虽然昨夜受了那么重的伤,却仿佛有着惊人的恢复力,仅仅一夜的调养已经可以自如的走动,下一刻,那个瘦弱的少年敏捷的一个闪身,消失在了齐腰深的草丛中。他并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停放的那顶帷幔遮蔽的轿子内,有人悄然收回了目光。
 “是的,他很勇敢。”展露低声呢喃,“因为,他将会是个不平凡的人。”
 “你说什么?”由于声音极低,陆乘风几乎没有听到她的话语,但捕捉到女子眉目间一闪而逝的悲哀,他追问。
 “他有着这个世上最漂亮的眼睛。”女子继续低声说。
 “眼睛?”这一次他听清了,他想起来,那个少年纵然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是面目眉清目秀,特别是眼睛,明亮中带着坚毅的光。“没错,他的眼睛的确很漂亮。”陆乘风接口道。
 女子的目光骤然转为凌厉,说话的语气也不再柔和,“你还不想说吗?陆公子?”
 看见平日里温柔的展露突然的转变,剑客一脸疑惑,“说......说什么?”
 “羽廉镖局的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女子双眉一挑,继续,“陆公子费尽心思想要混入镖队,想必目的也很明确,就是那个孩子吧?”
 “哦?”被展露质问,陆乘风眼中的疑惑逐渐消散,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饶有兴趣的问,“此话怎讲?”
 “事情不是明摆着吗,难道,还要我亲自来点破才算罢休?”展露的语气依然没有缓和,反而越发的凌厉。
 陆乘风忽然发现,周围分散休息的镖队的人们,也都停下了动作,纷纷看向他们两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充满了敌视。
 白衣剑客登时心下一凛,原来,自己对这个星渊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仅仅是这个羽廉镖局的事情就已经远远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不知道,混进镖队结伴而行这个方法,到底对也不对。看来,这一路上,是安宁不得了。
 陆乘风只是一愣,展眉便笑了起来,“展姑娘是多虑了吧,我对你所说的那个孩子一点兴趣也没有,陆某此行,仅仅是想借你们的力量穿越尘华与暮日交汇的战乱边界,以完成自己心中的想法。如此,昨夜我帮助你们夺回了重要的信件,彼此都达成了各自的目的。不是很好吗?”说着,他凝神盯着对方,手中已是捏了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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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露沉吟了半晌,眼中也有了一丝的动容,或许,真的是我们多心了。
 “师姐。”有人打破了这片异样的沉默,说话的人叫桦彭,是镖局中地组的副统领,也就是昨夜的那名中年壮汉,此人身材魁梧壮硕,虎背熊腰,一看便知是个武学根基扎实的人。他瞥了一眼陆乘风,继续说道,“主上有话要对你说。”
 “恩?”轻纱罗衣的女子先是一怔,目光移向了前方的那顶华丽的长轿,欲语还休,“那,打扰了。”她对陆乘风匆匆说了一句,便转身向着轿子的方向走去。
 什么嘛,明明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干嘛要叫雇主做主上?陆乘风撇了撇嘴,深深的打了个哈欠,不理旁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身子一滑,顺着树干的支撑躺倒在树旁,打算继续睡觉。
 女子的一张脸是清冷的,即使敏锐如陆乘风,也猜不透这个美丽的女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本就是个寡淡的人,对于人与人间的交往,一直不甚了解,在星渊不是,在中州同样不是。否则,太多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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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三重华丽的帷幔阻隔,展露看不到轿中人的表情。站在轿外踟蹰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示意自己的来到。
 “你知道昨日星夜拦杀惊鸿一行人的那群杀手,是谁派来的吗?”轿中之人率先开口,声音听不出悲喜。
 “我听惊鸿形容他们的招式,只知道是杀夜团黑炼堂中的杀手,至于是谁派遣来的,就不知道了。”展露如实回答。
 轿中之人略一沉吟,展露几乎想象的出沐煌此刻皱眉沉思的样子,心中蓦然有莫名的情愫涌动,那个表情,该是多么落寞孤寂啊,就像满月的夜空中,失去众星环绕的那轮银月,纵然完美,却被永远的孤立着,她想替他分担一些东西,为他做点事情,可她终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男人,她永远也猜不透,从那个久远的雪夜开始,便已注定,他们两个是永远无法并肩行走的两个人。
 “主上?”她低声询问,想要得知轿中之人此刻的想法。
 “不要叫我主上。”年轻的珠宝商语气中终于有了些许的情绪,“叫我沐煌,露。”帘幕后如古井一般的眼睛,渐渐的起了一层波澜。
 “属下不敢,主上。”纱衣的女子似乎在有意挑衅,不愿遵从他的意愿,“还有别的事要问吗,如果没有,我们就起程吧,天色不早,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到息音郡。”
 修长的手指暗暗的攥成了拳头,片刻后又松开了,“有事。”
 “主上请讲。”女子的语气依旧毕恭毕敬。
 “如果我没有猜错,派出杀夜团的人,是风修太子。夺取信件只是一个开始,他真正的意图,是我的人头。”这样一句令人震撼的话,在他的口中说出来,依然如寻常的家常事一般。
 展露原本沉静的脸上呈现出的全是愕然,仿佛轿中之人说出的话是天方夜谭,他说风修太子要杀他,怎么可能?风修太子,那个身在尘华王宫,由于深受皇帝的宠爱,掌握着整个尘华王朝的兵权的少年,而他之所以能够如此受宠,正是因为他的身边有个深谋远虑的人一路为他出谋划策,那个人足智多谋,为人又富于心机,也更懂得权力斗争中的生存策略,将风修从一个年幼不经事的少年暗地里扶上了太子的位置,而那个暗中扶持太子的高人,正是他眼前的这位珠宝商人,沐煌,可以说没有沐煌便没有太子的今天,他在风修的心中恩同在造,有什么理由会杀他呢?
 似乎一眼看穿了展露的心思,轿中之人抬手掀起了帷幔,示意她走近说话,“你很惊讶吗?让我来告诉你,那个人,他有足够的理由将我抹杀掉。”
 看向自己的眼睛狭长而魅惑,仿佛充满了骇人的魔力,女子一时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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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我也,这段话发布上来,说什么有不正当内容,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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