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殿下,末将…告退了。”
护军将军优钵罗动作生涩地向龙族的小王子行过礼,退行着出了军帐。
镜湖,龙族秘密的驻军之地,唯一一片还没有被人族完全控制的水域,有着和过去的东海一样的咸味一样的颜色,唯独少了每天深夜伴着青白色月光涌动的潮汐,湖面如名,死寂如明镜。
优钵罗沿着湖岸信步缓行,凝视湖水中的一点。披拂着月华,湖面漂浮的碧绿色圆叶簇拥着青得发蓝的花苞,纤长的花苞已经显现出了交缠的缝隙,似乎能吸纳所有暗夜的色彩,依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慢生长。
在优钵罗来到镜湖拜见以后,王子苍齐听了他的叙述,陷入过长久的沉吟。
九瓣沧海莲可以给你,我希望你留下来做将军,扩充我们军队的实力。苍齐最后对面前的年轻剑客这样说。
“若等到龙族归海之日,你便是名垂青史,用不尽荣华富贵,为何不考虑考虑?”
优钵罗想到自己发过的誓。他其实不想名垂青史,也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
他反复徘徊之后的结果是同意。
“我违誓了…再也回不去了啊。”望着湖水中的莲花,优钵罗的眼中是一股无比的眷恋和惆怅。
刹那之间,凌厉的剑风鬼魅般从背后掠起!月光下几道银弧迅速划过,直取要害——优钵罗立即反身抽剑,连接数招,在金铁交击的瞬间抽身后退,与来人构成了对峙之势。
“….师傅。”剑气猛烈碰撞带来的麻痛一时扩散到全身,优钵罗看清了来人的脸,轻轻唤了一声。
“优钵罗——你最后还是背约了。”偌雅的声音强压着怒意,眼中的光芒冷如利器出鞘,“我不想和你再说什么了!我此来不过是为实现你背约的承诺,今后不要告诉别人你是我徒弟!”
一道剑气贯穿了真刚剑,偌雅挥起手中武器,也不虚晃,照顶门便劈,优钵罗急侧身偏过剑锋,但全剑已充盈的灵力发散出的空间也丝毫不逊于实体的锐利,当即在肩背划开了一条伤口,血液顺着剑的去势飞溅开来。
“师傅!”举起佩剑“灭魂”抵挡疾如骤雨的攻击,火星迸散中,优钵罗在招式交织里看到了足以噬骨的愤恨,他想大声向师傅解释,却应接不暇,什么都说不出来,“不是….不是那样啊!”
“谁让你叫师傅了?!”覆在剑身上的灵光又涨开半尺有余,偌雅断喝一声,攻势更显缜密凶狠,剑刃在半空一弹,路数顿时改换,挟着异色光彩连连进逼。
紫青剑法……师傅居然使出这一招,看来他真的是不可能….不可能再原谅我了….
足尖抵到了岩石,优钵罗凭感觉知道已无退路可言。
“我让你再——”偌雅再次挥剑直刺,“逃”字尚未出口,出剑的手一瞬间便偏了方向,却阻不住向前推刺的剑势——优钵罗把灭魂剑从胸前撤开,竟然不再试图格挡直冲要害的一击。
极轻的一声,剑尖没入胸膛正中,硬生生地就此止住。
优钵罗知道,只消再推进一寸,真刚剑的剑气完全可以击碎体内的流波珠——龙族所有的精气之元,而那就是武功尽废修为荡尽的下场。
….甚至不仅人形不保,连性命也会一并丢掉。
背靠冰冷的岩石,优钵罗闭上眼睛,松开执剑之手,听得灭魂落地的清响,喃喃道:“师傅,要废我武功,您尽管刺吧。优钵罗食言在先,本来就错了…..现在算是都还给您了。”
很短的沉默后,偌雅抽出了真刚剑,用手按住剑尖退出的地方,温热的液体从指缝中渗流下来,漫遍了手掌。
“我怎么能阻止得了呢。”他的声音略带沙哑,说得分外无奈,“优钵罗,你记住。既已如此,你就不要回头,尽力而为。以后你和我再无关系….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说罢,龙族剑圣撤开了手,浑身颤抖地猛烈咳嗽。他把真刚剑插回鞘中,不再理会优钵罗的呼唤,转头飞身离去。
血滴在湖水中洇开,月光中成为无数红色的莲花。
优钵罗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他看见了偌雅转身时眼角的泪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