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田孝廉这一去岭南,便是半年未归,半年间,闵玧其倒是把幽太公的轻功也学了个三三二二,至于田柾国,他从头练起,现在自然是个半吊子。
但田柾国不气馁,他虽贪玩,耐性却极好,再加上有闵玧其陪伴身边,只觉得就这么学一辈子也可以。小孩子对一辈子的概念极其模糊,他喜欢二哥在身边,便满心欢喜的想和二哥一直在一起。
闵玧其到底长他四岁,家中又经历了巨变,心智比起同龄孩子都要成熟许多,更遑论田柾国这个小豆丁。但他一直对田孝廉夫妇心存感恩,故而,就算他喜欢田柾国喜欢的紧,也还是一直克制着自己,生怕一个不留神,便阻住了田柾国本该前行的道路。
更何况,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是迟早要离开这里,去报仇的。
闵玧其低声一叹,伸手,轻轻在剑鞘上抚了抚。
“咚咚咚——玧其?”
闵玧其放下手里的剑,起身开门:“义母?”
田夫人一身素白,站在外面,笑容温婉:“国儿又自己溜去荷池了,这会儿下不来,正坐在上面哭着找你呢。”
闵玧其莞尔。
早先便说了田柾国是个半吊子,虽然不气馁,但偶尔与幽太公僵持,也是不服气的。聚义庄的荷塘里摆着许多假山,他便趁着人不注意,飞上了其中一座,未曾想,上去容易下来难,第一次的时候更是直接跌进了水塘里,幸好闵玧其及时赶到,才把他捞了上来,田柾国受了凉,一病就是三天,自此以后,便对这荷塘有了阴影,更觉得下来艰难了。
偏生他又不服气,总想再自己尝试,结果便发展成了现在的局面,一到要下来的时候,就又哭又闹的找二哥,要二哥带他回池塘边。
闵玧其自然是乐意至极,他内力深厚,裹着田柾国飞下假山,轻而易举。
聚义庄里下人并不多,闵玧其便一路随着田夫人,两人一同前往荷塘。
“一大早,幽游二客便离开了聚义庄,恐怕晚间才能回来。”田夫人领着他穿过走廊,“国儿越来越顽皮了,上蹿下跳的,若是你不在,我都不知该怎么把他弄下来。”
“义母,国儿正是顽皮的时候。”
田夫人听了这话,却在心里一声叹息,只觉得他说得心酸,田柾国正是顽皮时,闵玧其又何尝不是?一家子的血海深仇,何故要背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呢?
“对了,今日收到你义父的飞鸽传书,说是在回程的路上了。”
闵玧其愣了愣:“义父可有提到,岭南一行有所收获?”
田夫人点头:“倒是有些,只待他回来,一一向你讲明吧。”
说话间,两个人便走近了荷池边,田柾国正抱着胳膊,气鼓鼓的坐在假山上,见闵玧其来了,赶紧拍拍屁股站起身,挥手:“二哥!!!!!”
田夫人按住欲上前的闵玧其:“国儿,你前天是怎么答应娘亲的,看样子,是全忘了?”
田柾国猛地抿紧了一双小嘴,低头扣弄起自己的手指头:“嗯……啊……”
“你答应娘,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往荷池跑的。”
躲是躲不过了,田柾国便抬起头,撒娇似的跺了跺脚:“娘亲,您和二哥不是都在嘛!我们现在有三个人呢!”
“我要是不把你二哥找来,你就得在上面待到晚上,等到师傅们回来,才能将你带下来了。”
“娘亲……”田柾国噘嘴,见他娘亲一副铁了心找他要说法的模样,便扭头,开始向闵玧其撒娇,“二哥~~~~~!”
百转千回的一声二哥,听得闵玧其脚下一滑,差点儿摔进荷塘里。
“……义母,便饶了国儿这次吧。”
他努力克制着表情,扭头向田夫人求情。
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闵玧其心疼田柾国,田夫人却心疼闵玧其,一来二去的,田柾国也算摸到这两个人的脉了,他吃准了二哥不会拒绝他,娘亲又不会轻易拒绝二哥,这才把目光投到二哥身上。
果然奏效,他看着娘亲脸上微微露出的笑意,便知道她是放过了自己,忍不住在假山上,手舞足蹈起来。
“……快让玧其带你下来。”
田柾国这才站稳身形,伸开双臂,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句:“二哥!抱我下去!”
闵玧其心头一漾,却还没来得及施展身手,便先看到自天边飞来一群黑色飞虫,伴着“嗡嗡”的叫声,横冲直撞的直奔自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