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手捧一缕残衣站在巍峨庄严的裕王府邸前,久久伫立,裕王府守门人已经从原来的普通家丁换成了手持长矛的盔甲铁骑。不过短短数月,有些东西却早已天翻地覆,变成了他们都看不清的陌生模样。
庄严的大门缓缓打开,楚乔看着元嵩手持佩剑一身戎装从府邸出来,守护在他身边是大魏精兵铁甲军骑。元嵩看着许久未见的楚乔,静静的一言不发。楚乔不敢直视元嵩的眼睛,元嵩对她八年的相护之情,最后却换来元淳客死他乡,她没有脸面见他。元嵩默默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她手捧的木盒上眼底忽而弥漫起深深的悲伤。他忽然觉得身体宛若灌满铅铁一样,压住他的胸口,叫他不能呼吸。
他走下阶梯,一步步向元淳靠近,不过短短十丈的距离,元嵩却觉得仿佛有一辈子那样漫长,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他跌跌撞撞走完这漫长的路,站在楚乔面前看着那一缕残衣的木盒深深吸了口气,抬手轻轻抚上那冰凉的盒面唤出了声:“淳儿,不要怕,哥哥在这。”
“对不起……”楚乔捧着盒子抬头瞧了元嵩一眼,又默默低下去:“我没有留住她。”
元嵩凝眸着那暗红的盒子,什么也没说,接过来抱在手里转身回府。
楚乔瞧着元嵩刹那间颓落的背影想,元嵩或许也要走近另一条完全陌生的路了。
八年前的星儿死了,八年前的燕洵死了。她再也不是需要元嵩庇佑的细弱少女,而元嵩也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青葱少年。
岁月太过无情,把原先的他们都远远的甩在了过往的时光里。
这么想着,楚乔忽而觉得悲伤,那个骑着快马神采飞扬的小公子约摸也要死了。
“元嵩!”
元嵩停下了脚,却没有回头。
楚乔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她说:“元嵩,谢谢你。对不起。”
元嵩,谢谢你八年的相护之情。
元嵩,对不起,没有留住她。
元嵩懂她的致谢和歉意,但他没有回应,血浓于水,仇恨如山,不管歉意多深,他都没有办法释怀燕洵把所有的仇恨强加在元淳身上。
“楚乔,我不会把淳儿的死迁怒在你身上,但是你追随燕洵挑起的战火,我不会视若无睹。若有朝一日我们战场相见,你我只能各安天命。”
年少的情谊终究敌不过岁月的蹉跎,当年意气风发的小公子也被战火染指,长成了彼此都觉得陌生的模样。
***
燕洵离京,元嵩前来送行,身边铁甲军骑相护。
元嵩骑在马上,看着对面是曾经挚友的人,他们自幼相识,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可是,一场屠杀将他们划分为两个世界的人。
燕洵看着曾经是好友的人,淡淡问:“是来杀人还是来送行的?”
“我不会趁人之危。就算你明天会挥军北上直取长安,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你动手。”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手下留情的恩惠?”燕洵面无表情看着元嵩。
“出了长安,生死由命。”
“好。”
元嵩移开视线静静看了一眼楚乔,手拽缰绳转过身踏马而去。
燕洵眸光凝聚深沉看了一眼朱雀街望不到尽头的汹涌繁华,渐渐转过身头也不回扬鞭远去。
青青站在城墙上望着燕洵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的背影,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对着空无一人的城墙道:“去!”
她话音落下,几条黑影自身后掠闪而出,冲着燕洵离开的方向奔袭而去。
燕洵一行自长安出来,一路上遭遇无数截杀,有时候是官府的人有时候是军队的将士更多时候遇到的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赏金猎人。
虽然截杀他们的多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暗杀高手,但对方似乎并没有想要将燕洵置于死地的想法,每次都是将他们逼到绝路后又全身而退,一路下来燕洵所带的随从最后只剩下仲羽和楚乔。
远方飞鸽传来书信,青青捏着纸团转身推门入阁,将信纸呈递上去:“殿下,远方传来消息燕洵一行马上离开了大魏,即将进入燕北境内,我们现在不出手过后再杀他会很困难。殿下,对曾经作为挚友的情义,您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您该尽兄长的义气。殿下,下令吧!”
元嵩将信纸展开细览一遍而后把纸张卷成团送入火烛里烧成灰:“动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