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都知道的吗?你父母的事情,”FLLFFL看着此刻窝在自己怀里的Umbrella,扯了扯他身上的毛毯,让他裹得更严实一点,已经入秋了,他可不想让这小子再得什么伤寒之类的病了,“在伞部门的时候就知道了吗?”
Umbrella把头埋在FLLFFL的怀里,摆弄着FLLFFL的衣摆,轻轻的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我的记忆还不完全,很多时候都是些断断续续的、一闪而过的画面,”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老者知道,他的男孩在害怕,因为他那纤细的手指正在颤抖,“但大部分时候还是不相信吧,不敢相信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是自己的仇人。”
FLLFFL握住那纤细的手,用自己仅有的那只手紧紧地握住,好像永远也不会松开。
Umbrella把那些自己曾经一直认为只是梦的梦境告诉了老者,原方不动地告诉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之后的他感到了那么一瞬息的放松。他从老者的怀中爬了起来,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说实话,想了这么久,背负了这么久,压抑了这么久,他确实有些累了,不,或许他早就已经累了吧。只是他一直没有说出口而已,一直没敢说出口而已,因为他不愿意他所背负的那些东西成为NEMESIS或是FLLFFL的负担,他的那些战友们,那些挚友们,那些亲人们。
那些值得他信赖,并托付一生的人。
“Alfa?”
“嗯?”
Umbrella看着在一旁也同样在看着自己的老者,他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草气息,这让他不禁皱了皱眉,“你开始抽烟了吗,Alfa?”一开始还没太注意,现在一平静下来,这味道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发呛,“我想你应该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的吧,尤其是对老年人。”
他不满地把脸凑过去,却猛地发现了那人眼底特别显眼的青黛——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吧,亏我还嘱咐过他。想到这,Umbrella不禁有些生气,而他不同往常的语气也表现了这一点,“还有,Alfa,你有多久没睡觉了?你都熬出黑眼圈了。”
“嗯嗯,这个嘛……”FLLFFL想要打马虎眼糊弄过去,却还是熬不过Umbrella那紧紧黏在自己身上的杀猪般的视线,“好好好,我以后不抽了还不行吗。”他摸了一把嘴边的胡子,闷闷地说。
还有我失眠还不是因为你。他想。
还在生气的Umbrella敏锐地发现了老者残缺的右臂上没了他给老者装上的那个小部件,“喂,我给你的加热器呢?怎么不带了?”Umbrella抓住FLLFFL的断臂,让企图逃避问题的老者不得不直面着自己。FLLFFL一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就不免觉得有些难堪,“我弄丢了。”他撇着嘴低声说,妄图快速地结束这个话题,不过很明显,他使用了非常错误的方法。
“嗯?!”Umbrella无意识地瞪大了双眼。
“我……我不会装电池。”
FLLFFL不得不承认,在Umbrella面前,输的永远是自己。
在Umbrella笑过之后,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呐,Alfa,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你。”
FLLFFL偏过头去,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有件事情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Umbrella用手包住老者断臂的末端,像以前那样,他从来都不吝啬于给予他人温暖,“其实吧……那个,Alfa,你有没有想过,哦不,我是问,你愿不愿意,”他挠着头,有些为难似得笑了笑,“你愿不愿意,给自己安一个金属义肢什么的……”他低着头,声音不可抑制地小了下去。
“啊?义肢?”FLLFFL瞪着自己浅紫色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小男孩,好像他的脸上写着什么似的,“你又是什么时候有给我做义肢的想法的?”
“记不清了……反正设计图我都已经画好了,就是还没拿去技术部跟他们商量,”Umbrella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说家常,但事实上完全不是。义肢这种东西可比一个加热器复杂多了好吗,这小子每天都背着自己干了些什么啊。FLLFFL无奈地想要扶额,胳膊抬到一半却被Umbrella给硬拽了过去,“要是想安义肢的话可能还要做一个小手术,所以说……你到底愿不愿意?”他有些急切地说道。
“行行行。”FLLFFL干笑着点了点头,他倒是头一次见Umbrella这么着急,不过想想也是,这个东西的设计图他肯定也折腾了好久吧。
虽然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独臂的日子,但说实话,他还是很怀念以前有右手的日子的。
“毕竟Alfa的惯用手是右手的吧。”
FLLFFL愣愣地看着那个笑着的男孩,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
这小子……真会给人下套。
“Umbrella。”
“嗯?”
“你……还记得自己以前的样子吗?名字呢?”
FLLFFL看着坐在那里静静地仰望星空的男孩,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其实他并不期待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答案,但是对面的男孩回头看向了他,紫色的双眸如同那天的夜晚,容纳着万千星火,“嗯……不记得了呢,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记着那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他笑着说,“那个孩子,那个见证了一切的孩子对我说呢,有些东西是不需要我去背负的。他还告诉我,说我只需要做好我自己就好了。”
旁边看着他的FLLFFL一时间有些发愣。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面前坐着的这个男孩确实是他的Umbrella,但是却又有些不一样。他变得更加坚强,也更加坦然了。他已经不再害怕去表达了,去表达一些只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也不是那个曾经以杀戮为生的孩子了,就像曾经放弃了杀戮的自己一般,他已经变了。
是长大了。
FLLFFL可有可无地轻笑了一下。
“我只需要做好Umbrella就好了,”那边的Umbrella歪过头来,嘴角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那些过去的,关于我父母的,关于家的那些记忆,就让他和那个孩子一同离开吧。”
“因为对于我来说,他们都只是陌生人而已,”他握住了老者手,“对于Umbrella来说重要的,是现在的你们。”
FLLFFL在哪里愣了一会儿,心中涌现的感情不知是感动还是欣慰。
但毫无疑问地,他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因为他终是没有失去那个机会,那个让自己得到救赎的机会。
他笑着反握住了那个男孩的手。
“欢迎回来,Umbrella。”
他们相互依偎着,在这星光之下,聊了很久,像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聊了很久,久到他们好像已经遗忘了时间,久到这个夜晚好似永远不会终结。FLLFFL好似受到了Umbrella的感染一般,也敞开了自己的心扉,毫无顾忌地谈论着自己的过去,他都说了出来,把自己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去都说了出来。那场他与弓兵D的战斗,那句改变了一切的誓言,还有那每一次陷入沉睡时,无尽的悔意。
他跟Umbrella说起了,自己曾经杀死的那些人,自己曾经做的那些蠢事,还有那个年轻的自己对于胜利那近乎疯狂的偏执。
头一次,在与别人谈论起这些事时,他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有的只是那沁入身心的暖意。
原来,这就是倾诉的感觉啊。
FLLFFL望着头顶的星空,满足地笑了。
但是身为一个病人的Umbrella很快就累了。FLLFFL看着此刻窝在自己怀里打瞌睡的小男孩,打趣般戳了戳他的腮帮子,“累了?累了就回去睡觉。”说着,他就把赖在那里的Umbrella扶了起来。不过,在听到那孩子的一声闷哼后,他猛地想起这孩子的腿上还有伤,“诶,你这小子当初是怎么自己过来的?”他看着他大腿上那厚厚的绷带,顿时有些诧异。
“扶着墙走过来的,只不过有些慢而已,”Umbrella看着FLLFFL愈发崩溃的神情,不由得摆了摆手,为自己开脱,“我真的很注意了,而且我有跟护士说过,所以你不用非得把我送回病房。”
FLLFFL瞪了他一眼,然后有些无奈地把Umbrella的身子支撑了起来,“你要是再这么胡闹的话,你就给我等着吧。”被扶起来的Umbrella为了保持平衡揽住了老者的脖子,缠得紧紧地,差点没把他勒死。
“呐,Alfa。”Umbrella睁开暗紫色的双眸,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星空。那漫天的星光依旧闪耀着,铺陈在暗紫色的苍穹之下,沉静地如同母亲在耳边唱响的摇篮曲,让人心安。微弱的光亮从天边泄了出来,染白了一线天际——天就要亮了。
“为什么今天没有下雨呢?”小男孩问了一个很无厘头的问题。
闻言,老者也抬起了头,他望着头顶干净的星空,浅紫色的双眸仿佛有流光划过。
“因为已经不需要再下雨了。”
今天的我们,心灵已经足够干净了。
那天,我们在这朗朗的夜空下,相拥而泣。
但哭泣着的我们却都是快乐的。
所以,已经不需要再下雨了吧。
两人的身影在璀璨的星光下,逐渐消失在了走廊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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