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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春燕站在宫中有些年头的梧桐树后，静静地看着已然是昭仪的她躲在暗处，看着皇后从她的宫中逗完她的孩子出来走远后，看着她又悄无声息地进去又悄无声息地出来。
再看着她笑着陪着皇上进去，远远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看着她嚎啕大哭声泪俱下地控诉皇后杀了自己的孩子。
春燕看着皇上龙颜大怒，看着她哭倒在地把王皇后做过的腌臜事一件件地抖出来，看着她在皇上说出“废王立武”的气话的时候无人注意地嘴角上扬。
一片狼藉与混乱过后，她一眼就看到了身着赤色安静在树后注视着她的春燕。
目光交接，春燕神色一暗，转身欲离，被她几步追上，拽住了衣角。
“春燕……”她哀哀开口，“最近你都不来我宫里吃桂花糕了。”
春燕一顿，头也不回地开口：“……那孩子，是你自己扼死的吧。”【3】
“如果想要侧枝生长的好，必须剪掉顶枝，”她的声音波澜不惊，“这是你教给我的，春燕。”【4】
“……”春燕回头注视着她，神色哀凄，“你变了。”
她摇了摇头，目光炯炯：“我的初心从未变过，那就是活下去。”
春燕的叹息散在风里，正如她的身形一样渐渐融于满天的樱花之中，只留下她的一句话：
“……那就恭祝昭仪万事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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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她穿着短身长袖衫和百褶裙，上面绣着皇后独有的凤凰图案，提着一个食盒，朝门口的守卫点点头便落落大方地进入了御书房。
然后她便呆住了。
屋内皇上倒是一如既往地沉默着翻阅着奏折，但是在旁边的椅子上出现了一抹她不能再熟悉的红。
春燕为什么在这里？
皇上顺着她诧异的目光看去，笑着问她：
“怎么？皇后也看得见她吗？朕以为只有天子才能看见？”
正在懒懒躺在长椅上无聊翻着奏折的春燕头也没抬，淡淡开口：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贵不可言，自然看得见我。”
她心口莫名地堵得慌，放下食盒请了安便退了出来，在门口安静地等着。
果然不久春燕就出来了，在朱红漆色的柱旁与她默然无言。
她率先开口：“你不是花神吧？”
春燕点点头：“……我的确不是。我是国/家的化身。”
“……所以你才陪伴在皇上的身边？”
那本来，是她的位置。
“不是陪伴，”春燕轻声纠正她，“是侍奉。”
“都是一样的，”她凄然地笑着，“都是呆在身边，有什么不同。”
“……”春燕盯着孤身一人的她半晌，“婉儿被你杀了。”
“她不忠心，杀了也无妨，”她谈论起那个在雪夜里陪她共生死的那个小宫女的语气仿佛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复而睁大她那双美艳动人的双眸，“人心是会变的，但是春燕，你不会对不对？”
春燕看着她，神色复杂：“……人心，确实会变的。”
她看着春燕再一次转身欲离，忽然开口出声：
“……春燕，是不是只有在那个位置，你才会无条件地陪着那个人？”
春燕的身形猛地一顿，她略略回头：
“皇后娘娘多虑了。”
看着春燕渐渐远去的身影，她无声无息地扬起一抹张扬笃定的笑容。
就算春燕不肯再唤她阿媚，她也依旧迟早会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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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3】据《新/唐/书》和《资/治/通/鉴》记载，在安/定/思/公/主出生后一月之际，王皇后来看望，怜爱并逗弄公主玩，王皇后走出去后，武/则/天/趁没人将女孩掐死，又盖上被子掩饰。正好李/治来到，武/则/天假装欢笑，打开被子一同看孩子，发现女儿已经死了，武/则/天啼哭。问身边的人是怎么回事，身边的人都说：“皇后刚刚来过这里。”李/治勃然大怒，说道：“皇后杀了我的女儿！”武/则/天于是哭泣着数落王皇后的罪过。王皇后无法解释清楚，李/治从此有了”废王立武“的打算（但此事有争议，成书于五代的《旧/唐/书》和《唐/会/要》只记载了公主的暴卒，并未言明其死因）。
【4】顶端优势：植物的顶芽优先生长而侧芽受抑制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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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她穿着皇袍，端庄地坐在龙椅上，似是静静等待着谁。
既然那抹赤色只能呆在这至尊无上的黄色旁边，那就算违逆阴阳她也在所不惜。
况且，这天下，她要替他好好地守着。【5】
她看着那抹熟悉的赤色慢慢跪倒在她脚下，嘴角微微上扬。
你看，她果然还是来了。
“你承认朕吗，春燕。”
她死死地逼视着脚下默不作声神色复杂的她，谁在私下说她罔顾阴阳说她心狠手辣都无妨，只有她，她只要她的认可。
春燕慢慢以头触地，闭眼吻上她绣着龙的衣角：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笑，在他死了以后，只有你，能一直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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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楼主太困了……等明天再更剩下的吧……如果有时间的话（小声）
嗯哼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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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注释果然被吞了……算了待会一起发吧
（十一）
上/官/婉儿安静地捧着她刚刚写好的诏书，正准备进入殿内，却听见女皇在屋内的声音，便在殿前堪堪停住脚步。
她必须偷听。她的父亲被/武/则/天所杀【6】，她凭着才情才让武/则/天留下她，每一天都是在刀尖上行走，不得不小心谨慎。
她不知道为何皇上要留下她这个潜在仇人，她只记得那年她十四岁的时候被武/则/天召见当场出题考较，武/则/天看到她名字后明显一愣，盯着她写的文章沉默许久，然后下令免其奴婢身份，让其掌管宫中诏命，封为才人。
她竖耳倾听，女皇的声音不似往日的冰冷无情，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声线。
她暗暗吃惊，悄悄地朝着里面瞧了一眼，只见女皇对着案上的一盆牡丹温柔地窃窃私语，几缕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户安静地洒在女皇苍老的脸上，似给她周围镀了一圈淡淡的光晕。
她的心忽地柔软下来。
“……你知为何朕要立无字碑吗？”
她听见女皇这样问这那盆牡丹，接着女皇又笑了起来，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无忧无虑真心欢喜的她的样子。
女皇轻声开口：
“因为，朕的功与过，只说与你一人听。”
她猛地一震，她一直远远地仰视着女皇，怀着或痛恨或敬畏的心情一直一直看着她雷厉风行铁腕手段，可是从未想过她也是一个有着丧夫之痛的孤寡老人。【7】
她悄悄地退了回来，安静地捧着诏书在外等候。
或许现在，不是打扰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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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王春燕身着赤色，手捧牡丹安静伫立在墓前。
她说过，朕的功与过，旁人无权置评，但是唯有你春燕，朕只要你的承认。
春燕低头把牡丹放在墓前，一丝不苟地行了三拜五叩的大礼。
这个刚强狠辣的女皇，在最后还是抛下了皇冠，选择以妻子的身份，和那个雪夜朝她伸出援手为她雪中送炭的男人合葬乾/陵。
她大抵是幸福的吧。
春燕吸了吸鼻子，拼命地想忍住眼中酸涩，然后忽地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是耀。
春燕把头埋在他的胸前，闷声抽泣起来。
王耀轻叹口气，然后温柔地抚着她的背，低低开口：
“……这事怪我了，不该让你插手世间因果过深的。”
春燕无言地摇头，把王耀抱得更紧了。
王耀安静地陪了她一会儿，然后捧着春燕的脸轻轻吻上她还带着泪珠的双眸：
“……别哭了，我的小燕子，”他暗金色双眸温柔地注视着她的，“这江山，我会替她，替他们好好地守着的。”
就像当初他站在被火烧尽的秦朝宫殿前攒紧双拳暗暗发誓一样，现在的他依旧会一直一直注视下去的。
注视着，见证着，这个国/家的喜怒哀乐，兴亡沉浮。
王耀随手摘过一朵春燕刚刚上供的牡丹，用驻颜之术点化后，亲手为她别在发间，微笑着开口：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所以啊，我的小燕子，你笑一笑好不好？”
终

注
【5】“他”指李/治。因为查阅资料发现李/治确确实实很宠武/则/天，俩人一起联手对付政敌，后期李/治甚至允许武/则/天和他并称“二圣”，所以我觉得武/则/天也确实对李/治有些感情的，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接过社/稷的重任并做出出色政绩，而且其实最后武/则/天是想把皇位还给李家的，再详细的可以去知乎这个帖子瞅瞅：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3939219/answer/257420614
还有这个：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7291557/answer/201762977
【6】上/官/仪因替高/宗起早将废武/则/天的诏书，被武/则/天所杀，同时被杀的还有上/官/婉/儿的父亲上/官/庭/芝。刚刚出生的婉儿和母亲郑氏同被配没掖延。公元677年(仪凤二年)，武/则/天召见年仅十四岁的上/官/婉儿，当场出题考较。上/官/婉/儿文不加点，须叟而成，且文意通顺，词藻华丽，语言优美，像是夙构而成。武/则/天再看她秀美轻盈，一颦一笑，自成风度，整个出落得妖冶艳丽。武/则/天大悦，当即下令免其奴婢身份，让其掌管宫中诏命，封为才人。
【7】这里上/官/婉/儿/误会成武/则/天是在悼念李/治，但其实武/则/天是在和婉儿看不见的春燕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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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悄咪咪地给自己的文配了图……好吧很渣的样子_(:з」∠)_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