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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路尼来到湖边。
这是天使养成测验结束的当天晚上。
他穿着浅灰色的外套，坐在绿漆长椅上，暂且鉴赏悬挂在中天的铂色圆月。
在那下面，点点灯火犹如璀璨星辰。
周围充满世俗味道的温馨气息。
他也像个常人那样，安适的等待例行的约会。
加隆走过来了，远远就喊，“路尼。一切都结束啦！”他银蓝色的发丝飘开，犹如他每每艳羡与向往的光之羽翼。
他们一同坐下来。
加隆又慨叹道，“总算结束了吗——总算结束了！”他兴奋的搓搓手，浑身裹卷一股激动不安的热风。一会儿，他伸过胳臂，挽住路尼的肩背，毫不在乎弄乱了那些银灰色的发丝，“所以，从现在开始，请路尼不要再把我当成一个天使。咦，你就试试看嘛。”他与路尼相对调过脸。
路尼含笑说道，“好啊。”
加隆打了个响指，“那么……从今晚开始，就可以了吧。”他说着渐渐将嘴唇凑过去，瞥见路尼犹疑的神情，柔情的说道，“没事，路尼……”
于是路尼打定主意，仰起头。
他们相互捧起对方的面庞，微微启开的嘴唇触碰了一下。
路尼别过脸，“不行，加隆……”
加隆揽住他，低声说道，“没事，路尼……”他含吻路尼的嘴唇。
两人默默亲吻的当儿，路尼捱不住在他清新的呼吸间辗转反侧，喘息渐渐沉重。他扼紧加隆的颈侧，已经探出来的尖爪刺入那象牙般的肌理。
他几次要避开加隆的亲昵，都未能摆脱加隆执拗的追逐。
加隆继而吻遍他紧蹙的苍白面庞，又用双唇摩挲他微微颤动的喉头与凸起的锁骨。
路尼不再挣扎，他顺从的仰起头，翕张獠牙初露的嘴唇，喃喃喊，“加隆……”
加隆抬起头，再次和他辗转深吻。
路尼渐渐平静下来。他搭在加隆背部的利爪若隐若现，终于恢复为修长的手指。獠牙在不觉中萎缩不见后，他更其热烈的回吻加隆。
加隆含着微笑，紧紧拥抱他秀颀的躯干。
路尼配合的环住他的颈项。
加隆低声喟叹，“你真可爱，路尼……”
路尼微低着头，放心大胆的抚过他颈部的光滑肌理。他的指尖在无意间触到一样金属质地的冰凉东西。
路尼吃了一惊。他打算看看清楚这是什么物件，却不料骤然迸发的强光刺入他愕然的绛紫色眸子。
路尼惶恐的大声尖叫，与此同时，身体遭遇反弹，撞断长椅的靠背，重重摔在湖边。
加隆吃惊不小，他站起来，喊，“路尼！”一边向他伸出手。
路尼扑卧在地上，转过头，惶惑的喊，“你……你……”从他的五官里渗出浓血，迫使他说不上一句连贯的话来。
加隆惊愕的喊，“路尼！”他来不及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越来越强烈的光芒中怔住了。
如同白昼一样耀目的光缕一直辐射到路尼倒下的地方。
路尼再次发出惊恐的号叫。他在如此辉煌的光芒笼罩下，逐渐瑟缩，痛苦的挣扎着，一面伸长枯骨般的手臂，艰涩的喊，“加隆……”
片片白色羽翼如同云霞样浮动，从加隆的双胁下伸展开来，又像缭绕的光雾，弥漫一片。
加隆在始终不明所以然的情况下，也向路尼伸过手臂，“路尼！”
他就用环绕圣光的手指勾住路尼苍白的指尖。
绚烂的光彩再次勃发。
路尼大声惨叫，平地弹起，跌入涌动的湖泊。
加隆惊呼，“路尼！”
他纵身飞临湖畔，注视急剧扩散的血的涟漪，在瞬间染红了一湖之水，不禁万分惊骇。
他再次喊，“路尼！”正准备跃入湖中，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大声阻止，“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了。”回过头，看到撒加走上前来。
加隆喊，“撒加！”他要向撒加奔去，却在骤然之间大致明白了，因此怔立在原地。
撒加边向他走来，边说道，“祝贺你，加隆。你已经通过了天使养成测验。呶，因为我事先为你戴上这条灵力项链，所以你以最方便快捷的方式凝聚了正式天使的力量……瞧，你现在是多么灿烂与漂亮，这才是我撒加•简米尼的孪生兄弟，我亲爱的隆天使。”
加隆冲他爆发怒吼，“是你！是你精心设下的圈套！使我与路尼绝裂！弄成这样的局面！一切都是你！”
撒加淡淡说道，“加隆，你现在已经是正式的天使了，再也不是什么见习天使。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大天使、究级大天使……甚至是天使长。那个吸血鬼算得了什么，而且和你光辉的形态与身份不符。”


加隆狂怒的吼，“你！”
撒加继续说道，“请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而且，你要弄明白，我也是天使、始终都是心无旁骜的撒天使。”他转过脸，微微阖上浓长的双睫。
加隆望着他矗立在荧荧光晕里，多么俊美与淑静的侧影，怔了怔，突然爆发好一阵狂笑。他的笑声好像一场凄怆与凌厉的狂风，席卷背后的巨翼，发出不安的瑟瑟声。加隆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撒天使吗？你是——傻瓜天使还差不多！你知不知道，你葬送了弥足珍贵的情感世界、你葬送了拯救的意义，你葬送了一切！你这个纯属天字第一号大傻瓜的究级大天使！”
撒加缄默不语。
加隆大喊，“我恨你，撒加！撒加•简米尼！”
就在这时，黑沉沉的天空里传来衣袂的振动声，伴有如同尖哨般的风声掠过。
米诺斯就像一只夜行的蝙蝠那样，一手携着阿布罗狄从幽深的夜幕里凸现。他刚落在地上，立刻奔向血色的湖面，一边大喊，“路尼！”
阿布罗狄跟上去。
米诺斯颓然跪坐在湖边。
“呼呼”疾风吹开他银灰色的发丝，露出瞠大的珀色眸子。
他突然再次大喊，“路尼——”与此同时，绷紧了叉开的十根纤指。他怔怔望着满池静静徜徉的血水，一会儿喃喃说道，“我已经知道会出事……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路尼啊……”他斜睨加隆，冷笑，“天使吗……”
银灰色的发丝重新纷纷披落，覆住他的双目，也掩蔽了他激烈的神情，只露出一线薄唇，微微的耷拉着，正如往常的浅笑，同样透出诡谲之气。
米诺斯站起来，走向加隆，一面悠悠说道，“如果我一早没有对你手下留情的话……”他顿住脚，突然张开十只尖爪。
阿布罗狄抬起头，喊，“等一等，米诺斯……”他赶上去，冷不防遭遇阴森森的气浪，跌跌撞撞向后退去，险些跌倒。他稳住脚跟，又惶急的喊，“米诺斯！”
已然翻卷而起的黑色袍裾，如同凄凄惨惨的云翳，遮蔽他冰蓝色的双眸。
米诺斯飞跃而起，伸长手臂。有如白光的利爪，直插向加隆的喉咙。
撒加喊，“住手，恶灵！”他的话音未落，从周身辐射缕缕光芒。一双巨翼在蔓延的光雾中展开。根根洁白的羽毛扇动着，与飘散的银蓝色发丝一起洒落点点光屑，宛如绚烂的流星之雨。
他高高擎起铂色的十字架，指向米诺斯。
米诺斯转向撒加，执起十根纤指。从那指尖袭出一道道深紫色的光缕，导入铂金十字架的中心，产生一圈圈灼痕般的涟漪。
两人相持下去。
阿布罗狄奔上来，大喊，“你们别打了！”他不顾一切的冲入他们对峙的力量旋涡中，立刻倒在地上。
撒加和米诺斯不约而同收回攻击。
米诺斯扶起剧烈喘息的阿布罗狄，恨恨说道，“如果不杀掉这些可恶的天使，我是不会安宁的！”
撒加说道，“阿布，不要再和这个恶灵在一起了。”
阿布罗狄抬起头，正准备开口搭话，忽然听到加隆烦躁的吼道，“都不要再说了！”
加隆无视三人的注意，拖着翅膀，跪倒在血色淋漓的湖面前，兀自说道，“我……完全弄错了……我居然像个傻瓜一样抱着拯救的念头不放……我本该和你一起承受这痛苦的诅咒……那样的话，也许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是个傻瓜……我……一早就不该再做什么傻瓜天使！”他提高声音，“不懂拯救、毫无人情味儿的傻瓜天使！我将与之永远绝裂！”他抬起手臂。
撒加喊，“住手，加隆。”
加隆早已扯断灵力项链。他胁下洁白的巨翼急剧萎缩，直至消失。环绕他的圣光也消逝殆尽。加隆猝然呕出鲜血，不支的扑卧在暗影里。
撒加大喊，“加隆！”他奔过去，揽起加隆，沉痛的质问，“你干什么！你居然自毁神力！”
加隆推开他，犹自喃喃说道，“傻瓜天使……你走开……”他踉踉跄跄走向怔立的米诺斯与阿布罗狄，几欲再次跌倒。
阿布罗狄扶住他，“加隆……”
加隆朝向米诺斯，“告诉我，怎样才能见到路尼。您是他的同伴……也是他存在的时候，唯一可以信赖与依仗的人……您一定知道……”
米诺斯回过神，暂时没有答话。
加隆大声说道，“告诉我吧！”
米诺斯答道，“你要再次见到他吗？唯一的机会只能是他刚刚被毁灭后的这个万圣节了。因为时间一久，也许他将转世为虫草、或者更加微不足道的东西。听着，加隆，记住他的生日：12月24日。这就等于说，你必须赶在这个万圣节前做完1224只南瓜灯笼，以便到了万圣节当晚，在这个湖边一起点亮，也许还可以见他一面……但是，现在距离万圣节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你已经来不及了……”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走吧，阿布。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他们转身离去的时候，听到加隆在后面说道，“我一定会见到他的，一定会！谢谢您，米诺斯！”
米诺斯在茫茫的夜幕前顿住脚，微微侧过头。他似乎在沉吟，忽然说道，“不客气，加隆。”继续走了。
撒加赶上来，又猛地停住脚步。
当一切重归平静后，依然悬挂中天的月亮赫然明晰了起来。那淡淡清辉拂过湖中血色的涟漪，又照见究级大天使俊美的面庞上，忧郁的神气。

十二
转眼就是万圣节的前夜了。
加隆徘徊在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南瓜灯之间。
因为赶工，他发烧了。
可是还有整整五百多只南瓜灯等待完成。
加隆伸出手，抚过那些啮牙咧嘴的面目，露出憧憬的笑容，天真的神情像个满脑子装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的男孩。但旋即，他的脸色严峻，毫无生气的样子又像个不堪重荷的垂垂老者。
加隆坐下来，从屋角堆积如山的南瓜里取过一个，打开刚刚折上的刀具。
随着他的动作，银蓝色的发丝纷纷披落在神色专著的面庞旁。
有人走进来了，但是他毫不觉察。
后来，屋子里的光线差不多褪尽了，才迫使他站起来，去打开灯。
他看到米诺斯。
对方穿着暗红色的外套，如同往常那样，闲适的把双手插在口袋中。但是他浓密的流海儿稍微披开，露出如同水晶般的珀色眸子。
米诺斯说道，“我来帮你。”
加隆说道，“谢谢。”
米诺斯没有再说什么，取过一只南瓜，与加隆并排坐下来，认真的刻画。
又有人走进来，是阿布罗狄。
看来两人都没空和他搭讪。
看来阿布罗狄并不介意。
他也取过一只南瓜，坐下来。
踯躅的脚步声并没有引起室内三人的注意。
他们无声的忙碌着。
直至撒加走进来，而且犹豫不决的开口，“我……”这才使加隆略略抬起头。
米诺斯停下手中的工作。浓密的银灰色流海儿下方，一线薄唇抿紧了。
他感到手被握住了，转过头，看到阿布罗狄。对方朝他转过奕奕生辉的冰蓝色眸子，丢了一个眼色。
米诺斯默默点点头，继续工作。
加隆也低下头。
撒加踱到大家身边，说道，“我也来帮忙。”他得不到回答，局促的蹙起剑眉，有一会儿，露出忧悒的神气。
阿布罗狄开口了，“呐，我说撒天使，不要总站在那儿啊，时间不多了。”他加重语气，“请坐吧！”
撒加恍然回过神，他感激的说了声，“谢谢。”又转向加隆。
可是加隆置若罔闻，扭过头，一边用拈着刀具的手抹了一把脸。
撒加怔了怔，接着就宽慰的微笑了。
他接过阿布罗狄递上的一只南瓜，开始忙碌。
他们，一个曾经的天使、一个天使的天敌、一个堕天使的后裔，与一个真正意义的天使集聚一室，宛若一个匪夷所思的童话联合会。而使他们得以凝聚的宗旨更是不可思议：为了一个吸血鬼的命运。
当附近大教堂里敲响零点的钟声时，撒加、加隆与米诺斯分别呈上手边最后一只南瓜灯。阿布罗狄负责点数：“1222、1223、1224……”
大家在静谧的血色湖泊周围悬挂与支起一只只的南瓜灯，又一一点燃。
橙色的光芒映亮并排站立的四人，为微微拂动的暗红色涟漪蒙上一层温柔的浅晖。
米诺斯挽住阿布罗狄的胳臂，一面对加隆说道，“祝你好运，加隆。”
加隆转过头，答道，“你也是，米诺斯。谢谢你。”
覆住半张面孔的流海下方，薄唇再次弯起诡谲的弧度。
米诺斯答道，“现在这么讲，还为时过早。万圣节快乐。”
加隆走过来，依次和米诺斯、阿布罗狄拥抱，“万圣节快乐。”他最后揽住撒加，说道，“谢谢，亲爱的。万圣节快乐，撒加。”
两兄弟紧紧拥抱。
两行清泪溢出撒加澄澈的碧蓝色眸子。
他说道，“谢谢，亲爱的。万圣节快乐，加隆。我祝愿你……永远快快乐乐的——我祝愿所有人，都永远快快乐乐的。”
米诺斯与阿布罗狄走到通宵狂欢的街道上。
奇装异服的人们与打着南瓜灯的孩子们一拨拨笑着闹着经过。
人人都欢天喜地，当然，还包括那些乘机赶来品尝各色美味佳肴与蓄意捣乱的鬼魂。
米诺斯和这些隐匿在人潮中的飘渺影子依次打着招呼。他看到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有的是243年前的熟人，不禁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于是，始终如同鲜血般依稀的往事再次浮现眼前。
他恍惚瞥见雅柏菲卡从人群里踱过来，与他印像里一样，不苟言笑而美丽如斯，淡淡招呼，“米……”
米诺斯猛地回过神，正好与阿布罗狄那双流光溢彩的冰蓝色眸子相对。男孩如镜般明澈的目光与如花般热情绽放的笑靥仿佛一直深入到他那颗僵硬的心内。
嚯然，米诺斯觉得一股暧流，自心底升起，贯通冰冷的身躯。他真切的感到那颗沉寂已久的心“砰砰”跳动起来。
这感觉让他产生由衷的感动与兴奋不已。
与此同时，他又被阿布罗狄牵起胳臂。
男孩快乐的大声嚷，“现在，让我们跑吧！”
米诺斯答应一声。
他们并肩纵情奔跑。
银灰色发丝与水蓝色发丝在一片温馨的橙色光芒里飞舞。
米诺斯忍不住说道，“阿布，我……复活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阿布罗狄偏过头，满含动人的惊喜神气打量他。
他们相视，似乎有话有讲，于是一起开口了，“一定是那个傻瓜天使！”接着又一起开怀大笑。
阿布罗狄问，“那么，你的那个同伴，路尼•巴路隆也一定可以？”
米诺斯答道，“对，他一定可以。哎，路尼啊……”
那时加隆独自在静静摇曳的南瓜灯之间踱着。
有时，他会觉得那些奇形怪状的人偶就是曲折多变的命运的像征；有时又会觉得那神情各异的面目正好映射自己百感交集的心情。
他忽然停下脚步，仰起头，在橙色的柔光里缓缓露出微笑。
就在他的面前，水面铺陈的血色渐渐凝集，重现一汪幽蓝色的清澈静湖。而那聚拢在湖心的鲜血慢慢幻化为浅灰色的颀长身形与飘飞的银灰色影子。
加隆喊，“路尼，是你吗？”他快步走上去。
路尼浮现在湖面中央，微睁着绛紫色的眸子，就像往常那样露出恬静的微笑。
加隆站在湖畔，喊，“路尼！”
幽然的橙色薄晖掠过他那白芥子般质朴而纯美的面庞。
摇曳在湖边的南瓜灯次第熄灭。
路尼的影像随之渐渐没入黑暗，消失了。
加隆喊，“路尼、路尼！”他绕着湖畔奔跑，试图从各个方向去寻觅与触及那隐没在沉沉夜色里的秀颀身影。
他站住脚，向着幽蓝色的微澜大声呼唤，“路尼——保重——路尼——一定要幸福啊——路尼——”

十三
我始终认为，当代的世界已经不存在吸血鬼了。包括在我认识与了解路尼的那段时光，这观点从未发生过动摇。对的，他告诉过我，他是一个吸血鬼来着。而且按着通常的意义来讲，他确乎是一个吸血鬼。不过是，在当代的世界里，凡是人类的欲求已经不需要去充当罪与罚的由头了，禁欲时代已经过去，换而言之，为了原罪、为了惹下的罪衍而付出代价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更何况，我们都需要爱情的滋润。或不如说，我们都需要祝福。但愿这个世界，祝福无处不在。所以，无论是聪明的天使、还是傻瓜天使，都还有其存在的价值。
1986年的平安夜，我把一棵做好的蓝色圣诞树放在窗前。
万圣节之后，我坚持每天做一棵这样的简易工艺圣诞树，搁在窗前。之所以这样做，理由很简单，因为他的生日正好是平安夜么……尤其是，我觉得这种安安静静与漂亮的蓝颜色很适合他。
记得米诺斯提到过，他会很快转世的。
那么，我最低的期望是，路尼，我亲爱的，无论你转世成什么，靠着这小小圣诞树的福荫，可以过得尽量平坦与舒服一些。
比平常晚餐稍微迟一些的时间，我独自来到街道上。
身着节日盛装的人们载歌载舞，用各种不一而足的喜庆方式迎接新年与请求祝福。
绚丽的烟花在深沉的天穹里绽放。
今夜，即使是冷然的夜空也可以成为温暧的怀抱吧。
在这样圣善的节日出生的孩子，又有什么理由不能获得幸福呢？
是吧，路尼？
我看到他转过身，仍然穿着浅灰色的长外套，银灰色的长发整然的披在肩后，两绺散发搭在胸前。他容长的面庞，一如既往的显出严肃与可爱的模样。绛紫色的眸子透出镇定与坦诚的光。
没错，真的是他！
……
其实么，事情原本可以这样叙述：1986年的平安夜，我，加隆•简米尼与我的百分百男孩重逢了。
但是，还有问题，那就是，我们顾不上去抒发感情了，所以当然也顾不上再次的就类似天使啦、吸血鬼啦，拯救啦……这些老套的话题纠缠不清。
当时的情况是，我快步走上去，却顾不上说什么，我什么也顾不上了。
结果仍然是他先开口。不出我的所料，果然用着他那质朴与不乏感染力的语调，喊，“加隆，啊，真巧……原来你在这里。”
我牵住他的双手，好不容易才可以说话了，“路尼……生日快乐。”
他看起来略略一愣，然后很是拘谨的微笑了。
这孩子有些不好意思了！
然而他又说道，“平安夜快乐，加隆。”
我点点头。
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当然也可以暂时不回家啦。
当然了，这样的百分百男孩与这样的圣善之夜都足以成就多么惬意的享受呢！

完

完结撒花!!
两人终于可以相遇了!!!!可喜可贺!

感人啊 555
结局完美啊！~
祝愿他们两个永远别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