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a杨肃观是英雄志里大家讨论很多的一个角色,有人用法治与德治来作为他与卢云的比较,也有人感叹他“天下罪孽尽归吾身”的大无私,当然还有他的大佛国与资本主义或专制极权那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我看杨肃观的视角,始终集中于他的“饿虎食羊”理论,以及他对王一通的态度上。
b西哲历史上有一个专有名词来形容一批哲学家——独断论。所谓独断论是坚信世间存在一套“规律”,此规律是实在的,独立于物质之外,万物都受其支配。这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他坚信他掌握的那一套就是“支配万物的规律”,并且迫不及待地要求所有人都遵守他那套“规律”。
c杨肃观“饿虎食羊”理论的本质在于,“这是不可改变的”,抽象为他的哲学高度,即,这是六道轮回的规律。这套规律是绝对独立于万物并且支配着万物的,我们改变不了这个规律,所以唯一的办法是“天地罪孽尽归吾身”,由我杨肃观来承担运行此规律所必须承担的“恶”。杨肃观“天下罪孽尽归吾身”不是要消灭“罪孽”,而是修饰“罪孽”,也就是“文以饰其正”。老虎吃羊本身是很残忍很痛苦的一件事,但通过杨肃观来杀羊,那么则显得似乎可以让人接受。杨肃观就是那个“文”,或者说是个过滤器,“罪孽”通过他的“过滤”,就成为了“正”,这就是杨肃观“政道”的本质意义。
d对于独断论的批评,在于他们凭什么证明他们所说的那个“规律”的确可以适用于所有人所有物?康德说,经验主义仅仅是个人的经历与体会,它无法证明自己具有普遍有效性,而理性主义需要保证自己的逻辑前提是确定无误的,而这也恰恰无法保证,理性主义者总是宣称自己的理性是不证自明的、上帝赋予的。那么,既然无论是经验上还是理性上,我们都不能证明自己拥有可以适用万物的“规律”,我们凭什么以此来要求别人的遵守呢?
e就好比“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样,在经验成面上,“天无二日”这个逻辑前提固然是成立了,但我们是由什么推导出“国无二主”的呢?是否我们凭借经验获得的“天无二日”的知识,可以普遍有效地适用于“国无二主”来?一样的责难我们可以用来追问杨肃观,虎吃羊是不可避免的,也是难以改变的,那是否社会不公、恃强凌弱也是一样无法改变的呢?我们还可以进一步追问,杨肃观为万民定下的“规矩”,是否真的那么普遍有效呢?他的规矩连他亲弟弟都管不了,连他养子都管不了,连他老婆都管不了,我很难想象,杨肃观敢打包票说自己的规矩对社会来说是绝对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