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还是不要记起的好
苏敏住的小屋里，左鹰定好的闹钟准时响起，只响了一声就被左鹰一把关掉。
苏敏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目光几分凝沉。她转过头，看到坐在床边的左鹰，想起昨天自己晕倒，他应该是没有休息吧。她撑了一下想要坐起来，有点吃力，左鹰连忙将她扶好，在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麻烦你了，昨天还真不应该留你，让你白白受累。”苏敏苍白的脸上微微笑起来。
“不不不，要是我不留下来，你恐怕就在你家地上睡一晚上了，到时候情况更严重。”左鹰说着递给她一杯水。
苏敏接过，抿了一口，说：“你今天请个假，好好休息一下吧，不然过度疲劳只怕上班也不能好好上。”
“呃……好吧，那我就走了，你好好休息，我已经给你请过假了。”左鹰说着起身向屋外走去。
“你不用赶回去了，我房间隔壁是一间客房，你在那里睡吧，路上万一再出个什么岔子，我要自责死了。”苏敏说。
“不觉得孤男寡女一墙之隔很危险？”左鹰半开玩笑道。
苏敏笑笑：“你不会。”
左鹰挑挑眉，抬头看向床上坐着的苏敏正眉目坦荡，遂放宽了心，道声谢，转身就进了客房。
苏敏在他背后看着他走出自己的房间，面容上的笑意全部敛去，拿过充好电的手机，翻开未接来电，张晓的电话反反复复打了十来个，她看着，眼底情绪复杂。
张晓到了公司，直到正式上班都没有见到苏敏，猜她可能是昨天淋了雨感冒了，满心愧疚，于是掏出手机给苏敏打了个电话。
小屋内，正发愣的苏敏被手中忽然响起的手机吓了一跳，险些把手机扔出去，定睛一看是张晓，平复了一下心情，按下接听。
“喂？苏敏？”张晓的声音几分小心翼翼。
“嗯，晓晓，是我。”苏敏调整好思绪，回答道。
“鼻音很重，感冒了？”张晓咬了咬唇。
“嗯，昨天回家淋了雨，头晕得有些厉害，就请假了。”苏敏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放在被子上的手缓缓攥紧。
“哦……”张晓皱着眉，空着的手拿了一支笔在白纸上乱画，“昨天，对不起啊，我，我有点激动了，就，就没顾及你……”张晓磕磕巴巴地说，毕竟是自己的错，也确实不应该丢下苏敏，“给你打电话没有打通，我和罗总停车在公司门口等你，见公司已经关门了，保安说你已经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想去你家的，可是我只知道咱们在哪分开，不知道你家在哪，所以……”张晓乱画的手一停，噼里啪啦解释着。
“没事了。”苏敏在电话这端听着，轻轻笑开，“阴差阳错嘛，没关系啦。”
“真的，对不起啊。”要不是苏敏现在不在跟前，否则张晓一定鞠躬道歉，给她端茶送水递上感康。
“好啦，”苏敏笑了笑，“还能多睡几觉，你就羡慕我吧！”
“是是是，羡慕羡慕，羡慕死啦！”张晓一听，知道苏敏没生气，顿时心里一松，顺着开起了玩笑。
“唉，就是全勤奖拿不到了。”苏敏撇撇嘴。
“没事！”张晓手中的笔在纸上一戳，“总归是我不好，我拿年终的奖金请你吃饭！”
“呐，说好的啊！”苏敏略带鼻音的声线软糯地从电话里传来。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张晓只觉得今天雨停后的天格外的蓝，天气格外的好，好到炸裂！“好啦，不打扰你休息了，按时吃药，多喝水啊，照顾好自己。”
“嗯，好，你也好好工作啊，等你拿奖金请吃饭呢！”苏敏也笑道。
“好。”张晓可算了了一桩心事，挂断了电话，张晓忽然回过味来，她总觉得今天的苏敏，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可哪里不一样呢？她也说不出来。正疑惑着，罗子臻走进了办公室，全体员工按例是要起身问好的，打断了张晓的思绪。
办公室里，罗子臻的电话响起：“四哥，爸让咱们回旧都。”是罗子翔打来的。
“回旧都？出什么事了？”罗子臻依旧语气淡淡地问道，“他不是刚把我贬到昭城么？没几天就要调回去？玩我呢？”
“不知道，爸只说让回去，没有说为什么。”罗子翔也挺奇怪，“但我猜估计还是那件旧事。”
“旧都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么？爸他怎么又突然想起处理这件旧事了。”罗子臻捏了捏眉心。
“四哥，你当时为什么不让我在康辰安插人手？”罗子翔蹙眉。
“我不是要他的公司。”罗子臻拿着手机站在窗边。“我只是不想把康辰拱手交给那个女人。”罗子臻满脑子都是德妃面对自己时那张冰冷晦涩的脸，还有如今那幢别墅里的所谓太太，在老头子前几年一次重大失误后突发心脏病时，四处搜刮钱物甚至找律师以备老头子走后的遗产交接，唯一一次去医院也是去确定老头子还有多少时日可活，顺便看了老头子一眼，不过半小时，好在老天有眼，老头子的身体好起来，康辰也逐渐回到正轨。

“我知道。”罗子翔低声，“四哥，”他抿了抿唇，“要不我们着手在康辰留几个桩吧，”他顿了顿，“防着那女人夺走康辰。”
“好吧，那就去准备一下吧。还有，我们……明天回去。”罗子臻看了看日程表，也只有今天一天有事。
“好。清芜的工作也可以申请调动……晓晓呢？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罗子翔问到罗子臻心坎里了。
“让她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城门起火，殃及池鱼。”罗子臻考虑了一下。
“好，那我去订机票。”罗子翔说着挂断了电话。
“老九，和你有关系么？”罗子臻的双眉微沉，目光变得深邃寒冷，掏出手机给郑允思打了个电话。
“八哥，四哥有没有说什么？”项云城问。
“没有多说，只是叫我们过来。”郑允思开着车说。
“八哥，会不会是九哥动手了？”罗子缇猜测道。
“有可能。”郑允思说着踩下了刹车。
三人下了车，找到财务部。一走近总经理办公室，项云城和罗子缇就看到了张晓。
张晓看到有人来了，抬起头，对着郑允思礼仪性地微笑点头。
项云城和罗子缇几乎就要冲上前去，由于之前被郑允思告知：“若曦没有记忆。”终是握着拳头，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张晓看着项云城和罗子缇觉得很熟悉，就一直看着他们走到总经理门口，突然项云城转过头来，做了个鬼脸，张晓冷不丁先是被吓了一跳，忽然笑了出来。
三人走进罗子臻的办公室。
“四哥。”三个人问候着，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嗯，老爷子叫我，十三弟和十四弟回旧都，九弟最近有什么动静么？”罗子臻问道。
“九哥从那天和我们闹掰后，就再没有消息，到底我们在明，他在暗。”罗子缇答道。
“嗯，说不定老爷子叫你们回去，只是为了清闲，我们不要搞得太复杂了。”项云城的想法很简单。
“也有可能，但是不得不防，老九心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万事小心为妙。”郑允思很熟悉老九。
“是啊，不得不防。”罗子臻说着，叹了一口气，“还有那个女人，”他仰躺在沙发里，“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拧眉，“如若他们两人达成一致，只怕康辰危在旦夕。”
“四哥多虑了，”郑允思温润一笑，“都是老棋手，就算三百年没杀一盘，顶多是有点手生罢了，还怕什么？”
半是自嘲，半是缓和。气氛忽然活络了起来，众人一时心底几分酸涩几分温软，到底曾经血肉相连。
“四哥，还有什么事吗？”郑允思觉得罗子臻叫他们来，不只这一件事。
“老爷子让我们回去的时候，带几个人才。”罗子臻说。
“不会有人起疑心？一回去带两个人，太多了吧，人才，一个就够了。”郑允思喝了一口水说。
“不是两个，是三个。还有若曦。”罗子臻说。
“若曦她……”罗子缇问道。
“没记忆，只是有些零碎的东西能模糊记得。”罗子臻说着站起来，眼神忧郁地看向楼下，“十四弟，若曦她临走前，说了什么话。”罗子臻幽幽地问道。
“若曦她说，如果有来世，她会向孟婆，多要几碗汤，把我们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罗子臻听着，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也许忘记，她才能解脱。”他扭头朝他们望去，“好了，不想了，你们都回去准备准备吧，明天我们就走。”
“嗯。”三个人沉闷地应了一声，走出了办公室。
“若曦，你还是，不要记起的好。”罗子臻喃喃了几声，不再说话，只是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允思，实习期确实是公司安排的，可是怪只能怪消息传得太慢，罗子臻到公司的前一天，总部临时做出决定，让罗子臻当总经理，郑允思实习的事先搁下，结果一搁就再无人提起，这次正好趁这个机会，带他回公司。项云城，为人简简单单，热情大方，可到底是前世的十爷，多少明白一些道理，经历也比常人多一些。罗子缇，前世的大将军王，何况，他本就是老爷子的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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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你说的，我都信
罗子臻长出了口气，对门外道：“张晓，你进来一下。”张晓在门外听到罗子臻的声音，有些意外，他平时不会在办公室喊自己的，今天的语气有些奇怪，可琢磨不出个所以然，于是起身进了办公室。
花盆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斜眼朝张晓翻了个白眼。
今天她早早地到了公司，一直以电梯人太多为理由不上去，直到她借着锃光瓦亮的瓷砖墙瞥见那道俊挺的身影，忙收回神思，将目光投向跳动的数字，耳朵操心着渐近的脚步声，带得她心跳咚咚加快。
临上班前的最后一次电梯，不少人挤进去，想借着机会和罗子臻套近乎，花盆别有心机地迟走几步，和罗子臻一道站在人从中央靠前一点的位子，心中沾沾自喜，开始酝酿话题。
眼看着电梯门要关住了，忽然一道倩影阔步迈入大厅，有些急促不安，却奇迹般地隐带几分压迫。
张晓！
花盆有些诧异，她不过是个小小的职员，怎么会带有这样好似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不可能！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张晓朝电梯望去，已经快关门了，而且人很多。她眉心沉了沉，貌似要迟到啊，正要把头扭开，却倏然对上罗子臻望来的视线，余光瞥见站在他身边的花盆，心中一酸，原本打算直视前方的目光变成了纯粹偏开，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罗子臻在电梯里看着她脚上蹬着运动鞋，还没换工作服，挎包放开了长带子斜挎在肩头，正朝后一甩落在背后，拽了拽裤腿，她迈步而去的方向是公司为防停电而修建的楼梯。
……她要跑楼梯上去？罗子臻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眉毛一抽，二十几楼啊……不得累瘫？还真是拼命十三妹本性难改。心底一阵温软，身体已经快过大脑作出反应，他本身位置靠前，偏又长胳膊长腿，伸手越过前面一人挡住了正要合上的门，另一手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放在耳边，开口：“什么事？”众人没来得及反应，又不得打断罗总打电话，眼睁睁看着他排开众人走出电梯，留给一众意欲巴结的人以一个挺拔的背影。
花盆同众人看着他离开，接电话？她揉皱手中的袖口，他迈步而去的方向分明是张晓的背影！昨天张晓那身处乱摊子的形象，他还能入了眼？搞笑呢吧？肯定是昨天她走后又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哼！张晓，痴心妄想！
可为什么？凭什么罗总单独叫她进办公室？做什么！
花盆脸上一片阴沉，简直山雨欲来，死死盯着张晓推门而入的背影，手中的硬壳塑料文件夹被揉捏得一阵扭曲发白。
张晓关好门，抬头看到罗子臻孤单的背影，压下油然而生的心疼，走过去顿了顿，问：“怎么了？”
罗子臻听到张晓的声音转过身，迎上她的目光，低声仿似呢喃：“我要回总公司了，和十三一起，明天出发。”
张晓闻言，一愣，不是刚来么？怎么这么着急就要……她脸上有一闪而逝的失落，但很快调整心情，平静以答：“哦，那你们回去吧，要我去给你们饯行吗？清芜呢？难道要和十三异地恋？”张晓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脸上的平静把内心奇异的失落掩饰得很好。
“我们回去要在总公司就职，说不定以后就不会来了。”罗子臻一把拉住张晓的胳膊，“清芜工作请调，和我们一起走。”
“嗯，那挺好啊。叫我进来是为了这件私事吗？如果只是这件事，下班再商量吧可以吗？我还有报告没有整理完。”张晓起身，只等他一个点头就转身离开。
“不，你跟我一起回去。”罗子臻平静地说，张晓却是一愣，自己以什么名义啊？同事？自己正式上任只有几天啊，怎么能……
“不是我以权谋私，是你实习期的工作成果确实很好，与正式员工相比也很突出。此次我和十三返京……咳咳，回去，是董事长的命令，我们来分公司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给总部输调人才。”罗子臻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坐在自己位置上。
“哦。”张晓低声答应着，心里却想着，他回去以后一定不是简单的职员，自己以后还能见到他吗？呸呸呸，乱想什么！
“好，去吧。今天回去收拾东西，明天的飞机。”罗子臻最后对张晓嘱咐道。
“知道了。”张晓点点头，起身离开。
“张晓，总经理叫你什么事啊？”张晓一出来，就看到同事们的眼睛都看着门口，不由得好笑，罗子臻又不是太难以接近的人啊，干嘛紧张成这个样子。
“呃，那个……”张晓有些犹豫，这，要怎么说？越想越觉得是内定……
“我有事要说。”罗子臻拉开了门，看到张晓的身影，语气不由得温和了一些，他就猜到同事们会问张晓自己干嘛叫她。张晓连忙闪身躲开。
“张晓实习期的工作很出色，此次调回总部，和之前的郑允思一样，由于董事长的命令，我明天也要回总公司，总公司会派新任总经理来上任，我会尽快和他交接工作。”罗子臻依旧冷冷地说罢，扭头朝张晓看了一眼，点头示意，同事们都以为罗子臻是在提醒张晓注意这条消息，张晓配合地点了点头。
“好了，大家继续工作吧。”罗子臻说着走进了办公室。
同事们先是佯装工作，等罗子臻走回办公室，一个个都挺担心张晓说：“张晓啊，这次可算是和总经理这座冰山一起去啊，多穿点！”张晓不好意思地笑笑。
旁边一个人说：“我看是个美差，你说总经理虽然人冷了点，可是到底长得还不赖，挺帅的啊。”
于是其他人都炸开了锅，纷纷议论张晓此行是好是坏。
张晓借口有点紧张，起身躲开，去了卫生间。
花盆咬碎一口银牙，看她起身，趁众人不注意，拿起水杯跟在她身后。
张晓未曾化妆，遂在卫生间洗了脸冷静一下。
“张晓。”花盆端着冒热气的水站在门口。
“嗯？”张晓压下心头的不喜。
“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让罗总对你另眼相看，但是，”花盆撩起头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轻浮的脂粉气，“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描画着精致眼线眼影的双眼瞪成死鱼眼，撑开过度护理而略显敏感松弛的皮肤，惨白的面容叫张晓突然觉得心底一阵泛呕。

“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是你。”张晓对着自以为留下霸气背影的花盆淡淡说道，心底的不悦翻涌而起，却被生生压下，“你应该能看出来罗总家世不菲，但绝不是暴发户，”张晓双手环胸，踩着跟高适宜的鞋子缓步来到她身后，“一个贵族一样存在的家庭，怎么可能容得下，”张晓站在她身侧，“一个只懂搔首弄姿的人？”张晓目光炯然，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就算，就算不是自己站在他身边，眼前这个女人，根本配不上他！
“哼，那也不会是你！”花盆面容狰狞，却忽然浮起一股莫名的自信，“你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普通职员，灰姑娘不过是童话故事，你别自作多情！”
张晓无言，和这人，根本无法交流，遂耸耸肩，挑眉无谓道：“随便你怎么想。”说完，绕开花盆就要离开。
“张晓你站住！”身后是尖锐的喊叫，接着一股热到发烫的感觉从背后袭来，张晓心下一凛，快步朝左前方跑去，希望可以躲开那股满含恶意的热水。
后背并无被打湿的感觉，她松了口气，下一秒，小腿上陡然一烫，骤然发麻，她下意识呼喊出声，糟糕，腿被烫了！腿一软就要摔倒，抬手扶住墙，侧头去看身后的花盆。
却见她正拿着还剩小半杯水的杯子阴测测地笑着，大步朝自己走来。
“敢动我！”张晓眉眼一厉，强忍住腿上的疼痛，站直身子，身周气场倏忽一变，“好大的胆子！”她苍白着一张脸，抬手一指，“公司的摄像头从来不会关掉。”
花盆动作表情霎那僵硬，两人早已来到走廊，正落入摄像头下！
“你说，我这腿上的伤，罗总是信你的花言巧语，还是信医院的证明？”张晓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腿上的疼痛了。
“是你！”花盆哗啦将杯中剩下的热水浇在她自己的手臂上，她正背对着摄像头。张晓看见她色厉内荏的笑。
“救命啊！”花盆陡然向后退了两步，一个松手，将杯子扔在地上，扶住墙，抖抖索索绕开张晓，匆忙奔逃，好似她是一尊煞神。
“是你惹我的！”张晓牙关紧咬，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转身，扶着墙重新进入卫生间，舀起冷水浇在腿上的伤处，却忽然觉得那一片烫得害怕，叫她几乎遏制不住冲到嗓子眼的痛呼，她从兜里拿出卫生纸浸湿，敷在伤处，扶墙而出。
“好痛……”入耳是强忍住的呜咽，张晓站在门口抬头，众人围在花盆旁边，帮她擦药的擦药，安慰的安慰。
“她肯定是不小心来着，别怪她……”花盆柔柔弱弱地抹着眼泪道。
“那怎么行！”有人抱不平，“别以为马上要去总部就比咱们高一截！我要找罗总讨个说法！”说着，端起旁边的一杯水咕嘟咕嘟喝下，好似饮酒壮胆一般，一脸严肃地敲了敲罗子臻的办公室门。
“进来。”冷冷的声音。张晓只觉得腿上的烫伤好似敷了一块沁人的冰。那人咽了口口水，开门走了进去。
张晓不管周围人的眼光，扶着桌椅，一点点迈步向自己的位置走去，上次不小心在做饭的时候把手烫伤，在办公室也留了小半管烫伤药，拿来抹一抹应该能有点用。
“砰！”她刚坐下，就听到办公室里传来声响，随即咔哒一声，门被拉开，从中窜出一道未着外衣的身影，绕开一群人围住的花盆，直直朝张晓而去。
“你烫伤了没有？”罗子臻已然蹲在她身边，拉过她的手看。
“没……嘶！”她下意识将小腿并起以掩盖后方的伤，却不想蹭到了伤，钻心的痛，叫她一时没扛住，倒抽一口冷气，手扣在椅子扶手上，紧攥住，指节发白。
“哪里！”罗子臻眉心陡然一抽，沉沉压下，眼皮子底下！她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伤到！
她没有说话，因为办公室里的人已经呆住了，张晓何德何能，居然让高冷的罗总蹲在她腿边焦急询问她是否受伤？
“说话！”罗子臻不敢随意动她，唯恐不小心碰到她伤口，只能急急问出声。
“腿，腿上……”张晓支吾着，将小腿转过来给他看。
一片红肿，有几处已起了水泡。
罗子臻眼底满是心疼，却忽然手足无措，大步朝洗手间而去，拿着自己的绢子用冷水浸湿，却觉得那刺骨的寒意让他心底怒意火烧火燎起来。脚边掉落的杯子，颜色纹路都不是张晓的风格，他心底已经反应过来，人事部吃干饭的么！
他转身回来，办公室的气氛依旧冷凝，他也全部无视，径直走到张晓身边，将绢子敷在她伤处。
“抽屉里有烫伤药。”张晓一手按住绢子，一边说。
“以前也烫伤过？”罗子臻眉睫又是一沉，只觉得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好容易有些愈合却突然又被揉搓得血肉淋漓。
“……嗯。”张晓探着身子寻找伤药的动作一顿，轻声应了。罗子臻险些戳破掌心，却终是不动声色地拉开她的抽屉，忽然看见躺在最上面的牛奶面包，张晓恰拿着翻找出来的烫伤药回过身来。
“……你要没收？”她看着他一脸凝重地和没有生命的牛奶面包“大眼瞪小眼”，没有回答她，“喂喂！这不是小学初中，上班不许拿零食啊？”这也不算零食啊！多健康的食品！多有营养！凭什么要没收？！
“下次带两份。”罗子臻没有看她，只是沉声说完，伸手拿过她手中的烫伤药，扶着她起身，“到我办公室趴在沙发上弄，烫在小腿背后，不好上药。”
“……”张晓不知道该朝哪里迈开的腿陡然一僵。
“她在你背后朝你泼开水，”罗子臻扶着她朝自己办公室走去，“她胳膊上的伤，就算是你泼的，也是她罪有应得。”他低沉的声音冷冷传来，低低啜泣的花盆动作滞住，“杯子是她的，开水是她接的，夏天喝开水……呵。”那花盆，本身就居心叵测！雕虫小技，好意思来班门弄斧？可笑！
“罗……罗总，我……”花盆捂着伤处，泪眼婆娑地站起身。
罗子臻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施舍给她，只是小心地扶着张晓进办公室。
室内，罗子臻扶着张晓趴在沙发上，用棉签蘸着烫伤药，在那片红肿上涂抹。
“她胳膊上的伤不是我弄的，是她自己浇在自己胳膊上的……”很匪夷所思，苦肉计也不是谁都舍得对自己动手的。
“嗯。”依旧给她涂抹药膏的他没有一丝迟疑地应声。
“你相信？”她一愣，半撑起上身，扭头看他。
他小心地将最后一点药膏抹匀，坐直身子看她：“你说的，我都信。”她匆忙垂下眉睫，移开目光，回身，将脑袋埋在抱枕里。
“把腿垫高，不然水泡要肿起来了，”他一边百度一边小心地将两个抱枕垫在她腿下，“还痛么？”
“不了。”闷闷的声音从抱枕里传出来。他忽然轻笑出声。
“你休息吧，我去工作，有什么不舒服别忍着，和我说。”罗子臻手已经放在她头发上了，却忽然想起什么，没有揉乱，只是收了回来，起身坐到自己位置上，很快投入工作。
第一件事就是下命令给人事部的人，将花盆给辞退，这样对同事怀有深刻敌意的人，留之何用！他顿了顿才模糊想起那人的名字，唔，还缺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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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考科二，然后科三科四寒假回来考。重更的事没有和父母说，所以回家后琐事比较多，不能像四年前那样一整天码字发文，大家见谅一下。不过考完科二以后，蜗牛会尽量抽时间发文的，大家需要艾特的话和蜗牛说一声就好。
另外蜗牛的经历也不多，很多情节或者人物都安排得斧凿痕迹太深，大家有什么意见想法也可以提，蜗牛很欢迎。

第二十章 口头病假
张晓被罗子臻强办公室呆到下班，期间午饭都是送到办公室吃的。接着就是下午的工作，张晓趴一会儿，躺一会儿，就是不被允许起身坐着工作，罗子臻以她穿工作服一旦做起身把腿垫起容易走光为理由将她圈着躺在沙发上。
她无语而认命地陷到沙发里，睡过去了。
之后的一下午，罗子臻没有出门一步，也没人胆敢上前敲门撞枪口。
下班后，同事都尽早离开了，罗子臻收拾好东西后，一抬头看到张晓尚未醒来的睡颜，目光温和。
上午差点迟到啊，傻姑娘。罗子臻凝视着她泛红的脸颊，满眼温柔。是昨天晚上让你烦扰了么？他蹙了蹙眉，伸手要落在她眼旁，却生生顿住，紧握成拳。若曦啊……
“唔……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张晓迷蒙着睁开眼，趴在柔软的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下班了。”罗子臻好笑地看着她伸着懒腰打哈欠，一听已经下班就毫无形象地扑在沙发上。
她小心翼翼地将腿放下，他问：“在公司吃点东西？”
“我想去看苏敏，她感冒了，毕竟是昨天的事……”张晓动作一顿，忽略腿上烫伤。
“你的腿……”罗子臻皱眉。
“又没有断掉，”张晓笑笑，站起身，“我走啦，明天见。”说着就朝门边挪。
“等一下，”罗子臻起身将西服外衣一穿，“我送你过去，毕竟昨天我也有失误。”张晓愣愣瞧着他扣好扣子，站定在自己身边，“走吧，我扶你。”肘下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掌，托起她的半个身子，她只能发愣着跟着他出了办公室，走到停车场，被他扶着上了车。
“唉，你知道苏敏家在哪？”张晓坐在副驾上，直到罗子臻也上车，才忽然回神。
“员工资料库里有的，我今天上午来了才查到，”罗子臻原本打算探身给她系安全带，可想到两人关系，一顿，轻声道，“安全带。”
“哦。”张晓傻愣愣地应了，系好安全带。
两人来到苏敏家，按下门铃。罗子臻站在她身侧，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事要发生。
苏敏家里，苏敏正睡得昏昏沉沉，左鹰睡得本就不踏实，听到门铃声，立即就醒了，苏敏听到了门铃声，反应了好久才明白过来有人来了，拖着沉重的脑袋下了床，刚刚走出卧室门口，就听到了开门声，正奇怪着怎么回事，突然反应过来左鹰还在自己家里，一个激灵，连忙走出去。
罗子臻和张晓在苏敏家门口等着，听到开门声，张晓连忙问：“苏敏，身体好些了吗？”一抬头却看到了一个“陌生人”，有一瞬间的愣神。
左鹰看到张晓，不禁有些疑惑：“若曦姑娘？”正用口型做了个“若”字，要开口询问，听到身后苏敏的声音。
“晓晓？”苏敏在左鹰身后看到来人，叫出声来。
“苏敏？你好些没有？”张晓侧身看到苏敏扶墙站着，就绕开门口的“陌生人”，径直走到屋中，扶好苏敏。
“晓晓，我还好啦。”苏敏被张晓扶着，走进卧室里。
左鹰站在门口，看到张晓身后跟着的罗子臻，低声说出来：“皇……”尚未多言一字，罗子臻抬头看了左鹰一眼，微微颔首，全当是认同了他的话，左鹰微微有些发怔：“他也记得一切？！”
“苏敏，你个小管家婆，那人是谁啊？”张晓扶着苏敏在床上躺好，关上门问道。
“楼下的保安，左鹰。”苏敏的声音还是有些发闷，鼻子不通。
“老实交代，他怎么在你家？”张晓很八卦地问道。
苏敏噼里啪啦说完昨晚的事，顿了顿，喝了一口床头的热水，抬起头，张晓依旧一脸八卦地看着她，见她不说话，揶揄地问：“然后呢？”
苏敏白了她一眼，继续说：“然后，只有一把伞了，他又没有雨衣，打算打车的，可是见鬼得昨天晚上出租车少的可怜。”
张晓只顾着盯着苏敏看，苏敏无奈地撇了撇嘴，心道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张晓这么八卦啊……然后接着说，“路上很空，除了我们俩，连鬼影都见不着。他就只好先送我回来，然后他再自己打伞回去，我让他进屋歇歇，等雨小了再走，可是我在家里晕倒了，他就照顾了我一晚上，早上起来我让他去客房里休息了，结果脑子里混乱得，就一觉睡到现在了。”
“哦……”张晓听完，故意把声音拉得很长，苏敏的脸上极快地飞过一抹红晕，张晓在苏敏耳边轻声笑了两下。
“笑什么啊？”苏敏的声音里带有一点点羞涩。
“笑什么？笑我的小管家婆给我找了个小管家，不用**心啦！”张晓搂着苏敏的肩膀说。
“胡说什么啊你！”苏敏说着，作势欲打，张晓连忙躲开，不小心牵扯到腿上烫伤。
“嘶！”一声抽气，苏敏动作顿住，神色一僵，问她：“怎么回事？”
“张晓小姐，别欺负苏敏了，她身子有点弱，早饭和午饭还没吃，可禁不住你的敲打。”张晓和苏敏的声音有些大，被门外的左鹰听到，趴在紧闭的门口对里屋喊道。
“哦，知道啦！谢谢小管家关心我的小管家婆哦！”张晓依旧语气有些非同寻常，“小管家”三字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完，左鹰站在门口有些发愣，张晓忽觉闯了祸，连忙转头看向苏敏，苏敏已经一脸的绯红，她绝对没有想到，张晓居然这么……心直口快。
左鹰反应过来，站在门口，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张晓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苏敏，苏敏满脸的红色好不容易退了下去，看来张晓一眼，低声说：“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反正你不八则已，一八惊人。我还是少惹你为妙，左鹰那里，我自己慢慢解释吧。”
张晓朝着雪白雪白的墙壁无奈地吐了吐舌头，转头对苏敏说：“说真的，对他，没感觉？”
苏敏没有说话，也没直接拒绝，只是板着脸问：“你腿上，怎么回事？”
张晓见她不答，只能耸耸肩，把事情说给她听。
“流年不利啊！”苏敏白着一张脸，仰靠在床头，“不到二十四小时，我俩双双负伤。”无奈地冲她撇撇嘴，“不过话说，那个花盆也太恶毒了，开水啊！她怎么胆子那么大！”
“糟心，不管他。苏敏，我明天就要离开公司了。被调回总部，和咱们以前的郑总一样统一调配。”张晓心情复杂。
“那很好啊，恭喜恭喜……可是你的腿怎么办？”苏敏有些担心地看向张晓。
“突发事件，没办法。我找机会和罗总商量一下吧。”张晓有些发愁地瞧了瞧发红的腿，对苏敏不懂自己内心的想法又是无奈又是松了一口气。

门外，罗子臻走到左鹰身旁，道：“我是该称呼你为左鹰，还是该叫你伊尔根觉罗？”
“皇上……”左鹰转过身，看着罗子臻。
“时过境迁，我已不再是什么皇上。”罗子臻走到左鹰身边，透过玻璃，静静地看向窗外。
“既然如此，你该用我现在的名字称呼我。”左鹰转过头，和罗子臻一道看着窗外。
“好。左鹰，苏敏她，是不是苏完瓜尔佳？两个人长得很像，可是我不敢确定。”罗子臻问道。
“她应该是转世，她发烧的时候，说出过伊尔根觉罗。”左鹰说着，眸中闪出欣喜的光芒。
“嗯，好好把握，前生那么多人，只有你们尚算和美。”罗子臻说，左鹰点了点头，“还有，若曦她现在还是没有记忆，你不要说漏嘴，我不想让她活在过去的阴影中，顺其自然就好。”罗子臻继续说，左鹰应声。
这时，张晓从苏敏的屋中出来，对罗子臻说：“苏敏要和你说些话。”她很奇怪，先前，苏敏不是很害怕罗子臻？
窗边的罗子臻和左鹰对视一眼，罗子臻推门进去。
张晓看到窗台旁边的左鹰，她想起那个“小管家”的解释，轻声走过去，说：“那个，左鹰，刚刚那个‘小管家’的事，你别再在意哈，我随口说说的，女人八卦嘛……别放在心上啊。”
“没关系。”左鹰听到张晓说话，转过头，笑笑，满面坦然，“反正我也挺喜欢苏敏，虽然只见了两三次面，可缘分就是来得这么快，你那个‘小管家’我收下了，并且会向这个目标努力的。”
“你，真的喜欢苏敏？”张晓有些惊诧，她的随口一说居然有苗头！
“对，真的。”左鹰回答得干干脆脆。
“那你可要负责到底！”张晓突然好担心苏敏的未来，急于想知道左鹰对苏敏是个什么态度，是不是值得苏敏付出。
“会的，我一定会的。”左鹰说着，脸上写满坚定，“如果苏敏也喜欢我的话，我一定不会辜负她。”
“好！”张晓猛点头，左鹰笑笑。
此时罗子臻已从苏敏屋中出来了，张晓抬头问道：“苏敏和你说什么？”
“没什么，给顶头上司请个病假。”罗子臻平静的表情让张晓推测不出一丝一毫别的话题言语。
“哦。”张晓撇撇嘴，再次进屋，坐在苏敏身边，附耳道：“敏敏，那个左鹰对你有意思哦，好好把握！我等着你俩的好消息啊！”贼兮兮一笑，不等苏敏反应，起身离开攻击范围，揶揄着出了门，转回头看向满脸绯红的苏敏，笑得无比灿烂。
罗子臻和张晓走出苏敏家的时候，天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纱，夜幕已经降临。
两人上车，一路无话，路灯亮起，从窗中投影而下，将车内照得忽明忽暗。
“你的腿被烫伤，我想办法推迟一下出发的时间，至少等好些了再走如何？”罗子臻没有扭头，看着前方，幽幽出声。
“不必了，”张晓转了转腿，因为自己用冷水浸湿纸巾处理过，然后又上了药，之后更是将腿垫高没有让水泡继续肿大，伤势已经稳定了不少，“只是伤在腿上，室内的工作还是可以完成的。”
他沉默，半晌，应道：“好吧，晚上回去记得再上一次药，明天我来接你。”
“嗯？”她有些茫然地看向他，“我自己打车可以过去的，不是直接到机场么？而且你的车如果开到机场，你也要上飞机，车怎么办？”
“我来接你，帮你拿东西，伤在腿上行李不好拿，我们打车。”罗子臻脸上的表情理所当然。张晓无话，默默应了一声。
停车，上楼。两人除了道别再无他话。
张晓搬了小凳开始收拾东西，不算很多，却也把箱子塞得满当当，哪怕是腿未曾伤到，恐怕提着它上楼梯也是很吃力。她给房东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后转了这个月的房租，最后涂好药，缩在了床上。
没有一丝一毫作为初出茅庐的学生步入社会的青涩懵懂，也没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知无畏豪情壮志。呼吸可闻，针落可循，她望着从纤薄的窗帘里透出的月光，觉得夏末的夜晚，满是寒凉。
一个人在外地求学，找工作，扛过初入职场的苦闷，从五个实习生中成为唯一一个留下来的人，她不过本科毕业，但是因为从高中开始每个假期都出去打工实习，倒是在应聘的时候在一众高学历的人中显得对工作更为得心应手，而她自己本又上进，打算工作一两年后再决定是继续工作还是重新考研考博。
只是，一直都是一个人啊……
黄棣。张晓忽然想起还有这样一个人，只是留下的记忆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便是连容貌都已经模糊了，原来他对自己而言，或许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吧？又或者说，其实不过是一个人坚强惯了，突然有人护着，心软了吧。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其实，那些所谓的痛苦孤单，也不过如此。
她又忽然想起罗子臻。那个面冷心热的男人。却不知道一时间涌上自己心头的，是什么感情。他对自己的态度忽远忽近也叫她不敢放心靠近，可偏偏，在和他相处的时候自然得好像两人已经成为对方的什么人。她不知道他是一直在吊着自己，还是怎样。私心里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人，又胡思乱想着，也许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翻了个身，小心地不去碰到伤了的腿，撇撇嘴，大不了以后，离得远些，她想，闭上眼，睡了。
罗子臻的车开出小区就停了下来，他拉开车窗，夜里终于凉下来的风从两侧擦过，拂去一天的燥热。分明是那样舒心，他却忽然生出烦躁，点了根烟，缓缓抽着，莹亮的红色光点在夜里有些醒目却又是每个人视若无睹的。他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很不如意。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靠近她，又偏偏控制不住自己，不想让她受苦，又害怕自己成为她痛苦的源头。他吐出一口烟，望着街上来往的车辆和行人。杀伐决断，生杀夺予于自己来说何其容易，可偏偏遇上她，叫他不敢轻易走下一步棋。要靠天意么？他冷眼将手中的烟熄灭，看着扭曲的烟蒂，神色茫然，自己到底爱的是谁，若曦，还是张晓？她们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若是因为若曦而和失去了记忆的张晓在一起，对张晓而言何其不公，可她们分明又是一个人……他摔手在方向盘上狠狠一拍，点火，车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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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科二挂惨，内心崩溃，坐等补考……来更文啦，因为之前没有让两人在一起，所以情节改动有点困难，简直是在自己给自己挖坑跳，/(ㄒoㄒ)/~~但还是送给你们两朵小发发，谢谢看文~~

顶顶 科二加油＾０＾~坐等更新呀💗

第二十一章一步之遥·无疾而终
罗子臻踩着油门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飞驰而过，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缓缓攥紧，双目几分失神。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开始重演他们的过去——这段在三百年里遗留下来的惯性回忆。
他在一个个无法入睡的夜晚将所有细节斟酌磋磨得鲜活又渐渐褪色，喜怒终于被岁月包裹成一滴浓郁的苦涩，一点，断肠。
他抓紧方向盘的手上传来生硬的塑料触感，他不由得想起那场三百年后终于沉沉睡去的瞬间，醒来后手边传来略显粗糙的触感，身上传来的些微酸痛，叫他不敢相信地将手紧了张，张了紧，将眼前的一草一木细细打量得知道双眼泛涩。
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是谁。
雍正。
还是罗子臻。
眼底的光亮终于暗淡下去。
夏天已经进入结尾，微凉的风侵袭而来，从车窗里灌入，好似忽然叫他惊醒。
他匆忙回神发现车子正飞速驶向一处丁字路口，一辆加长车打着转向灯，忽闪忽闪地闯入视线，堪堪挡在路口上，而自己的目光，正对着那辆车司机！那司机好似刚发现他，扭过头来，睡意惺忪的脸上立刻爬满惊恐，面容霎那紧绷起来，眉峰狠狠吊起，双眼瞪大，隐约可以发现他紧咬的牙关，却是哆嗦着右脚不知该踩刹车停住还是踩油门飞走。
罗子臻眉心一松，突然从心底涌起几分颓废，想要放任车子朝前而去，不管不顾。
可不过一瞬。
他眼前划过若曦手持茶盏，眉眼含笑望过来，柔声呼唤“胤禛”二字的画面。
忽然涌起不舍与愧疚。
他一向冰冷的面上，英眉稍沉，目光刹那如炬般盯着两车之间并不宽阔的距离，方向盘纹丝不动，却是踩下刹车减速。
“拐啊！来不及啦！”那司机探出小半个身子冲他大喊着比划，这距离根本不够罗子臻刹车停住！宁可撞在护栏上，也别两车相撞啊！大不了赔偿两人均分！
罗子臻根本没管那人，手放在纹丝未动的方向盘上。
额角一滴汗凝结。
“拐啊！疯子！”司机看他一路直挺挺撞过来，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用心，甚至是冲着后座上的人来的。
正在司机打算猛踩油门蹿出去的瞬间，罗子臻将方向盘飞快一打，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的车生生转了九十度，然而侧身依旧朝着自己这辆车而来！
这时候司机已经顾不得惊叹见识了一次现场漂移——开什么玩笑，他只想活命！
然而根本没等到他宕机的大脑开始运转，那辆车甩着残留的速度，扫出一个险之又险的弧度，从车前的保险杠前两厘米处堪堪擦过。
并没有结束，因为罗子臻现在的车正朝着护栏飞去，护栏之外，是一处悬崖。
“喂！”司机现在只剩下下意识呼喊，他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十三怎么不在！”罗子臻抽空嘟囔了一句。
如果十三在的话，这估计是一个尚算刺激的炫车技的机会，虽然他们从不炫车技。
他余光扫过窗外景象，眼角眯了眯，趁着车自由减速倒退，飞快换了倒挡，轻点油门。
车带着他划过诡异而惊艳的弧度，斜着身子从护栏前转了个圈漂过。
呲——
刺耳的刹车声。
罗子臻的车终于停下。
夜色回归萧寂。
碎发在凉风里微微扬动，本该泛着流光的眼里残留着剩余的一丝强行打起的精神，重新归于沉寂，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形容几分疲乏。
“抱歉。”罗子臻丢下这一句，看都未看对面后座摇下车窗后露出的脸，打了个方向行驶而去。
“夫人。”司机擦着额上冷汗，小心翼翼询问了一句。
“走吧。”后座的妇人长出了一口气，声音温软，隐约颤抖，适才电光火石间的一切她不过瞧着一点点表面，已然紧张得几近失声，可拉下车窗后映入眼帘的是青年平静疲乏的面容，这样的年轻人，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才能这样平静，在一瞬生一瞬死的关头。
司机稍稍动了动贴在座椅上的身子，后背已经濡湿。
乖乖，吓死了。
罗子臻捏着眉心在夜色下推开别墅的门，瘫软在沙发上。
罗子翔坐在客厅电脑前，两边是胡乱摊开的书册资料，见他回来，抬头看了一眼，腾出手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
罗子臻拿起水杯，思索自己刚才眼前出现的画面，忽然心头一片开阔——如若她一生不曾想起，那么自己便以罗子臻的身份陪伴，三百年前的事，便不过是此生相遇的契机；若是她想起，那些痛苦无可避免地需要她承担的话……他端着杯子的手忽然攥紧，却不过一瞬，便松开……有自己在陪着她，这一生，还有老八，老十，十三，十四，都放下了，即使不可避免，至少，可以减轻缓解一些。自己不去刻意引导，这一关，交给老天爷吧。

“怎么样了。”罗子臻只觉得一瞬间头脑清明起来，一口饮尽杯中水，探身问，他这几天在办公室一直和罗子翔联系埋暗桩的事，虽说有些棘手，实在是先前无甚心力也无甚企图，如今一动，费劲些罢了。
“动作都挺快，”罗子翔看着云库上传入的消息，给自己续了一杯咖啡，“明天回旧都，头号消息可能还需要五六日完善，但是其他消息大约明后两天就能出来了。”
“嗯。”罗子臻移开罗子翔续好的咖啡，“别喝咖啡了，”他拍了拍罗子翔的肩膀，拿了新杯子给他接了一杯白开水，“交给他们，无需再如曾经那般劳累了。”
“有什么累的，”罗子翔无所谓地笑笑，靠在靠背上，放松了身体，端起那杯白开水，“基本相当于二次操作，轻车熟路。”
“嗯，”罗子臻点点头，轻车熟路啊，那四处奔走的怡亲王，如何能不轻车熟路呢？惨淡经营，筚路蓝缕，“辛苦了。”
罗子翔也不多言，只是笑笑。
又何须多言呢？
次日清晨，罗子臻站在张晓家门口打电话。
“喂？”接通，是张晓迷糊沙哑的声音。
“还在睡？”罗子臻无声笑笑。
“嗯？”张晓愣了一下，“啊！迟了没有？”说着噗通跳下床，罗子臻在这边听得那一声咚，心口钝钝的暖痛，“你到哪了？”叮铃哐啷的声响，洗漱，刷牙。
“开门。”罗子臻唇边带笑。
“嘎？”张晓刷着牙，呆住。
“开门。”他笑笑重复，“我在你家门口。”
“累个，冷哈。”（那个，等下）张晓立马回神，飞快刷完牙，蹿回去换衣服，一边拉起裙子拉链一边朝门边走，在门边停下的时候将一切收拾妥当。
她额际发丝尚湿，素面朝天站在门边，咔哒一声打开防盗门：“不好意思啊，让你等这么久。”张晓趿拉着拖鞋从屋里咕噜噜带出行李箱，“走吧。”
“吃早饭没？”罗子臻倒是不急，抬头看她。
“啊？”张晓挠挠头，“路上买面包牛奶嘛。”
“过来。”罗子臻朝桌子走去，张晓闻着豆浆包子的味道就知道了，只能跟过去，也不矫情，坐在对面，拆开袋子吃。
“腿怎么样了。”罗子臻看着她不算文雅地解决着小笼包，笑问她。
“还有点疼，”张晓穿着到膝盖的裙子，倒不会过多触碰到伤处，“不过没那么要紧啦，”喝了一口豆浆，“不会因为我不能参加户外工作就开除吧？”她瞪了瞪眼。
“不会。”他笑道。
“呼，那就好。”张晓挑挑眉，吃完手中最后一点食物，她习惯性起身收拾桌面，又掉下的一些碎屑，她走去厨房拧抹布。
罗子臻靠桌边上，看着张晓认真地涮抹布，突然就想起前世若曦在浣衣局时，自己去看望她。
原本细嫩的手上长出茧子，冬天的时候长出冻疮，自己的心疼得像针扎一样，后悔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让她把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白白托付给一盆又一盆脏兮兮的衣物，自己倒宁愿她能对自己抱怨一些这里的生活，可是她偏偏不是这种人，反而说在那里，她会安心，因为每天只用洗完一盆衣服就足够了，不必再为了以后的日子而担心受怕。
他心疼她的付出，也欣赏她的开明，更加喜爱她的理解，发誓不会再让她和十三弟受罪。
可是，无情的后宫和朝堂，硬生生把这两人磨灭：
她在史册里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只因自己不愿她只成为后世书本上的一个名字，受到后人评说；自己不愿她活在那有黑有白的历史里，再次左右为难；自己不愿她被那或清或浊的传言而伤害，半夜哭得厉害；自己只愿让她活在他心间，活在他的生命里。
他自己，在史册里褒贬不一，登基成谜，驾崩成谜，众人都道自己铁血冷酷，却不知他也有温柔，只是对她一人展露，他也有情义，只是对十三爷一人表达，只因自己不愿意太多人看到他的温柔，自己不愿太多人知道他有情义，他明白，一个帝王，必须有雷霆一般的手段，才能让江山稳固，自己既然接下了这重任，就不能让它在自己手中毁掉。
十三爷，在史册里说他是“雍正朝唯此一人”，也是，她走后，他唯一能交心的，只有他了。当年十三郎的飒爽英姿，在十年养蜂夹道的幽禁生活后一夕磨灭，脱胎换骨般不见踪影，她和他饮酒谈古今，他和他品茶论朝政，他是一代贤臣，一代忠臣，更是一代悲臣！贤于朝政；忠于帝王；悲于自身。他向往的，是江南听曲，漠北射雕，轻舟泛江，策马飞驰，对酒当歌，挑灯猜谜的闲暇而自由的生活，可是，他放不下自幼待他极好的兄弟，弃了自由，将自己的一生作为赌注，交给他的四哥。于是，岁月将那年策马叼羊的十三郎，硬生生蹉跎成腿脚蹒跚的怡亲王。
他欠他们的太多，可她却觉得，她欠他的更多。约好来生，还要做兄弟；说好下世，还要做夫妻。如今，兄弟还在，她却已经忘却所有……
罗子臻想着，入了神，张晓涮好了抹布，回过头来，看到罗子臻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里面有心疼，有欣赏，有爱意，还有很多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那种目光，太沉重，太深刻，让张晓有些不自觉的心痛，看向罗子臻的目光里不由得夹杂了几分难过，罗子臻感受到张晓的目光，强自回过神来，定睛看向张晓。
张晓拿着潮湿的抹布站在流理台边。脑海中那段空白的感觉时隔多日再次冒出来，好似有什么在催促着她把那一切都告诉他，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太过荒唐无稽。
可是，万一，万一他会相信呢？万一呢？她忽然这么想，正要开口，却见他忽然起身，大步而来，俯身抱紧她。
她的神情太过悲伤，太过凄然，他不敢看她那样的表情，那应该就是自己来不及看到的那一面，若曦苦等自己未曾盼到时的失落，伤心，难过，悔恨，悲伤……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干涸了百年的眼眶终于莹莹冒出泪光。
“你……”张晓的声音有些哽咽，罗子臻放开张晓，有些微微泛红的眼睛依旧认真地望着她。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但是，那和我有关，对吗？”张晓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带一丝一毫怀疑的信任。罗子臻惊异于她的洞察力，有些犹豫该怎样回答她，思虑良久，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
“车祸之后，我觉得我失去了一段记忆。”张晓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入罗子臻耳中，重重地敲击着他的心房。
话语脱口而出，信任大过忐忑。
“对，你曾出现在我生命里。”罗子臻声线少有的沙哑，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她却轻轻推开他，不应该，那些恍惚出现的画面分明是清朝，又如何出现在他生命里？
“信我么？”罗子臻却是紧跟着上前半步，将她重新拥在怀中。
她没有再推开他，也未曾抱他，即使潜意识里手臂已经抬起。
“我们出发吧。”她脑袋里更加混乱了，只能暂时岔开话题。
“……好。”罗子臻察觉到她那重新缩回壳里的心，有些惶恐，却是不得不应下，松开她。
一步之遥，也，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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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巴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