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一首词。时常自勉,今天偶然翻到这首,讶异叙事抒情的见过不少、说理古风词着实难遇。何况出于女神之手,必然有可读之处。略扫几眼,心口俱慑。存在这里,今晚慢读简评。
提发
词/曲/唱/编:青释
幼时学格致,
乃闻万物生以动、动以力,
力往则来,不让铢锱。
师云:倘一人握其发,虽施千钧而提,
犹不得自举;
盖其力发于斯,亦作于斯,耳。
此后若干年,学问渐密,而乐趣渐疏。
是夜长望北辰,光华莹湛,实三百年余;
且怅且惧,讷然牛饮,瑟瑟不觉酒滋,
翌日修庭换匾,转攻世事。
以为星河亘冷,人情可炽;
宇宙无极,人学可治。
又以为人间道法,诚如草木金石,
一朝存续,自含真理。
是故单衣薄简,庐舍书怀,市井混迹;
初时所得,盘桓检数,
左不过一腔两腔怒气。
道人之为人,诸般邪陋,
古今中外,未尝有纤毫移易;
我亦如此。
每见愚者,宽善不存,而不念自矜首为愚;
每观横行,杀意顿起,而不觉暴戾已加厉。
张目视人,实从中扪心自视;
唾人以红,不敢忘唾己以紫。
居其间,属其类,共其顽秉劣质,
如何高姿冷眼,掌其格局?
——每作此思,悚然而生惕:
以其为恶,观其为恶,是法可疑;
欲分人我,不分人我,是心可耻。
又道:人无从解,而理应能识;
理者恒常,更宜我穷竭微智。
于是再罗经册,倍涉诸子;
众声萦耳,纷纷如缕。
常觉张子所谈,颇具真知;
李子驳见,亦中其实。
大道舒旷,偏相逢以狭路;
大道无姓,犹隔阂以张李。
俸禄声名,亲疏门第;
他心诛罢,分箸得食。
清研者诚众矣。
然其间错落喧哗,未尝少止。
言藻焕焕,各俱流丽;
议论凿凿,不能两立。
苦求衡以度量,
何者堪为寸尺?
格致之学,乃向浪里寻粟:
粟固渺,浪固巨,
其相皆实,而不悖人俯拾。
先哲奉日为心,烈火昏昧,名殒身噬;
自有地绕日行,万古不易,昭彰其值。
世事之学,乃为仙人裁衣:
实耕土谷,虚祀社稷;
面目身量,莫衷一是。
迫我收狂言,何须刑具,
只消稍容我思;
我必顿足下泣:且慢,此说不严,不敢即死!
问己。
我身居何间?我心怀何意?
身心分与否,各自循何旨?
我欲究真理?我欲究我理?
我眼试观真,真我有何异?
我究真理故,以其万金匙;
开解乾坤锁,其身反成谜。
我究真理故,亦为破我执;
执于真理时,本末已倒置。
真理长静寂?
真理长流离?
孜孜何以断,真理恒如一?
两寸头皮,一把枯丝;
彷然下望,足不离地。
大怆。大喜。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