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的雪
（一）雨落
一路飞奔着，阻断了窗外射来的缕缕晨光，瞬间又合壁在一块。他没有回头看，只想着快点坐到位子上，安稳地。
可是,
迟到了.
于是用极慢的速度拧下门把，猫了腰步步趋趋地，避开先生的目光。还好，她在写黑板。他心里叨念，吁着气落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最左边的位子上。心定了。他满足地闭眼伸腰，懒懒地睁眼端视着那教师。她的板书很娟秀，却透着力道，自纤长的指下泄出。
真菜啊……这都没发觉。男孩带着不屑眯眼，看着新调来的老师字如流水淌在黑板上。淌着淌着，便被窗外阳光延伸到室内的丝丝缕缕减淡、盖没，他打着呵欠把下巴枕在手背，覆在桌面的课本上，头略低着任顺长的刘海遮目，睡了。因为这样不容易被认出来，好像在看书一样。
几十分钟想睡，却没睡塌实，总是兮兮簌簌地露点声音进耳朵，所以他临下课时皱着眉睁眼。被刺目的光线弄伤了，又被突兀的下课铃吓一跳，骂骂咧咧地随大流站起来念“老师再见”，他甚至没看老师，基本没需要正眼瞧她。
事实证明这不是明智之举，因为他没发现此时，老师正抬眼越过前面数排人头，从缝里窥着他；更重要的是，他没法现这个“她”，竟然是男的。
说实话，他有点点后悔，刚才没细看；再说实话，新老师长得还行，也能排在俊朗一档。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他从背影看，绑了一把发辫，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认他作女人。但，他那头乌发，也实在耐看了，办公室的采光倒正好让发线反射，光丝结束在辫子的末端。短短几分钟的“训话”，也可以让他再数出这先生的其他好处。
“你刚才在睡觉吧。”
嗯。
比如他刚才的声音很好听。
“既然累了，晚上就早些休息。”
嗯。
再比如他挺关心人。
“还有，下次不准迟到。”
嗯。
再再比如，他明知道了他上学迟到，却没当堂揭穿。给足了面子了。
“那么……先回去吧，要上课了，佐助。”他笑的蕴藉，严肃却露了点温和。
“你……不叫我宇智波么？”
“不，”他再笑，“我也姓这个，叫起来怪怪的。”
“嗯……”莫名。
“你也可以不叫我的姓。”
“你叫……”
“鼬。”
（二）汇聚
他就知道，班里的某些女生实在是腐透了。
比如，那蜜金头发扎辫留绺刘海的谁谁，上礼拜还向自己表白来着，这天就喧器着新来的老师怎么怎么帅怎么怎么有气质。当然，后边还跟着一大帮子附和者，一打平时学习怨念升天的女生突然间都立志发誓要努力奋斗了，你能怎么有什么想法呢。
没想法了，他肆力地摊了笔记在课桌上，书背与木质，咄的一声。手臂交叉在后脑上托着，望向窗外晴天，不说阳光普照大地，也算晴朗明昧了。
他想，这个暖冬，该是不会下雪了吧。
算了，也没所谓的。他呼地松脱了紧扣的十指，突然就不爽了。那个叫鼬的看似平易近人实质上是心怀鬼胎的，他在心里狠狠地小家子气了一回，因为那个鼬竟然要他半个小时里背出元素周期表……诶哟！背就背了，还要什么“非常非常非常地”熟！什么嘛，明明就是假公济私伺机报复他上他的化学课迟到。
他骂娘，他气愤得手指脚趾头发丝都痒痒了。
五点二十五了，还有五分钟。
他继续粗口着踱向三年A组教师办公处。平常这廊子，长长的蔓延，尽头像彼岸般难及，今天就明显的，短了。
他知道这一定是潜意识，就好像明明掩着门，可老师却像透视见他来了似的，为他拉开。优雅地，柔缓地好比西餐馆最老练的门侍。他想他知道为什么井野那丫那么说了。
不过，一定是潜意识吧，老师怎么可能透视，又不是超人。
“背熟了？”还是那般笑颜，仿佛满满一间楼室的阳光，都散到他的脸上了。
他想说是啊，然而没底气。于是理直气壮：“先生，我背了，但没背出来。”
姓宇智波的老师刹地蹙了眉头，马上就平静如水了，像没颠簸过，稳稳看着姓宇智波的学生。绅士一般。
他被他看得有点窘迫，挣扎着想躲开，却听先生说：“叫我鼬吧？”再看老师，两只秀气的眼睛笑了，那眼睛定是偷了阳光，要不怎么那么泛着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