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乡愁


    从一出世就在外婆家，哪个三面环山一面农田的村子就这样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大家都说这个村子地理位置好，就像一把椅子，村子就好像一人，坐在椅子上。到底怎么好到如今也没有很大的感觉，倒是跟着姥姥的日子经常会出现在梦境中。那山那水，那田间那地角，那幅写实的山水画时常会在脑海出现。　　
　　乡下的孩子懂事勤劳，很小的孩子都会尽自己力所能及帮助家里做事，而我总是那个跟着大孩子跑在最后的小不点儿。砍柴时，别人都是自己担不起要家里长辈过来帮着担回家，而我只能是大家一人给一点凑着担回家，姥姥还会心疼的宝贝心肝叫过不停说：累死了累死了，下次再也不跟着跑。别的孩子在山上如履平地，快步如飞，敏捷如猴，而我却经常吓得哇哇大哭，一件好好的新衣服被我在山上磨的好似乞丐服。　
　　那年《卖花姑娘》放映，听说非常好看，好看到拿钱去买哭也要看。乡下没有电影院，一贯省吃省喝的乡下人也大方了一次。邀上城里有亲戚的人，三五成群收工赶到城里看场《卖花姑娘》，晚上有个地方落脚。那段时间父母就是最好的乡亲们的去处。换了几拨人了，突然有一次去的人说愿意带我去，心里哪个偷偷高兴，早早就在家里换好衣服，等着和大人们一起去成里看电影还可以见到父母。走了一段路就走不动了，大家轮换着背着我走，一会儿就在大人背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电影肯定是没有看了。　　
　　乡亲们早就回家劳作去了，就把我留在父母身边。开始两天逛街或跟妈妈一起去她上班的地方玩感觉不错。再住下去就受不了，本来就最怕妈妈，那个拘束不自在。每次等父母上班了一个人跑到外面过道偷偷哭。当时，住的是父亲单位的房子，一个很大的院子，住家背后就是父亲上班的地方。办公室又在里面围成院子，院子中间是葡萄园。只记得葡萄藤上挂满了一串串紫红色葡萄，摘葡萄要跳下去，对于那时得我跳下去都不一定摘得够。突然觉得城里真不好玩，院子里的孩子白天上学的上学，上幼儿园的上幼儿园。那地方对我太陌生，好想好想回家，想家里一起玩的伙伴，后悔不该进城，还不敢对父母说要回家。
　　记不清第几天了，我也不跟妈妈一起出门了，一天下午等他们上班去，我就一个人悄悄的站在葡萄园边，眼睛里溢满泪水，就是没有滴下来。正好碰到父亲单位的人，一看就认出我（长得特像父亲）说：姑娘，是不是想吃葡萄，我帮你摘，顺手就给我摘下一串。没人说话我还能把泪水忍住不哭出来，有人说话就像提到痛处，努力忍住不哭出声音，抽抽嗒嗒说：我不吃葡萄。“哟，怎么哭了丫头，怎么了？”边流眼泪边说：我想回家了。“想回家，这里不就是你的家，爸妈都在一起。”我说：外婆那才是我家。提到外婆再也忍不住大声哭出来了。那位叔叔叫来了父亲，严厉的父亲只看到我手上的葡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随便摘葡萄了。吓得我哭都不敢了，只是泪眼汪汪看着父亲。那位叔叔说：“你怎么这样一人啊，是我摘的，孩子想家了，一个人在这里转。”父亲这时才注意到我脸上挂满泪水说：怎么哭了，想家说一声啊，我们还以为你愿意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不哭不哭，明天叫妈妈送你回家。父亲谢谢同事就抱起我回家，晚上父亲跟母亲说起下午一幕，母亲说：也难怪出来一个星期了，明天我休息，今天晚上有汽车路过我们那里，搭顺便车回去吧。我当然最高兴，就算没有汽车，只要他们有人带我回家走路也愿意啊！来时晚上高高兴兴跟着别人一起进城，走时又是晚上高高兴兴回家。　　
　　第一次品尝到想家的滋味，第一次有了乡愁。　
　　在我十岁那年外婆的去世，彻底的离开了童年生活过的乡村。在后来的日子，一次次的搬家，故乡就成了我前一个生活的地方。只是中间相隔时间的长短不同，乡愁也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