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我，从嫁给那个男人，她就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男人不仅打她那她，还在外面乱搞女人。经常惹出是非。本就收入不多，却有大半花在别的女人身上。她说她永远忘不了，最小的儿子四岁那年，男人出去鬼混，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病了几天。男人进屋叫她躺着，竟然说，啥时候死？要死早说话！她说我给他生了四个娃，在他眼里，我都不抵一个牲畜。

后来，男人乱搞惹下是非，被人家打的在老家待不下去了，才带着一家人跑出来了。到这里以后还是不改老毛病，在这个村上也有相好的。今年我出去打工赚回来四千块钱，到现在剩了不到一千。你一问钱的事情，就是劈头盖脸的打骂。每年家里卖棉花收入多少，更不能问，问了也是打骂。村上人都叫我木头人。

我说孩子们都大了，都不说说他吗？她说孩子们不说她，还说我不对。他现在相好的女人就住大丫头对门儿，大丫头都知道。我又一次为他家孩子们的态度感到奇怪。

我想想刚才房间里看到的情景，感觉这个家是个没有温度的家。简陋，凌乱，阴暗。夫妻两人分房而居，女儿与母亲虽同居一室，却又隔开那么远。这一切都反映着这个家的不和谐。这样一对夫妻，他们扭曲的关系，对孩子们的心理影响不可小觑。

或许在这个家里，亲情已经淡漠到可以忽略的程度。或许是山沟里长大，女人就是附属品的观念影响了他们，父亲多不好，做母亲的都不可以有怨言。或许是家里财权掌握在父亲手中，他们不得不仰仗父亲的权势而忽略了母亲的感受。怎么想我都觉得难以理解。

再说这个男人，当初娶她回来是为了啥？既然不好好珍惜她，为啥那时候不放开她呢？是报复？报复她当年的抗拒？她说当年她曾经为了抗婚自杀过。或许是她婚后对男人的不顺从，让他本性显露？这真的是一团乱麻，理不清了。

她继续诉说，说她嫁给这个男人后，与娘家关系也越来越疏远。娘去世后，大哥和同母异父的妹妹几乎都和她断了来往。他们都瞧不起这一家人。搬到这边以后，她更感觉到了孤独。唯一敢说说心里话的，只有张家妹子。张家妹子热心肠，嘴巴也敢说。搬过来以后，她发现我像伺候大老爷一样伺候他。每天饭做好要端上人家的茶几上去吃，吃完了还要我去收拾。晚上泡脚按摩，几乎天天做。张家妹子就当他面数落她，说别伺候他了，他又不是你老子。谁家吃饭都是厨房里，你咋个别？以后不进厨房吃就不给他吃。那以后他才肯进厨房和我们一起吃饭。

她说她想亲人，这些年偷偷的找寻母亲送走的两个哥哥，找到了二哥，三哥在送出去以后就夭折了。她张罗着带大哥和妹妹一起去看过二哥，二哥知道了她的遭遇，埋怨大哥不帮她，还说让她离婚去他那边。

二哥给她在工地上找了活儿，每天一百块。她干了一个月，家里男人就打电话威胁二哥，说要告二哥拐卖人口，再不放我回来就杀了你全家。她说她怕给二哥惹麻烦，只能赶紧回来了。

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天色已晚，我为了第二天好搭车，让她用摩托车送我去镇子上马家妹子家住。她先带我到住在同村的张家妹子家待了会儿。

张家妹子家真的是一片祥和，厨房里一位大姐和她一起在忙着炖肉，说是早就为我准备好了冻着的。我想起在莲妹家的一个细节，她说为我做饭时也打开冰箱看了，里面空空如也。

张家妹子放下手里的活儿，带我参观她的家。男人一身大汗往房顶扛玉米，非常热情的与我打了招呼继续干活儿。走了几个房间，各个干净利索，白白的墙面，摞的非常整齐的被褥，都盖着绣花的盖巾。每个房间都有很多照片。看我欣赏那些照片，她拿来好大一摞相册，一张一张给我介绍。我看着她家那一张张全家福，问莲妹，在你家没看到照片啊？莲妹说，我家没有照片。张家妹子说，她家闺女们一个个如花如玉，可惜了，生在这样的家里。

张家妹子还带我看了养的猪，羊，鸡。看上去日子过的很红火。她说确实，搬过来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莲妹说，大姐你看我那个家。我说，你家本来也可以的，只是一家人的心散了，都没奔着日子过，你再要强，靠一个人的力量也难啊！

我婉拒了张家妹子的好意，去了马家妹子家。大家都忙实在不好意思太麻烦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