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底下的宴席仍未散,而绝情殿的赏月宴已完美落幕,花千骨与幽若一起伺候白子画歇下后,回到房内,见东方彧卿已等候多时。
江城子——二十一
“东方!”花千骨兴奋地喊出,连日来亦只有通过纸鹤传递讯息,却不见真人,“东方,你是怎么上来的?”她意指东方彧卿是如何突破长留及绝情殿的结界进到这里的。
“拜月大典······今日是长留的拜月大典······”东方彧卿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薄而出,紧跟着他的身子也摇摇欲坠。
花千骨吓得骤然失声,只是本能地跃至他身边,一把扶住他的身子,“怎么了?你怎么了?受伤了?”
东方彧卿揪着衣襟咳嗽,用手帕捂着口鼻,花千骨一颗心慌乱地跳着,匆忙去掰他的手,素色的帕子上已满是殷红,“到底怎么了?你哪里受伤了?”
东方彧卿倚在花千骨身上,仿佛已没有力气,轻轻道:“先扶我坐下。”
花千骨依言将他扶坐在一旁的椅子之上,糖宝也从花千骨的耳朵内钻出,担心地看着面前之人,“娘亲,爹爹怎么了?”
花千骨倒了一杯水递给东方彧卿,又抚着他的脊背替他顺气,“东方,你先喝口水,歇一下,慢慢说。”
东方彧卿并未喝下杯中之水,只是蹙眉阖目歇息了一会儿,才似乎压制住胸口的疼痛,一把抓住花千骨的手道:“骨头,我没事,只是强行穿越了绝情殿的结界受到了反噬。”
花千骨一阵心疼,那帕子拭去他嘴角的血迹,“你呀,有什么事用纸鹤就行了,干嘛穿那结界,那结界被师叔又加固了一层,比之平常还要坚固。”
东方彧卿抚胸咳嗽,摇了摇头,再抓住花千骨之手,“骨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来吗?”
花千骨摇了摇头,东方彧卿的面色陡然间白了一白,“你是不是只想留在白子画身边,忘了你回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花千骨语塞,这几日她的确觉得仿佛回到了以前,单纯地陪在师父身边的日子,每日里侍奉在师父身侧,让她觉得心里那片晦涩的角落渐渐地明亮起来,“我知道,还有小月要救,你等我,我这就去求师父,让他告诉我小月在哪,让他放了小月,师父······”
“够了!”东方彧卿怒极,打断了花千骨的话语,“你就这么相信白子画?”
花千骨闪烁着一双幽澈的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他们之间已然成了千疮百孔,可她还是想修补,仍是忘不了做一颗师父身边的小石子的初衷。
东方彧卿笑了,可花千骨分明觉得这笑意让人不寒而栗,她慌忙去握住东方彧卿的手,十分抱歉道:“对不起东方,对不起,我知道,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也曾说过要和你一起,可是,现在,可是我想留下来,我想留在师父身边,我失去已太多太多,唯有不能失去的是师父。”
东方彧卿蓦然抬眸,抽回了自己的手,纵然他已想好一堆说辞,却觉得胸口如被压制千斤重石,令他无法开口,手指慢慢收拢,直到指尖都泛着诡异的青色,一旁糖宝看不下去了,奋力将自己化成了人形,俯身在东方身旁,替他一下一下抚着脊背,“爹爹,你不要生气,娘亲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那个白子画贯会哄骗娘亲,这几日娘亲日日与他待在一起,娘亲她,她还将自己的血滴在他的药中。”
东方彧卿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鸷狠戾,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骨头,你若要执意留在他身边,我无话可说。不过下面这件事,你答应我,你听了之后要保持冷静。”
“东方,你要说什么?”花千骨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什么事?”
东方彧卿双手敷于花千骨肩头,看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杀阡陌在喝下了你给的芨芨草后,死了。”
死了!
死了!
死了!
花千骨一时只觉大脑停止了思维,只是重复着东方彧卿口中之话,“死了,死了······”
蓦然然间,她清醒过来,瞬间觉得被湍急的泉水冲入了崖底,粉身碎骨之痛合着刺骨的冰寒同时袭来,“不!不!不!”
她连连后退,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东方彧卿还欲待说,她拼命地捂住耳朵,大吼:“不!不要说了,求你,求你!”
“骨头,你冷静,冷静!”东方彧卿看她双眸赤红,已处于崩溃边缘,一把将她拥进自己怀里,一下下摩挲着她的脊背,“骨头,你听我说,芨芨草,杀阡陌是喝了芨芨草后才死的,你现在应该明白了,白子画为什么会将芨芨草给你,借你之手除去七杀殿的圣君,予长留,予天下,予白子画自己,他都会不惜这么做的。你相信的,只不过是你的感觉;你感动的,是白子画为你布下的假像,你醒醒,骨头醒醒。”
感觉到怀中的身影渐渐安静下来,东方彧卿才松开了他的钳制,哪知花千骨突然发力,推开他的身子,状如疯魔,看见他仿佛看见什么惊恐的怪物,瞪大眼眸,惶惶不安。
“骨头,骨头,你怎么了?”
糖宝亦吓坏了,匆忙去拉花千骨之手,“娘亲,你不要吓我,娘亲,你怎么了?”
花千骨疯似的甩开糖宝的手,几乎是由牙缝里挤出的话语道:“闭嘴,你闭嘴!”说着她不由分说地夺门而出。
东方彧卿心知她突遭重击,心智受创,见她出去便知大事不妙,她此去必定是寻白子画去了,由袖口掏出一张符咒,向着花千骨掷去,花千骨的身子瞬间瘫软下来,东方彧卿由后头接住,将人放在了榻上,对着糖宝道:“糖宝,你去外面守着。”
糖宝点了点头离开。
东方彧卿看着榻上之人,幽幽开口,“骨头,是你逼我的。”默念口诀,一道紫黑气挥入了花千骨眉间,本已晕迷之人骤然间痛苦呻吟起来,仿佛正在经历炼狱之痛。
东方彧卿冷冷看着,“骨头,你看到这些都是真的。”
花千骨惊叫着醒来,汗湿重衣。
“骨头,骨头,别怕,我在,我在这里。”
花千骨茫然地看着他,忽而扑进了东方彧卿的怀里,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小月,我看见小月在烈火中煎熬,东方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东方彧卿抚着花千骨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待到她完全安静下来后才左手翻转,水晶球中霎时出现南无月的身影,只是小小的孩子在被束缚在烈火之中,脸上神情痛苦至极,“姐姐,救我,救我。”
花千骨慌忙将水晶球打落,“东方,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骨头,小月正在受天雷焚活之刑,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你不想他重蹈杀阡陌的覆辙吧?”
花千骨整个人不停颤抖,两只手被她捏地紧紧地,终于她开口道:“白子画,我恨你!”
下一更预告:小骨,你要我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