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涂壁
四年前,史艳文与藏镜人同归于尽,中原武林群龙无首。东瀛忍者趁此机会入侵中原,他们将中原人视为次等人种,对毫无武力的普通人也任意屠杀,中原大地顿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罗浮生是小罗村村长捡到的一名弃婴,吃百家饭长大,视所有村民为至亲。此时,十五岁的罗浮生躲在狭小的墙隙之中,眼前一片黑暗,耳侧喊杀声惨叫声交织。他知道外面正在发生的,是怎样的惨剧,但,没有拯救的能力,冲出去,不过是多添一道刀下亡魂。他紧攥手中折扇,心跳声渐渐盖过耳畔嘈杂。
眼前忽然大亮,罗浮生展扇挡住刺目亮光,收扇再看时,却发现自己已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放眼所见,皆是一段段倾颓的墙壁,只一人来高的白墙上,有些许绿苔分布。
“怎会?刚才我不是还在……难道又穿了?”一怔之后立时回神,罗浮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有些难过:“看来就算穿了,这次也应该是身穿而不是魂穿……无论如何,先离开这里!”
虽然修炼了十五年凝神之道,但这样的变故,依旧令他不安。走了许久,罗浮生停步细察四周,不由叹气。虽然经历过穿越这种匪夷所思之事,他仍是普通人的心态,遇事不够沉着细致,才没发觉身边异样。
走了这么久,明明这面右侧绿苔较多的墙壁,在他面前已出现过很多次,他却从未怀疑。转了转手中折扇,罗浮生心头灵光乍现,抬脚狠狠踹向它之墙根。轰然声中,与其相连的整段墙壁全部倒塌,一面与人等高,白色身体上带了点绿苔的涂壁出现在一地碎石之中。
见涂壁现身,罗浮生赶紧将折扇展开,向它上方扔去。展开的折扇飞出不远,去势已竭。罗浮生凝神扇面十二式神其中之一,折扇一顿,发出白光笼在涂壁身上。
涂壁在白光中凝成一点,被白光包裹着卷入扇中,折扇光芒渐熄,打个旋儿飞回罗浮生手上。翻扇一看,见扇上绘着的涂壁画像微微泛着白色光芒,其他十一只却无甚变化。
眼前之境渐渐崩溃,眨眼间,罗浮生仍抱膝躲在狭小的墙隙之中,而外界声音,已变得稀疏模糊。他脸色一变,意识到时间已过去很久了。之前他没能力救人,只能自己躲起来,但现在,虽没完全把握,他却直觉自己有一战之能为。
从藏身之处出来,见到的却是满地残垣断壁,罗浮生心头一紧,挥扇将涂壁召唤出来,向着声音传来方向赶去。沿路房屋都已着火,满地都是往日熟悉之人的尸体,他强忍悲痛,加快脚步。
转过一个弯,却见一个黑衣蒙面忍者,正将刀从村长胸口拔出,罗浮生痛吼一声,向村长尸身扑去。他身后式神感应到主人悲怒之情,“嘿哟嘿”叫着,向东瀛忍者撞去。
来不及惊讶涂壁非人的形态,被攻击之人扬刀便砍,却只在涂壁身上砍出一条白印。有反应快的人,立时便接上第二刀,这才将涂壁身躯砍出一个小小缺口。但涂壁“嘿哟嘿哟”地跺了跺脚,它的敌人就要接连砍上三四刀,才能真正伤害到它了。
然而双拳难敌四脚,更何况,涂壁的能为并不比东瀛忍者高上多少,很快,它便伤痕累累,无以为继了。眼看情势危急,却见一名背刀大将,带了数人急奔而来。他拔刀急挥,将众敌逼退,解救了身处险地的罗浮生。
随他一起赶到的几人将罗浮生护在身后,一人口称赵将军,问他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赵将军扫眼看到满地尸体,怒火中烧:“你们先将人带走,我定要这群人付出代价!”
罗浮生随众人退后,眼睛却始终盯着场内,虽然方才涂壁在保护他的同时,也杀了四五人,但他必要亲眼见证余下所有东瀛人的结局,心气方可平息!
“疾风连扫!”赵将军毫不含糊,上手便是大招,接下来连劈带砍,那些可恨之人很快便遭了报应。罗浮生这才缓过气来。
虽非亲自动手,但初次杀人的恶心,以及至亲之人惨死的悲伤,令罗浮生伏地痛哭出声。见他如此,赵将军看了看回到他身边的涂壁,什么话也没说。留下两人照看罗浮生,他自己却带着其他人,为那些无辜惨死之人下葬去了。
良久,在赵将军将所有尸体埋葬之后,罗浮生方慢慢停止哭泣,来到众人坟前跪下。
见他额头磕破了都还不停,赵将军扶住他,正要劝解,不料罗浮生竟转身请求他:“东瀛忍者肆虐中原,我罗浮生不才,也有心为家国贡献微末之力。恩公气势不凡,又与东瀛人针锋相对,若是不弃,请允许浮生入您麾下一展所长!”
赵将军错愕之下一时失声,眼角余光看到罗浮生身边涂壁,便问他其来历。见问,罗浮生张口欲答,忽然想到阴阳师为东瀛术士,话到嘴边一转,便隐去它为式神之言:“涂壁以浮生意志为核,自这柄折扇中凝形而出。”
说着,罗浮生化出折扇,展开,将扇面十二式神中涂壁之画指给赵将军看:“浮生乃是村长爷爷捡回的弃婴,此扇,自那时便与我同在。但今日之前,我也不知它竟有此用……”
话中虽有不尽之处,但所言皆为实情,罗浮生言语诚恳,赵将军未有半点怀疑。见他已无家可归,又有些奇异能为,既决心与东瀛为敌,带他回去也非是不可。
等罗浮生随赵将军来到地部,才知道,中原武林大部分虽已沦陷,但是仍然有一些未被统治的中原人,在私下默默召集人马,成立了天部地部,伺机而待,酝酿着反攻的力量。而赵将军,正是地部中人。
自此,罗浮生加入地部,驰援众多不愿投降东瀛的门派。由于涂壁提升队友防御的能力,对阵东瀛忍者时,大家伤亡骤减。众人见罗浮生扇面一侧,那“森罗万象”四字小篆,不知其名者便以此代称,随着时间的推移,知道森罗万象之人渐多。
一年后,道教道无法同天部地部取得联系,罗浮生带人前去接应。在去往约定地点的途中,众人惊见前方风卷雷鸣,乌云蔽日。远处,两方人马正在对峙,突然一道绿芒自云中旋涡,射入身着黑袍的为首之人体内。
蓝衣道人道无法见此上前一步:“武上君啊!”被他称为武上君之人,内息失去控制,气劲透体而出。“危险!”罗浮生心识灵敏,即便隔了很远也能大概感应到那里情况,他扬扇唤出涂壁。而此时,武上君释出邪异阵图,一股异力将道无法吸向武上君。
涂壁在两人不远处现身,急冲向两人,千钧一发间挡在道无法身前,代替道无法被武上君抓住。武上君怒喝一声,将涂壁击碎,狞笑着向道无法走来,道教众人惊惧退步。
就在此时,武上君身体突然膨胀异变,嚎叫声中,他爆裂惨死。在场众人因此异变惶恐不已时,乌云却渐渐散去,气象也恢复了正常。
远处,罗浮生拭去嘴角血迹,他身后之人担忧地看着他:“森罗,前面发生何事?我见你将涂壁派出了。”“嗯……已然无事,我们快过去!”见不祥之云散尽,他大大松了口气。
从九死一生的境地脱出,道无法沉心定气,稳住众道徒心神后,见远远一行人向他们走来。道无法心下戒备,待几人走近,看到为首者墨衣雪扇,面色虽苍白萎靡,难掩坚韧率直姿态,正是曾有一面之缘的森罗万象罗浮生。想到方才挡在自己身前的涂壁,道无法迎上前去向他道谢。
“不必客气,前辈带道教众人支持天部地部,令我们对抗东瀛西剑流的力量大增,是我们应该多谢前辈才对。”罗浮生抱拳行礼:“今日浮生前来接应前辈,你我很快便是同道中人。眼见同道面临危机,浮生又怎能袖手旁观?”
经此一事,气氛更为温和。两人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略加善后,罗浮生和众人一同回归地部,带道无法向总门云十方复命。
事毕,却在出门时遇上赵将军,见其气息不稳,显然有伤在身,罗浮生心下担忧。但要安顿道教众人,他只好先行离开,之后再去探访了。路上,听到留守地部之人谈论雪山银燕,他才知道,这次赵将军遇上危险,多亏刚才和他一起进门的雪山银燕及时赶到,才救了他性命。
听闻雪山银燕是史艳文之子,罗浮生心生好奇之意。但眼下不是闲聊的时机,他脚步不停,带着身边之人同说话的那几人渐渐离远。
待尘埃落定,罗浮生去看望赵将军时,正遇上东村前来地部求救之人。他所述情形,勾起罗浮生心中埋藏已久的,当初小罗村被毁的悲痛回忆。让人带求援之人进去后,他直奔东村而去。
当他赶到时,正见一赤衣蒙面之人持刀杀向众村民。涂壁刚被毁,意识重伤未复,罗浮生情急之下扔出手中折扇,将所有心神凝聚森罗万象四字上。极力压迫之下,折扇白光骤盛,腾空击向赤衣忍者手中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