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大叔与为了忘却的纪念
苍蓝的天空，碧色如洗。
红日高升，偶有雄鹰在远处盘旋。
村子里的人都到村口送别，丽莎奈踮起脚尖向我挥动手臂。
空气清凉入肺，新鲜得让人上瘾。
马车的黄条木扶手带着岁月留下的包浆，倚上去古朴而带有微微凉意。马蹄哒哒，车身颠簸，微风过耳。两侧青树翠蔓，郁郁葱葱，时有鸟鸣。黄土路蜿蜒曲折，通向另一个世界。
啊！这就是旅行的感觉！
全身仿佛充满了新鲜的血液。
小伊兰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四下观望，炯炯有神的目光闪闪发亮。
噢，小伊兰。虽然明白你首次出门旅行的喜悦心情，但是请看看我。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我已经很懂得矜持。就算是初次旅行，你那个表情也太过夸张了。成熟，要成熟些！
“和哥、你看那种鸟好漂亮！”
“在哪在哪？？”
哦哦，确实好美丽啊。我想一想……是斑斓羽么？第一次见到实物，真是非常美丽啊……咳咳，我可一点也没有激动呢。旅行是修行，是修行。
“和哥、你看那个蜥蜴，在吃硬壳甲虫呢！”
“在哪在哪？？”
哇啊，确实是。那么硬的甲虫用长舌头卷起囫囵吞下，真的可以消化吗？不过在书上看到的记载，腐毒蜥应该有很强大的胃液，能腐蚀钢铁都不足为奇。可恶，好想抓一只啊！那种胃液对锻造师来说可以说是不错的宝贝。
咳咳。但是，我是在旅行呢！
诶，这么说来的话，小伊兰为什么会知道那个甲虫叫硬壳甲虫呢？
等等，仔细想来的话，我转生过来之后的两年全部在村子里度过。进货也会有旅行商人上门销售，买家也会直接到店里来。
但是小伊兰，是从魔族那里一个人长途跋涉过来的。就是说，小伊兰并不是初次旅行！
看卡洛娜的样子，也一定是经常在外奔波的。
也就是说，没出过村子的人只有我一个吗？我就是唯一的一个家里蹲吗？
受打击了。
不过我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时间远远比卡洛娜与伊兰要短，我只有两岁，还是幼年大叔。通常转生都是转在婴儿身上，只有我转在刚死不久的人身上。
两年前，我在村子附近的树林里面醒来，身旁散落着几把武器。于是我化名斋和，到新手村开了个武器店。没从村子里出去并不是我不想出去，而是不能出去。碰巧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不认识我，但是去别处的话，说不定会遇见这个身体原来的熟人。
我没有这个身体故主的记忆，所以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也特地买了斗篷，以便和外人打交道。
“卡洛娜，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正在驾驶马车的卡洛娜扬起鞭子，指着远方。
“才刚刚动身，补给充足，两天左右到达多法镇进行补给。”
因为是旅行商人的缘故，我走的时候带了五把自己做的剑，买了些村里的蔬菜。还有一盆芽子小姐的花。剑是不会有保质期的，花也没到花期，但是蔬菜的话两天就不新鲜了。
我和卡洛娜商量了一下，如果要选择近一点的地方销售，可供选择的选项就只有米兰特镇了，到这里大约一天左右。
“没有近路吗？”
“有。走近路的话，到多法也只用一天的时间。但是听说有山贼和野兽。”
“那更好。”
说了要教给卡洛娜实战经验，那么不如让她适当经受一些危险。
不断地对战是提升经验的最好途径，在实战中能明白自己的不足。
“但是走那条路的话，晚上就不能前进了，必须要休息。”
这个我倒是理解。如果野兽群袭击马匹的话，驾驶马车的位置很容易左支右绌。
“那样就下来睡吧。虽然没有帐篷，但是有篝火和睡袋，我来守夜的话问题不大。
卡洛娜侧过脸来看着我。
“但是师父，如果是狼群的话，少说也有二十匹以上的数量。一个人的话……”
我看着出神凝望着蝴蝶的小伊兰。
“没事，有紧急情况我也会叫你的。”
卡洛娜似乎有一丝不快，又把头转了回去。
“骗人。师父那么强的话，肯定一个人也没问题的。”
卡洛娜不知道的是，我的强并不完全是我的强大。我确实承认经验是非常重要的，但是这个身体在我继承的时候就已经很厉害了。肌肉、行动力、观察力与意志力，都是可圈可点的。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死在不知名的树林里，我到现在也不明白。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并没有把自己看成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如果这个身体的旧主人有什么恩怨的话，我也会尽我所能去了结的。虽然，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原名叫什么。
不过现在，我才不管那家伙原来是干嘛的。
我叫斋和，曾经是个开武器店的大叔，现在是个旅行商人。

17.大叔与丛林之夜
篝火噼啪作响，我向火堆里丢入一根枯树枝。
这个季节，收集到足够的燃料还是没问题的。尤其是这种没人来的地方，满地的枯枝败叶，反而要清理出隔离带防止引起大火。
马匹拴在附近的一棵大树上。我在周围简单布置了几个陷阱，防止由于瞌睡看漏了潜在的危险。这个树林和卡洛娜描述的一样，绝对不能说是什么安全之地。
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察觉到来自各个地方的视线。虽然还足够远，但时常能感觉到相当危险的气息。并不是人，而是别的什么。
未知，是最可怕的敌人。就算是我，也没办法看透火光照不到的、树林深处的黑暗。
我能做的只有加倍地警戒。
卡洛娜、小伊兰和小毛球两人一驴紧紧依靠在一起。裹在睡袋里面的两个人就像两条白色的长面包。蜷起四足的小毛球耳朵不时灵活地扇动几下，也不知是睡是醒，或许是由于动物的本能在睡梦中也保有警戒。
睡着了的小伊兰依旧傻乎乎地笑着，偶尔也会叫我的名字。
卡洛娜也放下了不苟言笑的神色，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少女一样。
作为队伍中唯一的男性，我应该是去夜袭的。比如戳一戳卡洛娜粉红的脸颊。但我已经不年轻了，对那种事情没什么兴趣。而且卡洛娜也肯定会生气。
我用手帕轻轻擦掉了小伊兰嘴角流出的口水，猜测她大概是在做什么美梦。
“诶嘿嘿、咖喱饭、吃不下了……”
实际上根本不用猜。
“和哥……”
我隔着睡袋捏了下伊兰的手，她马上又露出了笑容。
“没事的，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站起身。
和卡洛娜所说的一样，23匹悄悄接近的狼，还有3匹精英级别的狼以及一匹狼王隐藏着气息。总计27匹，已经到了百米之内的距离。
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它们的接近，但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它们并不是可以谈判的对手。既然战斗不可避免，那在百米之外是否警戒没有什么区别。
我在卡洛娜面前打一个响指，她就睁开了眼睛。一瞬间的茫然，然后立刻严肃起来。
迅速从睡袋里面出来。顺带一提，睡衣和睡裤都是蓝底白点的、有一定厚度的家居服。
“能感受到气息吗？”
“嗯，有26匹。”
原来如此，狼王的气息感知不到吗？的确，那确实是相当狡猾的家伙。
这个世界上情报是最重要的，错误的情报往往会导致意料不到的恶劣后果，这一点也要让她明白。
没能察觉狼王既是实力的问题也是经验的问题。狼群中必然有一匹实力高强的狼王，就算察觉不到，在感知到最强实力是复数的前提下，也应该能推断出还有感知不到的狼，至少一匹。
“虽然狼群很狡猾，但是即使认识到实力差距也不会轻易退缩。至少要杀掉半数才能赶跑它们。你去保护马匹，剩下的我来。这是防御战，不要离保护对象太远。”
我简单地说。
“了解！”
在卡洛娜到达马匹附近的时候，一匹棕色的狼已经迫不及待地从树丛里扑上来。
类似前哨一样的角色，那么，首先要威吓对手。
“喝啊！！”
——啪嚓！！
一拳砸碎了狼的头盖骨，环形的气浪激荡，狼重重撞到了地面。
小毛球睁开双眼，警惕地望着四周。
“没事的，小毛球，和伊兰呆在我附近，别离开火堆！”
“呼哼！”
冷峻地扫了一下潜伏在丛林中的其他狼。
狼群虽然有少许慌乱，但并无退缩之意。
好，那就打过来吧。
这一次是三匹同时从不同的角度袭击，左右侧和正后方。依然是普通级别的狼。
用回旋踢把身后的狼踢回树丛的同时，可以利用这个动作让左右两侧的狼扑个空。下一次的袭击两只狼就同时从正面进攻，自寻死路。
以为我来不及反应，因此一击不成，下一次的攻击就找最短路线。打速攻战，这种程度太容易猜了。
用腿一次性踢开是最快捷的选择，但是盯上我的可不止眼前这两匹。
因此还是用直拳毫不留情地捣在它们脸上。
身后又扑上来四匹，其中有一匹是精英级别的。
那么，这就是展示实力差距的好机会。我无意把森林里生存的狼灭绝，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它们能自己退却。
因此，我单纯靠速度把它们全部踢了回去。
在它们扑向吓得泪流满面的小毛球和伊兰的短短两秒左右，做出四次踢击。只有那只精英级别的避开了脏器要害，其余大概都活不了了。
一脚踩住在地上抽搐的精英，对着树林里面的狼放出杀气。
树丛中的狼立刻开始退却了，我抬脚把脚底下那只也踹了回去。虽然黑狼的皮毛是不错的防具，但我是个武器商人，留着没用。
卡洛娜步履蹒跚地向我走过来。和毫发无伤的我对比的话，卡洛娜着实有些狼狈。不如说相当惨，睡衣多处擦破了，露着诱人的白皮肤。左胳膊和右腿还被狼咬到了，出了不少血，好在没有伤着骨头。
第一次就让卡洛娜单独对敌，我确实有些残忍。但是这是她必须经历的，既然她叫我师父，我就必须这么做。
“杀死了四匹，将对方击退了！”
“做的不错。但是不合格。”
“诶？”卡洛娜露出惊讶地神色。
一匹独眼的狼悄无声息地腾空而起，如鬼魅般扑向卡洛娜。
是狼王，不甘放弃做最后一搏。
直到狼王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卡洛娜才察觉到。眼神一瞬间惊恐，连招架都忘记了。
那张血盆大口咬向卡洛娜雪白的脖颈，尖锐的两排牙齿，生着肉刺的粗糙舌头。
哼。
垃圾畜生，当我是谁啊。
权衡利弊之后，打算袭击卡洛娜吗？就算你得手我也不可能放你走的。
何况，我等你很久了啊！
——咔！！！
这种距离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我可是开武器店的大叔。
一把掐住狼王的脖子，惯性使它的身体摆向卡洛娜。
连爪子也别想碰我眼前的人，给我回去吧你。
向右臂里蓄足了力气，咚地踏向地面，用蛮力将它扔了出去。
——轰啪！！
狼王打着滚飞了出去，撞断了树干。
勉强爬起身，飞速地逃跑了。
嘛，倒是蛮结实的。
火光闪烁，我看着愣在原地、满头冷汗的卡洛娜。
“所以我说了，不合格。”

18.大叔与诅咒（其一）
昨天，我一个人剥下了死狼的狼皮。卡洛娜搞定的四匹都是用剑砍杀的，所以皮毛的品相也不好。相反，我干掉的七只质量都不错。现在我是个商人，要用商人的眼光去看待问题。涉险就应该有回报，何况不拿白不拿。
卡洛娜被狼王最后一击吓得浑身无力，劫后重生，依然沉浸在离死亡擦身而过的恐惧中。我明白她的这份心情，虽然从我的角度上说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对她来讲绝对是心理阴影。
一个人剥狼皮的工作量很大，而且我还要给卡洛娜上药。
在我提出要卡洛娜自己料理一下伤口的时候，她双目无神地看着我，然后缓缓解开了扣子，褪下了睡衣。睡衣的圆领滑脱到肘部的位置，裸露着香肩和……
嗯，有够大的。
而且，好像没穿——
不对！我不是那种经受不住诱惑的人！
对方还是个孩子啊！心无杂念，心无杂念。
总之，在看到之前，赌上我骄傲的速度绕到了她的身后。
唔，雪白的背部也富有诱惑力。
背部光滑如同美玉浑然天成，用指尖轻轻一戳可以感觉到少女特有的水嫩与弹性。即使透着血腥味也能清楚地辨识出好闻的体香。
自己给自己一耳光，总算冷静下来替她在伤口上涂了药膏。
“感觉如何？疼吗？”
噫啊！我这是什么羞耻的发言啊！
我自制的药膏，有止血和杀毒两种效果。可能比治愈魔法还好用，但是可能会有些疼。
然而，卡洛娜只是呆呆地扣上扣子，浑身发抖地钻到睡袋里去。
唉，但愿她不要做什么噩梦。
我把狼皮放在火焰上方烘干，就这么呆坐着到了天明。
原计划是今天白天我躺在马车里面睡觉，但是早晨却发现卡洛娜依然没有好转的感觉，所以我还是要负责赶马。一宿通宵对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并没有什么不满。
“和哥、卡洛娜姐姐她、没什么事吧。”
早晨起来，小伊兰就察觉到了卡洛娜的异常。的确，醒了以后依然裹在睡袋里瑟瑟发抖的人绝对不正常。
“没事没事。”
这么说着，我却注意着前方。
总觉得从刚才进入的这片区域，有什么不祥的气息。
隐隐有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恶寒。那种冷与冬天的寒冷不属于同一类。
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
在与一棵树擦肩而过的时候，冷气到达了巅峰。我下意识地向那棵树看去，隐约看到了白色的身影。长发的女人与鲜红的嘴唇，狰狞怪异的微笑，但一眨眼就消失了。并不是我察觉不到的速度，恐怕那里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
既然我明白那是什么的话，就不能不管。
立刻停下马车。
“抱歉，小伊兰，稍等一下。”
我伫立在那棵树前，开始用手挖土。附近的泥土并不坚硬。
只要几下，就能看见森森白骨。
衣服已经腐蚀掉了，肉体也不复存在，只有干干净净的一副骨架。
如果我没有及时转生在这个世界的话，这幅身躯也早就这个样子了。
“和、和哥！有女人在那里！”
我听见小伊兰的尖叫，赶紧从眼前跳开，但是却没察觉到有什么。
难道说小伊兰是鬼一族，所以能察觉到我看不到的东西吗？
不如说，这世界上真的有我看不到的东西么。就算只是个诡异的身影，我也要小心提防。
“咦，不、不见了。哇啊啊啊啊啊啊！！！！！！”
听见小伊兰的尖叫，我想也不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是可怕的东西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以至于惊吓过度吧。
虽然我看不见，但是别欺负我家的伙计，有什么冲我来。
我扫了一眼骨架，发现骨头的脊椎上挂着一条项链。也就是说这是死者的东西。
我一把扯下了项链。
“过来吧！你要想要这个的话！”
“和哥，小，小心！！！那家伙朝你过去了！！！”
烦死了。
都死了的人了，还闹出什么妖来。
我今天就想看看，我看不见也感知不到的，不存在实体的东西怎么给我伤害。
无论怀着怎样的恨意，都不应该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生前如是，死了亦如是。
我随手把项链丢在一旁，立刻被某人踩住了。
卡洛娜穿着依然是睡衣，比起双目无神更接近于目光呆滞。她看着我，但是看着的又不是我。
“和、和哥！那个长头发的女人附身在卡洛娜姐姐身上！”
伴随着小伊兰的尖叫，卡洛娜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狼，杀掉……我会，死……”
银剑锵然出鞘。

19.大叔与诅咒（其二）
虽然看不到那个长发女人，但是只要几个回合就能猜出她的意图了。
利圌用卡洛娜杀掉我们所有人，之后自圌杀，让我们所有人都给她陪圌葬。
现在和我战斗的并不是卡洛娜，而是别的什么。
并且，不是一般的强。
卡洛娜作为曾经的学年第一，除了实战经验不足外，各项数据都是出类拔萃的。令人头疼的是，附在她身上的幽圌灵反而相当有战斗经验。
正面对决，一宿没睡的我绝对说不上占优势。我手边一件武圌器都没有，而手握银剑的卡洛娜攻势却相当凌厉。虽然移动的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次出手的剑都带着残影。我看到的是复数的剑。虽然可以从她的摆臂看出具体刺向哪里，不过但是做到这个就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是被附身的卡洛娜，昨夜肯定能瞬杀狼王。
不过我之前也说过了，制敌也不光靠实力与经验。面对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就要从别的地方想方法。
眼下我在卡洛娜不知情的前提下，通圌过躲闪将我们两人的位置不动声色地对换了。此刻小伊兰和小毛球在我的背后，要想偷袭他们是不可能的。如果打算用卡洛娜的身圌体自圌杀的话，我也有信心拦下来。也就是说，对方没有抓圌住任何我的弱点。
但是我手上却有两个法宝。
其一是地上那条项链，不知为何幽圌灵很重视它。
其二，我也有一招制敌的方法。不过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和平解决。
这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死在这里，又为什么死了还要固圌守在这片土地上，我很想知道。
但是很遗憾，尽管我一再放出谈判的信号，这家伙都只打算杀掉我。
迄今为止，乖戾暴躁的人或者动物，能好好听我说话的前提就是看到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我猜这对幽圌灵也适用。
就算不适用，只要我拿项链做威胁，通圌过小伊兰和她对话就行了。
因此，我现在就向她证明，我比她和卡洛娜的组合更强。
第一次不用纯粹的身圌体能力，而是把魔力集中在双眼。
到这个世界以后，我并没有学习任何魔法知识，因此除了我的保有技能“万物锻造”之外，我不会用任何的魔法。但是魔法的基础知识我了解过，因此可以做出用纯粹的魔力拆解对方招式的行为。
然后，我也记得简单的强化魔术，就是把魔力集中在想要强化的部位。像卡洛娜的神速，估计就是把魔力缠绕在身圌体周围。
这是我第一次进行这种尝试，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必要。
当然具体的魔法并不是集中魔力就行的，所以我这种做法只能说是魔法的第一步，也就是不成形的魔法。强化效果也远远比完全施展来的魔法要弱好几个层次。
对我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太慢了。
一切都太慢了。
仿佛慢镜头一样，卡洛娜的动作上面全是破绽。用速度去弥补破绽，强行套用战斗方式。说白了，就是不熟悉刚刚获得的身圌体。
只要这么一看就能发现，全部都是违和感。
不能身心合一的话，就有滞后效应。以幽圌灵的经验水平，肯定会通圌过削弱自身神速的方式来使操控更加稳定。就如同打游戏的时候面对强大的敌人会把二倍速调回正常速，以方便操作一样。
纯粹靠身圌体能力难以捕捉，但是用了魔力之后简直轻而易举。
魔法，真是个方便的东西啊。
我为这么想的自己感到羞耻，因为使用魔力短暂地强化自己，总觉得并不是在用我的真圌实水准在战斗。
但是托这个的福，战斗变得太过轻而易举了。
轻易地挑准一个破绽，一拳打在了卡洛娜的脸上。
虽然我不想这么做，但是——
“睁开眼给我好好看看！！那匹狼已经不在了！！为这点事恐惧成这样，你也好意思自称是第一名吗！！”
我刻意没有用全力，毕竟那么漂亮的脸留下伤疤就不好了。
但是依旧到了卡洛娜跪在地上，鼻血哒哒滴在地上的程度。嘴角也擦破了，卡洛娜看着我，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剧烈的呕吐，胃里翻江倒海。
这之后，应该就好了。
“小伊兰！那幽圌灵还在卡洛娜的身上么？小伊——”
虽然有努力躲开，短刀还是插在了我的大圌腿里，只有银白的刀柄露在外面。黑裤子看不出圌血的颜色，但很快就洇湿圌了一片。
“切。你个混圌蛋。”
真是缠人。没想到转眼间就会附身在小伊兰身上。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方法……
不能慌乱。哪怕有一瞬间，一旦我的身圌体被夺走了，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啊。你到底想圌做什么？”
这一次，她终于用小伊兰的身圌体做出了回答：
“我想要、朋友。”
我一把拔圌出了插在大圌腿里的刀，鲜血立刻喷圌涌了出来。
“什么朋友，你只是想多几个陪圌葬的罢了。滚回地狱里呆着去吧。”

20.大叔与诅咒（其三）
当我触摸到小伊兰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她被附身的原因。
小伊兰她，小小的身体散发出无以言表的绝望与不安。
世界上有一种人，走在路上就能让人自动退避三舍。强大的负面气息甚至能够扭曲周边的空气，一旦强行接近，感觉自己也会变得消沉。现在的小伊兰就是这个样子。
我理解的。小伊兰。这是我的错。
小伊兰来我这里一年了，期间我一直努力给她安全感。但是仔细想来的话，小伊兰一直都没有完全放下心。曾经的灾难带给她的恐惧依然清晰地残留在她的脑海中。
我从来都没有明明确确地向她保证过，我绝不会丢下她不管。
不如说，即使保证过也没有用。
担心有一天我会离开、担心有一天又一次变得无依无靠，怀着这种心情小心地和我相处，无论何时都在恐惧着。
其实应该早点察觉到的。
当我想要教给小伊兰制作武器的方式时，她第一反应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扫地出门。
担心自己招人反感，担心自己做不好，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如何努力都仿佛仍然在那场战火中踽踽独行。对她来说，我能否做出最好的武器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武器店里，睡在古旧的地板上，依靠在我的身边。
因此从村子里出来的时候，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其实小伊兰也很提心吊胆。
但是那份对未来的恐惧，她永远不会跟我说。
因为她害怕，我会厌烦。
迄今为止，对于大脑发热的人，我都是用实力让他们冷静下来。但是这次不一样，我必须让小伊兰明白，开武器店的大叔，永远不会抛下自己的小伙计。无论那个小伙计笨拙也好，爱哭也好，忘不掉惨痛的过去也好。
哪怕任性也无所谓。
眼神空洞的小伊兰完全解锁了鬼之力量，轰地踏裂了地面，笔直地向我冲过来。
大闹一场吧，小伊兰。
我张开双臂。
一拳打在我的腹部，我的身体立刻向狂风下的落叶一样飞了出去。
哼，没想到我家的伙计是个怪力萝莉啊。
身体弓成了“く”型，脊背嘭地装在树干上。一点缓冲都没有，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
“继续啊小伊兰！这种水平还差得很远呢！”
回旋踢。脚弓狠狠撞在我的左脸，又一次被抽飞了。
这一下我有意地抵抗了一下，不然脖子恐怕就断了。脸立刻肿了起来，又是一口血。嘴里咸咸的。
“哼哼哼，小伊兰。这种、咳啊、这种事对我来说，完全不痛不痒啊！”
伊兰咬紧了牙齿。
接下来是连续拳。打上来会死的用肘部防御，打上来会重残的也防一下，打上来会疼的，全部承受下来。
啊啊，小伊兰。抱歉啊。
你一直承受的痛苦，远比这个更加强烈吧。
“师父！！”
卡洛娜痛苦的声音。
没事的。当我是谁啊。
大概接了三四十拳吧，数不过来了。每一下都是能打进树木的力度。
再撑一会儿啊，我的身体。
脸上也挨了两拳。
鼻血都流到嘴巴里了，一个眼眶也肿了。
管他呢！
给我跨过这道坎啊，小伊兰！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和哥和哥和哥和哥和哥啊啊啊啊！！！不要！！停下、停下来啊！！！”
蓄起来力的拳头，打算给我致命一击。
而脸上，却是无比悲伤的神色。泪水顺着小脸流淌不息，鼻涕也流淌下来，与眼泪脏乎乎地混作一团。拼命想要阻止最后一击，努力和附身的幽灵，嘛，也是和自己在斗争着。
还是打过来了。我用手轻轻接下。
最终，是毫无力气的一击。
我半跪下来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所以说没事的，小伊兰。即便你做了像这样的事，我也一点点都不会讨厌小伊兰。所以请不要再害怕了。”
“和哥、呜哇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扑在我怀里，眼泪和鼻涕都擦在我的身上。
不过无所谓了。
“看起来是你输了啊，白色小丑。”
我拼命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对看不见的人说。
即使看不到，我也能感觉到她点了点头。
因为周围让人不寒而栗的不祥气息已经逐渐淡去了。
小伊兰，选择了前进。太好了。
那么，我也……
眼前一黑。

21.大叔与幽灵小姐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病床上，浑身无力了。
虽然也想帅气地在战斗完拍一拍身上的泥土，潇洒地用袖子擦掉嘴角的鲜血，道一声我没事，但是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唉，让同行的人见笑了。
露出那种狼狈的样子，话还没说完就没用地昏了过去，保护同伴什么的真是大言欺人啊。
必须要反思，必须要慎重地反思。
醒了以后，看见小伊兰就睡在我边上。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泪珠，眼皮也有些红肿。她连抱着我都不敢，只是小心地缩在我的怀里。
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她就睁开眼睛。看到我的第一眼之后，两只大眼睛立刻又蓄满了泪水，一下子抱着我哭了起来。
“呜呜啊啊啊啊、哼呼、和、和哥、呜哇哇哇哇啊啊啊，都是我……”
“笨蛋。”
我抱住她。小伊兰的身体小小的，有着小孩子特有的香味。
“我不是说过了吗，没事的。今后也是，我绝对不会讨厌小伊兰，所以请不用担心。只要我还活着，小伊兰就是我的家人。”
“呜……”
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一脸安详地睡过去了。在梦里也是笑着的话，应该已经没事了。
卡洛娜不知道去了哪，小毛球大概会和马匹一块待在马厩里。
那么，现在还有我要做的事情。
“我虽然感觉不到你在哪，但是还是跟来了吧。”
我对看不见的某人说。
唉，说出来就知道有多蠢了。既然看不见也听不见，那我怎么知道她的回答呢？
幸好现在就我一个人。失误，失误。
“不用再隐藏了，现在我也没办法和你打。”
虽然不知道她能不能显形，但我还是赶紧补上一句避免尴尬。就算不能显形，这样她肯定也会以为我是误认为她能才说的那句话。不这样可就太下不来台了！
之后，我的视野变成一片白色。
那个幽灵，就漂浮在离我很近的位置。身上穿着的依然是初次见面的白色纱裙。
我顺着纱裙向下看，不愧是幽灵，没有脚。
咽一口口水，做好心理准备，视线慢慢地上移。
一张超级恐怖的脸马上就要……阿勒？
……
“你谁啊。”
我毫不避讳地问了出来。
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瀑布般的黑发流泻到腰际。
嘴唇依旧是鲜红色，不过没有笑意的话就从诡异变成了妖艳。
五官端正，姿容秀丽。甚至还带着一副黑框眼镜。
年纪大约十六岁左右的少女，给人的感觉却好似比卡洛娜还要成熟些。并不是看起来显老，而是有一种经历过沧桑岁月保留下来的优雅，一种在滚滚尘世间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稳重气息。
话说，幽灵也有气息吗？
“我是幽灵小姐啊。”
嫣然一笑。
我明白了，是两种人格吧。在原世界也看到过的，比如看起来邋遢阴沉的女性一旦梳洗过后就会变得非常美丽。太宰治的小说《goodbye》中就有这么一位双面女性，虽然这篇小说没写完太宰就和妹子一起投河自尽了。
我深呼吸一下。
“那么，为什么要停留在那片森林中呢？为什么又要跟过来呢？”
幽灵小姐坐在床边。说是坐，也不过是停靠在那里罢了，她没有实体。
“停在那是因为我被人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之后被杀死在那里。我恨这片区域，也恨那些人。久而久之，我也开始讨厌这片土地，诅咒这片土地。”
她三言两语就带过了生前的经历，想必是经历了相当过分的事情。不要问为好。
“跟过来是因为我附在那条项链上，而项链在搜查官小姐那里。”
“卡洛娜？她要那个干嘛？”
幽灵小姐露出了笑容。
“说是要调查，大概是想代替我找出凶手呢。真是个温柔的人。明明我做了那种事，曾经打算杀死你们……”
我哼了一声。
“所以说卡洛娜就是多管闲事。”
“是吧？”
这么说着的幽灵小姐有些寂寞的样子。
“不过管了就管了。这件事我们帮你。所以干脆和我们一块旅行吧。”
“诶？”
“你不是想要朋友吗？”
我看着透过纱窗的月光说。
能隐约察觉到，多法镇并不是个非常太平的地方。
“师父！！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非常抱歉，我以尊严担保，绝对不会再失态了！”
推门进来的卡洛娜愣了一下，之后深深鞠躬。
“没事没事。这位是幽灵……唉？”
不见了。
刚刚还坐在那里的幽灵。
“您说什么？”
“不好意思，没事。”
我揉了揉太阳穴。
“对了师父！我私下调查了一下，多法镇似乎一直被山贼欺压着。”
一想到这也是锻炼卡洛娜的机会，我开口说：
“那么，你作为搜查官，承担起保护平民的义务吧。”
没想到卡洛娜却没有答应，连逞强都没有。
“不，我认为这事非师父不能解决。”

22.大叔与新镇
多法镇真是个繁华热闹的地方啊！
常年生活在村子里的我不禁这么感叹道。
像我们那种弹丸之地，人口密度绝对比这里低很多。房子也多半是草屋木屋，至于交易市场啊什么更不敢奢望，偶尔有旅行商人来卖点东西。基本就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
这里虽然比不上大城市那样摩肩接踵、奢华到有些糜烂，却也是人群络绎不绝。沿街可以见到好多叫卖的水果蔬菜食品店。小贩们的吆喝声也相当嘈杂。两侧是气派的石屋，墙的红与黄交织成和谐的艺术，一眼望去相当整洁，而又不失古朴的韵味。
旅行商人的马车也可以见到好多。
唯一让我不满的，就是这里的居民。
所有的人，眼神都很暗淡，笑容也是营业式的笑容。
听不见孩子的欢笑，也听不见朋友的交谈。
据说但丁穿越地狱的时候，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罪人们受苦，并没有扔出一根绳子去救他们。而今行走在这个小镇，我觉得就像行进在地狱一般。
披着天堂外皮的地狱。如果我可以选择的话，我绝对不会住在多法镇。我宁可在新手村快快乐乐地度过我的一生。
只要看到这里的居民的神色，我就明白了七八分。如卡洛娜所说，是被某种高压的手段控制住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经过的话，我一定懒得扔绳子救他们。但是既然卡洛娜也看出来了，我就要为人师表。而且还要调查幽灵小姐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计划越周密，出的岔子也肯定越大。因此我压根没做什么大计划。
现在的我像一个冒险家一般，用透气布条裹缠着四肢，外面套上长长的斗篷，把整个身体隐藏其中。又裹了一条围巾，只露着眼睛附近的一小块区域。
我这么做是有理由的。一是为了让自己行动更加敏捷，二是改变自己的身材。对于观察力超群的人来说，即使不看见脸，也能从身材辨认出来。
首先，要先去把蔬菜卖掉。
我随便挑了一家蔬菜店，里面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挂着招牌式的笑容招待我。
那笑容看着就假，但我还是耐下心来跟他讨价还价。
既然目标定为搜索情报，蔬菜的价格就不那么重要了。我不动声色地向他询问着情报。
“这菜，并不是十分新鲜呢。”
“质量是绝对能保证的，不信您咬口尝一尝。当然，您这的也相当不错，是从旅行商人那里进的货吗？”
“嗯……味道确实不错。啊啊，是的。经常会有商人到我们这来，但您倒是第一次见。”
他用有些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我。
“咳，可不是吗。我是个刚出道的商人，刚刚从森林里抄近路过来，得罪了狼。整个脸都给伤着了，所以不方便见人。”
“天哪，活下来就好。那匹狼王，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
“多谢多谢，也只是我运气好罢了。哎大叔，你大冬天穿的这么薄，没事吗？”
中年男人把我的蔬菜放到一边，称取重量。
“没事儿。一把年纪了，抗冻。”
薄衬衣里面一件单衣，在冬天是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秤菜的时候偷偷把一些藏起来，手法倒是不错，但是瞒过我还是不太可能。
我一直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就为了这个时候。
我看了看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立刻沉下了脸。
“大叔，你知道这个镇子有强盗吗？”
“强、强盗？不清楚。没听说过。”
同时用了两个表否定的词。
“这不是询问，是威胁。您也不想以后再没有旅行商人上门了吧？那样的话恐怕保护费都凑不齐了呢。”
男人的动作停在原位。
“要是说出来的话，那些少了的菜品我就不计较了，而且心情好的话，所有的都免费送你也没什么。”
明显动心了。但是，依旧有什么让他缄口不谈。
手上的牌已经打完了，现在就看对方的反应了。
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这时候店的里侧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走了出来。怯生生地看向我。
“我们没有钱……你杀了我吧。请不要伤害我爸爸……”
他小心翼翼地说。
“笨蛋！别胡说！”
已经晚了。
我用审视的眼光看着那个男人。他红着脸移开了头。视线在天花板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
“还是不行。但是，你可以去找铁匠铺的骨头，他也许会告诉你。”
我点点头，这也就是极限了。
“知道了。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东西就当免费赠送了。”
“这怎么……”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蔬菜店。
去铁匠铺的时候，我把狼皮带去了。
叫骨头的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正在打铁。他大概和小伊兰差不多高，佝偻着身体，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人如其名，瘦的和骨头似的，但是两只眼睛却还是炯炯有神，嗓门也挺高的。总之，是个有活力的老人。
出于老本行的自尊，我第一眼还是看他做出来的剑，没想到找了半天却没能发现一把。大多数都是菜刀啊锄头啊之类的家用铁器。似乎并不卖讨伐魔物用的武器。
明明锻铁的手法十分精熟，却不制作武器，我感到很奇怪。
我将来意简单跟他说明。
“行！年轻人，来里屋吧。瞧我这嗓子，让外人听见就不好了。”
“没问题吗？”
老头子回头看着我：
“没事。你的眼神里有光，在这个镇子上是见不到的。”
听了他的话，我没来由想到了圣经中的对白。
——神的国好像什么？
——好像一粒荠菜种。
——长成大树。
“我说大爷，以后有空能教我打铁么。”
他哒哒地敲着手里的木拐。

23.大叔与山贼（其一）
骨头大爷侃侃而谈，我也算对整个事件有了具体眉目。
在很久很久以前……其实也没有很久很久，只有以前。
附近的森林里住着一只会不定期袭击村子的巨大魔族，神出鬼没，就算是搜查官也拿它没辙。这只魔族第一次袭击镇子的时候，杀死了700人，酿成了恐怖的大屠杀。后来来了一群人，自称是民间术士，支开了搜查官，“击退”了那个怪物。
起先村子里的人欢庆胜利，但久而久之就发现了异常。
这群人并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勇者也不是英雄，只是一群有头脑的地痞。他们同镇子上最有势力的贵族勾结，榨取居民的钱财。小镇的繁华背后，是一群忍冻受饿的工蜂在饲养不劳而获的主人。所以看似热热闹闹，其实死气沉沉。
更为要紧的是镇子里的人也试图反抗，但收效微乎甚微。想出镇子需要经过严密地盘查，曾经有人出去把事情报告给了政府。但是贵族挥金如土地把事情压了下来，告密的人也立刻被残忍地杀害了。
也有一次没有粮食吃的时候，整个镇子也引发过大规模暴动，但是山贼的实力超乎寻常地高强。而且魔物又突然现身，镇里的人伤亡惨重，只得听从山贼的命令。
虽然原来就不认为会是简单的事情，但没想到是这种官匪勾结的大戏，连魔族都出来了，起义和暴动都不成功。一群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的奴隶，剩下的只有哀叹自己的命运了吧。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啥人啊？”
嚯。骨头大爷您真是精神矍铄啊。
“旅行商人。不过，我的同伴是搜查官。”
“你骗我。只要看一眼就明白，你是个锻造师，而且是相当有造诣的。老朽不能比。”
骨头好直觉。那双眼睛射出的目光也相当凌厉。
这个人，和其他人不一样，还没有失去对生活的希望。
是块硬骨头。
我正准备告辞，突然想起了粗暴的敲门声。
“喂！死老头！赶紧***出来！”
骨头大爷立刻钻进了一个箱子里，示意我不要开门。
“再不交钱，下次捅死你啊。”
咚咚咚，咚咚咚。
烦死了。
我一把扯开了门，门口三个长得就是一副杂鱼样。一个个都是大块头、一身肌肉，夸张的发型，带着大铁剑。
“啊？你小子谁啊。”
“不好意思，我是旅行商人，打算来进点货，却发现主人不在。”
对面立刻收敛了一些。
这个镇子是比较重视商人的，毕竟如果商人不来的话，镇子就不过是一潭死水，收不到几个钱。因此这边鼓励商人贸易，税也相当低。就算是喽啰大概也被教导过不要得罪旅行商人吧。
真是方便的身份。
“哦哦，商人啊，不好意思。能把脸露出来么？”
我往领头的人手里塞了三枚银币。
“真是抱歉，脸在森林里被狼挠了，见不得空气。还请各位大哥多多谅解。那个老头是我的老顾客，他欠你们的钱，我就负责还一还，不知够么？”
那人立刻摸着头发笑了起来。
“哈哈哈，够，足够了。不愧是商人，就是豪爽。你们，走了！”
他把一枚银币丢入背后的布口袋，其余两枚收入自己的囊中。
骨头大爷从箱子里爬出来。
“现在的年轻人，还是蛮懂礼数的。”
我把木头门带上。
“如您所说，我是个锻造师，但现在是个旅行商人。我要考虑成本。您给了我相应的情报，支付一点报酬不算什么。”
“咳，哪有什么情报。不过你可得小心点，这些事，就算搜查官知道了也不会管。你那个同伴大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我心里觉得好笑，却还是严肃地说：
“大爷，那头魔物，有多强？”
“我的天，那可是太可怕了。除非从远征队抽调队员过来，否则根本打不过！就说森林里那匹杀人无数的狼王吧，见了它都得掉头就跑。”
没有实力更接近的比喻了吗。那头狼估计现在见着我也会夹起尾巴跑的。
总之，还是当做很强来处理吧。
“再有一点，大爷，我想请你看看我做的刀。”
我从斗篷内侧取下一把银色短刀。
骨头的眼前一亮。
“噢噢噢！老朽的眼光果然没错，你是相当了得的铸造师啊。”
我刚想说话，骨头又说：
“但是还欠点火候，你这刀，不是一锤一锤打出来的。更像是捏出来的。”
“没错。因为我的保有技能的缘故，我不需要去锻打。但是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大爷小心地把刀还给了我。
“老朽没办法下定论，因为老朽做不出这么好的刀来。但是有一点，锻打并不仅仅是除去杂质，还有别的作用。你自己领悟吧。”
我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快正午了，时候不早，得回旅店去和卡洛娜她们会合。
“那么约好了吧，骨头大爷。如果我能让这个镇子恢复活力的话，你就告诉我锻打的奥义，以及你不做武器的原因。”
骨头大爷摇了摇头。
“约定，可以。但是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不光是魔物，那几个山贼的核心人物都有着超群的实力。尤其是统领他们的贝尔曼，不是一般地强大。心狠手辣，力大无比，一拳能打碎岩石。”
所以说你就不能挑一点厉害的东西作比较吗？我一拳也能打碎岩石的。这样还是不知道谁比较强。
总之，那头魔物肯定是他们驯服的。那么在很强之上，姑且定义成“相当强”吧。
“怕什么，我家搜查官可是学年第一啊。”
虽然经验不足，但实力是不容小觑的。
除了山贼，贵族那边也要想办法解决。

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