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的小说,怕是会错过这样的段落吧,到了现在的年纪,才是读出了这一处的好——
行事狠辣的西毒欧阳锋千里迢迢来看东邪黄药师,带的礼物是一颗私塾先生的人头,只因为看不得人家对着蒙童宣讲忠孝节义。欧阳锋相信,黄老邪既然一口一个"礼法岂为吾辈所设",那么就应该和自己一样,视这腐儒的性命如草芥。可是,黄药师接过人头是亲手掩埋,然后拜了三拜的。欧阳锋不解,东邪凛然一句:"忠义乃人之大节,并非礼法!"
好东邪。纵有魏晋衣冠,不掩汉朝肝胆。如果换作金圣叹来评,就是一句:"佛!真佛!"
我们最容易辨别什么是大道理,所以一律不屑,但是,未必都能如黄老邪一般领悟,大道理也是道理,道理总值得尊重。
有多少名字,还有名字后面的命运,事迹,我们已经因为太过熟悉而漠然无感,心无所动--邱少云,刘胡兰,焦裕禄,赵一曼……但是如果到中国书店去找两本《革命烈士诗抄》,哪怕只读读每首诗前面的作者小传,我想还是有意义的。就像去重庆的渣滓洞纪念馆,看看一墙一墙的烈士遗照,我们最起码会有一种刺痛--太年青了,一个一个的太年青了。
《永不消失的电波》的从容,《铁道游击队》的豪迈,《大浪淘沙》的悲慨,《红岩》的果毅卓绝,《青春之歌》的明丽清澈……我们童年看过这样的电影,我们仰望过这样的星空。这星空,当年离我们太近,如今又离我们太远。但是,我想我们已经开始懂得领情,我们开始知道那些老旧斑驳的黑白电影,在印证同一篇不朽文字,那就是林觉民的《与妻书》:"吾充吾爱汝之心,助天下人爱其所爱,所以敢先汝而死,不顾汝也。"
于是,我们又忍不住开始对这样的篇章临摹,搬演,于是,有了电视剧版的《野火春风斗古城》《烈火金刚》《红岩》《林海雪原》。我们偶尔也会感叹,现在的杨子荣,怎么跟自己同志练黑话都那么声嘶力竭沉不住气,当年王润身去演,见了威虎山全伙人马,都是嘴角一丝揶揄,气定神闲。但是这种感叹还不是大碍,就如同有的射雕迷会抱怨周迅怎么长得不象翁美玲。只希望这些电视剧版的红色经典,不要存着太多的质疑之心,一心想用今天读《奶酪》看《厚黑》修炼出来的本事,来给当年的男女洗脑开窍,这样似乎是在合理化,其实不过是在宋元古画上面再描龙凤。贻笑大方不说,也毁东西。
改编改编,允许改也允许编。
只不过,傅雷早在几十年前就提醒过我们:"不经战斗的舍弃是虚伪的,不经劫难磨硕的超脱是轻佻的,逃避现实的明哲是卑怯的,中庸、苟且、小智小慧是我们民族的致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