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一切声音如死去般屏息,统统消失不见。
沉沉的暗色降临。
在这片迟滞的黑暗中,他的第一个感觉是,手酸。
他睁开双眼,乌沉的手枪仍举在旁。而厅内一众的朋友客人们,全都看戏似地瞧着他,继而爆发出哈哈笑声。他不知所以地保持原姿势坐着,看着人们重新围上来。Louis上前,一把拿过他的手枪:“这家伙演得停不下来了。”又是一阵笑声。Louis凑过来:“厉害呀,将计就计!你怎么知道这枪是我们寄的?”
他更加诧异:“什么?这是你们寄的?”
Louis给他一记轻拳:“还装!”身后的朋友笑嚷着:“差不多行啦Harry!”
Louis把玩着枪:“本来是想吓吓你,结果我们都被你给吓着了!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这是假货?”
他胡乱地揉着头发,彻底放弃了与面前人的正常沟通:“等一下……这是个玩笑?那之前呢”
“什么之前?”
“前几年,前五年的所有事!”他一把拉过L的衣领,“每年我过生日的时候经历的那些操蛋的事呢?都是你们干的?!”
Louis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嘿放轻松,伙计!”有几个人上来劝拦。
“你在说什么,Harry?”有朋友问到。
L抬起双手,眉尖皱在一起:“你怎么还没有忘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或是纯粹压力下的幻想?那都不是真……”
“那是真的!”他吼道,眼里爬上血丝。
他松开手,开始喃喃:“那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有朋友过来扶他,被他一把推开。“时间呢?”他猛然抬起头,“时间呢?现在几点了?!”他抓住一个女孩的手腕想要看时间,女孩被他吓得直后退。他摸索全身掏出手机:11点50分。
再有五分种,二月一号就结束了。
而他还没有死去。
他开始在屋内来回走动,其他人一头雾水,也不敢上前阻拦。他在墙角找到成堆的空酒瓶,拿起来试一试能不能一下闷在脑门上,又对自己的力气产生质疑。桌脚?万一不够硬……浴缸?来不及放水了。咬舌?太疼。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窗外好像有些什么,他贴在玻璃上看去,对面楼上,有粉丝自发挂上的条幅,印着他几年前的照片。顺着这条视线,他发现这一层连接着外面,有一处露天的阳台。
他拨开人群,跑几步找到入口,拧着门把手。这是一扇老门,被锁住了。他开始用身体去撞,一下,两下,三下。有人唤他,声音瑟瑟:“Harry!你在做什么?……” 他不理,继续撞着,感觉有些松动的痕迹。他后退几步,用全身重力砸向老门。
“嘭!”
门开了,他几步踉跄,一下子浸入了纽约冬天的夜风中。
夜空一片晴朗,远处缀着几颗小星。他走到外围,试了试高矮,一腿跨过,站到了栏杆外的窄檐上,双手抓着栏杆站定。
“Harry!”
“Harry!”
身后传来交叠的哭喊声,以及喊叫着报警的嗓音。Louis在小心地想要接近,紧张地说着什么。但他已经听不清了。他看看手机:11点58分。
俯瞰下去,纽约第二十三大街依然那么漂亮,地面的颜色幽黑,好像整个冬天的落植都腐烂其中。风里盈来烤蛋糕的气息,像极了他母亲的手艺,焦中带点甜味。
几辆汽车驶过,鸣笛的声音悦耳。
他忽然回想起了那天,那混蛋医生放在他面前的图片:那是一个环。
11点59分。
他松开手,跳了下去。
几声浅浅的鸟雀咕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