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说起来，杰基尔和海德本来是没可能住在同个一屋檐底下的，毕竟他就是他，他也是他，这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然而，在那个了不得的房东不知道通过什么歪门邪道途径打探到杰基尔的老底之后，第二天就笑嘻嘻地请来了一个扛着竹刀，同样也是笑嘻嘻的女人，站在杰基尔家的篱笆门口。
当房东指着自己对扛竹刀女人轻描淡写道:“没事，你尽管去，要打死了算我的。”时，杰基尔一方面后悔给房东开门的愚蠢行径，一方面冷汗涔涔地寻思这房东是不是搞黑社会营生，自己还有几成活路。
果不其然，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的两三回合完事，房东大喇喇地向地上一坐，下面隔着地板有个一脸生无可恋的杰基尔垫着。
房东还是笑嘻嘻的，笑脸史无前例的毛骨悚然，对扛竹刀的女人扬了扬下巴。
之后，那人称“冬木之虎”的女人作了几句无关痛痒的教科书式安慰，竹刀就带着呼呼风声劈了下来。
还是冲着脑袋。
2.
实话，杰基尔现在不太能回忆起来当时是什么情况，他从心理角度分析了下或许是惊吓过度的精神自我保护机制原因，还有另一个不太愿意承认的方面——大概是自己被敲脑震荡了之类。
只记得“轰”一声响，眼前好似几千只金苍蝇飞来飞去，倒不是多痛——或者他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一下延迟的痛觉——自己的意识就“呼”一下飘远了。
杰基尔醒来时已是下午，太阳有点西斜，透过窗棂在客厅照出一圈暖融融的光斑，正好是他躺的地方。还是熟悉的天花板，身下还是地板冰凉凉的触感，脑袋下面倒是没什么冰冷坚硬的感觉，没被拖到荒郊野岭，更没被撕票，这让杰基尔稍微安下了心，后脑勺传来一跳一跳的木钝钝痛感，家里静的出奇，房东和“冬木之虎”都早已作鸟兽散。杰基尔慢吞吞坐起身，揉着脑壳从还略微有点模糊的视野里慢慢回神。
他自清醒后第一次往自己身边扫了一眼。
随即他就觉得自己脑子又瞬间爆炸了。
3.
杰基尔刚刚是以“摔成一堆”的姿势躺着，合作他完成“一堆”的某个毛蓬蓬的脑袋正压在他小腿上，脑子正上演轰轰连环爆炸的杰基尔不由惊叫，整个人浑身一激灵，下意识把那金毛脑袋像对付一条大型毛虫一般从腿上抖落，之后完全是出于无意识的本能行动，大概是因为那玩意离他脚边特别近，同时又是个大型异物的原因——
他顺带着冲那大金毛毛虫一脚踢了过去。
一声惨叫。
4.
海德也不太愿意提起他和杰基尔的那次历史性午后会晤。
在外人面前自是撒谎不打草稿，洋洋洒洒唾沫星子乱飞进行“老子如何一看见杰基尔小白脸就狠狠欺负了他一顿把他弄哭了”的诸如小学生发言一般添油加醋夸张之事。然而，大概只有天知道，海德(被踹醒之后)的第一行为仅仅是一句混杂着懵逼的咆哮:
“我靠你他妈非洲野驴吗怎么上来就撩蹄子？！”
对面站着紧张地绞着手进行左右手互搏的杰基尔，面色白如墙粉。
“我……我很抱歉，对不……”
按杰基尔的人生经验，但凡遇到这种情况，首先下意识低头道歉，话说一半又反应过来，这货似乎不是应该进行道歉的对象:
“……对不……你，你活该。”话头一转，杰基尔一附大义凛然不畏强暴的伸张正义平民起义者派头，有那么一丢丢瞬间，他觉得自己有点为民除害的帅气感，在海德视角却不过是“反了你小子嘿欠揍是吧”的嗲着毛小白兔。他当时不会想到，以后这般既视感的场景多了去了。
“我活该？我活该？！”海德跳起来扯嗓子怒嚎，好像受到天大委屈的该是他，一张纸条儿慢悠悠从他衣领上飘落，白纸黑字躺在深色地板上，无比惹眼，并成功吸引两人目光。
内容倒也简略，就七个字。
——“今天起房租双倍”。
杰基尔看看纸条子望望海德的脸，表情似魔似幻。对方倒是没施行疯狂嘲笑，脸色只稍扭曲了一瞬间(大概拼命把笑憋回去了)，顿时变脸为一丝不苟的肃穆神色，虽然他接下来对杰基尔的这句原话奉还一点也不严肃:
“你活该。”
“…………”
5.
藤村的神奇竹刀基于怎样的原理，发挥了何等奇特的功效，亦或是房东搞了什么诡异的手脚，亨利·杰基尔完全不想了解，对于这一点，爱德华·海德难得的持完全赞成态度。同时脑子里都在描绘着大同小异的“一棍子把海德从杰基尔里分(打)出来”的奇妙场景。
对于细思恐极的事情，两人都不乐意细想，这是杰基尔和海德少有的几个共性之一。
需要面对的疾风和现实已经摆在面前不容置疑:同居的大幕即将自此拉开。没有掌声，没有喝彩庆祝，只有杰基尔沉默地摸出手机，登进银行数账户上还有几个零，末了向海德正色道:
“从今天开始，请不要给我找麻烦，不要乱买东西，我很穷。”
海德熟练地翻起大白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搞事，不如直说让他去死。

6.
杰基尔的房子虽然是租的，却不是普通公寓，差不多算是个二层的独立别墅，外加一个小院子，一道篱笆墙。一般情况下是没多少人出租别墅的，这房东偏偏天赋异禀，不仅只租不售，租金还比杰基尔正常标准的预估价便宜了百分之二十……虽然海德被揍出来以后金额×2变得一点也不合算就是了。
杰基尔不是没动过找房东商议的念头，或者租期满后直接走人另谋居所，然而现实总不顺意，总有各种或自然或人为甚至或灵异的事情阻止他期满搬家，故而只能乖乖在房东的卖身租契上一年又一年地签下名字，同时内心对这位简直一手通天的房东涌上一股一股难以克制的恶寒。
杰基尔年纪轻轻却是大学本科的教授，学识颇为渊博，熟人总爱开玩笑地戏称他一句博士，久而久之这个称呼演变成了绰号，甚至他的学生们也不再叫他“老师”、“教授”，而是一口一个“博士”跟着喊，反正无伤大雅，杰基尔也默认了这一称呼，于是便连带着一片小区的邻居们都叫起他“博士”来。
7.
“早安啊，博士。”
“您早，太太。”
“对了，前几天听见你家房子传来爆炸声……”
“……没事的，不劳您费心了。”杰基尔脑仁子痛，挤出笑脸想把海德窝藏在家的那一瓶子硝酸甘油从脑海里丢出去。
“昨天好像还冒出了火光啊。”
“…………真的没事，您大概是看错了，不还是好好的么？”杰基尔朝远处随手一指，自家房顶反射着太阳的光辉，俨然一栋严肃而无辜的普通小房子，他却觉得自己的笑容像糊了一层胶水，已经尴尬到不太自然了。此事当然是真的，当时海德燎了厨房的半边天花板。好在邻居点点头扯开了话题:
“不过你年纪轻轻真有勇气，居然敢租这房子。”
“怎么了？闹鬼吗？”杰基尔一怔。
“不是，是好房子，没问题，就是那个房东呀——”邻居哆嗦了一下:“反正要换我，我可不敢要这样的房东，据传只要租了，就得无限续期下去，跑都跑不了，你之前的是谁来着，好像还是个蛮有地位的大人物，期满不续，硬是要走，那么大的个子，直接被抓小鸡一样拎起来给掐死咯，轻松手撕。”
“……那还真是……谢谢提醒，我受教了……”杰基尔无比遗憾地想着，要是能早几年听见这警告，他大概也不至于被迫画地为牢，死死钉在一年接一年、永远没个完的租契上一辈子。
至于海德，倒是根本无所谓，反正他一直挺高兴，准确的说，杰基尔越是在他面前一副生无可恋，他就越开心。
8.
再普通不过的早上，杰基尔在半睡半醒中正对一个野外科学考察的梦进行收尾，忽而一只巨鸟从天而降，在尖利的鸣叫下拼命以翅膀猛烈拍打他的头脸和肩膀，他在一片混乱中奋力抵抗，抵着抵着，自己就醒了。
他当即明白了那莫名其妙的巨鸟怎么来的，因为海德正风车一样舞着手臂对他一通乱打，而他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正抓着海德一只袖子。
“你……你干什么？”杰基尔不想一大清早就生无可恋。
“快起来，你个大傻瓜，快走，狼来了。”对方见他总算是醒来，索性放开了手脚连拖带拽要把他拉起来。
“狼来了？除了你这狼，还有谁。”杰基尔挣扎着去摸床头的眼镜，被海德一搡，戴歪了。
听见篱笆门被人推开的声音，海德转头瞄了外面一眼，把还穿着睡衣只在外面披了件外套跟来客厅的杰基尔搡进浴室里去，又飞奔去将客厅通前院的门锁上，自己也跳进浴室里面，跳得太快，几乎把杰基尔挤到浴缸里去，这时，大门已经被人碰碰的乱拍了。

9.
“开门啦，开门啊！”
海德把浴室的门关上，这个声音又绕到后面卧室的窗口去叫，打着玻璃窗，热情有劲的说：“开门啊！开门啊！”
这人把所有可以张望的玻璃窗都看完了，包括二楼都扒了一遍，又回到客厅大门来，对着门缝不屈不挠的叫着：“在里面不啦，开门，有事对你们讲。”
“是谁，喊个不停，找你的？”杰基尔捅捅海德，对方咬着牙不置可否，听外面的动静。
“又是你的事，你自己去。”杰基尔把歪眼镜戴好，从旁边柜子摸出本书，旁边海德扭过头来凶他:“不能去，老子弄不过她，每次只要一照面就输了！”
“你说是哪一个？”
“房东嘛！你听不出啊？”
“咦，瘟神来了。”杰基尔一听是那个女的，当即无话，坐在浴缸里低头看起书来，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海德躲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女人正在外面震天响的打着门。
过了几分钟，门外不再响了。海德窜出去张望，跑到半路，好死不死一个旋风样的大喷嚏打了出来。
外面当即又嗑了药似的死命擂起来:“开门啦，知道你们在的嘛，快开啊，再不开我砸了啊，修缮费你们自己掏啊！”
海德破罐破摔地扭头冲着杰基尔笑，坦坦荡荡毫无悔意，对方也气极反笑，笑着笑着逐渐掺杂要哭了似的成分。
大门甫一打开，房东笑嘻嘻的橙毛歪辫儿脑袋就探了进来，紧接着是半个身子。
“真都在啊，刚刚我敲门怎么不应，嗯？”
包租婆咕哒子咧嘴一笑，八颗牙齿的完美笑容，每颗都白森森，让海德不由得联想到铡刀之类的玩意，于是回以同等笑脸，抬手笔直朝前面杰基尔一指，当即干脆甩锅:“是他！”
“什……”杰基尔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脸懵逼。
又被海德个心机婊给卖了队友。
10.
橙毛歪辫儿房东造访往往没什么大事，多是来巡查或告知涨房租，问问水电费之类的鸡毛蒜皮。大事她则从来不走门，比如以前海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那个事情，咕哒子是直接溜个锤破窗进来索求赔偿的，把当时恰好坐在窗边的杰基尔吓得差点心脏病发作，事后咕哒子却轻描淡写道，要不是看在那是她自己房产、到底有点舍不得的份上，砸墙进来其实要方便的多。
咕哒子此行是通知涨房租，鉴于最近的物价，她这边也得水涨船高，合情合理，杰基尔当即同意。或者说，假使不合理他也只有答应的份儿。又陪着橙毛歪辫儿房东巡视一遍整栋房子，确保无新的损毁记录，末了，咕哒子在玄关意味深长地点头笑笑，眺了海德一眼，话里有话道某些人不要太狂，咕哒子大人对心怀敬畏者很宽容，对不敬搞事者严惩不贷，记得所罗门临死前的话吗云云，阴风阵阵，听的杰基尔脚底一股寒气飕飕往上窜。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玄关大衣柜门“啪”一下弹开，一堆薯片哗啦啦从衣柜里撒出来，随后是令人耳鸣的寂静，只有海德挑起眉毛轻轻“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盯着地上鼓鼓囊囊的薯片袋。
好在瘟神不常来，送走了还是好日子。
11.
大学教授的职业不忙，也不用太管学生，如果不是因为杰基尔是个太负责的教师，他甚至可以对点名册和出勤记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除了自己本人认真负责以外，他的课学生出勤率一向还不错。尤其是今年他大部分课都是面对大一新生，还不怎么让人心累。
然而杰基尔不是会对学生上课玩手机视而不见的人。
更不用说那个坐最后排拿着个ipad在桌底下划拉的男学生！
杰基尔想把他喊起来，但这批是新生，一个都不认识，只能暗暗记住想着要在点名里好好认他一番。
杰基尔一面讲课一边腾出余光观察教室里的学生，出勤率大概是差不多的，毕竟是学期第一节课，总不会有学生翘课作死，保险起见还是在中途休息时点一遍名，或许有半途偷遛的漏网之鱼。
后排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打了个哈欠……又是他，这么矮的个子偏要窝到最后一排，还戳着前面让帮他挡一挡，这次居然把pad搬桌面上堂而皇之地用手指头划划拉拉。和那男生隔几个位置的一个长麻花辫女孩儿总溜出眼睛偷偷看他，还不时翘翘嘴角露出大概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甜蜜微笑。
这群人小鬼大的孩子。

12.
“休息前，我们点一下名。”
杰基尔边叫名字，边把学生的脸和名字对应起来，名单念到后半部分，他顿了一下。
下面一个名字被用粗粗的马克笔涂的严严实实，看不见原本的打印字迹，只有旁边一行手写的纤细小字:爱丽丝。
杰基尔只在脑子里思考了半秒，还是决定顺应他所见的名字:“爱丽丝？”
“是的！这里这里！”最后排矮小的女孩看上去非常开心，不住挥手，像是为终于有人叫她这个名字而高兴，杰基尔细看，不就是刚刚那个一直偷看男生的麻花辫小女孩嘛，便也对她笑了笑。
名字差不多快叫到了最后，那始终处在杰基尔监视之下的男生依旧划着pad，头都不抬地忽的答了一声“在”。
杰基尔一怔，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有别人代答，刚刚那老嗓子应答怎么都不像这小矮子男生该有的声音。
他又叫了一遍这个名字:
“安徒生？”
“在——”还是一口沧桑的老嗓子。
“哪里？可以举起手来一下吗？”
最后排一刻也没停止划pad的戴眼镜矮个男孩一脸不高兴，慢吞吞把手举的老高，还怕他看不到似的整个人站了起来。
虽然依旧很矮就是了。
“你要嫌不够那我站桌子上好咯，可以了吗？看到了吧？我手举的累死了。时间就是金钱啊博士，我们何必耽误彼此的金钱呢？我可是个下午三点就要交稿现在还差好几万字的悲剧啊。”
他老气横秋地连珠炮说完这一气，不等杰基尔说什么，立刻放下手保持着站姿马不停蹄继续划起pad，那一直偷看他的长麻花辫女孩噗嗤笑了起来。
13.
“你……”
“哎呀，我知道你一定想问我迷人嗓音的事情，但没什么好说的，博士，无论如何，工作是地狱，编辑是魔鬼，赶稿是三叉戟和汤锅，具体我们可以之后再讨论，现在，麻烦放过我。”安徒生腾出一只手推了下镜框，目光锐利地从镜片边缘扫了一眼杰基尔，眼里送出再明显不过的信息:
你看我这么忙还来上你的课已经是给你面子了，知足吧你。
“安徒生同学，你应该知道，上课时不能玩ipad和手机？”
“哦，原来你重点是这个。”安徒生恍然大悟一拍手，顿时喜形于色，伸手抓到桌下自己的背包猛一拽，眉飞色舞大力翻找，听着一阵丁零当啷的细碎声音和“哗哗”的书页声，鬼知道那不大的包里塞了多少书和其他小玩意。
他从那堆书里把其中一本金红封面的大书费力拽了出来，扔到桌上。又在背包的边边角角里摸了一番，掏出一根怪里怪气的大号羽毛笔。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还有这玩意，好久没用了，希望没坏。”他把书翻开到空白的一页，将那深蓝的大羽毛笔握住，维持着笔尖与纸页垂直的角度两三秒，缓缓松开手去。
14.
羽毛笔神奇地立在纸面，不出片刻，自己唰唰移动起来，好像有只透明的手握着它书写似的，在纸上留下一行行流畅的字迹:
“前途灰暗的半吊子过气作家汉斯·安徒生于今日邂逅了年轻的教师亨利·杰基尔博士，这或许将会成为彼此人生中一次历史性的相遇。优柔寡断是杰基尔博士最大的缺点，他总是无法彻底狠下心来并深深为此苦恼，一个忧郁的男人……”
杰基尔皱起眉想凑过去细看，安徒生蓦地将纸撕下来揉成一团，塞进包里，重新竖起羽毛笔，笔又自己欢快地写起来，他自己舒了口大气似的瘫在椅子上:
“好了，刚才那是试验，乱写的几句，别在意。怎样，现在你满意了吧？我没再拿任何东西了，可以安心——”安徒生冲唰唰自行书写的羽毛笔扬了扬下巴:“——听你的课。”
然而速记羽毛笔有个重大缺陷，不久后安徒生也发现，他得集中注意力才成，不然羽毛笔就会自己写出“烂卷心菜”、“破抹布”等等毫不相关的奇怪词汇，也会有拼写错误，甚至中途一个不留心，羽毛笔居然跳到墙上大肆书写起他当年的恋爱情史，安徒生不得不在全班的哄堂大笑中憋红了脸跳上桌子把那洋洋得意的羽毛笔拽下来。

15.
杰基尔觉得自己心挺累的。
首先，整天被家里这个耍的团团转；其次，他又觉得自己没有威严，管不住学生，尤其是今天那个蓝毛老嗓子小新生；最后，尽管他自己不太愿意，但他似乎总是深受各种路边及邻居大妈们的喜爱，总被拉着东问西问，俨然一派妇女之友。
但下了班回去的路上，一想着海德十有八九不在家(他经常出去浪，有时半夜才回来)，可以有难得的宝贵时光好好放松一下的时候，杰基尔顿觉得生活还是有点盼头的。
尤其是家里有隐秘的慰问品存在。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杰基尔的爱好之一。
一般看来，如他这般衣冠楚楚的绅士类角色，如果论起食物，总让人想到红茶咖啡之类成功人士必须品，充满逼格与小资的气息。
然而，错了。
杰基尔最喜欢的是一种现在的妈妈都不会让自家孩子碰的垃圾食品——薯片。海德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翻出来一两包私藏的，总能度过开心的一段时光。
思量着幸福的青鸟即将来临的杰基尔，掏出钥匙开门时不由露出遥远而神往的微笑。
大门自从那次遭受房东咕哒子猛烈蹂躏之后变得有点难开，大概是切合错位的原因，也每每都逼迫杰基尔回忆起她真是个可怕女人。
美梦破灭了，青鸟转眼间被野猫一爪子抓进了肚子里，杰基尔丧了一半的气:海德在家，正躺在沙发上挺尸看电视。
“哦，回来了。”挺尸的家伙含糊不清地说着，随手往地上扔了个包装袋，他周围的地上堆了不少，少说十几个空袋子。又从脑袋旁边另一个打开的袋子里摸出一大把……塞进嘴里。
杰基尔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断气了，他看见海德把所有的零食……所有的薯片都打开铺在了茶几上。
16.
“我的薯片……”杰基尔颤抖了。
海德嘬了一口可乐，看都不看他一下，继续两眼盯着电视屏幕:“叫个屁叫，看电视保持安静，不懂么！”
“那是我的薯片！”杰基尔盯着他手。
“你不爱吃。”
“我的饮料！”杰基尔盯着茶几。
“你不爱喝。”
“你怎么能随便动我东西！都是我的！”杰基尔冲到电视前，难得发火了，在海德视角却不过是……有点好像发生过的既视感罢了(见4段)。
“你的？你的不就是本大爷的，本大爷的还是本大爷的！”海德也跳起来站在沙发上冲他吼，摔飞了一个薯片袋子。
杰基尔:“……”
杰基尔想哭晕在厕所，这日子没法过了。
17.
杰基尔在浴室给莫德雷德打电话。
“啊？干嘛啊，有话快说有啥快放。”莫德雷德不耐烦。
“潘德拉贡卿……”
“你敢再说一遍？”手机那头传来玻璃碎的声音。
“……没，莫德雷德卿——”杰基尔心快累死了。
“干啥啊，婆婆妈妈的，快说，我忙呢。”手机那头又传来东西掀翻的声音。
“心好累，我觉得日子没法过了。”
“哦，那就别过了呗。”手机那头还传来金铁交加的声音。
“……”
“就这事？我挂电话了啊，忙呢。”手机那头仍传来开大前怒吼的声音。
“……你是在打架吗。”
“对啊，都说了我忙——没空和你说了，先拜拜吧。一招定胜负！看我宝具！这次一定——”电话挂断了。
杰基尔隐约在挂断前听见两个声音的对吼:
“我华丽的反了我爹之剑！”
“我华丽的中出我儿之枪！”
杰基尔盯着手机:“……”
他觉得自己的前途不再灰暗。
而是已经被糊死了。
【TBC】

新文艾特@由井稚也 @澥溪青鸟 @亨利傑基爾
感谢@颜尽于此丶 在我卡文时给予的帮助和咨询，如果你愿意来看看，我会很开心的。

无关更新，讲个事吐个槽(以后可能也会有这种无耻行径)
正式开始准备考驾照了领了小本本书回来，下个月考理论
今天随便看了不到一小时，一本书随手翻了一半。然后不知道谁给我的勇气就去app做模拟题了。
七十多分，获得称号马路杀手

不是马路杀手了嗷嗷嗷
最近忙着做题(挺好玩的)，文暂缓更，谢谢谅解其实第二更已经写了一半了
名字大概有点亮，但这并不是重点

﹍﹍﹍不生产尾巴，只是尾巴的搬运和改装工﹍﹍﹍
斯卡哈，妪也，师匠大寿，强宴宾客于英灵殿。肴即尽，取陈酒，觞诸宾。宾皆不敢，尽却之。唯库丘林许，饮三壶，大醉。师匠甚欣慰，请起舞悦众宾。众思谢之恐死，苦不敢言。遂舞。笙箫起，笛音生，师匠披发旖旎，自思艳绝。舞毕，遽顾问于客。客皆骇然称善。唯大狗醉曰：“笑煞人，老妪何惺惺然作处子态!”挞于殿。鞭声错落，大狗浪声不止，连连称爽，片刻直升云端。　

18.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又有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
总结出一句:人要想提升自个儿的逼格，要有匹好马配着才成(其实并没有逻辑关系)。
况且大学教授杰基尔是经常被小女生们私下里偷偷传为白马王子的。那么，马呢？
用海德的话说，杰基尔脑袋里缺根弦，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连台车都没有，天天靠腿上下班，以前还骑过辆自行车，海德只见过他骑那座驾一次，当天便对他挑明:你真不适合使那玩意，以后在外面别说你认识老子啊，老子丢人得厉害。
海德瘫沙发上看电视，薯片渣撒得一地天女散花，电视里恰巧放了激动人心的广告词:选择一匹属于你的宝马良驹！
“哎。”海德掏着薯片若有所思。
“我有名字，不叫‘哎’，谢谢。”
“小白脸傻哔杰基尔，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考驾照？”
“这好像与你无关。”
“你快去考出来好买车，反正你那脑子除了学东西考试有点用其他一文不值。”
杰基尔正清理沙发缝隙里的薯片渣，听闻这话瞥了海德一眼，当即剔出话里的垃圾内容明白了深层意思。
第二天，杰基尔有气无力地攥着口袋里的钞票，后面跟着个喜不自胜一路踩死一片小草坪的海德，驾校报名去也。
19.
驾校是交通大队办的，公开透明正规合理，报名点就设在大队院子旁边，院里面便已经属于办公区域，兼带处理违章事宜。杰基尔远远就看到大队交警阿拉什正站院子里对一坐在怪模怪样棕色车内的银发萝莉解释违章信息。
“不行，这不合规定，小姐你没有驾驶证。”阿拉什道。
“可是，Berser Car是自动的呀——”
“小姐，那是C2(自动档)，也要驾照。”阿拉什解释。
“我是说——”伊莉雅噘嘴:“Berser Car是全自动的车，根本不用我动手，它就能自己开啊！”
“很抱歉，规定就是规定。”
“……什么规定！我才不管，你不让Berser Car上路我就送你上路！干翻他，Berser Car！”伊莉雅朝阿拉什脸一指，Berser Car车体内部传出轰轰的运转咆哮，整辆车吓人的抖动起来，一路拖着高码率发动机的漫天怒吼直朝阿拉什冲去。
“小姐你不要过分！我警告你——”阿拉什也扯开嗓子盖过Berser Car的引擎吼叫，大义凛然，一身正气，眼含悲壮:“你再这样我就喊Stella了！”
“喊啊！你叫破喉咙也没用！告诉你，Berser Car有十二之保修卡！反复保修！其他人做得到吗！”
“……”杰基尔觉得自己还是换个日子再来比较好。
20.
杰基尔第二天再去拜访交通大队时，接待他的正好是除了一只胳膊打了石膏脖子上吊了个绷带、其余基本无恙的阿拉什。
“报驾校啊？来来来，这边走。”阿拉什热情给他引路，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随后眼睛瞟到后面吊儿郎当四处乱瞅的海德，整个人卡顿了一下，缓缓挑起一边眉毛:“……嗯？”
“不好意思，请问怎么了？”杰基尔听闻回头。
“没什么，”阿拉什眉毛挑的更高了，眼盯海德慢慢道:“只是觉得，怎么好像以前见过你后面那兄弟……虽然你们这长相我应该第一次见才对。”
海德这才斜眼瞅了阿拉什，却也一下定住不动了，随着逐渐溢于言表的惊讶，嘴巴也张得越来越大，阿拉什也好似配合样的做出了同等的表情。
杰基尔来回看这面对面模仿滴水怪兽石像的两人，如同围观一场激烈羽毛球拉锯战，懵逼的同时心想是不是应该再改个天来。
“啊……你莫非是那个…………”阿拉什恍然。
“你谁啊？你……我靠你不就是当年怼子的那三男一女(之一)吗！！”海德也窜得老高扯嗓子吼。
……不过是当年有关一汤姆苏剑阶、一自杀式恐怖袭击弓阶、一病娇枪阶、还一个拉着光辉复合大房车的埃及死土豪骑阶的隔壁苍银片场旧事罢了。

21.
顺顺当当报了名缴了费，杰基尔痛心目送离开他体温的温暖钞票投入陌生人的怀抱。不知谁规定的驾校报名只能收现金，一叠钱远远比轻描淡写刷一张小卡片拨出去的数字直观得多，痛苦自然也跟着放大好几倍。而自从海德来了之后又是一切支出×2，你有我有全都有，痛苦程度又翻一番。
大概上上个世纪时期杰基尔还算个富人阶级，然而现在不过是被房东和第二房客双重压榨的普通工薪阶层罢了。
阿拉什怜悯地注视着手攥着胸口似乎随时都会心肌梗塞的杰基尔:
“兄弟，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何还要给这祸害也交钱报名啊？”
杰基尔心累得不行:“……您想，我拿到驾照买了车——”
“嗯。”阿拉什点头示意对方接着说。
“您认为他会不和我抢就乖乖让给我吗？”
“不会。”脱口而出。
“对的，然后一个不会开车的人上路——”
“哦！”阿拉什恍然大悟，不愧是读过书高学历的，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这是阻止了多少马路悲剧血案阿！看向对方的目光当即带了几分崇敬和可亲可爱可歌可泣。
其实吧，杰基尔虽然不指望那个精神病患者能好好上路，但至少知道怎么开车，不至于沦落成制动当加速的撞车撞人撞树撞猪道路连环杀人狂。
22.
每人领了个交通法规驾驶理论的小本本回家，半个月后先理论笔试，通过了就是上车练路考。
海德这几天恨死了杰基尔，书呆子一回来就急不可耐把自己关屋里疯狂背那个小本子，这就搞得他很不方便:支使什么事儿杰基尔都不去干，使唤他买薯片也唤不动了，午餐是面包夹白糖，晚上煮了一锅菜叶子拌点盐，拌到一半又大梦初醒似的扔了盘子一头扎回手册里面无法自拔。
——这日子没法过了。
海德难得有了点泄气的念头，一边敲电脑勾搭别人家小姑娘一边拿眼遛杰基尔，对方叉子在手里至少捏了半小时还浑然不觉，眼睛盯着空气继续嘴里念念有词，偶尔低头扫一眼那可恶的万恶之源小本本，继续对着虚空念咒似的嗡嗡背诵。
海德蔫叽叽的把视线移回电脑，懒得再看他给心里添堵。
作为书呆子杰基尔的“灵魂基友”，海德当然知道这货从小就每逢大小考必出类似的魔怔，也早放弃给他纠正了，就算天上唰唰下刀子也没法把那灌满了高级水泥的死脑筋给戳回来。
23.
海德和别人家小姑娘开了视频聊天，满房子的空气里充斥着欢声笑语，只是这怎么在杰基尔听来都是狂笑。学霸就算屏息敛神排除一切杂念毕竟也不能进入完全真空状态，还是有断断续续几个字眼钻进半真空的杰基尔脑袋，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什么“就是要对别人狠一点对自己好一点”，还什么“何不出去浪，莫废好春光”，海德又在拿人生歪理心灵砒霜洗脑人家不谙世事小女孩。
杰基尔瞟了眼海德，对方正对着电脑眉飞色舞。
杰基尔翻了一页书又瞅了眼海德，对方正对着电脑乐不可支。
杰基尔背完整本书最后瞄了眼海德，对方正对着电脑喜闻乐见。
“……海德，”他到底是忍不住出声，此时海德正对着电脑喜大普奔:“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看会书？”
“看个屁，老子忙呢。”
“已经过了一星期了。”
“还剩一星期啊，早呢，看个鸟。”
“……”杰基尔无言地移开视线，他突然发现海德那蓬呼呼张牙舞爪乱翘毛的脑袋很像一种传说中的鸟。
相传那种鸟是这么叫的:
“得过且过！得过且过！”
24.
杰基尔一天背完了小册子，又花了一星期复习和反复记背，最后做了一星期的模拟题。后日就要考理论的那天，海德终于抓住了个杰基尔待在楼上的机会一把偷出来他的手机，三五除二破了开机密码，赶紧马不停蹄登进杰基尔做模拟题的app参考参考收集情报。
app有个成绩记录，海德不假思索就点进去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先从彼开始。进入，一大排日期及成绩加载出来，海德搓了手机一分钟才搓到底，除了前几次，其余每栏记录都是明晃晃的阿拉伯大数字“100”“100”“100”。
“日了。”海德骂了一句，瞟瞟楼上没动静。彼摸透了，就是个无耻凑表脸学霸，接下来得知己，他点进一套新模拟卷子。
海德一向觉得，既然四眼博士是读书适用型学霸，那自己一定也有这天赋，只不过平时不屑于用这烂技能罢了，该出手时自然能出手，看老子裸考也搞他个一百出来吓哭那小白脸。
海德哈哈大笑，唰唰点完题目，数秒后分数刷新出来，下面还带个评价称号，记得杰基尔的每次都是“驾考神人”，本大爷自然也得是神人了，不对，要比傻哔杰基尔的更吊才成，起码也要是个天王老子。
手机忠实地显示如下:
获得称号“马路杀手”。
海德:“…………淦。”
海德:“妈的这手机有毛病。”
海德把手机扔进了厨房垃圾桶里。

25.
第二天是理论考试前一日，海德惯例赖到晌午才拖着脚磨磨唧唧下来客厅，杰基尔正蹲在垃圾桶旁边，听见声响仰脸笑了笑:
“午安，马路杀手。”
“哦，你知道了。”海德一脸漫不经心，心里警铃大作，总感觉今天杰基尔哪不对劲，平时这死人苦瓜脸从来不对自己笑的啊。
杰基尔一脸对智障儿童的关爱:“今天你午饭就别吃了，把你的理论书拿来，我辅导辅导你。”
“关你屁事，要是我不呢？”
杰基尔笑的如沐春风，轻盈地一侧身子，厨房的视线死角里当即闪出个橙毛歪辫儿来。
海德整个人突然就僵死在原地了。
“听说你要考驾照啊？”咕哒子笑的花枝乱颤，和后面拖着的大锤分外格格不入。
“关你屁……别，别想捉老子去上课！”
26.
海德揪着脑袋上的那撮翘毛死死盯着理论小本子，嘴巴无声一开一合，不知道是在背书还是在组织恶毒的骂人话，咕哒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喝茶，事不关己。
杰基尔从海德面前把册子抽走时，时间已经过了差不多两小时，沙发上空荡荡，咕哒子不知何时早已走了。
“人呢？”海德满脸懵逼，脑子好像还转不过弯来。
“一小时前就已经回去了。”
“靠？难道不是——”
“不是什么？”杰基尔疑惑。
“不是——她来干嘛的？“
“嗯？你不知道？我请房东来把外面篱笆改装一下加了后门……那时你大概还在睡觉没听见。办好后我请她进来坐坐，她喝完茶就走了。”杰基尔一脸的轻描淡写。
关于自己被逼着看了两小时书的这件事儿，海德至今都算不清楚那到底是真的巧合，还是杰基尔那小子计划通的。
27.
杰基尔拿起交通规则的书来提问。
“忘了。”对方大大咧咧回答。
“没印象。”对方恬不知耻回答。
“靠靠靠，老子根本听不懂你在讲啥，说人话。”
杰基尔“啪”得合了书，只能请海德讲一讲最基本的红绿灯，对方却用围观智障儿童的眼神回敬了他:
“你是色盲吗？”
“……”杰基尔大叹一口气痛心疾首，觉得自己还是最适合哭晕在厕所: “笨人！笨人！”
海德也很气，两星期没法使唤杰基尔给他当保姆跑腿做牛做马，又(疑似)被耍了给按在桌上看了两小时书，还被个他最看不惯的傻哔下了蠢的定义，当即撸袖子跳起来就欲左右开弓先抽他俩大耳刮子撒个气，对面则一副大义凛然不畏强暴的神气，低端撕逼大战状似一触即发。
其实比起暴揍杰基尔臭小子一顿，还有更能让他觉得难堪下不来台的法子不是么，顺便还可以提升本大爷的逼格。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海德一气，脑子反而特别有条理，扔下一脸懵逼的杰基尔奔牛似的跑去床底下捞了两听偷藏的可乐，一仰脖灌了一听，定一下神，清一清脑筋，开了另一罐慢悠悠地把交通规则丢给杰基尔。
海德嘬着剩下的那罐子可乐，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全背出来给杰基尔听，小本子也快有两百页，居然都背完了。
杰基尔呆住了。
28.
想想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根出同源脑子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杰基尔也从没把海德当傻子看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提防里早摸清楚了对方绝不是掉智商，而是个心机婊。这次的海德VS杰基尔，输方心里再憋屈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杰基尔气得浑身发抖偏偏找不来一句词能顶过他，这让海德简直迷之爽意，不由地反复来回品着这回相当简单的胜利。
也不知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还是怎么的，直到第二天海德考完了才幡然醒悟过来，自己好像还是被套牢了。
从被逼着背书到考试……杰基尔还是计划通啊！
海德沉下脸来，总结出了一条教训:自己还是适合放弃思考，无论怎样二话不说上去就是干永远是金科玉律黄金教条，拳头才是硬道理，要什么脑子。
这边远远的臭小子也考完了出来，海德只狂霸酷帅吊炸天地冲杰基尔邪魅一笑，就提了拳嗷得一声脱缰野狗似的扑上去了。
多么熟悉的、亲切的胜利感觉啊——

29.
九十分合格，单从考分来看就知道海德有漂移飙车的潜质——九十一险过。
这里说个好玩的事。
理论考试是无纸化，题库系统里自动抽题生成卷子，各人的难易度也不一样，抽到难的、奇葩题的算你倒霉，幸运也是实力的一环，少侠资质尚浅，还请重新来过。
海德的卷子，最后一题它问:
假如你开车遇见了Berser Car横穿公路帮伊莉雅跑腿，此时你应该____。
A. 召唤大狗汪酱 (幻想嘉年华梗)
B.停下来
C.掉头
D.停车跪求饶命
海德笑点低，愣是盯着这题笑了足足三分钟，最后选了“召唤汪酱”。
……Lancer动不动就又死了怎么想都是世界上存在海德这种货色的错。
话说回来，隔壁考场杰基尔最后一道也是个情境选择，和海德的那题基本半斤八两。
它是这么问的:
假如你开车遇见了美杜莎载着斯忒诺和尤瑞艾莉对面来车，此时你应该____。
A. 吹口哨
B. 停车跪迎女神大人
C.盯着看
D.减速让行
杰基尔推了推眼镜，没办法，眼镜顺着冷汗往下滑，他顿觉一定是有海德这种货色打入了出题人员内部，才会普遍拉低题目智商。
杰基尔的最后成绩是九十九分，海德后来一直威逼利诱这题他是怎么选的，杰基尔始终顾左右而言他拒绝回答。
正式开始练车，才是杰基尔真正的噩梦开始，他第一次清楚认识到，实战操作方面，海德真是甩了他几十条街。
30.
两人被编在同一个练车组，教练是个高大魁梧的肌肉兄贵，满脸络腮胡子，名曰伊斯坎达尔，驾校里诨名“大帝”，豪爽过人体贴入微，不但从不呵斥学员，还动不动就给他们搞人生咨询，虽然是不管对方同不同意拉着就询就是了。
杰基尔的第一次试驾惨不忍睹，虽然没到制动当加速的份上，也够惨绝人寰，大帝几次想说点什么都没说出口，不是他忍住了，而是每次甫一开口，都被颠得后脑勺磕到了椅子背上，那话就硬生生颠回了喉咙里。
与此相比，海德简直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一般的如鱼得水，杰基尔怀疑他以前是不是经常无证驾驶或者骗人家车开，根本不像个新人。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也挺险——和杰基尔的危险意义相反的另一种危险。
“小子，你慢点，你慢点。”大帝不知道第几次这样对他讲，海德车开的炮弹一样快，让他去抓逃犯倒是很有前途。
“小子，我知道你有天分，但你这样乱搞，将来是要负责任的，明白吗？当年我认识个和你差不多的小丫头，飙着摩的，高速公路和我保持零距离，要和我比一比，硬是把摩的飙得比我车还快，追我跑了七八个山头，砍废了我车还扭头就走了。之后怎么样了？被骂死特卖队友了，悔不当初，最后还被遣送回老家，只能天天蹲剑栏之丘上哭。你说惨不惨？所以说呐小子，暴力飙车不可取。懂了没？”
(呆毛王:与我何干，我天天蹲剑栏之丘上哭和我飙车有什么因果关系？？)
海德全当听说书似的对大帝嬉皮笑脸。
然后猛一转方向盘又是一个人肉漂移。

31.
杰基尔生无可恋地坐在尘土飞扬的路肩上。忽然肩膀上被人大力一拍。
那手劲儿太大了，杰基尔一惊差点顺着路肩滑坐到马路上，对方赶紧伸手捞起他一只胳膊把他拽起来。杰基尔低头看看那蒲扇一般大的巴掌，扭头看见大帝的人生相谈脸，虚弱地笑了笑。
大帝把一瓶矿泉水往他脸前一递。
“谢谢，不用了。”
“别傻啦，小子。”大帝嘿嘿一笑，大手更朝前伸了伸。
“好吧，谢谢。”杰基尔只得接了，放在手里漫不经心来回摇着。
大帝学着他的样子坐到旁边:“小子，要我说，你不是没有天分，就是缺了点执行力和果断。”
“伊斯坎达尔先生，您不用费心来安慰我的。”
“别那么认真叫我名啊，什么先生，直接叫大帝就行了。”大帝抬起蒲扇大巴掌拍拍杰基尔肩膀，把杰基尔拍的身子一沉:“说起来啊，我以前也认识个和你差不多的小子，又瘦又矮豆芽菜，一肚子的书和知识，却没点力气，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是一上车就慌得不行，学车学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嗯。”
“但他可没怨天尤人或者自怨自艾啊，虽然也有我训练的功劳吧，主要还是他自己，他知道自己的弱，却能不退缩地正视自己，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果断、沉着和努力，再加一点点勇气，记住这些东西，别说区区学车了，没什么槛跨不过去。小子你只是需要多练习和摸索罢了，别垂头丧气。”
杰基尔感激地对大帝点点头，天天受海德冷嘲热讽心灵砒霜毒害，大帝一碗鸡汤差点把他灌得心里泪流满面，当即又有了些希望，再上了车，大帝在副驾欣慰地冲他扬扬嘴角。
杰基尔感激不尽地对大帝笑笑，发车起步。
……然后又驾车撞到了树上。
32.
一晃几个月过去，家里到底还是买了车。
海德最近变得特别来劲，甚至在家也把刚考到的驾照随身带着，只要杰基尔一从他旁边经过就卯足了劲的大声吹口哨，同时把自己的驾照摸出来当扇子扇风，要不就是装模作样地扭着脖子变换各种角度打量上面的字。
杰基尔的白马目前由海德扣留，驾照只有一张，上面是海德的名字，杰基尔还在凄惨地和路考搏斗，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不知何时是个头。
海德半是炫耀半是嘲讽地硬是承包了接送杰基尔上下班的职务，一开始对方还暗自揣测海德什么时候转了性儿长出了感恩的心，甚至傻白甜地萌生出了自己考不来也不要紧、家里有一人能开就好的念头，后来，直到车子一路狂颠乱甩到目的地，海德一个猛刹把面色惨白冷汗涔涔的杰基尔从车刑里放出来之后，他才更坚定了必过的决心。
严重晕车的杰基尔强压着一阵阵干呕的感觉想:
他要还是只甘心当个乘客，海德老司机这是决意要整死他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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