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南风正在一旁看着,却见那屋里青衫书生突然由窗探身向外对潘岳笑道:“安仁,你可知你刚才打落的是叔平兄的新作,我下次若见他,定要向他告你个不尊之罪。”
贾南风一见此人,啊的一声,原来那人生了个翻天鼻,一个包地唇,当真丑陋。
潘岳只道张载说的是道德论,笑道:“但请去告,顺请告之我已小作道德赋一篇奉上。”
裴楷笑道:“那倒不必,安仁兄的道德赋早已广为传颂,世人皆知,不过你只道此书是道德论?非也,此作唤作论语集注。”
原来何晏又出新作,潘岳的消息倒慢了,笑道:“偏他出书快。”又指那丑男与贾南风认识,更言那丑男学富五车,名闻天下。学子们提到他无不敬仰。又问:“王兄还没到?”
张载问:“安仁兄,为何介绍这小姑娘与我认识?”
潘岳于是细说了在路上见到她只因别人说她貌丑就与几个少年打架的事。
贾南风见那张载如此貌丑,且穿戴贫寒,心下甚是不屑,但不知为何,当着潘岳,却说不出轻视鄙夷的话语来。
张载哦了一声,众人进屋,张载自与贾南风叙话,说自己与潘岳同时驾车出游,潘岳掷果盈车,自己却掷石盈车的故事,把贾南风说得格格而笑。自己也笑道:“ 这也好啊,他那水果只能吃,又不能久放,我出去,老妪们都用石头扔我,还是石头好,出门一趟,回来盖间屋子还有余,这不也是很好吗?”
屋里其他人皆笑,唯左思冷哼一声,面色不愉。原来左思长得獐头鼠目,亦甚丑陋,偏他自恃有才,曾效仿潘岳,驾白羊皮车出游,曾遭老妪们唾弃,引为笑谈。偏他又没有张载洒脱,耿耿于怀。见众人笑,犹似在笑已一般,当下心里刺痛,眼见潘岳言笑皆美,举止如画,他不道自己东施效颦,却心下暗怨潘岳,莫名将潘岳忌恨在心。
言语良久,王戎总是不到,裴楷笑言他定是不舍坐车,步行而来,原来王戎生性吝啬,喜聚钱财。众人不再等他,摆上潘岳所获瓜果,让有才出门打酒。张载家里只有一块鹿肉,偏潘岳是不沾鹿肉的。便让潘岳施展弹弓,选中两只鲜鸡打倒,杀了做下酒之菜。
正在酒好菜香之际,忽听门外悲声而来,众人皆从门窗向外探看,正是王戎,却是面有悲色,双眼垂泪,张载正自倒酒,却没有看到,只道:“王兄,这轰动洛阳城,观者如潮的安仁都已来了半日了,你这才来,当须罚酒不可。”其他人却早已看清,王衍急问怎么回事。
王戎却只顾哭,走进屋内,一屁股在凳上坐下,哭道:“叔平兄,昨日全家已被问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