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由己
【一】
若论单打独斗,大魏没有人是叱云南的对手。叱云南手持一柄长剑从阁楼旋身飞下,剑法之快,数不清的飞箭也未能伤他分毫。而叱云南落地之时,拓拔余的私兵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将军,你怎么在这里?”拓跋余从树后出现,一副始料未及的样子,明知故问道。
“滑台细作太多,末将这是在替殿下清理门户。”叱云南手扶剑身,目光扫过驿馆周围的私兵,语有深意的说着。
“可抓到那些柔然人了?”拓拔余似是期盼着问着,眼中精光略过叱云南看向阁楼。直到现在,南安王依旧不能完全确定,阁楼上藏的是不是拓跋浚。小心谨慎是拓拔余的优点,可小心之人难逃多疑之症。
拓拔余老说叱云南是野兽,可在叱云南眼中拓拔余算不上一个好猎人。拓拔余的步步为营,在叱云南眼中都是猫鼠游戏。他叱云南想杀的人,从来都是看准时机,直接撕碎。叱云南和拓拔余两个人,好比狼和狐狸,彼此周旋着,各怀心事。叱云南作为前者,在没有绝对力量之前,他还是要让着拓拔余。
叱云南故作高深得说:“只抓到他们的一个小头领……殿下是否要一审?”
后者南安王老谋深算,他也不想和叱云南闹得太僵。他先对叱云南下手的确是理亏,太清宫之事叱云南原本不知情,也是他太过多疑而起。既然叱云南已经将拓跋浚捉住,他何不假装糊涂,将这件谋杀皇子的罪名让叱云南去承担。若是叱云南真的替他杀了拓跋浚,就证明叱云南已经成为自己这边的人。岂不极好?
于是,拓拔余一副坦然的样子说道:“将军办事本王一向放心,就不必审了,将军处置便是。只是滑台情势紧张,还望将军早日回去坐镇。”
反正都在自己眼皮底下,拓拔余自认为有的是时间收拾叱云南。
“哼哼……有殿下在,末将不敢逾越。”叱云南低声笑道,他表面推脱,可是心里知道回去也是必然的。
“下来吧!将那柔然细作一同带走!”叱云南继而对着阁楼喊到。
然后,拓跋浚被五花大绑,头上套着一个黑袋子,让人手脚并抬,扛了下来。
南安王撇了一眼,也没有多看。他命人给叱云南牵来一匹马,自己则先行离去。
夜尽天明,红月落到了地平线,太阳已经出现在东边的天上,只是没有红月来的耀眼。
一个女人在远处看着刚才的一幕,毅然朝着滑台的方向策马而去。
【二】
如幻坐在公主的车辇上,抵达滑台之时,守将亲自为她打开城门,将士们向她跪拜,高呼千岁。一路车马劳顿,头上的步摇晃得她眼花缭乱,她由侍女搀扶着,登上滑台的城楼,刘宋的使者已经等候许久。
今日,只是使者过来打探是否真的有公主前来。虽然,看见了那么仪仗,使者还是不放心的样子,盯着盖头下的如幻看了许久,最后干脆掀开了盖头。
如幻苍白的脸藏在面具下面,疲惫让她流露出愠怒的表情。
使者有片刻的惊心,随后心满意足得离去。
使者离去之后,如幻这个假公主只能又回到那个简陋的屋子里去。为了防止她逃跑,门口都有人时刻看守。
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如幻数着自己的心跳,等着叱云南来。
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没有一个是叱云南的,这样的等待太难熬。
不知何时,门外传来小声的对话。
“哎 ,你听说了嘛,叱云将军受伤之后就失踪了。你说他会不会已经死了,南安王为了稳定军心,秘不发丧啊!”
“不,不会吧!那滑台怎么办,我们这些人还是不够抵抗外面的刘宋大军啊!”
如幻听着,心似被猫爪一般难受,同样的打击她经不起第二次。
不安和恐惧包围着她,她全身颤抖,不自觉的泪流满面。痛苦到几乎要窒息的时候,她揭下面具,捂着嘴巴,不让别人听见她哭泣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呼唤了她的名字,“如幻……是你么?”
“南郎!”李如幻哭着投入叱云南的怀抱,仿佛他就是整个天地。她越是哭着,越是把叱云南抱的很紧。就连被那个人掴掌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可是当她听到叱云南出事的时候,她就彻底奔溃了。如幻终于发现,原来她所有的力量,都源于这个男人。从此,叱云南对她而言,不再是将军了,而是心爱的郎君。
叱云南的身体,在听得如幻这么叫他的时候先是一僵,随后宽阔的臂膀慢慢环抱着如幻,一手轻抚她起伏的肩膀,一手厮磨着她的发间。
他轻轻说:“我在,我在!”,像哄一个孩子。
世上有千万种不爱的理由,可是相爱的情节却总是相似又俗套。
叱云南就是那个,在李如幻需要,而刚好出现的那个人。又或许,李如幻只是碰巧站在了叱云南不能伤害的位置,又是在一个情窦初开的年纪。
叱云南在回滑台的路上遇到了红罗,红罗跟他回报了如幻的情况后,他什么都没想,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其实,那时候他心里比担心更多的,是期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生死,却是第一次有些贪生怕死。他担心,若是他死了,如幻该怎么办?谁会站在这丫头身边,护她周全?明明相识很短,却牵肠挂肚,她的音容笑貌时常出现在眼前。分开越久,就越是想见到她。
身不由己,爱不由己。
有时候,情爱这东西,它就是这么发生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