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晨七点,出版社后院人来人往,一群员工正把打包好的书往车上搬。史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边转圈边举着手机喊:“童虎你下来没有?书展10点就开始了!”
童虎满头大汗地回答:“主编,不是我不下来,值班室没人啊,穆又不见了!”
“什么?小混蛋!”史昂顿时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他又跑哪了!”
抬手看看时间,快来不及了。史昂只好当机立断:“先别管他了,你赶紧下来!”
一阵混乱后,人员终于集中完毕。几个人鱼贯上车,先是负责搬书的员工,接着是主编史昂,然后是童虎等3人。刚刚坐定,车后负责装书的工人又跑过来报告:“主编,书放不下!”
“怎么可能?位置事先就计算好了的!”史昂拉开车门跳下地,“让开让开,我看看怎么回事。”
史昂把脑袋探进后车厢,片刻之后,一声怒吼响起:“穆!你给我滚下来!!”紧跟着下车的童虎一哆嗦,手里的矿泉水砰然落地。
“不!凭啥你们都出去潇洒,留我一人值班?”书堆里,已经暴露目标的穆丝毫不为之所动,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架势。
童虎在下面好言相劝:“穆还是下来吧,你们主任都没去!”穆转脸道:“主任大人回家陪老婆去了,我有老婆么?”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盯着穆,穆左右看看,继续辩解说:“ 干什么?我不过就两摞书的分量。”史昂真急了,朝他吼:“这是去参加书展,不是去玩,你听清楚了没!”意思是书比他重要得多。
穆的态度仍然很顽固:“谁说我去玩?我是去观摩学习。”
“你观摩个屁!除了给我惹事还会干什么?”
僵持不下,史昂转身上车,朝那个员工吼:“你下去!让他来搬书!”
一阵尘土扬起,车子终于上路了。
史昂并没对自己的指示抱任何希望,不出他所料,车刚在展会停车场停稳,穆就没影了,其余人只来得及听见车厢打开砰的一声。
现场人声鼎沸,一片混乱。史昂满头大汗地指挥指挥着其他人往下搬书,打电话联系有关人员,事实上也根本顾不上别的。穆从车上逃出来后,先混进书展里围转了一圈。各出版社的门面都摆着五颜六色的图书,工作人员在忙着宣传、作介绍。人来人往,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真乱,老头子今天算倒了霉了。”穆想到自己是占了搬运工的名额来的,现在却一走了之,心里稍微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决定还是先折回去偷窥下情况,等下再溜。
挤出去可就不容易了。人潮越来越多,一拨又一拨,穆感觉自己顿时成了逆流而上的沙丁鱼,心中十分后悔来凑这个热闹。眼前大片大片颜色各异的衣服晃动着,犹如一个密封的大玻璃罐,浑浊的空气充斥其中。穆拼命屏住呼吸,憋得脸通红。
我们的拉达同志就在此刻及时地出现了。穆忽然感觉身边空间宽松了很多,赶紧使劲喘几口气。转过头定神一看,穿着西装的胳膊;再往上,发现一老外;仔细观察,此老外一头扫把式的黄毛,视觉冲击感十足。
老外看上去很老实,见穆望着他,边笑边操着有点生硬的中文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
穆不禁汗了一下:“你汉语满流利的嘛!”
“我喜欢汉语,学了很多年!”听到夸奖,对方的脸顿时成了朵花,毛茸茸的眉毛显得尤其生动。
穆当时心中正琢磨着等下干嘛,一看这老外如此憨厚,顿时大喜过望:“我们交个朋友?”
“我叫拉达曼提斯,很高兴认识你。”老外热情地伸出手,穆只好伸出三个指头捏住。
“我叫穆……呃,这样吧,我们出去喝杯咖啡怎么样?”
史昂忙得晕头转向,等终于把诸事安排妥当,看看表已经快中午了。他把童虎叫过来:“找到那小混蛋没有?”
“没有……打他的手机不接,短信也不回。”
“继续找!你没腿么?”
“不必了吧主编,他又帮不上什么忙,晚上肯定自己就回来了。”童虎极力想打消史昂的念头。
“这么长时间,你能保证他不惹事?”
童虎实在是无奈透顶,他看了下出口处汹涌的人流,还没迈步,感觉自己已经累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