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斯曼把一张蓝光碟放进播放器,坐回到沙发上,片刻之后,轻快的音乐响起来,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只毛茸茸的老鼠,在一大堆食材中间东挑西选,把一些香菜叶胡椒粉扔进一只汤锅里去。
“尤尔根,你居然还喜欢看这种电影,真让我惊喜。”比埃尔霍夫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披着一条很长的淡蓝色印花浴巾,用厚实的白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乱蓬蓬的金色短发。
“过来一起看看吧,很老的电影了,《料理鼠王》,蛮好的片子。”克林斯曼盯着屏幕,“还有奥利弗,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来我这里洗澡?难道你不可以自己要一套房间么?”
“我可不想住在这栋好像一辈子都走不出去的楼里。”比埃尔霍夫耸耸肩,“你的浴室这么宽敞,我借用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怕约西姆知道了会不高兴,你知道那家伙有时候认死理。”
“你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比埃尔霍夫露出迷人的狡黠笑容,在克林斯曼身边坐下,“前几天约西姆找过我。”
“是关于‘Lotus’的事?”
“没错。最高委员会的意思是,停止对‘Lotus’的培养,以免引发又一个‘白银之夜’。约西姆是为了我好,他怕我又被派去执行,所以想说服我,一旦需要决议就赞成。”
“你怎么说?”
“我说我不同意,约西姆生气了。”
“那家伙其实是个好人,就是总要装冷酷。”克林斯曼有点无奈地笑了笑,“最高委员会也没有最终决议吧,只是几个轮值常务委员的想法而已。”
“那当然,要开决议会的话,你我也都要参加的。”比埃尔霍夫点头,“我只是不希望再出现下一个‘Iris’或者‘Stella’……对了,你见过‘Lotus’吗?”
“见过一面。”克林斯曼淡淡地说,“就在他订立‘契约’的那天晚上,米夏最先找到了他。”
比埃尔霍夫皱了皱眉头:“我今天路过食堂,好像看见米夏和另一个人坐在一起,长头发的,不是米罗。”
“那就是‘Lotus’。”克林斯曼从果盘里抓起一把薯片吃起来,“他们最近总是在一起,‘Lotus’没有培养完全,他的信息送不到最高委员会那里,所以他每天只在实验室待一会儿。”
“那米夏就要注意了,‘Lotus’的真实身份绝对不可以被察觉。”比埃尔霍夫思考着,“米罗一向很小心的,怎么会同意让他离开实验室?”
“我跟米罗说过,让他小心。米罗说他知道,只是实验室里每天能见到阳光的时间都不多,他害怕‘Lotus’觉得不舒服。”
“会么?一个实验体,在培养的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静静地独自躺在培养液里,能感受到外界的波动却不能反馈信息……在这种极端孤独的状态下培养出来的人,竟然也会害怕实验室的气氛?”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克林斯曼摇头,“米罗是个好孩子,总想着要让别人开心一点。”
两人之间久久地无话,克林斯曼咯吱咯吱地嚼薯片,眼睛几乎不离开屏幕,比埃尔霍夫把用来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脖子上,也认真地看着电影。
“对了,我能看看你的伤疤么?”克林斯曼忽然转过来。
比埃尔霍夫愣了愣,微微点头,继而慢慢地抖开了披在身上的浴巾。克林斯曼向后靠了靠,看着他的后背,背部的皮肤光滑而有弹性,肌肉结实,一看就是受到过良好的身体训练。可是一道极长的伤疤从右上一直到左下,将均匀健美的肌肉撕裂开来。伤疤已经发黑,看上去是很久以前的了,可是至今仍然清晰而狰狞,可以想见当年受伤之重。
“现在还会疼么?”克林斯曼用右手轻轻抚过那道伤疤。
“会啊,下雨的时候会很疼。”比埃尔霍夫微笑,“所以一下雨我就要穿得厚一点,再热都一样。”
“你后来再见过‘Iris’么?”
“见过一两次吧,他似乎总是很愧疚。”
“那是正常的吧,毕竟是他给了你一刀,虽然那时候他不能控制自己。”克林斯曼收回手,轻轻为比埃尔霍夫把浴巾重新披好。
比埃尔霍夫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啊,至今想起那一晚,都还觉得恐惧……‘Iris’握着‘赫尔墨斯’的样子……就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