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孩的身体坠落至地面前,那女人向前几步,动作矫健地接住了她的身体。
“喂,’塞壬’,给我醒醒!你要是死了,那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她快速地将手指放在女孩的鼻子下去探测鼻息,又在感测到什么后脸色一白,继而开始大力按压女孩的胸膛。她的动作让其他群龙无首的海贼们一下子有所反应过来:
“对,对,先把她放下来!’塞壬’不能死!!”
“完蛋了……她要是死了我们就完蛋了……”
“我们的船医呢——?快让船医过来!!”
“你这个**!”有人大吼:“船医之前在港口被那个金毛海狗干掉了!”
慌慌乱乱,吵吵闹闹。方才还任由女孩被人宰割的海贼们现在急切地围在她身旁,试图用自己肮脏又多毛的大手帮上些什么忙。最初作出决策的男人被他们挤出了人群,站在角落里愣怔地看着他们忙碌。
但仅仅只是注视着,就有一股越来越狠戾的黑气逐渐浮上了他的面孔。他死死地咬着牙,白眼球里已经布满了蛛网一般的红色血丝。
他看着,看着,像一头弓起背准备出击的疯狼。
“怎么办,怎么办……她好像真的快不行了!!”
女人一边狂乱地压着手下女孩的胸廓,一边疯狂地转过头去寻求其他人的帮助:“喂,这里有没有人曾经是医生的!她要是死了就完了,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像她这样成功的’实验体’啊!!”
她大吼出声,脸上的白粉簌簌地往下掉。
“什么废话,要是老子是医生,老子早就上了!”
周围的海贼们被她的这一句话激得如丧考妣。其中一人抹着额头上不停流下来的汗水,说:“别救了,没希望了,就算救了也开不了门——”
“跑吧,我们,统一口径,’塞壬’死在了海军的手里,不是我们的责任……”
另一个海贼挥了挥手,不耐烦地离开了抢救的人群。他一屁股坐在靠近角落的石堆旁,大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那帮大佬要的是结果!结果!!不是借口!!怎么解释也是没用的,干脆利落的跑吧,兄弟们?”
然而他没等到其他附和的声音。在其他乌合之众开口之前,便有一个人先从他开了口:
“晚了。”
伴随着这声话音刚落,便有一把冰冷的弯刀在他的脖子上开出了一道深深地血槽。那名海贼在倒下之前不敢置信地往后望去,瞳孔里倒映出来的却是自己同伴的脸孔。
之前作出“放血”这个决策的男人沉默地在阴影中站立着,刀尖上还滴落着同伴的血液。他抬起头,表情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的阴狠,疯狼般龇出了獠牙:
“有一点,那家伙说得没错。”
他慢条斯理地跨过同伴的尸体,开始一步步地靠近余下尚未反应过来的海贼们:“他们要的只是结果,没有结果,任务失败的我们便会在他们的盛怒之下尸骨无存。但是有一点——”
“——如果没有人去报告他们此事,没有任何一丁点人能走漏消息呢?世上只有我!那幸存的唯一一个幸运儿能保守这个秘密呢?”
“他们不会知道的!”
那男人张开嘴大吼,一双眼睛已经被疯狂烧得通红:“因为除了我,没有人可以从这里活下来!!”
“拔刀!都快拔刀!这家伙疯了!”
剩下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的目的,但是如他所说,太晚了。
第一个掏出凶器的人已经开始了大开杀戒。
只是片刻之间,血花飞溅,刀剑相接的声音已经不绝于耳。叮叮咣,叮叮咣,和皮肉撕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像是最美妙的乐曲。尚未打开他们想要打开的“大门”,连目标的一点皮毛都没接触到,这帮海贼便已开始了要人命的内讧。而那扇刻有诡异文字的大门则静静矗立着,目睹着底下这混乱的一切。红色的火光杂乱地跳跃着,像是泼溅上岩壁的血液。这一切混乱好像从古至今就诞生过了似的,直到今天,人类也是为财,为生存而厮杀内斗——就像是一群愚蠢的虫蠧。
于是渐渐地,就再也没人去理会那个躺在门前、生死未卜的女孩了。他们争吵着、打着,杀着,为了最后谁能掩人耳目的活下去而伤害自己的同伴。而那个悄无声息的女孩则静悄悄地躺着,脸庞不知被谁扔来的一件破衣服盖住了。混战中又有人给了她一脚,她的身体软软地滚到了墙边。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像一个空落落的破麻袋。
厮杀声愈演愈烈。她静静地沉默着,似乎连呼吸也没有了。
过了片刻,在那件肮脏的破旧衣服底下,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明亮的黑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