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卢克蕾西亚却停下了讲述。她似是已经确定了什么,在认真地看了罗一眼后便移开了目光。她的睫毛在火光的侧映下显得那么的长,像是两只飞蛾的翅膀轻轻落在了她的眼皮上。
“我出海很早,我想你也能看出来。因此我在童年时期能感受到的喜悦只有很短的一段,不久之后我就离开了它。”她注视着一旁的树根默默地说,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对面的人听:“出海后有几年时间我过得很辛苦,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快乐了,直到我遇到了老爹他们。”
卢克蕾西亚的声音从刚才鸟鸣般的聒噪降为低沉的柔和。如同森林间漫起的薄雾般,她语中的温柔像是空气里漂浮的小水珠般一点一滴地涌向了罗。从她一开口便能猜到她要说些什么,但罗并未开口打断她的话。
哪怕这话语接近一种安慰和怜悯,但他选择了沉默。
“其实我跟老爹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也就那么几年,对于人生来说实在太短了。但那几年里我好像又找回了童年的幸福,艾斯也在船上,四周有同伴,有亲人,每天看着的都是最新的世界,我航向了自己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的那些地方……那段日子真的非常幸福,直到老爹他们死去的那天,我在你的船上醒来的那刻,我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靠自己双手挣来的同伴死得一个都不剩。”卢克蕾西亚平静地叙述着,好像那不曾深深刺痛她一般:“然后你,那时候我对你的印象像一打叠起来的鸡蛋一样危险,尽管我非常感激你,但我那时候并不完全相信你。你那时候动不动就把人切成一块块的,还经常待在手术室里,很像个变态。”
罗:“……”
“但是现在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同伴,船长。”说完这句话,卢克蕾西亚注视着藏匿在阴影中的罗的双眼:“你现在是我仅剩的一切。”
她的黑色双眸紧紧地锁着他的,两双同色的眼睛在这渺小的一霎那间紧紧交叠。
“我知道得到后再失去总比单纯的失去更痛苦,我也是曾经有过至亲的人。”
“但是人总是会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