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楼引战，故作删帖处理

啊那个……楼主是来请假的……楼主现在在跟朋友旅游，周一才能回家……在外面就算码字也不能集中状态，所以我申请延伸到下周14号更文！包括情人节番外！谢谢大家，请大家给我个面子！（面子果实发动

啊再向大家请假……楼主生病了，没力气更文……答应大家的一定不会缺席的请放心

act.28
没人知道你是否活着，没人在乎你是否正一个人在世间踟蹰。
……但是我在乎。
昏迷不醒。
自从他们在旅馆安顿下来后，他第五次将手搭上她的额头。那里的温度依旧烧得滚烫，罗低下头，面色阴沉地看着卢克蕾西亚紧紧阖上的双眼，她的眼珠不安地在眼皮下转动，引得她的睫毛不停地颤动。她一呼一吸之间的吐息都变得滚烫，好像她身体内部正在发生什么异变似的。
“……卢克蕾西亚？”
然而此时的呼唤是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的。罗单手支撑在她身体上方，左手向上摊开。他注视着她微微下陷的眼眶和因为缺水而不再饱满鲜润的嘴唇，开口说了一个单字：
“ROOM。”
这是他第三次将她的全身笼罩在他的能力之下。这间破旧而狭窄的小房间内瞬间被一层散发着微光的薄膜照亮，更是映照得此时罗的神情一片凝重。他现在是一名医生，而医生早已对他的患者的状况了如指掌：
卢克蕾西亚此时全身轻度等渗性脱水。这种症状会让她的心跳加速——此时沉睡的女孩心跳快如同擂鼓，血液在她的血管里急速奔流不息，好像是死神要快速地耗尽她年轻的生命能量似的，将她从她的医生身边夺走。
罗手中的光环灭了，房间内再度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卢克蕾西亚身边输液瓶里的液体发出一声轻轻地“滴答”声。
他做了目前所有为她能做的事情，他了解此时能够治疗她的所有方法，但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这样的状况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罗在房内轻轻踱步，然而步子却比液体滴落的声音还要轻。窗外那块破旧霓虹灯招牌的庸俗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更加的不可捉摸。他脑子里快速划过自己看过的所有医学知识，那些知识早已烂熟于心，如同本能一般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等渗性脱水只会发生在消化液大量丢失、大量失血、腹腔积液或大面积烧伤的情况下。卢克蕾西亚在跟在他旁边的时候一直饮食正常，刚刚的战斗也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顶多只是腹部那一处踢伤会造成一点轻微的腹壁损伤。
任何应该导致脱水症出现的状况都没在她身上发生，那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症状凭空出现在她身上？
他想不出答案，然而直觉告诉他和她的能力有关。那莫名其妙、如同被诅咒了一般的能力……
然而除非她主动开口告诉他，不然他不会知道答案。
.身后卢克蕾西亚在不安地梦中轻轻发出一声喊痛的声音，罗转头看她，便看到她脑门上密布了汗珠，正皱着眉痛苦地说些什么。她脱水的症状已经有所缓解，现在的卢克蕾西亚已经慢慢从休克的状态中纾解出来。罗走回她的床边，小小的房间内只有一张床，也仅仅只够一个人躺在上面。
说句实在话，等渗性脱水的症状向来很难被察觉，患者并不会在第一时间感到口渴。如果此时她身边没有一个医生的话……恐怕这个小混蛋将会从此悄无声息地消逝于这世界上了，迎来她第二次的死亡。
罗皱着眉拿起她一只手，曾经活力十足持刀的爪子在此时却柔弱无力，连皮肤都微妙地失去了弹性。他翻开她的掌心，那一条长长的生命线顺畅又深刻。他顿感好笑，从半空中松手，看着那小混蛋的手“啪嗒”一声落回柔软的床铺上。
“你还真是好运啊，卢克蕾西亚。”
“……我也真是，对你太好了。”
口中说出的话如同抱怨和自嘲，但他却只是静静地站立着看着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然而在罗的注视下，此时躺在床上的卢克蕾西亚嘴里却漏出来一丝梦呓。
“……好痛……”
“醒了？”
罗挑高了一边眉毛，从床头边拿起了一杯已经兑好的生理盐水放到她嘴边：“……不想死的话就喝水，听话。”
“好痛……我好痛啊……”
“哪里痛？”
他放下杯子，手指虚点在她的身体上。然而并没有人为他的动作作出指示，他手指下的女孩却只是徒劳着虚抓着自己的胸口，在无止境的噩梦中挣扎，身体不安地扭过来又扭过去，因为痛苦而不断地颤抖着：
“好痛，这里好痛……也好热……那个拳头打得我好痛……”
有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来。因为病痛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卢克蕾西亚此时从胸腔中发出的声音已经接近了无望的嘶吼：
“好热……！为什么这么痛！我不要啊！”
“艾斯……你们在哪里啊……”
她抓着自己的部位是她曾经在战争中受过致命重伤的地方，床单因为她的挣扎而变得乱七八糟，卢克蕾西亚一张小脸上布满了惶恐的神情，好像再次被一个人丢进了那无边的残酷战争中似的。她无声地在睡梦中嘶吼，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横流，像是一头被困在荆棘牢笼中的小兽，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被猎人屠戮。
“喂……安静下来！你的伤口会裂开的！！”
没有任何一个医生能允许自己的患者这样无理取闹的挣扎，罗单手将她的双手束缚在头顶上，以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迅速地制服了她。但就在他以为她能渐渐安静下来最终沉入睡眠时，卢克蕾西亚却突然喃喃自语了一句，罕见地从脸上露出了脆弱的神情。像是一个完美无瑕的瓷器突然开裂了似的，这头小兽突然将自己有伤痕的腹部袒露给世人：
“……我想回家，我想回船上……”
那股悲怆和绝望如同潮水一样朝他扑来，这样的气息引得他也近乎要窒息，罗愣了一下，随即站起来退后一步，神情清冷地抽离那一片让他心头一紧的床边区域。
她隐藏在自己心底的创伤像一把刀子那样锐利，是能够掏出来伤到别人的那种锐利。
……他有多久没见她哭过了，除了一开始上船的那段时间内？他当然能听到她像笨蛋一样的压抑着抽泣，每晚都是。甚至还包括那些得寸进尺的、改变规则的行为，他其实全部都知道。
但他只是不想管罢了。
床上的卢克蕾西亚依旧在睡梦中不安地哭泣着。对于这个女孩来说，刀伤剑创不能让她哭泣，只有过去的伤痛能引出她的眼泪。她不仅仅是身体上有能力带给她的毛病，她的心理……同样有病。一棵树苗内里的空腔如果得不到抑制，在长成看似健壮的大树后只会被风雨拦腰折断。
她需要一个医生，不然再这样继续流浪于这世间之上……她迟早会迎来死亡。
罗沉默地看了她一会，随即轻轻走过去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她此时的睡姿会压迫到她的中枢神经和心脏，这会让她做噩梦。噩梦是会让人的睡姿不雅的，而不舒服的睡姿会导致更加深层次的噩梦。
“呜……”
在医生的调解下，患者呜咽着睡着了。
毫无疑问的，她此时需要他。于是罗皱着眉闭上眼，他强迫自己坐在她的床边不要离开，哪怕她身边的这种痛苦会让他同样深感不适，甚至勾起他的回忆。
“哥哥，你在哪……？”
他们的过去其实同样惨痛、同样布满火焰。
漫天的大火中，有一个小小地身影蹲着，哭泣着。大火蒸发了她腮上的泪珠，在她脚下舔砥着的火苗点燃了她怀中布偶的脚和裙子上的花边。他庆幸他并未亲眼见过这个过程，可是这一幕自己臆想的画面却足足在梦境里困扰了他十几年。每一次回忆后内心深处被点燃的内疚感都足以杀死他，或是干脆将那复仇之心燃得更旺些。
“……！！！”
罗猛地睁开双眼，窗外的霓虹灯在卢克蕾西亚的被子上投下红色的光影，看起来像是跳动的火焰。他眉骨下的眼神像是一把淬了毒药的刀，随着时间的流逝磨得愈加锋利。
无须担心，总有一天他一定会了结那过去的一切。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能……
“放过他吧！！他是自由的！！”
记忆中的高声呼喊与自己此时的心声遥相呼应，仿佛终于有一把钥匙插进了他闭锁已久的心门：有两个齿轮紧紧咬合，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接着轰然一声，大门打开了，在门外是他他内心巨大的渴望——
到了那时，不管是仇恨也好还是宿命也好，将没有东西能够再次束缚他。他就能随自己心意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再也没有什么人或事物能够阻拦……！
到那时，他将会得到……彻底的自由！

“……船长，水……”
从持续不断地高热中醒来，卢克蕾西亚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脏污的窗玻璃外迷迷蒙蒙地淡青色天空，开始有海鸥在窗外鸣叫，发出几声滑稽的叫声。她觉得自己渴得要死，然而只是稍微抬起手并发出了几个单音节词，就有人将水送到了她的嘴边：
“喝水。”
她自己没什么力气抬起身来，但是身旁那人居然意外贴心的将她的背扶了起来，没有在意她被汗水浸得软乎乎的背心。卢克蕾西亚大口大口地将那杯水一饮而尽，还嫌不够，最后干脆捧着水瓶咕咚咕咚地猛灌了起来。直到觉得自己的胃里都是水，再也盛不下什么东西时才停下。
“为什么水是咸的？”
因为喝的太急，喝完才后知后觉这不是普通的水。卢克蕾西亚抹抹嘴巴，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罗：“船长，我是发烧生病了吗？我以前可从来没有生病过啊？”
听到这句话的罗手中的动作一顿，他干脆运用能力挥挥手将水壶放在桌上，省去了直接走过去的工夫：
“问题不要一个接一个的问……卢克蕾西亚。”
“你没有发烧，你是出现了脱水的症状。所以你需要大量补充冷盐水，直接喝淡水会加重你身体的负担……”说到这里，他转身打断卢克蕾西亚不甘心地说“我知道！”的辩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至于为什么会脱水，我想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听到这句话的卢克蕾西亚身体猛地往后一缩，像是小动物一样警惕地看着罗，躲到了墙角。但是罗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他在她床边坐下，用一种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神看着她。他并没有坐的很近，还是给予了她一个尊重的距离。他也并没有开口逼问她，但是就算他只是这样坐着，卢克蕾西亚也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她低下头躲开他的眼神，看着自己白暂的脚趾头，两个大拇指不安地搓了搓，叠成了一个爱心型。
如果当一段记忆已经危险痛苦到你连回想都不愿意去回想的时候，你还会愿意去从中思考、从中捋顺其中的逻辑关系吗？你还会愿意从那众多细节中揪出那关于“为什么会脱水”的答案，然后将它告诉你身边此时唯一一个能诉说的人吗？
……她想她做不到。
卢克蕾西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晨间冰冷的空气，试图去挖掘脑海深处那段短暂的、却让她无比痛苦的记忆。然而仅仅只是尝试去回忆那么一秒，都让她整个人如同被浸入冷水一般窒息，大脑如同被针扎一样的疼痛。闪过的片段破碎得连她自己都抓不住，像是一片片破碎的镜子，将她的内心割得遍体鳞伤，每一片都倒映出她痛苦的神情：
那是无机质的、连地板都是惨白的实验室。
“24号房间的女孩又不听话了，快去给她上拘束带！”
太过轻信自己的判断，好不容易脱出虎口便又身陷囹圄。
“你也是听说了这里有工作才会跑来这里的吗？你被骗了！”
那时候有个女孩笑着给她递了一块她好不容易藏下来的薄荷糖果，然而她却忘记了她的名字。
“——我们暴露了！销毁全部实验体！！”
随后便是漫天的大火和同伴的尸体。
那是许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久远到她那时的年龄连个“少年”都称不上，充其量只能算作一个“孩童”。
“……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这是连艾斯都没有被告知的记忆，在这世界上除了她，谁都不知道她还有过那样的一段短暂过去。有时大脑会自动模糊带给身体巨大痛苦的记忆，甚至自动删除，不给身体的主人造成一点困扰。卢克蕾西亚竭力克制住自己话语里的哽咽，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我真的不知道，关于我的那个能力，我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罗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鸵鸟一般将自己埋起来的蠢蛋和她那一个颤抖的发旋，语气平静地对她说，轻而易举地就戳破了她的所有伪装：
“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愿意去想？”
他说过，他能看透她所有的谎言。
眼前的人只是沉默，过了一会才闷闷地吐出了几个字：
“是想不起来了。”
“……”
看到这样的卢克蕾西亚，罗啧了一声相当烦躁地起身，恨不得直接一刀柄敲在眼前这个死脑筋的家伙头上。他能理解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及的过去，但是他不理解她为什么到了这种情况下还是死不开口，毕竟都到了这种份上了不是吗？！
每个能力者在过度使用能力后都会有不同形式的反噬，但是这种程度的反噬他不仅从未见过，甚至闻所未闻！
“相同的话我只说一次，你给我听好了。”
眼见罗没有打算继续逼问她，卢克蕾西亚颤颤巍巍地下床打算收拾一下自己，却听到他冷冷地向她抛过来这么一些话：“今天要不是有我在，你会因为器官脱水致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但我告诉你，”说到这里，罗转身看她，语气几乎可以算得上严厉了：“再多一次这种情况，再有一次我不在你身边，你就死定了！”
“——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将她的外套丢给她，侧身给她让出去卫生间洗漱的路。明明举动算得上是贴心，但是眼神却冷淡至极，连哪怕停留在她脸上一秒钟都不愿意。
卢克蕾西亚接住那件劈头盖脸朝她扔来的外套，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又抓不住什么。那一下下微妙的感觉如同略过手掌的衣角，哧溜一下从手心中滑过。她竭尽全力不要让自己沉重的心情表露在脸上，可是却还是罕见的露出了有些难堪的神色。
她不是不愿意告诉他，是没法就这样轻易地告诉他……
小小房间中的氛围一下子冻结起来，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中。罗侧着身子不愿意看她，而卢克蕾西亚也一句话没说，努力自己一个人软着脚向卫生间走去。
“还是不愿意说？”
“……对不起。”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向他道歉，卢克蕾西亚几乎能感受到他藏匿在阴影里的不快目光。她撑着墙歪歪斜斜地走了几步，但是膝盖却又不小心磕到了柜角。软弱的步子和内心一样摇摆不定，卢克蕾西亚在“要告诉他”和“不告诉他”之间走着钢索，而她的两边都是有去无回的悬崖。
要告诉他吗？不告诉他吗？
她不确定……
他现在是那一个可以全部交托信任的人了吗？
……她不知道。
卢克蕾西亚沉默着，在内心挣扎着。她想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她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罗最终还是看不下去的伸手扶了她一把。然而就在他碰到她的那一瞬间里——卢克蕾西亚就好像知道他肯定会扶她似的，抓住了这个机会猛地用力反手抓住了他，力气之大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连语气也显得充满了渴望：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有一天……”
她将嘴唇凑近他的耳朵，避开他那些长长了的黑色鬓发。那些属于少女的吐息吹进了男人的耳廓间，这本来是一个很浪漫的举动，但罗却因为卢克蕾西亚接下来的一句话而眯起了眼睛，神情晦涩不明：
“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这个能力，或是说这个能力用了就会死以后都不能再用了……你还会留我在你身边吗，医生？”
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能让你利用的地方，你会放弃我吗？
她想问的恐怕是这个，罗在那一瞬间心知肚明。
他神情复杂地侧头瞟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卢克蕾西亚满怀期冀的眼神。在明亮的光线下她的虹膜被照亮了，呈现出一种温暖的深咖啡色。那是一种仅仅只是一眼就会忍不住让人心底变柔软的颜色，好像深色的琥珀，广阔的大地。平常没有亮光的时候那就是一种纯粹的黑色，深不见底，就好像海洋中最神秘的蓝洞。
他不能多看，他知道。
“……”
罗反手搭上她的手臂，却轻轻抽身拉远了和她之间的距离。如果他是个轻浮的男人，他或许会像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一样大言不惭地说：“会，不论怎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或者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海贼，他都可以顺从他们的心意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他不是，特拉法尔加·罗这个人不是。
于是他听到自己开口说了一句，“我无法保证，卢克蕾西亚。”
那声线毫无起伏，冷冰冰硬邦邦就像一块堵死的墙。他松开了她的手，不想去看这个小混蛋可能很失望的表情。

“——那你留下我直到现在，所有对我的好都是彻头彻尾的利用……吗？”
……她后续的追问他更加不想回答，甚至无法回答。
他干脆转身想要利落地走出了房间。然而就在他准备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第一次呼唤他名字的那一个重要时刻。但也在同时，他冷酷地将那声挽留挡在了房门外：
”喂！告诉我啊，——罗！！”
“——砰。”
门关上了。
这次没有任何一丝亮光，关得死死的。
身后的房间内一开始只有沉寂，然而过了一会里边的人动了，然后多了一些洗漱的水花声。
他背靠在那扇无法上锁的破旧房门上，视线冷淡地扫过那些路过房门的各色人物。他的气势和眼神让这一层楼的人都选择了绕路而过或者关上房门。在将门外所有人都肃清掉之后，罗抬头看到一只蜘蛛正无精打采地在房梁上结网。
它看起来饿极了，也孤独极了，没有飞蛾会从它待的这个角落上经过。它只能徒劳无功地布下一层层新的网，然后在中间孤零零地待着，等着会不会有一个倒霉蛋撞到它的网上来拯救它的胃，或是干脆作茧自缚被这些新网破网一起困死。
你等不到的，死在这里吧。
罗对着那只可怜的蜘蛛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他应当笑得对这世事充满了讽刺，一如他往常那样，可是现在他笑不出来。有什么东西跟以往不一样了，这让他觉得自己内心凉薄，凉得让他觉得自己再像以往那样微笑是件无聊的事情——
你该嘲笑的人是你自己，特拉法尔加·D·瓦铁尔·罗。
他最终无声地收敛了自己的笑容，感到百无聊赖地靠在了房门上，继续等候着里面那个或许正在洗澡的小混蛋。
——因为你连开口说一句“我不会放弃你”都做不到。
罗低下头拉低了自己的帽檐，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心，沉默地看着手掌心中那条断开的生命线。
知道自己有一天可能会死，那就放弃一切可能。
那是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事情，所以他无法轻易地就许下诺言。
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拥有，这样就算走的那天也能毫无顾忌的离开——然而这种行为就算让他换作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看到的也只是一个身陷囹圄的无力男人而已。
……卢克蕾西亚。
过了一会里面的水声停了，接着就是一阵叮叮咣咣穿戴装备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卢克蕾西亚正在把自己的所有武器挂回身上。他侧身离开房门站到旁边，沉默地开始在心里数数。等到数到第三十下的时候，“咣”的一声——
房门再次接触墙壁，这扇门倒是很轻易地就打开了。
“船长，我们走吧？”
门开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卢克蕾西亚平静地侧头看他，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表情如常。她一头刚刚洗过的黑发翘得乱七八糟的，最长的已经长到了脖子以下，快到肩膀。她现在的模样已经非常的像个女孩了，在船上额外给她补充的元素已经开始弥补她的成长缺憾，荷尔蒙似乎在她身体中已经不再失衡。
“啊，走了。”
罗不太自在地转移开视线，松开一直环抱着的双臂。
破旧的小旅馆门外阳光明媚，然而就在他们马上就要迈出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去迎接一个新的岛屿和新的冒险时，卢克蕾西亚却出乎意料地故意落在了罗身后一步，沉着脸站在阴影中间不说话。旅馆内无法被太阳打亮的阴影与门外的新世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罗回身看她，却突然发现两人此时的位置像是置换过来了似的，他站在阳光下，而她却处在阴影间。
“……？”
这个向来阳光灿烂的小混蛋很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刻，被光线照亮的尘埃无声地在他们中间打着旋飞舞，罗注视着她，等着这个低着头的反常家伙先开口。她想必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他说，那他就随便听听好了。
你想和我说什么，卢克蕾西亚？
以前这样的时刻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他见过的很多女人总热衷于将自己投入这种戏剧性的时刻里——楚楚可怜的先开口，低声下气的挽留和像是在演话剧一般的表演。她们迫不及待的想将他拉入那种无谓的感情漩涡中，想将他变成像她们一样的悲剧人物。
但是别闹了，他最烦那种小姑娘了。要死要活和哭哭啼啼永远不是解决事情的最佳方法，她们连留下他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罗静静地站立着，等待着卢克蕾西亚会开口向他说出什么，在他如此残忍的拒绝她之后。他倒是想看看，她接下来的话语是会把他之前对她积攒的好感消磨得一干二净，还是——
还是为他一脚踢开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很快的，他得到了答案。
眼前的女孩，不，应该说是少女了，从他第一次见她起她的外表已经发生了惊人的改变；她抬起头，黑色碎发下的皮肤白暂得惊人，而镶嵌在光洁脸庞上的眼珠像是聚集世界上所有光亮的镜子，直引得人想要深深坠入其中。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独属于卢克蕾西亚这个人的强大气场就在那一瞬间完全笼罩了罗。她强硬的眼神和在这时候完全打开的气场将他想要抽身离去的步伐稳稳地固定在这里，不容许他逃脱，语气是完完全全不容他人置喙的坚定——
“你的态度总是反反覆覆，一会对我好，一会想要逃走。为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随着卢克蕾西亚的意志力愈发肯定，她一步步地慢慢走近罗。这个小混蛋在这一刻气势大得惊人，身上如同冒出了噼啪作响的璀璨火星，将要把眼前这个正露出了一副防备姿态的男人点燃，和她一起坠入她眼睛里头的蓝洞：
“你以前总是让我闭嘴，可是我偏不，我今天就要说！”看起来她是在浴室里一个人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如何对他摊牌，一连串的话语说下来顺畅得让人无法反驳：
“你总是让我告诉你我的事情，不管是关于能力也好，甚至是关于过去也好……可是你呢？我对你一无所知！”卢克蕾西亚走得更近了，她已经直接走到了阳光下，逼近了罗的胸膛，倔强地仰着头对他说：
“你要知道这不公平……罗。”
“……那你想要什么？”
罗无声地注视着她向他走来的这个过程，再次开口时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像是被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冒出来的热气蒸腾到了似的。
之前他捡回来那块无精打采的湿炭终于燃起了熊熊大火，将要把他的世界点燃！
“我和你之间的坦诚。”
卢克蕾西亚毫不遮掩，直接把自己想要的价码摆在了桌面上，“总有一天你要开口向我诉说你过往的一切……你经历过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还有，你为什么要收集一百颗心脏，你收集这些心脏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我为你拼死拼活，到头来却连你的目的都不知道？这太不公平了。”
“你要的太多了，”他轻声说，“……贪婪的小鬼。”
“你要的也很多……交易是公平的，作为交换，我告诉你我的一切。”
此时的卢克蕾西亚心平气和的对他说，表情看起来出乎意料的成熟，看起来这件事情在她心里压了很久了。大概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一直对“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他的目的”这点念念不忘、甚至到了耿耿于怀的程度：
“我能力的弱点也好，我为什么会得到这个能力的原因也好……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不管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
十二月的晴朗阳光直射于他们两人之间，穿梭过云层的巨大光柱均匀地投射在这个建立在海水上的小城之上。卢克蕾西亚此时的眼睛看起来比在房间里时看起来还要漂亮，目光直接照亮了他此时正处于帽檐阴影下的眼睛，就那么很有精神气的、神气十足的拉走了他眼神中的注意力。
“如果你执意要这样——”
“我一定要这样，因为我们是同伴不是吗？”
卢克蕾西亚斩钉截铁的回答他，在这一刻成为了男女角色调换的人。在这时，她是一个进攻者。
“——那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以后不会是同伴。”
罗没有理会卢克蕾西亚的回答，他沉沉地说。实际上，当谈话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她表不表态都没什么意义了。这不是问话，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一个肯定句。
一切都已经像桥下的流水那样不可挽回。
卢克蕾西亚听明白了这句话下隐藏的话语，她也不是一个傻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不可能不明白未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不，别说未来了，甚至是这段不知延伸到何处的旅途中就有可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自己好像重新被上了发条一般，胸膛里的心脏跳得像重新活过来了似的。
不需要问自己什么“怕不怕”“讨厌不讨厌”之类的问题，因为在发问之前她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从卢克蕾西亚这个人被特拉法尔加·罗捡上船的那一刻起，从他给了她一个单人间，从他教她剑术、教她知识，从那场岛上的同生共死开始，从那些数都数不清的细节和恒久包容开始……她就知道她其实一点都不讨厌这个人。
“我知道。”
无论以后有可能会发生什么或付出什么代价，她只是想多留在他身边一会而已。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家了，她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而已。你也说过要我留在你身边，那么我们就都对对方坦诚一点，”这是最后的关于信任问题的赌博，卢克蕾西亚咬着牙，发狠一般地说：“你不要再逃了！想得到就要付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没错，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想要得到情报，情报贩子就需要付出时间和金钱。哪怕是赌桌上的赌徒，也需要为自己的孤注一掷付出生命的代价。
“答应我，如果你想要我的话，那你也得将你自己给我。”
她的嘴唇张张合合，罗看到自己的倒影在她的瞳孔里缩小成一个点，这是再自然不过的成像现象。可是出现在卢克蕾西亚的眼睛里的时候，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他的身影璀璨如同星辰。她说的这句话换作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会误会，可是在这世上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能完全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
拿什么东西换什么东西，她要求他们之间完全地交付信任。
“……我答应你。”
他听见自己开口说，语气在那一瞬间坚定而毫不迟疑。
特拉法尔加·罗的极强理智和他的缜密逻辑，全部都是属于他自己的。他不会因为什么女人就把这些东西全部都丢掉，因为那是他的显赫天赋。但是就在这么一刻，他低头，语气沉沉地对卢克蕾西亚说，他答应她。
答应他们两人从此以后交付完全的信任，他会对她阐述她的计划，也会对她讲述她的过去。更过分一点，甚至还掐断了他可能离开的道路。这是他以往对别人施加的暴力，但现在却轮到别人来施加到他身上……
两人之间的交易，从此一锤定音。虽然这份契约还有一些小的细节没有实现，不过大概的框架已经定好了。
那就这样了？
……那就这样了！
就算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怎么复杂，但是路还要继续向前走。离开了旅馆，他们正式地踏上了星月群岛中的第二个主岛”梅丽尔”。
罗沉默地走在前头，不想再给后面那个小混蛋什么更加得寸进尺的机会。这座小岛以纵横城市的水路小道而为特色，在这座小岛上，居民们划着小船、骑着布鲁，悠闲地生活在这个建筑在海洋之上的小岛上。卢克蕾西亚好奇地趴在桥上，看着桥下那些欢乐的居民朝着桥上的她抛出捆成一束束的鲜花，随手就抓了一束放到鼻尖嗅着。
“嗷，有蜜蜂蛰我鼻子！！！”
卢克蕾西亚的心脏向来很大，过了一会就略过了他们之前起过冲突的事情，照样乐呵呵地跟罗说着话。罗对她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对于这种赢了一切还若无其事的家伙……他还能说些什么？
但是不得不承认，也许是有了卢克蕾西亚，有她的日子总比一个人流浪快乐。她就像个小太阳，时而闪耀，时而光明冲天，如同永不消失的烟花，照亮了他渐渐枯萎的生命。
她会对他过往的伤心痛苦、失落绝望和奄奄一息感同身受，也会在这种时候带给他一些温暖的回忆。
这胜过在黑暗里一个人的永生。

番外7.情人节番外 夫妻（？）相性一百问（不要问我剩下的五十问去哪了）
这是一个迟到的情人节番外，因为楼主卡文卡得不行不行的，以后记得提醒我不要隔太久更文……这个番外比第一个番外还要无脑，比这篇文章还要瞎几把写。大家随便看看就好，反正只是番外而已嘛略略略！再说了情人节我们应该烧死他们！！！连楼主都没有对象好吗！
“喂喂？这个，电话虫还好吗？接通了吗？”
情人节的当晚，楼主坐在餐桌前，拨通了对面那位死亡外科医生的电话虫：“呃啊，这个破玩意该怎么用来着……高科技的玩意我不会啊！！啊通了！！”
“……谁？”
听到对面传来那一把熟悉低沉男声，楼主忙不迭地敲醒了一旁睡着的白电话虫以防海军窃听：“那个，特拉法尔加·罗啊，是我，我想找你和小混蛋做个情人节专访来着！”
“……你到底是谁？”
“我啊！就是那个把一个会上房揭瓦的小姑娘送到你身边的阿姨啊！！”
听筒对面的声音听起来毫无起伏，丝毫没有情绪波动。没想到罗居然不认得自己，楼主忙不迭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以防止对面的男人一言不合就把电话给挂了。
“啊，是你啊……”罗的声音终于多了些情绪变化，听起来带着点不耐烦：“——你能把她领回去吗？”
“为、为什么？”
“——因为她很烦人，就是这样。”
没想到小姑娘在他的船上比狗都讨嫌，电话虫另一端的楼主惊得下巴都砸在了地上。不仅于此，对面还多了些吵吵嚷嚷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抢夺电话虫似的。一个清凌凌的女声听起来正努力上蹦下跳的够东西，除了杂音外间或还传来几句：
“特拉男，放手！把那个东西给我！！”
“还真是学不乖啊……想要就自己凭本事来拿！”
尽管对面听起来就不像相处不好的样子，楼主还是多少有点难堪的挠了挠脸，燥得老脸通红：“啊，这？这恐怕有点困难，毕竟我也养不起她啊，你就多担待担待——”
然而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听起来对面的卢克蕾西亚终于成功地抢到了自主权，一阵电波波动后，传来的是她轻轻脆脆的声音：
“我能自己养得起自己，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什么情人节专访？”
“啊，就是那个关于你们个人问题的一百道专访……毕竟有很多人想了解你们嘛，”说到这里，楼主笑嘻嘻地搓了搓鼻子，露出一个慈母一般的笑容：“他们都说得我不好意思了，毕竟你这个家伙又混蛋又嚣张，又坚强又脆皮，心理上又有病，完全就像是一个捏不好的泥娃娃啊。”
“……”
女声沉默了，这时有一个男声插进来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说得好”。
“什么狗屁专访，祝你在你百岁之前找到对象，再见！”
但是就在卢克蕾西亚气鼓鼓地要挂上电话虫时，却有一个人成功地阻止了她的行为。楼主在另一头紧张把电话虫端到眼前观看，几乎能看出来是谁接替了话筒，谁又即将开口——
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动作行为和神态，完全不同。卢克蕾西亚带着她独有的微小神情，她生气时会轻轻皱起眉头，说话时会下意识的睁大一些眼睛。而罗则跟她的活泼姿态完全相反，在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波动。但就算如此也有细微的区别，就像现在，电话虫的神情变得沉着，冷静，一看对面就换了一个人。
果不其然，开口的是那个男人：
“可以，但我们要条件。”
一个访谈而已居然还敢开口要条件？！楼主在一旁气得把桌子拍得啪啪响。然而对方却像是有透视眼似的，冷冷地打断了楼主的行为：
“……我可不是那个好糊弄的笨蛋，没有好处的事情对我来说没必要做。”
“我要是把你们写成悲剧那是分分钟的事情，你确定要和我谈条件？”
楼主刚刚开口想要威胁他，却在注意到对面的沉默后脊背悚然一惊，她居然忘了特拉法尔加·罗是那种软硬不吃、也从来不怕威胁的男人！想到此处，她连忙话锋一转：
“那、那个……我可以让卢克蕾西亚懂事早一点，然后乖一点……”
“我不需要她那样。”
“那，那我让她一直身体保持健康，那个破能力影响不到她的人生？”
“你好像忘了我是个医生，这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
“行吧！那我让她好好地活下去行了吧！你们没有悲剧，没有狗血的分离！！”楼主已经无招可出了，只能拍着桌子绝望的大吼。
“……现在算起，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卢克蕾西亚，过来！”
这，这是答应了？无暇去深思罗为什么会答应，楼主忙不迭地拿出了纸笔，开始颤抖着声音向他们提问第一个问题。

“请问您的名字？”
“卢克蕾西亚！这是什么破问题，楼主你确定要在这种破问题上浪费时间？”
“……特拉法尔加·罗。”
这个问题果不其然的得到了小混蛋的一句抱怨，而罗也非常符合他性格的隐去了他的隐名和讳名，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多余抱怨。
“年龄是？”
“我好像16、17，还是18来着？喂，特拉男你记得吗？”
连自己的年龄都弄不清楚的卢克蕾西亚在话筒那一头求助罗，听起来还捅了捅他的胳膊，语气里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成分。
“我26……她18，上次刚测过骨龄。”
楼主默默地将“测骨龄”这一条记在了小本本上，毕竟掌握她实际年龄的大小方便楼主开车……不不不她暴露了什么？她才没有在想那些奇怪的东西呢！
顺便，她在下面补充了一句：这个医生的嗓音简直好听得要人老命了。
“你们的性别是？——这个问题简直白痴的不行……”
楼主自己就解答完毕了这个问题，罗根本不屑于去回答，只有那个小混蛋在一旁跳脚：
“我！我有一段时间是男的！”
“……闭嘴，你要是个男的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
“好吧。”
“请问您的性格是怎么样的？”
这个问题得来的答案十分的有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有趣。
第一个回答的人是罗，他在电话虫那一端用那一把低沉的嗓音徐徐开口，声音中多少带上了些讽刺的成分：
“腹黑、冷漠、冷静，桀骜不逊……？如果你想问的是’你们对我性格的定义’，大概就是这些吧。”
这个答案简直嚣张的不行，楼主结结巴巴的辩解这就是原作中他体现出来的性格，却被罗相当挑衅地给打了回去：
“那是’你们认为’，不是我自己……有些人甚至不希望我有情绪波动，认为我不该对任何人动情，”说到这里，对面的语气已经锐利戏谑的想让楼主马上扔下电话虫逃得远远的，好躲开这个气势惊人的男人：
“——哼，可笑至极。我首先是一个男人，其次才是你们口中的‘那个角色’。”
“……”
无法形容自己内心受到的震撼，楼主无声地微张着嘴，连笔头都忘了动。
是啊，有些人觉得他是男神，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对象。然而很多人却也忘了，他们爱慕着的、近乎全能的男人，也仅仅只是一个凡人而已。无论再怎么强大，他也始终会有弱点。他会哭，会笑，会痛苦也会愉悦，会有欲望也会有人性中的阴暗面。
仅仅只有一面的人物，那是仅存于书中的纸片人。
“我觉得我的性格……我的性格挺糟糕的吧？”
这时，少女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卢克蕾西亚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像是照亮室内的一束阳光：“我知道我的性格挺差的，又爱作又调皮，而且也不温柔……但是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啊！不是吗？至少我能自我痊愈！”
说到这，对面的声音变得愈加元气十足。
“你能自我痊愈才有鬼了……不过说的没错，”罗声音中的情绪放缓了下来，不再带着一些乖离不驯的刺：“你这样挺好，卢克蕾西亚。”
“那觉得对方的性格怎么样？”
“挺好的，他很照顾我……！”
“很好……我没意见。”
这次对方那两位倒是出乎意料的完全意志，楼主在电话虫对面笑得眯起了眼睛，觉得内心暖洋洋的。
因为她看到桌上的那个电话虫也在微笑，是很妥帖的微笑。
不管是谁在笑，这都是好事一桩。
“两位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和对方相遇的吗？在哪里？”
“我想想……”卢克蕾西亚毫不犹豫地就给出了答案：“在莫比迪克号附近的岸上！”
说到“莫比迪克号”这个词的时候，她的嗓音微妙的抖了一下。
“在一个她完全不记得的地方……我有提前见过她。”
然而出乎楼主和卢克蕾西亚的意料，罗给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
“哎？！”
“不会吧！什么时候？”
楼主和听筒对面的小混蛋同样发出倍感惊讶的疑问声，然而只有一个人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对面的男人声音懒散的回答了卢克蕾西亚，语气中带着微妙笑意，听起来他正靠在某一处舒适的地方上：
“……以后在告诉你，现在不行。”
“可恶啊太犯规了！我想听！”
楼主再一次气得拍桌，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就算拍到掌心通红她也没有一个医生。
“对对方的印象？”
“唔……”此时的卢克蕾西亚正绞尽脑汁的回忆自己之前在什么地方还见过罗一面，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心不在焉：“我觉得他很嚣张啊，实打实的嚣张。”
回答她的是医生的一声冷哼：
“我主动挑衅你是有理由的，卢克蕾西亚……动用你的那颗南瓜脑袋好好想想！”
难道说，他们之前在莫比迪克号附近的第一次见面时，罗的主动挑衅是有理由的？！
听到了这点，楼主的眼睛噌地瞪大了，掏出小本本忙不迭地记了下来。
她就说罗怎么会主动挑衅一个小毛头呢！看来果然有些什么隐情！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直言不讳。”
“会照顾人！！”
卢克蕾西亚的声音激动，而罗的语调情绪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讨厌对方哪一点呢？”
“啊，这个我先说！”抢答的人是卢克蕾西亚，她听起来气呼呼的：“我讨厌他有情绪总埋在心里，这样会憋死他自己的……！”
“我讨厌她……”没有理会卢克蕾西亚对他的抗议，罗沉吟了一会，才答：
“我讨厌她感情外露，毫不掩饰。”
这样不挺好吗？在听筒对面的楼主想，两个人都是闷骚的话可是没有前途的。总有一方要先做出努力，先撕开对方那层保护的尖刺才对啊。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在楼主问出这个问题后，她听到对面有个女声嘀嘀咕咕的、压低了嗓音说：
“……相性是什么？”
“就是和对方的相称度。”
对面有人解答了她，省下了楼主的功夫。对面先是一致的沉默，过了一会突然爆出两个异常相衬的回答：
“——一点都不好！！”
“完全不行，她完全不合格。”
这个回答的相性倒是挺好的，楼主想。
“您怎么称呼对方？”
“……特拉男？”这个回答听起来调皮极了，光是声音就能想象到卢克蕾西亚那古灵精怪的活泼样子。
“卢克蕾西亚。”
“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叫卢克蕾西亚就挺好，我喜欢这个名字，嗯。”
“……叫本名就行。”
听到罗的回答，楼主微妙的沉默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触着他们俩之间关系的什么雷点：
“她现在还是叫你什么’特拉男’，’船长’之类的吗？她不叫你名字？”
然而迎接她的还是一阵诡异的沉默，最后是罗带着微妙笑意的话语打破了那有点奇怪的沉默：
“……啊，有时候会叫。”
……到底是什么时候啦！怎么感觉那么奇怪！！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他当然是雪豹啦，”对面的卢克蕾西亚听起来吃上了东西，嘴里咔擦咔擦的响：“一看就是吧，不然能是什么？斑海豹吗？”
“海怪。”
“……喂！特拉男你好过分！！”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对她来说的话，食物吧。”
对面的人打了个哈欠，听起来似乎是累了的样子。不过也难怪，这样的问题没什么回答的必要。
“他野心那么大，我会送他他想要的宝藏、财物或是地位。”
卢克蕾西亚声音沉着地一开口就说出了很了不得的话，罗对此报以轻声一笑，但是听起来却不是贬义的那种。
“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我目前没什么想要的，”罗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听起来好像是怕吵醒了准备睡着的某人：“看她想要什么吧。”
桌上的电话虫模拟出她半梦半醒之间的瞌睡样子，卢克蕾西亚迷糊不清地说，声音听起来弱弱细细的：
“……我想要一个家。”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说到这个问题，卢克蕾西亚一下子精神了。电话听筒那一端的声音陡然升高了：“我非常不满他一开始若即若离的态度！一会往前一会后退的，搞不清他在想什么！”
“我有我自己的考量……卢克蕾西亚。”
然而罗对她的解释还是得不到这个小混蛋的明白，他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
“我就是不满你这点。”
“您的毛病是？”
“我的话，不听话吧？”
“……思虑过重。”
看来他们两人都对自己的缺点清楚得很，楼主想，不愧是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人啊。
“对方的毛病是？”
“想得太多，真的不怕自己早衰吗？”
“非常烦人。卢克蕾西亚，你太多话了！”
果然男人都会很在意“早衰”这个话题，听到这一段时，楼主忽然想起之前在群里和小伙伴们讨论过的事情——
那就是如果写罗说“对不起卢克蕾西亚我不行了”这个话题，感觉也会很有趣的样子呢。
是谁规定男主就要一夜七次金枪不倒的？
“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远离我，”卢克蕾西亚语气不忿地补充：“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的似的，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
“不听指挥，”面对她的指控，罗寸步不让：“在战斗时完全自作主张……将自己搞得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
“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不听话呗？哎呀楼主你怎么老问这种重复的问题，你的文字能不能干脆利落一点！”
这次罗干脆没有回答，面对卢克蕾西亚对楼主的控诉，楼主非常心虚的吼了回去：
“我还不是想让内容充实一点！再说了我是个话唠你有意见吗！！”
“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这是个好问题！大家都很想知道呢！！”
看着眼前那个代表着楼主的八卦电话虫噌的一下点亮了双眼，那边的罗非常厌恶的皱起了眉头。他克制的动了一下手掌，没有让自己马上就把这个电话虫切成片片，冷淡地回答了她：
“如你所见。”
卢克蕾西亚靠在他旁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个人肉靠垫没有答话。
“说得详细一点啊！我看不见啊啊啊啊！！”
电话虫已经开始狂喷唾沫了，卢克蕾西亚斜看一眼，给它浇了点水好让这只辛苦的电话虫开心一下：
“按照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情人’，满意了吗？”
“啊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妈妈我——啊不对，楼主我好开心啊！！”
“明知故问，还真是个怪人。”
她耸耸肩，摊开了今天最新份的报纸，上面显示着草帽一伙在新世界最新的动向。越过象岛，在他们面前呈现的是更远的海洋。

“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船上？”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卢克蕾西亚愣了一下，她转过头去问罗的意见。
“——不，是在’庆典之岛’翡丽琪。”
“什么？那个时候就算了吗？”
“算了。”
“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啊，怎么说，不太好？”
卢克蕾西亚看了面色不虞的罗一眼，笑嘻嘻地说：
“——是啊，不太好。”
“那时候进展到何种程度？”
“——没怎样。”楼主侧耳听到对面的男声带着不耐烦：“问快点，船上到了该熄灯的时间了。”
于是楼主决定加快速度。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船上。”
想想也是，两个在世间恶名昭彰的海贼还能去哪里约会？
“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船长，你生日几号来着？”
“……忘记了。——你生日又是什么时候？”
算了！楼主气得折断了手里的笔，她就不该期待这一对笨蛋情侣能记得对方的生日！！！
“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我赌五毛钱是卢克蕾西亚！！！”
面对这个问题还是很笃定的，楼主信心十足的说。没想到却得到对面小混蛋一个得意洋洋的意外回答：
“不不不~这你就想错了，大笨蛋！”
……什么？！难道是罗先告白的吗？！他那种性格的人？？？楼主开口想让卢克蕾西亚再重复一遍时，却只听到了一阵“唔唔唔”的声音，听起来某人似乎是被堵上了嘴巴。
“您有多喜欢对方？”
“……”
对于这个问题罗保持沉默，听上去他不是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倒是卢克蕾西亚一如既往的直率，她非常坦诚的说：
“如果你要我在食物和他中间二选一，我选他。”
“那还真是很大的牺牲啊，”深知这小混蛋脾性的楼主感叹了一句：“……不容易啊你。”
“有他在，我什么好吃的吃不到？”
“……说的也是哦。“
楼主被深深地秀了一脸，因为没人给她买好吃的。
“那么，您爱对方吗？”
“不知道，’爱’可是一个很严肃的字眼呢……”谈论到这里，就算是卢克蕾西亚也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有衣物的悉索声，她应该是捅了捅身旁的罗开口问他：
“喂，你爱我吗？”
“……我很克制了。”
他给出的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她主动进攻的时候……会让我觉得很没辙。”这是罗的回答。
“没有，他没有什么会让我觉得无可奈何的事情。”这是卢克蕾西亚的回答。
在这场关系中，谁是占尽优势者是很明显的事情。
“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我会很干脆的离开，”卢克蕾西亚的态度和她的回答一样的干脆：“我会回到大海上，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既然他都不需要我了，那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那你呢？罗？你会变心吗？”
听完了卢克蕾西亚的回答，楼主带着微妙的笑意问罗。现在她的心里对他的怜悯已经多过同情了，因为这小混蛋真的就是那种到了那份上，她能转身就走毫不留恋的主儿。
“不会。”
他只回答了这两个字。
“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这个问题问卢克蕾西亚没有意义，因为对她来说压根不存在着什么原谅不原谅——她只会离开，干脆利落地。这个问题要问罗，但隔着电话听筒，楼主只听到罗问了卢克蕾西亚一个声音被压得极小极低、压根就听不清楚的问句：
“……如果……我…………你……会吗？”
“不会！”
她给出的答案和他给的一样笃定。
“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他们吃住都在一起怎么可能迟到或分开啦……过过过！！这个问卷是谁出的，真是有毛病！！”
“对方性感的表情？”
“有吗？”
“是啊，有吗？”
卢克蕾西亚在听筒那边略略略地吐了一下舌头：
“就算有我们也不会告诉你的！！”
“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他每月发工资的时候，和掏出点什么吃的奖励我的时候。”
“……随便乱用能力的时候。”
……你们两位是不是搞错了这个问题的含义？
“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最幸福……”卢克蕾西亚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声音听起来倒是很开心的样子：“一起战斗的时候！！”
“你还真是个战斗狂人啊，”楼主对这个小怪物的天生秉性已经无话可说：“难道就没有别的时候了吗？”
“我想想……在潜水艇航行到深海的时候，船舱内的温度变得很低的时候，那个时候一起睡觉就很幸福，暖呼呼的。”
“喂！卢克蕾西亚，这个没必要说！！”
楼主又被秀了一脸……她不想问了。前五十问就这样，她不敢想象后面的后五十问会是怎样一种场景。
“曾经吵架么？”
“经常吵，从以前一直吵到了现在呢！”
“常有的事情……谁叫你不听话！”
这两句并没有标注是谁回答的，你们可以猜猜都是谁说的话。
“都是些什么吵架呢？……楼主觉得大概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吗？毕竟在大事上你们应该也很少吵……”
“没错。”
这次笃定回答的人是罗。
“之后如何和好的？”
“和好还需要方式吗？自然而然就和好了啊！”卢克蕾西亚抱怨了一声怎么还没问完：“把架吵到以后的都是傻瓜……我从来不和他吵太久的架，睡一觉就解决问题了不是吗？”
“……闭嘴，卢克蕾西亚！”楼
主在听筒另一端就算听到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也已经麻木了，她现在在考虑一把火把这两个人烧死或是挖坑不填。
“转世之后还希望做恋人吗？”
“不希望/我拒绝。”
这次两人的回答出奇的一致，楼主听完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为什么？！你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下一辈子如果还是同一个人多腻味啊！”卢克蕾西亚大大咧咧的回答：“下一辈子我要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
罗沉默着没有回答，但是感觉上他拒绝的理由和卢克蕾西亚拒绝的理由不是同一种。
“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具体什么时候吗？说不上来。我觉得自己一直过得挺舒心的。”
“你还真是个幸运儿啊，卢克蕾西亚。”
……也就是说一直被爱着吗？真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楼主酸溜溜的想，内心酸得像是生吃了一个大柠檬：“那你呢，罗？”
“我没必要告诉你，这是我的私人问题。”
他的回答果然滴水不漏，丝毫没有泄露出他能被人当作“软肋”的个人情绪。
“您的爱情的表现方式是？”
“啊？对他好就行了吧？把自己的都一切都给他不就行了吗？——还要问多久，我想睡了，我好困！！”
不得了的事情被卢克蕾西亚随意地就说了出来，楼主在听筒那边听到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好像撒娇一般的对罗说：
“船长我困了。”
“……那就睡，这女人折腾不了多久了。”
明明同是“女人”，之间的待遇区别却这么大。楼主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低声交谈，笑着说了一句：
“其实罗你也很幸运啊，这小姑娘也对你挺好的，她并不仅仅是在一味的胡闹。”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声音给我放轻点！”
他沉下声音低声说。“
“什么时候会觉得对方已经不爱我了？”
听起来卢克蕾西亚似乎是已经睡着了，于是回答的也只剩下罗一个人：
“离开我的时候。”
“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从前有……”罗停顿了一会，似乎是回忆起了过去的什么事情：“现在，没有。”
“——这个问题有点有趣的。您的自卑感来自？”
“你觉得她会自卑吗？”听到这个问题时，罗的第一反应是不屑的哧笑：“……更别提我。”
“小姑娘可是很容易自卑的，或许你不知道呢？”楼主好心地给他提出了一个盲点：“因为一开始你很强，而她很弱啊……她或许会对外型上自卑，或者是实力上自卑呢？”
“……你不够了解她，别自作主张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点与他自身无关的骄傲的神气：“她根本就不会选择’自卑’那条路……她从来不是弱者！”
听完了罗的回答，楼主沉默了一会。
“您觉得与对方相衬的花是？——这个问题真无聊。”
“我对这个了解不多……”对面沉默了一会才回答：“仙人掌吗？”
（楼主觉得你们可以去查查仙人掌的花语。）
“你们两人的关系现在是公开的还是秘密的？”
“大概有一部分人知道吧……这个无所谓，我不在乎。”
“哪怕是有人想利用她对你下手，你都不在乎？”
“无所谓。我足够强，她也能保护好自己。”
这个回答还真是他的风格——一如既往的口不对心和冷淡啊，楼主感叹。
“一个小时的时间快到了……你还有多久？”
“啊啊啊最后一题了！”楼主选择性地保留了问后面五十题的权利，开口清了清嗓子问他前五十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这个问题还真是愚蠢，”罗冷笑了一声，楼主透过那么远都能感受到他的不屑：“这种事情没有人能够保证，轻易回答的家伙都是没脑筋的蠢蛋。”
“嘶，你还真是冷酷呢，罗。”楼主搓了搓胳膊，感到了一阵凉意：“你就不能像其他男人那样坦率一点吗？直接说你爱她不会离开她不就好了？”
“……在我的有生之年内，我选择给她留一条后路。”
这个答案非常的七拐八弯，楼主沉默了一会才想明白其中的意思。
“真是个心思繁重的男人啊。”
“和一个花言巧语的男人相比哪个更好？”
电话虫那一头传来一阵轻微地响动声，听起来是他把什么东西给抱了起来：
“她该去睡了。——再见了，多话的女人。”
随后是一声电话虫被挂断的声音，电波的那一头一片寂静。

那个啥……大家来催更的，表白的，生贺的我都看到了，非常感动、开心！！！真的谢谢大家！最近没更是因为有考试，2号过去后就可以放飞自我了！请大家耐心等等，因为楼主上次赶出来的文像屎一样，我上次看完了想直接删掉……

act.29
“……你就不能从那里下来吗？”
这里是星月小七岛中的第二大岛，“梅丽尔”。
这座不大的岛屿被大大小小的水道切割分开，一开始到此的渔民们打下木桩，在水面上建立起他们的街道和房屋。无数座不同样式的小桥架设于那些水道上，无数只不同样式的小船穿梭于那些小桥之下。同样是水上的城市，跟“七水之都”相同的是，这里的人们都用船只代替了其他交通工具出行。而不同之处在于，这座小城远远没有“七水之都”那般的宏伟雄壮，而是更多了一些安详的、不被外人打扰的小家子气。居民们都按照自己的审美和偏好来粉刷房屋和围墙，在阳台上种下各种各样的热带花朵。这里没有什么外来者也没有什么大事件，老人们都悠闲地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将目光跟着太阳一起一寸寸挪过自己的房屋。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串联在一起的红墙绿瓦，各式精巧的拱门和带有海洋气息的斜着的屋顶，特别适合小猫在这里穿梭溜达，巡视整个天空。
当然，也会很适合一个脚踝纤细、脚步跟猫一样轻的姑娘踩上去侦查远处的敌情。
罗此时仰着头和一个站在高高围墙上的小混蛋说话，明亮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这时就算踮脚也够不到她的脚踝，鬼知道卢克蕾西亚是怎么以猴子的敏捷和怪物一般的弹跳力凭空踩上别人家的围墙的。
“不行，这里站得高，看得比较远。”
卢克蕾西亚敷衍地挥挥手回答了他，将左手架到眼前挡去刺眼的阳光：“真奇怪，难道还会有别的倒霉蛋海贼沦落到这个岛上？”
“首先我要纠正你，”看到她没有下来的打算，罗没好气地转身靠在墙上：“我们不算’倒霉蛋’，你以为随便一个海贼都能从海啸和海军中将的手下逃脱吗？”
“那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卢克蕾西亚困惑不已地皱起了眉头，她踮着脚看着远处那些在港口飘扬的白色海贼旗，看到那些缩成无数个小黑点的海贼们正如蚂蚁一般忙忙碌碌地搬运着物资上下船：“这个小破岛有什么好来的？船长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看他们的船只就是没经历过风浪来的，都很完整……那就说明他们是有目的来这的，而且肯定都目的……不纯，我觉得估计是想跟谁打架，”
“……这怎么说？”他平静地反问她。
“他们带的怕水的东西太多了，”她的视力极好，从这么远的地方也能看出那些海贼小心翼翼搬运东西的态度：“不是火枪就是火药……船长，拉我一把。”围墙有点高，她估摸着自己要是直接跳下去顾及会震得脚痛，于是她理所应当地向罗伸出了她的手。
他无可奈何地长出了一口气，拉过那只爪子把她拽了下来。
“嘿，顺利着地！——船长，我们现在去哪里？”卢克蕾西亚自然地握住那只手又放开，等着她的船长向她下令。
“首当其冲自然是去联系船只……不过有些东西让我很在意。”罗转身向小巷的深处走去，好像是将地图的模样烙印在了心底似的，该往哪里拐弯都一清二楚。卢克蕾西亚在他旁边跟着他大踏步走着，两个人的身影像是两道永不停留的风似的刮过了这些小巷。他们的身形都又高又纤瘦，身上的气质都异于常人，引得一些在小岛上的普通居民为之侧目。
“……你是说……你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巧了？”
卢克蕾西亚尝试地抛出这个疑问，却看到罗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眼神像是一把刀子刮过来：
“你也这么想？
”“对。”她沉下声点点头，：“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先是海啸，为什么会突然有海啸？那片海域可是因为有七水之都挡着阿库拉·拉格娜而从不发生海啸的啊！”
罗没有出声，点点头发出一声鼻音示意她继续讲下去，眼神专注认真，一点都没有把这个小姑娘说的话语当作儿戏的意思。卢克蕾西亚诧异地抬抬眉毛，心想罗这家伙居然开始好好听自己说话了：
“还有啊，为什么那样的中将大人会在战争刚结束这会会有空去’观测站’这种小地方逮人？海军不是把总部迁往新世界了吗？那么多超新星在捣乱，他们居然还会分出战力来这里抓人？还有现在出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海盗也是……好像他们提前知道了什么情报然后专门往这边跑，像是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苍蝇似的。”
一口气说完这些，卢克蕾西亚还很表情嫌弃地在鼻子前挥了挥手，像是闻到了什么阴谋的味道似的。罗一言不发地站定着，视线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上，似乎他正在无声地把这些天来发生的意外统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自己就是一个处理复杂情报的完美机器。
“……卢克蕾西亚，说得好。”
半晌，罗面色沉沉说出这一句，脸上却带着非常坏心的微笑。他“啪”地一声把鬼哭从左手换到右手，眼神在阴影下压低，好像一头在嗓音里低声咆哮着准备出击的豹子：
“……我倒想看看这些家伙打着什么主意……我们走！”
“是！！”
听到了他给自己下的指令，好像火花窜上电路以超大功率打开了电灯泡，卢克蕾西亚的眼神一下子兴奋得亮了起来。她紧了紧身上的武器，小跑着，跟着前面男人的身影一往无前地向前。
只要他态度认真，她好像也很容易发挥自己的潜力。只要他不再把自己当成个小孩儿，自己也能很顺畅地成为一个能和他并肩作战的伙伴。
他们之间的距离正越缩越小，卢克蕾西亚想，她微笑着，眼睛明亮璀璨无比。一想到自己可能面对的激烈的战斗、跌宕起伏的未来，她就激动得脊背一阵颤栗。
“船长，我觉得自己好像跟对人了，如果跟着别人，或是别人把我捡上船……那我可能早都不知道去哪了吧。”
穿梭在那些大街小巷里时，卢克蕾西亚小声对罗说。他们正飞快地略过一座又一座桥梁，准备直达那些有不明海贼出没的港口。听到了她在这时小小声对他说出来的类似于表忠心的话，罗没有回头，只留给她一个傲气十足的侧脸，下颌骨的线条流畅利落：
“你才知道？”
“……是啊，我才知道！”
你一言我一句，他们两人的斗嘴回荡在无人的小巷，像是抬杠，又像是默契的密码。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走出巷口，逼近那些停满了大型双桅帆船的港口时，卢克蕾西亚却突然被罗举起的左手拦住了脚步：
“停下，就到这里。”
“为什么……啊，了望台上有人，”刚刚准备对罗的行为提出质疑，她就很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些入港船只上的一些意向，眼睛好像是本能一般就横了过去：“为什么已经入港了还要在了望台上布人？他们是在干多危险的事情……好像马上就要弃船离开似的。”
“这里是安全范围，不能再往前了。”
罗先是沉着脸回答了卢克蕾西亚之前向他提出的那个“为什么”，才接着把话头接了下去：“所以我才说这些现象不同寻常……！”
卢克蕾西亚皱着眉看着眼前那几艘大船，一对黑眼珠灵动地上下活动，把这些船只的细节全部像拍照似的迅速牢记于心：
船上的了望台有人，他们在入港后还保持着警戒，他们在防备着谁？
“喂——你们动作都给我快点！我们得赶在起东风的时候出航！！”
船舷上有人在大喊，招呼着手示意他手底下的船员快点。然而就在他抬起胳膊的那一瞬间，卢克蕾西亚却抬眼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身上一处不同寻常的印记，随即眼眶猛地瞪大，表情惊诧不已，声音中瞬间染上了恐惧和一些无法确定对方身份的犹豫感：
“船长，那是……”
渐起的海风下，桅杆之上，带着三个蛇头的骷髅头在黑旗上迎风飘扬，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而在黑旗之下，伸手指挥船员的男人左胸处的的纹身却比那黑旗还要更加引人注目。那是三条蛇环环相接，首尾相连成一个黑色的圆形。它们互相吞下上一条蛇的尾巴，互相吞噬，永无止境。
“……啊啊，看到了。”
罗微微颔首，皱着眉头盯着那一处象征着他身份的纹身：“黑色的三条衔尾蛇……那个男人是……‘蛇头’洛朗佐·巴提拉！！”
这个名字曾经是近海无数妇女和她们小孩的噩梦，一个海贼之所以会被叫做“蛇头”是有原因的。
罗眯起眼睛，在帽檐的遮挡下从上到下打量着那个男人经过岁月变迁之后的容貌：他的头发和胡子变得花白，可是眼神中的贪婪却是一如既往。时隔这么多年，他居然还活着……？没有在那一场大火中被烧死吗？
他向后一步退回阴影中，无声地低头思考，然而他并没有在脑海中找到答案。“蛇头”洛伦佐在大海上消失的时间已经太长，长到足够让关于他的情报链断裂了。
然而跟罗的冷静思考不同，他身旁的小混蛋却在一瞬间露出了一种无法控制的恐慌表情。
“呜……！！”
从罗口中听闻这个名字的卢克蕾西亚完全没有了方才意气风发的模样，她捂住嘴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叫，浑身颤抖着，黑色瞳孔好像被针扎了似的收缩成一个小点。她下意识地把手指放到嘴唇边顺便往罗身后的阴影里退了一大步，像个小老鼠一样稳稳地躲在他的背后。
从心理学上来说，这是人类一个下意识防备危险保护自身的动作。
那船上挥舞着手大声指挥着的男人仅仅是眼神无意识地向这边扫过来了一眼，卢克蕾西亚仅仅是稍微接触到就好像被踩到了脚的小狗，猛地朝后一跳。
……那个黑色的蛇形纹身……
她以前似乎在哪里见到过，那块图形烙印在她的记忆力，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也毫不褪色……！
“——我是附近工厂的负责人！快，想要工作的小孩都上我的船，我保证你们一年能挣够让自己吃饭的钱！”
许多年前，也是像这样的天气，那个男人同样挥着手，露出了那一块形状诡异蛇的纹身，在他的左腋下附近，在他的心脏附近。那时候他给他们吃喝，交他们基本的航海技巧，却将他们送入了万劫不复的……
万劫不复的地狱！！
唰唰唰，无数早已经被大脑刻意忘记的记忆此时因为那个男人的纹身从脑子里疯狂涌出，卢克蕾西亚刻意地用轻抚着自己嘴唇的这个动作来给予自己些许安全感，却仍然在温暖的天光下觉得自己冷得如同自身冰窟，整个人像是大病了一场一般虚弱。
她想起来了。
这个男人——“蛇头”洛伦佐和他的炮艇“巨蛇号”……他和他的船队永远像一条阴暗的、黑色的带毒的海蛇，巡游在浅海地带，看到哪里有肥肉，哪里有利可图就猛地往前一扑，用他的毒牙叼住那些肉块带回自己的老巢享用，无论女人，无论小孩，只要他看得上眼的就统统带走。于是这样残忍的男人被赐予了“蛇头”的称号，谁需要奴隶就去找他，有传言他不仅仅在“新世界”拥有自己的地盘和手下，甚至和一些贩卖人口的拍卖场所都有联系。
他就是一条毒蛇。
一开始她并没有第一眼就从船上飘扬着的海贼旗上认出来，是因为经过那么多年“蛇头”连自己的海贼旗都改变了。连他的外表都变得苍老，唯一不变的就只有那块意味不明的衔尾蛇纹身。
“这片海域一定有什么非比寻常的东西，居然连他都出动了，哼……”
不仅是卢克蕾西亚此时回想起了什么，罗同样也回想起了什么。无数记忆的片段从他脑海中飞速略过，像是散落在地板四处的拼图，你知道捡起他们就可以拼成完整的图形，却不知道该从何拼起，按照什么顺序。就像现在，“生物因子”，“试验品”，“互相勾结”这几个破碎的单字被他在思维里抓住又快速放开，罗摇摇头嗤笑一声，为自己的异想天开感到荒谬。
……这不可能，他想，这一切不可能荒唐到这个地步。
他摇摇头把自己脑子里那个不可能的设想甩出脑海，但却在同时有种隐隐约约的奇妙预感……好像几年前在这片大海上发生的大火和现在出现的这些现象——莫名其妙的海啸，异乎寻常增强的海军兵力和重出江湖的凶恶海贼都能联系得上似的。这些罪恶的线索像是藤蔓一般随着时间慢慢增长攀爬，最终会诞生出一个罪恶之果。
但是这不可能。
他回头，刚想叫身后那个从刚才起就异常安静的小混蛋走人，却在看到她的表情后脸色突变。他微微眯起双眼好整以暇地打量她难看的脸色，以往在阴影下端详敌人的眼神此时在他脸上出现，却是对着卢克蕾西亚的。
那是一种正在努力压下怒气的神情。
“……卢克蕾西亚？”
罗低下头轻声笑了，如同逼近猎物一般不紧不慢的走近她，姿态悠闲。

“唔？”
还沉浸在以往的可怖回忆中，卢克蕾西亚懵懵懂懂地抬起头，却眼前一花脸颊一疼，一霎那之间罗的脸就猛地在她眼前放大：
“你到底还对我隐瞒了什么！！！”
“——？！我没有啊！！”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的下意识，卢克蕾西亚张口就在他面前说出了谎话。她慌张地试图解开此时罗掐在她脸颊上的手，却绝望地发现此时如同蜉蝣酣撼树，根本没法掰动此时这个医生如同铁钳一样的手指：
“你疯了吗？！你掐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干啊！”
“你看看你自己脸上的表情，”他阴沉着脸逼近她，毫不意外地在她慌张躲避的视线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看看你现在那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这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的，罗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他将那后半句硬生生地咽下了肚子。
那句话就是”你这副样子最让我厌恶。
“我没有！！”
“……还真是说谎都不打草稿。我说过别再对我说谎！！”
“……我……”
无法挣脱，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在一个未成年的女孩面前几乎是压倒性的，卢克蕾西亚觉得自己的脸颊痛得像是要烧起来，她瞪着罗的眼睛，感到自己已经被他提起到几乎要离地的程度。她知道自己撒谎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但她却不想现在就认输。
按照他们之间之前的协议——他们坦诚相见的那一天，才是她告诉他一切的时刻！！
于是就算她的脸颊已经痛到要烧起来的地步，眼眶中已经开始因为疼痛而溢出来了生理性的泪水，她还是大声地和他说：
“现在还不行！我说过我现在还不可以告诉你……你不是也什么都没告诉我吗？！”
看到她的眼眶中开始溢出些许泪水，罗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手下放松了些力道，却还是没有完全放开她：
“……跟之前的那个约定无关。‘蛇头’洛伦佐可不是你惹得起的……别再惹火上身了！”
这句话让卢克蕾西亚一噎，她瞬间就明白了罗误会了她跟洛伦佐之间的关系，他估计以为她是以前干了什么坏事惹到了他吧？说什么她惹不起……可是害惨了她的可不就是那个什么“蛇头”洛伦佐吗？
……特拉法尔加·罗，你明明什么也不知道！！
小混蛋也会有被踩到痛处的时候，卢克蕾西亚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地方被罗刺痛。但她最不应该的就是不管不顾地就大声嚷着反击，却没想到自己口中说出的言语也同样伤人：
“——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管我，但是你不觉得你的控制欲过了头吗？！”
这句话简直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咚。”
罗手上的力道一下子松开了，卢克蕾西亚像个麻袋似的毫无防备的跌坐到了地上。
“控制欲”这个词简直像是一截通了电的电线一样猝不及防地就电到了他的软肋，他此时看着她的眼神晦涩不明，好像是在看着一个随时都能将他置于死地的怪物似的。她抬起头狠狠地抹去嘴角溢出的唾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瞪着罗，眼神里是一股毫不相让的倔强劲。
“哼……我到底是养出了一头什么样的白眼狼啊。”
虽然言语间没有代表愤怒的脏话，他还嗤笑了一下，但是罗此时的语气却让卢克蕾西亚往后挪了一下屁股。他帽檐下的冰冷神情几乎能把她的血液连带着一起冻僵，卢克蕾西亚瑟缩着低下头想要闪躲他像钩子一样的眼神，却在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错之后又猛地抬起头继续死倔地盯着他：
“我们说好了的，船长。你告诉我，我告诉你。”
“……”
罗慢慢地，一步步地靠近她，像是一只优雅的黑豹在踱着步绕着圈，一圈一圈地逼近在他爪下的可怜猎物。他端详着她的眼神和细微的肢体动作让她的脊背越发寒毛直竖，更别提这个男人的高高个头，站在她面前时几乎就像一座大山要结结实实地挡住所有的光线。卢克蕾西亚在他的逼迫下不停地向后退，狼狈得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她不是害怕他生气，也不是害怕他会对她怎么样……不，她现在确实是在害怕他会对她怎么样了。她口中的“船长”身上此时此刻散发出来的属于“男人”的威压，让她本能地感到害怕。
作为一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她觉得害怕。
“我告诉你，卢克蕾西亚。”
等卢克蕾西亚已经退到了墙角，到了一种退无可退的地步时，她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带着一种残忍的微笑俯下身来靠近她，他卫衣上的那两根绳子直直地打到了她的脸上。那一霎那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得不能再近，就在她以为他们两人的脸部可能要发生什么碰撞时，他却像在逗弄一个笑话一般从她错身而过，在她耳边留下一句冷淡至极的话：
“从现在算起，我不会再管你了。”
说完他直起身转身走人，留给她一个冷酷到不行的背影。卢克蕾西亚揉揉自己刚刚被他捏得酸痛无比的脸颊，小声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痛，他下手可真重。
他说让她告诉他关于跟“蛇头”洛伦佐有关的过去……想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小脸上流露出一副不同于她年龄段的沧桑。
她之前被’蛇头’绑架，拐到了一个她现在都不愿意回想起来的地方。她在那里吃了很多苦头，所以她不愿意告诉他，也不能告诉他。因为她根本就记不全，想起来的全都是片段。
这些话要怎么让她委婉地告诉他？
……她说不出口。

他以往并不经常生她的气，就算训斥她或者让她闭嘴，那也都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但是在现在……只有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他会越来越经常的因为她对他的隐瞒而生气。
没有人能比他自己更清楚地认识到这点。
罗大踏步地走着，嘴巴紧紧地抿着一条直线。他越走越快，不仅仅是想把之前那个惹他生气的混蛋甩在身后，也是想把大脑里影响他理智的烦躁情绪甩掉。伴着他耳边刮过的风，他想说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都给他滚远点！
为什么会生气？
因为卢克蕾西亚这个混蛋就算过去已经烂糟得一塌糊涂也不愿意开口向他吐露半个字，跟能力有关的就算了——然而跟“蛇头”这种大人物有关的事情也咬死牙关不开口？
那绝对就是她自己的毛病。
就算是要让他遵守他们之前的协议，天知道他从来不知道她还招惹到了这种大人物……在这大海上向来危机重重，交易和利益互相交错一环扣着一环，是能毫不留情套死身处陷阱里的猎物的。他见过太多了，太多太多自以为能力强大、天资聪颖的海贼最后轻易地死在某个港口的小巷里。他对她的善意似乎总是被她理解成纵容，纵容到让她忘记了自己还是他手下的一名船员！
就算她的那条小命真的比谁都硬——就算他现在护得住她，他也未必有把握在往后的时日里可以一直带着她避开那些暗藏的危险。总有一天她会真的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就因为她的这个闻所未闻、来路不明的能力！！
她如果告诉他，他至少可以帮她规避危险。而她仍旧不肯告诉他，无非是因为她没有充分信任他。
……同他自己一样。
罗用左手拉低帽檐，努力压下自己身上的那种烦躁气息。
为什么他会这么迫切的逼问她告诉他？
这个问题像是被诅咒了一样直接窜出了他的脑海，尚未来得及阻止自己去思考这个念头，脑子里已经有了回答。
——因为他在担心。他现在、此时此刻，就在担心这个不知好歹的小混蛋。
“……”
脑海里在那么零点一秒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像是闪电一样窜上他的胃部，让他瞬间有种不适感，好像那里坠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沉重。罗猛地停住脚步，无声地朝天空嘲讽一笑。
“……真是够了。”
特拉法尔加·罗，你可别忘记你的目的……！你是为了什么航行至此、又是为了什么处心积虑的策划这一切！
“麻烦。”
麻烦、麻烦、麻烦，她就是上天塞给他的一个天大的麻烦！
但是身后的脚步声却显示着这个麻烦一直在锲而不舍的跟着他，啪嗒啪嗒，啪嗒啪嗒。他侧耳聆听到了她狼狈的步伐和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却没有放慢快得好像是要跑起来的脚步。他冷淡地扯扯嘴角，决定不论如何也要在今天之内联系上潜艇然后将这个大麻烦关回船舱里。
“呼……呼哈，呼哈……”
但他身后的卢克蕾西亚却不知道他的这个打算，她简直是在小跑着赶上前面的男人。马上两人就要走出羊肠一般七拐八弯的小巷直面另一处热闹非凡的港口市市场，再走几步就能身处阳光明媚的尘世中，环境噪杂再也不同于现在身处的无声幽暗巷道。想到他们两人走出去后极有可能将再也没有可以好好对话的机会，卢克蕾西亚就直觉有些话无论如何也要现在马上就说清楚。
她努力喘匀了呼吸，扶住膝盖叫住了前面简直像是道阴影一般穿梭的男人：
“等等，船长、船长你……你等等！！
”眼看着罗还要继续往前走，她心里顿时急得要上火：“我先说，是我错了，我很任性，但是我是有原因的！”
再也不顾什么认不认错的骄傲了，她在这种情况下愿意低头。
“……”
小混蛋难能一见的认错还是很管用的，至少这句话让他定住了脚步。
“你有过这一辈子最不想说给别人的过去吗？”
此时的卢克蕾西亚仿佛在打着一场无声的战役，她攥紧了拳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就算罗不回头都能感受到他背后传来的那一阵小混蛋的自我挣扎：“我有！真的，我知道我们之前是那么说定了的，我也知道这个实在太过危险……但是我说不出来，我真的……现在没法说出来。但我只能告诉你，对，我认识’蛇头’！他，他和我的……”
说到这里时，她的嗓音中甚至因为苦楚而带上了些许哽咽：
“——他大概和我的能力有关，但是我真的不太记得了……！！这是我最难过最不想和别人说的事情，现在我告诉你了。”
——她倒是终于说出口了。
听到了这句，罗回头转身看着卢克蕾西亚，没有马上说话。而卢克蕾西亚同时也在看着他，她的气还没有全部喘匀，小小的胸脯还在上下起伏。
他们对视着，卢克蕾西亚站直了身体，为罗现在露出的眼神而悚然一惊。
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眼神啊？
他明明还那么年轻，就算蓄着小胡子看起来也只是个青年一般，但他此时藏在阴影下的眼神却让她仿佛石化了一般站定在原地。那眼神冷得像是浮于海上的冰山一般。这冰山好不容易裂开了一条裂纹，但这条裂纹却从它的顶部一直往下剖开了冰山整体，露出了里面最深处青蓝色的，被冻得最结实的内部。
那内部亘古不化，他身上那一处的这种情绪让她觉得……孤独。
“我有。”
他只回答了这么短短的两个字，作为她之前那么长一段自白的回答。卢克蕾西亚愣了一会，才意识到他是在回答她之前问他的那个问题：
“你有过这一辈子最不想说给别人的过去吗？”
他说他有，他现在也告诉她了。全世界好像只剩下自己的一颗心脏在突突地跳，卢克蕾西亚凝视着罗站在她面前的的瘦高身影。他身后作为背影的集市变成虚无的模糊色块，而那些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说话声、闲聊声和砍价声仿佛被减弱到接近背景音，那些人们就算再怎么热闹也与他们两人无关。时间好像在无声地溜走，光阴变化，而她和他之间的对视仿佛是永恒的。
他们都是边缘人，都是在这世上的被放逐者。此时他们之间的情绪共鸣显得这世间剩余的一切都好像变得庸俗而毫无趣味了。
“……行了，走吧。”
最后的沉默被年长者打断，罗很快地侧过脸去望向巷口，好像巷子外有什么响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似的：“就算你这么说也得给我乖乖滚回船上。他的势力太过强大……最好不要让他再看到你。”
这个男人居然给她台阶下了！！这真是太少见了，不管是现在的让步或是前面吐露的那些微妙情绪都是！……难道铁树要开花了吗？
刚才一直紧紧揪着的胸口终于能长出一口气，喜出望外的卢克蕾西亚顿时脸上乐开了花。她一开始只是慢慢地挪动几步，到最后干脆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罗的身边，伸手轻轻抓住他的袖口。罗侧脸看了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一眼，啧了一声却没有马上甩开胳膊。
“你笑什么？很烦。”
或许是卢克蕾西亚的笑容实在舒展得太过灿烂，像是七月盛夏盛开的向日葵一般明媚得让人睁不开眼，过了一会他终于受不了的问了她一句，脸撇向另一边并不看她。
“啊，没什么。我只是想我们每次吵架都会和好，真好啊。”
“……谁要和你这种小鬼吵架了！！”
“那我们刚刚是在干什么？拌嘴？”
“……”
她可以轻而易举就能将罗反驳得无话可说，也可以非常懂得见好就收。卢克蕾西亚其实也非常清楚，罗毕竟可不是她这种一张白纸一样的存在，要他这种心思比迷宫还复杂的男人在她面前显露出那么一点心思其实就已经非常难得了。她笑眯眯地轻轻放下手将背上的刀剑整理了一下，跟他一起走入那热闹的集市之中。
今天无论如何都可以联系得上潜水艇了，他们将回归到同伴之中，继续着接下来的航行。
至少她是这么想的，可惜从来就天不遂人愿。

“唔————！！你干嘛？！”
本来行进的好好的，然而罗的胳膊却突然毫无预警地用力往后一拦，卢克蕾西亚正好好行进的步伐突然就被阻挡了。她引以为傲的翘鼻子正好就撞在他坚硬的肘关节上，软骨被撞击让她痛得马上就眼冒金星。
“呜哇好痛……”
“闭嘴往后站！快点！！”
他没叫她的名字，语速比往常急促很多。就算痛得眼睛冒泡，卢克蕾西亚也意识到绝对是发生了什么。她马上用手死死捂住自己那不听话的嘴，努力提高了注意力瞪大眼睛往后猛退了一大步，侧身藏到一个大酒桶之后。在她对面，罗将手指放在嘴唇之上，示意她噤声。
那是一个无声的“嘘”字。
发生了什么又或者到底是谁来了，让这个超新星十一人之一需要如此丢脸的和她一起立马藏匿起来？
卢克蕾西亚将信将疑地贴着酒桶，隔着那些货物的缝隙朝外望去。但是不仅是他们这连个臭名昭著的海贼变得草木皆兵，就连一旁的商户或行人也低下头对着走过的几个身着白衣的人窃窃私语。
……什么啊，那些看起来行迹诡异的人是？
她眯起眼睛努力辨认那些人的长相，却发现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根本看不清那走过的几个人的具体服饰和相貌。
——那几个人一定不是天龙人，如果是天龙人的话罗根本不会这么紧张，那些民众也肯定早就下跪了。肯定也不是海军，海军根本不会引起路人的非议……！
在无数的低声细语中，她敏锐的耳朵终于捕捉到了一个她第一次听见的奇怪名称：
“那是‘CP0’……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CP0’啊？他们怎么会来这种小地方！到底这附近最近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又是海啸又是海军的……？”
“‘CP0’，他们穿得可真奇怪……这么明目张胆的，太可怕了……”
“‘CP0’……？”
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下，卢克蕾西亚微微眯起眼睛，竭尽全力地在脑海中搜索关于这个组织的情报。然而她从来就只知道存在着所谓的“CP”这个组织，却从来不知道什么“CP0”。
“啊？你问我什么是‘CP’？”
但是在她的努力思索下，她的记忆里还是找出了些有用的东西的。
无数个短暂的记忆碎片划过她的脑海，而其中一个短暂片段里突然就出现了马尔科那像菠萝一样的脑袋。他那会坐在船舷上喝着酒，抠抠耳朵听听她的问题，然后像他本人的坐姿一样随意地给出了答案：
“听好了小卢克，所谓的’CP’呢，就是“Cipher Pol -AIGIS”，是直接隶属于世界政府的机关，按照职能不同编号也不同……”
“啊？什么？你问我数字不同对应着什么职能？”
“小孩子还真是啰嗦……去去去，反正你也没有机会碰上他们，碰上了就保好你那条小命，快点跑路吧！！”
——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嘛！
那个菠萝头马尔科，他肯定没预料到他们之后会出那种事……也肯定没预料到她有朝一日也会碰上这种人物。
她无声地在自己的膝盖上捶了一下，而身后人群的悉索声随着那三人的走远而渐渐平息。他们从货物的阴影之中走出来，罗望着那三个远去的白色背影，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直属世界政府的最高谍报机关……”他轻声说，“有趣。”
“呼……哪里有趣了？”卢克蕾西亚抬起手揉揉方才忍住不揉的被撞得通红的鼻子，瓮声瓮气的说：“有威胁吗？他们戴着这几张假脸是来这里打探什么呢？”
“……谁知道呢？”
罗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用他独有的傲气附送他们一个冷笑：“他们只配给政府当个走狗而已……哪里有腥味就往哪里冲，鼻子倒是出乎意料的非常灵敏啊。”
“我感觉你倒是很讨厌政府。”小混蛋在意的点永远和别人不一样，她现在反倒是注意到了罗对世界政府的极大厌恶。
“看好了，卢克蕾西亚。接下来倒霉的可不是我们……！”
没有回答小混蛋的那句“你很讨厌政府”，罗只说出了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卢克蕾西亚疑惑地翘起一边眉毛看他，却看到了身旁的这个男人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又幸灾乐祸的笑容，好像他正准备隔岸观火看一场什么大戏似的。
这样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像个年轻的枭雄。
“船长，你预料到了什么吗？”
将那诡异的三个人甩在了身后，他们往前直走一路上寻找可以联系上潜艇的公共电话虫。卢克蕾西亚看着罗脸上那很坏心的笑容就知道等会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但他又偏偏不说透，只等着吊她的胃口。
“啊啊，只能说对你来说会是好事。”
他只给了她这么一个回答，眼神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黑豹，带着看穿了一切的怜悯和高傲的冷厉。
就在这一瞬间，也就只有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卢克蕾西亚突然觉得有这种眼神的男人非常帅气。
他的这种帅气跟他的样貌无关，是印刻在他的骨血里的，与生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