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只是有点模糊
恍恍惚惚的,时间似乎很快地过去,眼前的景象变了又变,到景象停止的时候阁楼里已然没了当初的热闹,反倒多了几分寂寥。
天空抛下几片薄雪,远处的粉垣碧瓦却笼了一层白雪。天阴阴的,西北风有点冷。我抬起手想哈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手是透明的。
真的不可思议,就像拍x光一样,骨骼显得分外清楚。这个梦倒挺有趣的,就像透视一样,别人看不见我,我却可以看见别人。真是越想越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我的想象力倒挺丰富的。
门紧闭着,就连窗棂都蒙上了一层白霜。
我正欲推开门却听见里面的人语声,手指按在门上感觉到白霜的冰凉。滞留,手指慢慢滑下最后无声的离开门。听觉却异常灵敏,头稍微低下点,毛衣领子抵住下巴。
说话的是一个声音尖锐的女人:“夏小姐,跟了我们朱公子可是你一生的福气呢,你看现在白草阁生意并不景气,阁主又在几个月前仙逝了,我看这白草阁是恢复不了以前的辉煌了,最近这些姑娘能嫁的都嫁了,还有些去了妓院。你看朱公子他……”
“是么……”少女的声音略带清雅,温润,有着淡淡的吴音。接着是瓷杯盖子碰触瓷杯的清脆声响,静了约摸几秒又听见瓷器摩挲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略显欣喜,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说:“是啊,朱公子他可是对姑娘很好的,只要小姐你嫁给他,绝对会生活得很好的……”
少女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女人的叙述:“我会考虑的。”
女人虽然有点尴尬和不满意于少女打断了她的话,但欣喜的语气里却多多少少带了一些鄙夷:“啊,姑娘这么想就好了,那么老奴先告退了。”
少女没有接话,我只是听见瓷器摩挲的声音还在继续着。
走路的声音越来越响,接近了门框。我避开几步。“吱呀”门被女人打开,发出幽长的声响,这个女人穿着貂皮袄子,花色长裙,人却很瘦,皮肤皱成一张黄皮纸,华贵的衣服并不能让她显得更加高贵。
女人很细心地关上门,接着在手边哈气,嘴里冒出一团一团的白雾。她离了门稍远的距离,就“呸”了一声,伴随这“呸”的一声还有一口发黄的浓痰。我分明的听见,女人口中喃喃地念着:“什么破女人,装什么清高,还不是个视材如命的臭婊子……”
她走路的声响很大,把阁楼上木质地板发出“咚咚”的响声,想必……想必……她听得也是很清楚的吧。
一定是的吧。
萧瑟的冬季,我望着毫无生气的街道心情也逐渐变冷,只是偶尔有几个人穿梭在下着小雪的街道上,叫卖声也只是清冷的几句,时而清了时而重了。今天,还真是有些无趣呢!
倏地,我想起那个在房内的少女,她现在也一定非常伤心吧,那个女人太狠心了!
我推开门是里面已经了无人烟,几案上的茶倒翻了。茶水顺着桌檐而滑下,一滴一滴地在地板上汇流成河,几片茶叶像孤舟一样零乱,绿却还是那么绿,不,应该说是更绿了,显得妖艳。
少女不在,纱帘被风吹起,觉得一阵阵寒意,洁白的雪花落下,在她曾经呆过的地方……她不在……
我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发现在墙的一角还有一条暗阁被垂下的珠帘掩住了。我觉得希望来了,挽起珠帘,朝着暗阁的前方望去,是无尽的黑暗仿佛有鬼火在那里等待,然后吞噬。
我摸着黑,在黑暗中缓缓前进,一切都很静,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和踩踏过木板发出的声响。远远的,我看见一丝光亮,就加快了步伐,呼吸声更加急促了。
暗阁好像没有尽头似的,那一点光明似乎一直都在远方,我走进一步,它就远去一步,好不气煞人也!我在心中暗暗想:“这么梦未免也太无聊了啊!难道说我要一直在这里徘徊不定?”正这样想着,那一点光明忽的就大了很多,眼前像是太阳的光辉一样耀眼,我终于到了暗阁尽头。
眼前最先出现的是墨绿色的绸带系在椽柱上,垂下。我挽起绿绸带,望见一汪水池,白莲开得很美,那水池里的水绿得华丽,水上还飘着些许绿萍。
天,明明是冬天,哪来的白莲的好不好口胡!莫非我的思维正在进行跳跃性,这梦似乎越来越混乱的说。
让我来描述一下吧。
房间是建在水池上的,也就是说在我站着的木板下面就是深不可测的湖水。房间只有三面墙,也就是说原本是墙的地方现在只是换作了几根柱子。
我在内心默默感慨,原来古人也有偷工减料的说。
不过现在并不是关心在这些的时候,关键是那个少女现在在哪里。忽的,眼前的景象更加清晰了,出现了刚才所没有的东西。
一道天然的屏障把握和少女隔开,却丝毫不影响我清楚地看到她在 干什么。
她跪坐在池水旁,呓语着什么,她的面庞仍然看不清,不过嗓音依旧温润,带着些许吴音。
她的头发真的很长呢,垂到腰间。她的头上插着金钗步摇,在身体的晃动下也一动一动的,少女把金钗除下,更多的浓密的黑发洒下,有的被风吹到池里,轻拂池面,更多的是在脚尖滞留,在木板上散乱着。
她似乎下了什么狠心似的,拿起金钗,抓起一把浓密的长发然后割断,腰部以下的头发都断了,还有些被风吹到湖面。
雪下得越来越大,在少女周围积起雪堆,可那白莲花因遇了雪而更加美丽。
“涟,雪青莲开花了哟,你走了,还留我作甚?”说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哭诉,“涟,你说我的长发最美是么,可我不能在地下留那么长的头发了。”边说着边把割断的青丝缠绕成结,到最后青丝结成了几尺长。
我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只是她的模样越来越清晰,但还是没有到完全看清楚的程度。
她把青丝望空中一抛,立即在椽柱上绕了一个圈。
她难道是想……我冲上去可是那道屏障却死死地在那里阻挡着。
青丝成三尺白绫,不知这自尽的滋味是如何的。
只是那青丝在少女的喉上紧紧地缠绕着,简直可以镶嵌到肉里,勒出鲜红的痕迹。而少女的面貌渐渐地清晰起来。
面貌还是一点一滴地渐渐清楚的,当我发觉她很像夏老师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脖子上的红色勒痕分外清晰。
受到惊吓,我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确是另一番景象:教室,同学,推挤成山的作业,窗外浓密的枝叶和厚厚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