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之前,祖母还有一段空白期。
她叫人把嘴上的氧气罩取了下来。
所有人都反对——只有祖父。
“那个时候啊,祖父就像一尊冰塑成的玉石像一样静静地坐在祖母的病床前。他就像一座不倒的城墙,紧紧地把祖母安稳地护在身后。”
我跟他说。
我那时候虽然不算小,但在心理上却也是难以接受祖父的行为,甚至有些痛恨他。
“我很多次都在幻想,如果祖父没有那么做的话,祖母会不会有可能——哪怕就那么一点——只要那么一点生的希望。”我有些想哭,“一点就好。”
祖母她明明那么好——凭什么上帝对她这么残忍?
然而,水却轻轻的开口道:“足够了。”
极轻的声音,于他而言像是耗费了所有的气力,“她觉得自己很幸福了,也觉得自己活得够久了。”
“我现在才知道。”
我把双手紧扣着握住。
“是我们把自己的奢望强加在她的身上——祖母她。”
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祖母已经很累了。”
早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所以祖父才会抵住全家人的反抗,执意摘下祖母的氧气罩。
“祖父才是,最爱祖母的那个人啊——”
眼泪已经浑浊了我的视线,我却仍然记得苍白的病房中,他们固执相握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