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安岩伸手借住了对方倒下的身体。
从湖底上涌的水声遮盖住了安岩的叫唤,原本平静的湖面不知何时卷起了惊涛骇浪,蛰伏在湖底下的东西开始骚圌动,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湖底上浮现出来,顷刻湖岸边上传来一阵又一阵惊呼。这时,桥上一阵晃动,他们身下的地板上有幽蓝色的光在涌现,集聚成形后才发现那是一行又一行奇怪的咒文。
“你们果然在这里!”女子气喘吁吁地赶到桥上,惊呼道。她忽然意识到有一丝熟悉但不祥的气息在空气中流转,于是焦急地对着安岩嗔怪道:“赶紧把他带离桥中心!”
“神荼,我们走!”安岩摇了摇神荼的肩膀,发现对方不为所动,他不禁心生疑惑,连忙低头一看,只见对方原本清明的蓝眸早已失去了焦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浑浊,他顿时一阵惶恐,抬手就向对方的脸颊拍打过去,“神荼,醒一醒!神荼!”。
倏然桃木剑在神荼手上显形,蓝光乍现,剑尖直指身下的咒文。就在惊蛰刺入地面前一刻,银铃圌声如同骤雨般坠入空气之中,一股黑雾化腾空而出,其作绳索紧紧地束缚住神荼握剑的手。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快!快阻止他!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安岩不假思索地从背后环住了神荼,“神荼,住……”他话没有说完对方却发狠似的给了他一肘击,他感到腹部一阵剧痛,手一松便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低吟。而惊蛰在一瞬之间到了神荼另一只手上。眼看着快要重蹈覆辙时,一根银针划破空气扎入了神荼的胸口,他身体一顿,双膝一跪便软圌瘫在地上,那双如同浊水般的眼眸不甘地徐徐闭上了。
地板上散发着蓝光的咒文也随之渐渐淡去,就连湖面也慢慢趋于平静。
安岩一把把神荼搂入怀中,他怒目对着那名女子,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女子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深吸一口气,道:“我不过是封住了他的气穴。”她扶着桥上的柱子一步一步地走到安岩面前,其脚踝上的银铃叮当作响,“比起这个,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他身体里面的那股力量和湖底深处渗出来的一样?”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安岩脸带愠色道,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神荼。
“或许我应该这样问,乌里希为什么要抓走他?”女子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安岩瞳孔微微收缩,他咬着唇一言不发。
“他身体里还存在着什么东西,对吗?”女子顿了一顿,继续试探着安岩,“而为了那样东西乌里希才会抓他,才会向他下蛊毒的,对吗。”
“你闭嘴!”安岩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气愤地说道。
“看来我猜对了。”女子说,“那么,请你告诉我,他身体里面究竟有什么。”
“与你无关!”安岩横抱起神荼,头也不回地向桥端走去。他明显感到自己的小圌腿在发颤,每一步的脚印都深浅不一,就连眼镜也不知为何而变得水汽氤氲。
如果我刚刚能态度强硬一点,阻止你下山的话,你就不会受伤。
如果我那个时候不那么执着去找巫医而听你说离开寨子的话,或许你就不需要受这样的罪。
如果我当时没有轻信于他人而执意带你上山的话,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我……
如果……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安岩用脸颊蹭了蹭对方的黑发,喃喃道:“对不起,我终究还是害了你。”
“无关?”女子忽然掩面大笑,可那笑声中完全觅不出喜悦的情绪,徒留几分悲凉,她说:“湖底那种力量使湖水暴涨,我父亲就是为了不让村庄被湮灭而牺牲自己的性命去设阵!”
安岩停下了脚步,他没有转身直面身后的女子,低头盯着神荼发白的脸,内心如同被千斤巨石压住般沉抑,他感到自己被这短暂的窒息折磨得千疮百孔。
“如今阵法松动,封印即将失效,村庄又再次面临被毁灭的危险!你居然跟我说我与这一切无关?”女子双手攥紧了浅色的裙摆,绝望地呐喊道:“安岩,我是最后的守阵人了!”
“够了!”安岩加大了抱紧神荼的力度,他忿忿地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我容不得别人伤害他!”他果断地继续向前迈步,边走边说出一句充满戾气的话:“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觊觎他的人!”
“安岩。”女子忽然喊住了他,“帮我加固封印,这就是我的条件。”晶莹的泪珠从女子姣好的脸庞上滑落,“你别忘了,只有我能为他解毒。”
安岩一听便兀立在原地,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早有预谋的混圌蛋!”
“不,安岩!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你帮我,我便救他。”女子悲愤地说。“就像你要护住他一样,我只不过想守护住我父亲所珍视的地方而已。”女子灼热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安岩,望见对方仍然无动于衷,她鼓气极大地勇气,抽噎道:“我求……你,求求你……”
安岩回头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女子,决绝道:“我,答应你。”黑棕色的眼眸里仍然流窜着难以平息的怒火,“但是,有一件事你务必替我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