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宣戏三-鸨爷
繁星尽敛,夜幕沉暗。悬灯垂帘阻去窗外霜寒。左臂支着精绣圆枕,斜倚梨花床。床中央雕案上紫纱笼银烛,铜兽喷香烟。床下跪坐一名女子,云髻戴菱花,罗帕掩面兀自哭得哀戚。拢了拢腿上花貂毯,掩唇打个不大不小无声哈欠。方才她说了什么来着?‘保容以俟悦己,留命以待沧桑。’仿若她自己真能做得了主似得,嘴角挑到半道又悻悻敛下,谁又真能做得了主呢。斜斜撩起半边袖子,伸手揭开香樟匣,捡团烟膏子起来,拾铜片儿挫了挫边儿,细细吹去渣渣沫沫,再填进烟枪,倾身就案上烛火燃了,启唇裹合翠玉烟嘴,两三吐息已遨游了洪荒,醉软了身子。
耳畔泣声渐收渐消,这才半睁了两目,不浓不淡睇去一眼。瞅她慢慢揩净脸上涕泪痕迹,微澹红唇尚吐悲喟,到底是能说上两句了。搁下烟杆拾了折扇,一折一折理展开,二指拈来三张银票并一致契书,摊扇面儿上递送予人。烟劲儿还将三魂锁在幽境里,且余七魄归处人间,不觉语调也拖拖懒懒:
“后事已得章程,自有我料理,你且安心去。”
女子抬起素手拢走扇上之物,敛入袖中,贴地伏拜后,衣袂蹁跹自去飞蛾扑火,赶赴一场美丽死局。
将花貂毯掖到腰际,又一折一折收拢了折扇,端起烟杆复陷烟慵雾懒,管他窗外几个冬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