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眼男子愣在那,好一会急忙追了上去。阿散井的步伐很快,他跑了好一阵对着那浅浅的背影大喊:“离开六番队吧,我们番队永远欢迎你。”
看他还是没有反应,或许是没听见吧,他又喊:“离开六番队吧!”
阿散井什么脚力,平日跟队长的后头可不是白跑。
于是躬亲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喊:“离开六番队吧……”
随着那人的身影,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
从以前到现在,这人就死心眼的固执,认定的就再也不回头。
他踏着雪,想到几日后,内心有些激动,不敢抬起头来。
或许下回见面,就是拿刀相对了。
十二番队有半数队长同意倒六番队的阁,自己家的嗜血队长对于能带走几倍于其他番队人命,六番队在人间的领地兴致这样的浓厚,与其他贵族联手没想这么多,只是想不断的杀戮杀戮杀戮,这哪是第一次上书了,分明就想得到那领地……
他走回去,见光头站在门边搓着手等着,轻巧巧的依上去。
对着远去那方向,摇头,苦笑。
***************
六番队长刚净身完毕带着一室薰香,终于结束所有工作,回到寝室、一时间居然还睡不太着,半靠着身子在软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读书,女官添了火悄悄的离开房间。
他念了好一下子没劲,抬起头,看着火盆里头暗红色的火星一下下的跳动,突然想到好像那个人,那个人堵起气来鼓鼓的嘴巴。想了会,对了,从他看他第一眼看到那如火焰般的头发,就像扎了根,想忘也忘不了了。
好久好久以前,同样疏星淡月斜影,银光乍闪,他静静的看两个人无声的没了气息,才转身离去。妻子安祥的躺在丈夫身旁,老迈的脸上挂着笑。儿子媳妇在旁边擦着眼泪,却没哀号。他们的父亲母亲走的安然不带一丝痛苦,像是能跟着老伴一起走,也不往这一生了。
那时候他刚担任队长没多久,比其他同龄的自然是早了很多,因此他对自己要求当然更是严苛,也因为他的理想。从他第一次带走名单上阳寿已尽的人的生命,是个在病榻上淌了数十年老头子,看到他的发妻哭的死去活来当场晕过去,他就想,从没看过这么凄凉的一张脸。
丈夫死了不是很好吗,这病痨子,这些年散了你多少家财呀,今后你就轻松可以嫁别的正常男人啦。几天后,他又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绵延的黄叶枯花映着一道阴影,带走了上吊而死的女人的魂魄时,他就明白,世界上没有这么美好的事情。
她竟然是没有他就活不下去。
这个残酷的世界,有些人还是要依靠人才得生存。
他下一次带走的是母亲过世失去母乳哺育的初生幼儿的性命,他身处在宫廷权力的最中心,权贵之间争斗片点不沾身,遇到有人因意外逝世,通常也是站在最后边,面无表情代表六番队出席葬礼,没见识过真正的生离死别。
他下手的时候不留情面,抽刀的速度既快又狠,死者往往来不及痛苦就离开人世了,作风狠直、死者众多,六番成为镰刀番队的称号便是这样来的吧。
想当时的副队长因为舆论压力办事效率下降,把他辞退了到现在这个稍嫌称职的助手,这些年间空白了多久,背后背负了多少条人命,那些无辜的脸孔,自己又算不算拯救了些许的苍生呢。
弹指灭了灯花,正待睡下,忽然听见远处有些细碎的人声,他披起轻衣瞬步来到厅口,管家与几位女官见主人来了微微施礼退下,倒是中间那个阿散井脸红透了脸搔搔头。
队长看起来气色很好嘛。
“怎么来了?”
“只是想来看看……”
白哉看来人窘困的继续抓头,说道:“回去休息吧。”
正想转身,停顿了几秒,“眼睛怎么这么红?”
“喔喔,看以前的宗卷……”
他气软心虚加上言不由衷,从方才进屋就看着地板,这话一停,队长久久没有接话,也是,队长什么人,哪有不会发现自己说谎的,八成是想等自己先坦承。
他抬起头想道歉,却看了对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睛里头的颜色搭着夜色深深的,闪烁些什么。像是穿透了自己内心,看懂了自己藏在心里几百年的秘密。
霎时间他有些紧张,退后了几步。
他想,他也想,他也想好好地看清楚那个身前他追逐了几百年都摸不透的男人,为什么会那样看着自己,他想或许是自己眼花了,队长哪有可能……
“明天不用上工,回去休息吧。”
宅院的主人丢了这句话,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只留下些许的风,带着方才残余地一些火热余温袭向自己。
他婉拒了管家说要驾车送他回去的提议,踩着梦影,哼着时尚情歌。
他边唱边想,边想边笑,他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节奏,想着队长刚才的那目光,柔的可以拧出水来了,好像在看什么心爱的宝贝受委曲了。不过那高傲的男人,他轻轻的笑着,干嘛害羞呀,要我先告白就是了对吧。
明天不用上工呀,可真好呢,果真是懂得我的辛苦了,好久没有睡到自然醒了。
这夜我可以尽情的思念你,直到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