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训曰:汝等见朕于夏月盛暑不开窗,不纳风凉者,皆因自幼习惯,亦由心静故身不热,此正古人所谓“但能心静即身凉”也。且夏月不贪风凉,于身亦大有益。盖夏月盛阴在内,倘取一时风凉之适意,反将暑热闭于腠里,彼时不觉其害,后来或致成疾。每见人秋深多有肚腹不调者,皆因外贪风凉而内闭暑热之所致也。
十二
训曰:凡人养生之道,无过于圣人所留之经书。故朕惟训汝等熟习《五经》、《四书》,性理诚以其中,凡存心养性立命之道,无所不具故也。看此等书,不胜于习各种杂学乎?
十三
训曰:《书经》者,虞、夏、商、周治天下之大法也。《书传序》云:“二帝三王之治本于道,二帝三王之道本于心,得其心则道与治固可得而言之矣。”盖道心为人心之主,而心法为治法之原。精一执中者,尧、舜、禹相授之心法也;建中建极者,商汤、周武相传之心法也。德也,仁也,敬与诚也,言虽殊而理则一,所以明此心之微妙也。帝王之家所必当讲读,故朕训教汝曹,皆令诵习。然《书》虽以道政事,而上而天道,下而地理,中而人事,无不备于其间,实所谓贯三才而亘万古者也。言乎天道,《虞书》之治历明时可验也;言乎地理,《禹贡》之山川田赋可考也;言乎君道,则《典》、《谟》、《训》、《诰》之微言可详也;言乎臣道,则“都”、“俞”、“吁咈”告诫敷陈之忠诚可见也;言乎理数,则箕子《洪范》九畴可叙也;言乎修德立功,则六府三事、礼乐兵农,历历可举也。然则帝王之家,固必当讲读;即仕宦人家,有志于事君治民之责者,亦必当讲读。孟子曰,“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二者皆法尧舜而已矣。”在大贤希圣之心,言必称尧舜。朕则兢业自勉,惟思体诸身心,措诸政治,勿负乎“天佑下民,作君作师”之意已耳。
十四
训曰: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盖“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然敬鬼神之心,非为祸福之故,乃所以全吾身之正气也。是故君子修德之功,莫大于主敬。内主于敬则非僻之心无自而动,外主于敬则惰慢之气无自而生。念念敬斯念念正,时时敬斯时时正,事事敬斯事事正。君子无在而不敬,故无在而不正。《诗》曰:“明明在下,赫赫在上。”“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其斯之谓与?
十五
训曰:凡理大小事务,皆当一体留心。古人所谓防微杜渐者,以事虽小而不防之则必渐大。渐而不杜,必至于不可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