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
他匆匆忙忙,漫无目的,脚步散乱地在一间间屋子里徘徊。他每天早上都会做同样的事情,带着虔诚的心做完他们的早饭,然后坐在沙发上盯着对面的墙壁。“叮!”古老笨重的大钟敲响了,不出意外的,卧室里传来了谩骂:“崔荣宰!你疯了吗!为什么那个破钟还在响!我发誓迟早有一天我要砸了它!”他在客厅抱着头,直到卧室里的人撕扯着喉咙喊他:“崔荣宰!你给我滚过来!”他迟缓地起身走向卧室,推开门,阴暗的房间弥漫着霉味,因为这间房间已经有十年没有拉开过窗帘,没有见过太阳了。
刚推开门就有低沉但是嘶哑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慢!你老了吗!还是跟我一样腿断了!”他苦笑,说出的话却依然很温柔:“并没有,亲爱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那个声音显得有些不屑:“没有,你可以走了。”
他出门的同时回手轻轻地把房门关上,在门合上之前还听见了里面的咒骂声。他走出客厅,去了公交车站,依旧准时地上了那班公交车,看见了那个似乎永远都开着这班车的男人,虽然男人脸上已经写满了不耐烦,但他还是冲着那个男人点了点头。
他多坐了一站,这让天天看见他的售票员有些惊讶。他下了车,去了当地有名的---殡仪馆。他刚进门,有个满脸笑容的男人迎了上来:“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不必,只要你们能帮我把所有的身后事安排好就可以了。”“当然,可以告诉我是谁去世了吗?”那个男人依旧满脸笑容。“没有这个必要,我想。你今天晚上来把死者运走就可以了。嗯…晚上九点吧。”虽然那个男人并不理解,但是在他扔出的一沓钱面前,男人还是点了点头。
他回到家刚换好衣服,那个声音又传了出来,从卧室:“崔荣宰!是你回来了吗!”他急忙走进卧室:“是我,亲爱的,我给你带了礼物。”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纸包,里面是毒药,虽然包装纸上有,他并没有换掉它,因为房间里什么也看不清。他把这个纸包捏紧在手心,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直射在地板上,整个房间都明亮起来,但是…“你疯了吗!我不能见阳光!快把窗帘拉上!”他又把窗帘放了下来,随后去厨房倒了杯水递给他的爱人,不出意料地又听见了谩骂:“你干什么!我不想喝水!难道你自己喝的吗!那你为什么拿过来!”他笑了:“对,我自己喝的。”他慢慢松开已经捏痛的手心,把纸包打开,看着白色粉末沿着杯口融进了水。他举了举杯子:“亲爱的,这个礼物我花了三千呢。”“三千!你哪来那么多钱!有那么多钱为什么不给我看病!”他露出了很久都没有出现在脸上的近乎狰狞的表情:“给你?!凭什么给你!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给你!”他又突然笑了:“这个礼物可以让我们都解脱了…”他仰头大口大口喝下了水,那个让他们都解脱的礼物。
他就这么看着眼前的身影倒下,他摇着轮椅“吱嘎吱嘎”到门口,费力地去触碰有些高的开关,“嗒”,灯亮了,一刻的不适应让他低头躲避亮光,同时,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人。他颤抖地伸出手想靠近,最后一下跌下了轮椅。他一点一点以一种狼狈的姿势爬过去,最后一次用嘶哑的声音唤他的名字:“崔荣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