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有人说,樱花是一种美丽的花朵。它盛开时粉红色的光霭如雾,氤氲在一片熹微的晨光里。浩瀚得像是一场宏大深邃的夜宴。而她却说,你们不知道樱花背后隐藏的绝望,它是用自己一生的繁华,交换来以死亡为赌注的刹那倾城。
她说,它们是美丽而危险的生物。
美丽的外表掩盖了真相。
她轻轻抚著她的手,看见阳光跌落她骄傲的视线里去。瞳孔里泛起的微妙的浅绿色光圈,折射出一片臆想中的光芒万丈的世界。她眨眨眼。
她握住她的手。
她问。
母亲,他究竟爱不爱我呢。
她慈爱的母亲坐在花架柔软的光影之下,伸出手来轻轻摩挲著女儿光滑的发。
他很爱你。
——可是我不知道他曾经爱过我。
——他从不说爱。
母亲的目光顺著她的视线延伸到村庄尽头迤逦的山脉。
——难道不是麽,他不谈爱只谈恨。
如果说在宇智波佐助的生命里曾经有人能够给予他温暖,那麽这个人必定是你。
而你所能照亮的,不过只是他生命尽头最后的一段时光。
——在他有限的爱的范围里,他爱你最多。
庭院外远处的山脉逶迤在夕阳下,永远平缓的原野起伏著整齐的浪,麦稍偶尔露出一点点俏皮的浅绿色。
归鸟穿过云层,翅膀摩擦过广阔的天幕,从光线的罅隙旁延伸进暗夜的混沌里去。
我们曾经的愿望是并肩走过年年季季,看每日每刻的朝阳与夕晖交替变换。我幻想著,当我们逐渐老去,儿女也都长大,是否会在邻家袅袅的炊烟和壁炉温暖的火光里实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
我们也许会走过一片静谧的沼泽,湖畔有苍老干枯的藤蔓交织著缓慢的摇橹声。脚下是墨绿的晦暗的泥泞,而我总能追随你找到丛林里通往城堡的荆棘密布的路。
我不是童话里王子的公主。我也并非生来就学会和你一样地骄傲。
我相信你的脚步不曾为任何人停下,然而无论如何,我也想要给你生命里独一无二的暖意。
樱花为了一瞬间的浓烈它甘愿选择死亡。
於是我选择了拼尽余生也只为和你在生命里短暂的片断的相遇。
母亲说,当女人遇到爱情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近乎疯狂的举动,而她们的身上总会散发出一种毁灭的光芒。
母亲说,这就是爱。女人为了爱往往可以拼尽一切。
——这样,就是爱麽。
【Ⅰ】
当春野樱再见到宇智波佐助的时候他们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那时她刚刚走进人生的第十五年,也是失去他的第三年。她看见逆光的他的身影仿佛屹立在离她太过於遥远的地方,周围是一片风声鹤唳的世界。那是她永远望尘莫及的高度以及距离,他的骄傲不允许任何人触碰到他褪下坚硬后柔软的内里,所以他一如既往保持只向前方延展的视线,而所有在他身后的人,在他身后的事,都无法赶上他向前远去的步伐。
他浑身上下密布著细小的尖锐的刺,每一个爱过他或者是曾经想爱他的人都被刺得体无完肤。而这样的切肤之痛,她知道并且愿意承受。
她爱他胜过自己的一切。而他对她的态度尽管谈不上热烈欢迎也总算强过敷衍。春野樱在这样朦朦胧胧的情绪里逐渐爱他一点更多一点。她曾经做过“佐助君会喜欢我吧”或者“佐助君一定会发现我最适合他”这样虚无的梦,然而最终总是被这些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无一例外地亲手打破。
她不恨他的冷漠,只恨童话像是美人鱼的泡沫一样随风消散,然而它毕竟还有阳光下从璀璨走向混沌的一瞬间,而她和她的爱情,连黎明前最微弱的曙光一隅也无法看见。
她知道,从一开始他们的生命就没有交点。
宇智波佐助的身边是他召集的同伴。他们带著或麻木或憧憬的表情对待他如同膜拜神祗。
春野樱有些自嘲地弯弯嘴角,标准45度弧线。
佐助君无论到哪里都是这样,高高在上,是众人永远无法企及的光。这“所有人”的范畴当中也同样包括她,没有例外。
他拔出剑,剑锋正对著木叶众人。墨黑的瞳色隐藏在身后更加深厚的夜色里去。那一瞬间春野樱看见他的眼眸里有点点滴滴温暖的碎光,然而下一秒就像星云里或隐晦或闪亮的晨星那般隐入了庞大的黑暗里去。
佐助君永远不会把自己的感情表现出来,哪怕他如此爱一个人或者是如此地恨。
春野樱希望那个人会是自己。爱或者恨,其实没多大差别,只要在他心里能够留有一份位置她就心满意足。
她想要走到他的心里去。
「你们回去吧。我和木叶是敌人。」他剑锋上冷冷的光芒从每个人脸庞闪过,无一例外都是被照耀成清晰的苍白的色块。春野樱感觉到他的目光随同那剑锋的暗芒向她投来,眼眶突然有些湿润,她别过脸。
「下一次再见,我不会手下留情。」他黑色的大氅转身划过视线,从密集的丛林里远去了。
她看著他离去,莫名地想哭。
在这样的环境下再见佐助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去面对的事实。三年来她曾经无数次地构想过他们或浪漫或惊险的相遇,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所有人哭笑不得。
佐助向木叶复仇——为了他曾经挚爱而已然失去的兄长。
这听起来像是一出滑稽的荒诞剧,或者,换个说法,这就是《哈姆雷特》的火影忍者版。春野樱哭过恨过,可是天知道,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要和佐助做敌人。
所谓敌人就是兵刃相见。
她可以想象自己被佐助亲手杀掉,可是她无法想象自己为了木叶的荣誉和尊严而杀死佐助。
所有脑海中曾经有过的记忆被一幅幅调动,她发现在自己已经度过的三年时光里最多的梦是关於佐助。她和他过著安定的幸福的生活,在乡村日暮的风景里逶迤如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样的承诺,她终究找不到也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