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解雨臣的时候,他因为眼睛的问题正在住院准备手术。
他的眼睛从年轻的时候就有些毛病,但只是不能望见穿透树叶的阳光而已,如果不是急剧下降的视力成为了继续绘画的障碍,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住院去治一治的。
第一次换上病号服的男人,在病房里也是无聊地挨过每一天。直到那天,他模糊地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衬衫的身影闯进了自己的病房。
那个年轻人急急忙忙地跑到了他的床边,刚要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进错了病房。
“谁?”
原本正打算飞快地跑出去的解雨臣被问题绊住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这个在病房里还要戴墨镜的男人,双手合掌说了一声抱歉。
“啊,我眼睛不太好,所以不知道你是谁。”那时候靠在病床上的男人正在苦恼着生活的无趣,难得有人闯进来,尽管并不是来看望他的,但总还是个会说话的,“不过你大概是走错病房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解雨臣很奇怪,这人要是要看不清楚自己的话,又怎么能知道他是走错了房间的。
“大概是因为,我这里除了医生和护士,不会有别人来吧。”
解雨臣原本以为等不到的回答,在他走出病房的最后一刻听到了。
或许是年轻的时候总是好奇心胜过冷漠,解雨臣后来又去了一次那间病房,带着一兜子新鲜的橙子。
“又是你?又走错了房间?”男人听到了动静,抬起头勉强分辨出那人身上的粉色。
解雨臣把橙子放在了床头柜上:“你又知道。”
“因为这里的人,只有你会穿粉色的衣服。”
男人显然因为有人来而变得好心情起来,解雨臣没有说为什么回来看他这个毫不相关的人,他也就不问。
买来的橙子很新鲜,剥开外皮以后就可以嗅到特有的香气。
“你是做什么的?”解雨臣把橙子切成小块,放在陶瓷的碗里塞进了男人的手里。
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漫开,却终究没有遮盖住本来的酸味。男人皱了一下眉,伸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来了一只牛皮本子。解雨臣翻开那本子,里面全是画稿。铅笔勾勒出来的线条不如那些自来水笔清晰,却更容易留下时间。
“画家啊,那看不见应该很苦恼吧。”
“还好还好,世界已经在我的脑子里面了。”男人把空空如也的小碗放在了柜子上,笑嘻嘻的样子完全不像是生了病。
“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楞了一下,还是说出来自己的名字:“解雨臣。”
于是这样突如其来的见面渐渐就被固定了下来,每周总会有一天,男人的病房里会有一位访客。
解雨臣每次会带来不同的时令水果,后来还带来了一套小巧的蓝牙音响,慢悠悠的古典音乐一点点充满了病房。他们的交谈并不多,更多的时候是解雨臣坐在床边翻着手里的小说,男人就着自己残存的视力,在纸上随便涂抹着图案。
解雨臣说有机会给他画一张画吧。
男人笑着说等自己做完了手术就画,画完就送给解雨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