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博的手艺很好嘛!"张超毫不吝啬地给予表扬.不是我自吹,虽然我那烧菜的本事都是靠研究菜谱和美食节目琢磨出来的,但其技术绝不比新东方出来的差.常言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学习道路上的短跑选手也有光辉耀人的那一面.
"切,白不呲咧的,难看死了."吕杨恶意地翻搅着筷子,将清蒸的黄鱼一点点捣散.
"哥哥喜欢吃清淡的."我并不在乎他的有意挑剔,夹起一块鱼肚皮放进哥哥碗里.日子拮据的时候,偶尔会买条不怎么新鲜的鱼回来.哥哥没有抱怨过,截去鱼头鱼尾,将中间一段留给我.鱼尾的刺比较多,而他又总是笨拙地被刺卡到,急得我噎饭喝水不停地叫.
他呆呆地望了碗中片刻,做出了让我难堪而刺痛的举动.
"杨杨,你不是喜欢吃肚皮么?给."他厌弃地挑起肚皮,亲手喂进了吕杨微张的口中.
"呸呸呸!"吕杨愤懑地吐了出来,粗声粗气地指责道,"又腥又咸,倒胃口死了!"
腾地站起身,他骂骂咧咧地噔噔上楼:"这样的菜也好意思难出来招待人,付辛博,我真是服了你了."
放在桌底的手微微颤抖.我知道他讨厌我,对于一下午辛苦做出的成果,若不喜欢,也请尊重.然而更让我难过的并非他的态度,而是哥哥不假思索地践踏我的心意.
明明已经肮脏到这个地步,却还自以为是地想着,或许自己不算太坏.
没有健康的身体,迷人的气质,美好的品行,高显的身价,却还是一次次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样的自己,太可憎,也太卑贱.
哥哥放下筷子,一言不发地离开餐桌.
"哥...你也...不吃了么?"以一个乞求者的姿态询问,我只是个分文不值的可怜儿.
"饱了."他冷冷道,很快便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饱了?什么都没吃就饱了?是我让你饱了让你够了对不对?我努力地提着气,终于没有让眼泪掉出来.
"他们不吃全归我了."张超故作轻松地挥舞着筷子,津津有味地咀动着腮部,"辛博你上哪学的,味道绝对一级棒."
呵呵,不用安慰我了.我倒了杯白酒一口吞下,在热辣的撕裂感中咳嗽不止:"我去收拾碗筷."
"你..."
"我没事."勉强地撑起一个笑容,我将再无用途的碗筷累叠在一起,端进厨房.
"辛博,你还是把一切和盘托出吧."
我僵了僵,并不停下手中的活儿:"不用了.得知自己病情以后,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哥哥会接受不了.现在很好,就让他这么讨厌下去,我死了也没人会难过."
"可是我会难过."诚挚而坚定的话语.听着他们,总是让我无比感动,"逼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帮你做手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百分之十的存活率,其实已被无声判定了死亡的结局.
头开始一阵阵眩痛.虽然一直按时吃药,但越来越频繁的发作率还是如期而至.我撑着沉重的脑壳,不适地咬了咬嘴唇.
"你歇着吧."张超将我扶坐到椅子上,"餐具我来整理就好."
"张医生,你真好.我要是女人就嫁给你了."虽然只是说笑,但他确实让我感到不那么绝望.
半夜醒来口干舌燥,摸黑走下楼梯,意外地听见餐厅传来细小的动静.蹑手蹑脚地探身进去,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由得惊愕万分.
哥哥独自吃着我做的饭菜.那条原本丰满的黄鱼,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骨头.
"哥?"
他身体一颤,警觉地抬起头.黑暗中,他相对的眼眸如煤炭灼烧般明亮.
接下来谁也不开口,呼吸声在静默的空气下渐渐清晰.他不再僵持,漠然地走向我,然后擦身而过.
"哥."叫住他,我知道他在身后不远处停下了步伐,"没有再被鱼刺卡到吧..."
伤人心侧的寂静.他抬脚,终于退出了我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