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古朴的日式大宅,泷泽一眼望见了坐在大厅榻榻米上的十岁男孩,方桌上放了一只死去的猫,毛洒了一地,只剩一副光秃秃的皮囊。
管家塔摩利走过来。
“泷泽少爷。”
“嗯,光呢?”
“去伊野尾少爷家了。”
泷泽点点头,转眼看见坐在榻榻米上正瞪着那只死猫的中山优马。
“优马少爷怎么了?”
“因为光少爷又出门了……老爷在里面书房等您。”
“嗯。”
泷泽走进过道向书房走去。中山一下子从榻榻米上站起来,跟在泷泽后面悄无声息地走向书房,横山放好鞋子走进大厅,碰巧见到了尾随泷泽而去的中山。
讨厌的小鬼……
走进书房,喜多川跪坐在榻榻米上,听到门拉上的声音,拿过旁边的拐杖,一棍子打在泷泽的小腿上,泷泽忍着疼痛,跪坐在老人面前。
“说说jin和toma是怎么回事吧!”
“对不起,是我的原因。”
泷泽低下头,语气诚恳。
喜多川抬起拐杖,探朝前方,戳了戳泷泽露出衬衣领子的锁骨上的一排牙印。
“这是什么?”
“……”
喜多川用拐杖支撑着站起来,缓缓走到窗口停住。泷泽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
“走了就走了吧!这次就算了。但是,秀明,之后还会有千万个jin、toma,和你,所以,趁自己还有价值的时候就别再做这样愚蠢的事了。”
“是,不会有下次了。”
抬起头,老人站的窗户外是一树樱花,大雨还在落下,本该开得繁盛的花显得有些颓败。
伤口隐隐作痛。
智久……
门外,中山侧趴在拉门上,耳朵贴上门板,突然被人提着后衣领拎起来,同时被拽住往大厅走去。
“小鬼,偷听可是种很不好的行为哦!”
横山一边向外走,一边发挥自己老师的天性,张口教训被自己提溜在手里的小鬼。中山舞动四肢不断挣扎,却被横山紧紧拎着,一点效果也没有。
“放开我!”
“唉?小鬼,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要知道我可是在免费给你上道德课,你该感谢我!”
中山停止挣扎,扭头恶狠狠地瞪着热血老师。横山笑起来。
“呐,呐,你大可以去告诉你外公说横山欺负你,看看你偷听他谈话,他会不会用拐杖打你,爷爷的拐杖打起人来可是很疼的!”
中山重新开始挣扎,并试图伸直细瘦的胳膊,握紧拳头去打横山。
“爷爷才不会打我,他一定会教训你!”
“啊啊!凶死了!不和你玩了!”
趁中山正在半空中朝自己挥拳头的空当,横山突然松开手,男孩“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中山坐在地板上,不哭也不叫,抬眼瞪着横山。
“喂,你哥哥光拿你没办法,我可不一样哦!我打起人来可是从来不留情呢!就算你是小孩子也……”
话还没说完,中山忽然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淋着雨向院子里跑去。横山转过身,小鬼已经在院子里伸手拉上了刚进家门的光的衣角。
光把伞朝中山方向移了移。
“啊啊!难不成你要和我去洗手间吗?”
中山不理会光,还是死拽着衣角不放手,光叹了口气。
“好吧!”
迈开腿,光无奈地拖着这个不放手的累赘朝洗手间走去。
横山看着离开的两兄弟。
啧,啧,八乙女光,中山优马,一点也不像兄弟,光比那个死小孩可爱多了!
“yoko,回去吧!”
泷泽已经从书房里走出来,正坐在玄关处穿上鞋子。
“好,Ryo在回来的路上了,要不要让他去找山下?”
“不用了,忙他自己的事去好了,至于山下……”
穿好鞋子站起来,立起脚尖在地板上磕了两下,发出轻响。
“其实,枪里是没子弹的吧?”
“……”
“好了,我去开车。”
横山穿好鞋子,塔摩利从门后拿出伞递给横山,横山撑开伞走进雨里。
泷泽望着院中樱树下的泥土上覆满了樱花瓣,泥水冲刷到上面,隐没了颜色。
智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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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开着生田的车,疯狂地在路上飞驰,没有方向,不知道去哪里。
雨没有停止的迹象,雨水冲刷着莲花表面,山下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了一个盒子里,外面的世界和自己的不一样。
猛地踩上刹车,车在寂静的山路边停下来,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副驾驶座的皮椅上躺着那把枪。
山下像被剪了提线的木偶一样,在车停下之后,颓败地向前倾倒,脸颊贴在冰冷的方向盘上,眼角余光看到了插在车上的钥匙。
这是生田在预料到结局时执意为自己留下的希望。
可是……
伸出手指,轻轻摩挲过椅子上那把枪的枪管,似乎隐隐同到一些微妙的声音从指尖传出。
眼泪滴在方向盘上。
这是足以摧毁整个世界的大雨,雨水席卷整座城市,厚重的云层汹涌翻滚,摩擦间发出沉闷的雷鸣,和着雨水蚕食爱情的声音猛烈撞击着潮湿的空气,间隙里透出车里的少年孤独的哭泣声。
你明明知道这枪里没有子弹却还是放我走。
眼泪越来越多,整张脸颊都被打上了潮湿的印记。
我好矛盾。
为什么一面要逃走,另一面却还是忍不住要想起你。
雨水打在引擎盖上,溅起水花,挡风玻璃上水汽朦胧,遮盖住所有未来与过去。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决定要放我走。
怕我死去,还是怕你自己再伤心。
哭得越来越凶,低沉的悲鸣从胸腔深处逃窜出来。山下就像一只迷途又受伤的幼兽,找不到未来的方向,也舔舐不到流血的伤口,只能任着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越来越痛,血流得越来越多,而自己却越来越迷茫。
生田,秀明,你们告诉我,我要的到底是自由还是爱情。
我快被这矛盾折磨疯了。
我痛得要死掉了。
雨水铺天盖地灭顶而来。
伤心,迷茫,彷徨,落寞……
所有要将人逼上绝路的感情接踵而至。
少年在雨里哭泣。
在爱情被谋杀之时哭得要死去。
疼得要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