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冬天到了，陈东又该吃中药了。 
中医是门满深奥的科学，偶不太懂，却也不得不承认其中的神奇。春天的时候，陈东满脸的青春豆，简直就是跟大夫们过不去，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什么方法都试过了，最后还是一个老中医给整了容。 
别笑，没错，就是'那个'老中医，说陈东是'阴阳失调'的那个老头，给东东列了一火车的规矩，最好笑的一条就是'莫近女色'，可怜傻大个红着脸点头，苏微在旁边气得牙床都肿了。 
老医生开的方子贵得吓死人，苏微算了算，一个豆豆２００圆，而东东脸上的豆豆数量是以摩尔为单位的……汗，有人记得摩尔这个计量单位的意思吗？６乘以１０的２３次方（个）。苏微那点小聪明全用在损人上了。 
老先生说，要想根治的话，就得等冬天了，而且，冬天的药便宜得多。所以，从立冬这一天开始，陈东就又开始熬中药了。 
偶进门的时候，苏微正百无聊赖地守在桌子旁，一个大烧杯架在酒精炉上，里面是一堆动物尸体，很恶心，全是些蜈蚣蝎子壁虎什么的。 
偶问，陈东呢？怎么让你熬药啊？偶没说出来的话是，他不要命了？让你熬药，回头又熬糊了怎么办？ 
苏微趴在桌子边上，没精打采地指了指厕所，给招弟洗澡呢。 
怎么用烧杯熬药呢？你们不是有个药罐子吗？ 
早摔坏了，送给邻居家老太太当花盆了。这套东西没花钱，陈东从单位顺的，假公济私的赃物。

陈东的单位偶清楚，他们单位只有一个部门能用得上烧杯酒精炉什么的……不是偶联想得快，反正一系列凶杀案故事片里法医叔叔的高大形象这时候刷刷刷全都跳了出来…… 
公务员的形象真是被你们败坏怠尽了！ 
十六大期间，杜绝反动言论。苏微淡淡一句话就让偶闭了嘴。 

陈东给招弟洗完了，抱到沙发上吹风，冲偶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回头指示苏微加药。 
苏微打开旁边的一个药包，把一堆黄不黄灰不灰的药粉倒了进去。 
屋子里一股子呛人的药味，招弟连打了几个喷嚏。 
偶逃到窗户边喘气，苏微也跟了过来。 
你不看着药啊？偶问。 
有他呢，苏微大口换气，很舒畅地感叹，没有味道的空气啊，真令人怀念。 
偶开始跟苏微讲墨音阁的风波。 
陈东笑着说了句什么，电吹风的声音太大，偶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偶凑到他跟前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陈东皱着眉头往后躲，偶又凑了过去，他拿着吹风对偶扫射，我、说，那、个、葡、萄、肯、定、还、没、长、大、呢！ 
什么意思？偶干脆拔掉了插头，招弟很不满地在沙发上打滚。 
他至少比我们小十岁，再过十年，他就不会那么大火气了。陈东插上电继续吹。 
不知道……回头我去问问老婆。 
老婆？苏微笑起来，每次听你提到她都想笑，你的名字已经够怪了，她比你还怪。 
怪？偶偷偷吐舌头，你们要是知道偶给你们俩取的名字的含义……就不会觉得她怪了。 
不说这个了，偶开始说正经事。 
老婆跟偶在墨的聊天室里说的那些事情，江宁要回去，Z的眼睛受了伤，L失踪了……苏微听得鼻子都红了。 
陈东不说话，低着头给招弟吹风，招弟的毛开始发焦了。 
然后陈东把招弟扔进厨房，出来熄了酒精灯，问，晚上吃点什么？ 
苏微瞪了他一眼，陈东叹口气，钻进厕所打开了洗衣机。 
Z的眼睛，伤得厉害吗？ 
老婆说，不会瞎，但后遗症是免不了的。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怎么说出口的，心里难受得厉害。 
他们报案了吗？苏微进厨房把招弟抱出来，头埋在招弟的背上，瓮声瓮气的。 
啊？偶很茫然，真是的，偶居然忘了这个茬，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 
苏微抬起头，叫他们去报案，反正都这样了，什么亲情脸面的要它干吗！ 
哦！是！偶慌里慌张地打开计算机想给老婆发邮件。 
算了，那边一大帮子人呢，不会每个都像你这么没脑子，这是常识，也就只有你想不到。 
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少损我两句！偶冲苏微发了火。 
怎么了怎么了？陈东从厕所冲出来。 
偶恨恨地关了机器，靠在沙发上，想哭，想喊，想骂。 
苏微被偶吓住了，不说话。

陈东过去坐下来，把苏微抱在腿上，苏微红着脸想跳下来，没得逞。 
偶立刻忘记了愤怒，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对，他们……他们从来没在偶面前这么亲热过……偶手脚发凉，这世界真是乱了套了！ 
小烟，你知道吗？两个人这么抱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你根本没必要那么歇斯底里，他们既然决定了要跟父母坦白，肯定是反复考虑过了的，如果连这么点问题都挺不过去的话，他们也就不会说出来了。你应该相信他们，就算死，俩人一起死，也比赖赖叽叽活着强。 
苏微一个劲地点头。 
谁告诉偶这是不是真的？傻大个抱着苏微，苏微抱着狗，简直就是祖孙三代……有时候，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像父子而不是恋人。 
那……江宁的事情呢？你们怎么看？偶半天才找到发音的正确部位。 
他们不说话了。 
过了很久，苏微往后捅捅陈东，晚上吃炸酱面吧？这丫头也爱吃。上次从北京带回来的黄酱不是还有几袋吗？回头让她拿两袋回去。 
那你怎么办？你又不爱吃面条。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啊，没关系的。 
好吧，我去买面条，还有黄瓜。傻大个出了门，招弟冲到门口闹着想一起去，被苏微一脚踹到了桌子下面。 
滚！刚洗干净就想出门！ 
我说苏微，你不是话里有话吧？ 
苏微摇摇头，你说我讽刺江宁啊？我不至于那么没心没肺吧？ 
江宁他……叶川会发疯的，他们……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对啊！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苏微冲到阳台上，对着陈东挂在那的沙袋一顿猛揍。 
…… 
晚上的面条，谁也没吃下去。 
他们塞了两袋黄酱给偶，送偶下楼的时候，陈东忽然说，其实，江宁真要走的话，就走吧，放弃的念头，一旦提起来，就不可能丢得下了。 
偶看苏微，苏微低着脑袋点点头，不说话。 


坐在出租车上，偶开始哭。风很大，很冷，冬天真的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