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当然也像其他单亲小孩儿一样在外边被别的小孩儿说她没娘，于是哭着回家问我她娘在哪，说她也要娘。
那时我还不像现在这么懒得动弹，腰背也挺的多，我就弯下腰，抱起喜儿看着西边儿的太阳。我也不说话，就那么看，喜儿慢慢的也就不哭不吵了，她仿佛那时候小小的心就能看懂我的事儿似的，捧着我的脸，摸着我那时就有些泛白的鬓角说：“喜儿不要娘了，有爹爹就够了。”
我回过神，低头看着喜儿还没长开的眉眼，捏了捏她的鼻子。

“丫头，让爹省省心吧，爹这身老骨头可经不起多跑几趟山路喽。”我躺在院中央，看见喜儿背着夕阳走进家门。
喜儿撇撇嘴，“我早就听说了，爹年轻时候是大侠，现在你就懒吧。”
“可爹现在不年轻啦…”
喜儿嘁了一声，蹦蹦跳跳去做饭了。
饭桌上。
“丫头。”
“嘛？”
“为啥整天那么皮？”
“那不是皮！”
“这样下去嫁不出去喽！”
“无所谓！”
“咋？”
“我也要当大侠，替天行道！”
我一楞，盯着喜儿看了会儿。喜儿躲着我的眼睛，把脸埋到了饭碗里。
“砸缸也是替天行道？”
“咳…咳咳”喜儿把脸埋的更低了，耳朵根好像红了。

其实我发现喜儿有时候看我的眼神不太对，每次被我发现她又装作若无其事。
小女孩儿的心思我也不懂，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也就不管她了。

今年春节喧嚣里透着安静，安静到寂寞。
喜儿年前跟几个好友出去游玩了，一走就是半月，年根儿了还没有回来。
我躺在床上，床边儿有火炉，火炉边儿是桌子，桌上摆着酒壶。
看着外头飘洒的大雪，十几年来突然不想躺着了，想出去走走。
手撑着床沿，一起身，天旋地转一样，又倒在床上。
我大口喘着气，不一会儿又咳嗽，咳嗽个没完。
这次怕是挺不过去了。一辈子没生过病，一次就要命了。
喜儿走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也是我硬要赶着她走的。
我怕她看我病倒会哭，怕看到她哭我也哭出来。我这辈子打记事儿就没哭过，临了总不能晚节不保。

屋里敞着门，冷风直往里吹，身子却越来越热了。
就在我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喜儿回来了吧，我感觉有些高兴，又有些内疚。
“笙哥。”一道成熟娇媚的声音击在我的心头，打的我甚至有些颤抖。
我睁开已经闭上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儿半晌。
嘴唇颤着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我叹了口气，眼角有些冰凉，一直滴在床头。

大门又被打开了，“爹，我回来啦！”
“爹，你怎么了？！”
我拍了拍床边，让喜儿坐过来。
“我看到你娘了。”
“她叫蔡留香，是个跟你一样漂亮活泼的女孩儿。”
“她生你的时候难产。”
“我要保大人，她一定要保小，说不然她也不会活下去。”
“爹对不起你。”
“她说人生在世有太多伤心，和我更是从此要阴阳相隔，所以想让我们的孩子叫喜儿。”
“她说她爱这个世界，更爱我，所以我也要爱，不能做傻事。”
“她说以前我总爱出风头，想当大侠，以后带孩子不能这样了。”
“她说她和我在戈壁滩认识，要葬在那里。”
“她说遇见我把她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完了，才会发生这种事……”
“喜儿。”喜儿一直握着我的手听着我说。
“爹。”喜儿的声音哽咽沙哑。
“你说喜儿这名字不好听，一直想改一个，那你以后就叫丽雪吧。”
……

很多天以后，有人发现这间小屋的主人不知去向。

一群人抢我的二楼三楼四楼五楼骂我是太监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不错，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