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嘤嘤”的声音如此熟悉、如此刺耳地在寂静的暗夜响起，仿佛一卷钢丝从高空抛下时盘旋的呼啸。
我在头顶上空一挥手， 愤愤地骂道：“都这个季节了，你还出来作闹人；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骂出口也便笑了：“蚊子会有什么人性？它顶多是没有蚊性吧！”
它的确没有蚊性。我一挥手，它飞远了；刚落手，它又来了。如同盛夏之夜一样的猖獗，在这个即将入冬的苍凉的冷夜，它仍纠缠着，非要从我这已是伤痕累累的身上捞到一点好处了。
如果我认得它夏天的模样，那这一定还是它。整整一个夏天，一个多半个秋天，它带领亲朋好友，在那么多个暗夜里对我成功实施袭击，吸取了我的殷殷鲜血，留下了个个吻印，让我挠着肿包奇痒难耐。我想，即使我没破口大骂，它也应该能感受到我的痛苦，我只不过在忍声吞气地受着罢了。
我仁慈地想，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每个生命都不容易。纵然是这蚊子，在黑夜里偷偷摸摸地靠不光彩的摄取活着，这是它的本性，是它的生活方式。所以，这尚可理解。但一而再，再而三，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地对一个善良的人下手，对一个贫血的人下手，这就太不道德了，太没“蚊性”了！
最后一声俯冲下来时，我又奋力一挥手，在心底抛出了一句泣血的话，然后听到那“嗡嗡嘤嘤”的声音渐渐远去。它也许真是被我那句心里话刺痛了心灵，唤醒了“蚊性”吧。总之，直至天亮，再没听到它叫喊。
我那句话是：我没喊痛不等于我不痛 ……